圖/123RF
文/星雲大師
越南要召開「世界佛教服務社會大會」,我被通知去參加出國會議,那時候台灣凡是要出國的人,必須有國民黨指派的人做監護,並且還要我們替他出路費。
我去參加開會的時候,白聖法師很不歡喜,他問我:「你也要去嗎?」我是受邀者之一,為什麼白聖法師要對我那樣說呢?這應該是在民國五十二年(一九六三)我三十六歲,第一次擔任中國佛教訪問團的發言人,出國訪問。那時候,也承蒙慈莊法師、慈惠法師、慈容法師幫忙辦理出國的種種事宜。
突破萬難 勇於承擔
當時,白聖法師拒絕我參加,是後來國民黨幫忙說情,白聖法師不得已才讓我參加的。不過,我想白聖法師拒絕我參加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如果我去了,對他會有不利,畢竟我寫的《釋迦牟尼佛傳》、《玉琳國師》已在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流通了十幾年,當地有許多我的讀者、群眾,他們一次買都是幾百本。
再說,那時候我正發行《覺世旬刊》,因為要開發國際版的讀者,所以,我知道菲律賓、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家的地理位置,什麼是東南亞、什麼是東北亞,我都很清楚。那時候,我們團裡面,包括白聖老法師,都不知道東南亞、東北亞究竟在哪裡。馬來西亞、泰國位在亞洲的南面,所以叫「東南亞」,日本等地位於亞洲的東北邊,所以稱「東北亞」。
此外,我還印了這次訪問的行程表,並且把所有團員的名字都印在一張紙上,上面有照片、年齡、籍貫、履歷,這張名單就等同我們整團的名片,這在當時也是一大發明,省去別人來向我們一個個要名片的麻煩。
到了東南亞,許多讀者紛紛要求和我見面、談話,我認為這種情形是在所難免。
我們訪問印度時,無意間,我向印度華僑提議打個電話到總統府,看看尼赫魯總理是否和我們來自台灣的訪問團見面。
因為出國前,有人告訴我:「希望你們到印度能見到尼赫魯,他是世界領袖。」當時,打這通電話,回應會是如何,我並沒有一點把握,沒想到我們九點鐘撥電話,尼赫魯總理立刻就回電:「十一點請到總統府來。」大家一聽都很高興,因為印度和台灣並沒有邦交。那時候台灣一直很希望獲得國際的支持,尤其印度當時和中共有邊界的糾紛,所以,台灣更希望拉攏與印度的友誼。
結下善緣 偶遇感謝
尼赫魯總理過去曾經接見太虛大師,當時,有幾十萬人夾道歡迎,太虛大師也以詩記下了這段事情:「甘地尼赫魯太虛,聲聲萬歲兆民呼。」由於事隔三十四年,又是台灣第一次有人組團到印度訪問,因此我除了與尼赫魯總理談論佛教,並提出兩個要求,第一、請他釋放被印度政府扣留的兩條台灣漁船。這是我在高雄壽山寺,當地漁民知道我即將訪問印度,而向我提出的請求。
不過,當時我也想,我只是個出家人,哪有這種本領把漁船要回來?第二、我到了加爾各答,那裡的華僑跟我說:「因為中印之間的糾紛,我們有七百人被印度政府逮捕了!」由於擔心這些旅居在加爾各答的華人鬧事,他說:「你跟尼赫魯總理見面的時候,能不能請他將我們七百位華僑都釋放出來?」
雖然,我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不過現在既然見到尼赫魯了,就抱著受人之託的想法,提出請求,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功就隨順因緣了。
後來,我結束訪問回到高雄時,大批漁民來到火車站迎接我,當時我感到莫名其妙,我跟這些漁民有什麼關係?他們告訴我,被印度扣留的漁船已經平安回來了。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另外,上次到歐洲義大利在一間餐館裡吃飯,餐後老闆特別追出來說不要收我們的錢,他說:「我父親就是當初在印度被釋放的七百人之一,感謝你!」人生,有時就是有這麼多奇妙的因緣。
隨順因緣 善盡己力
對於當時向總理提出的要求,能否成功,我是抱著隨緣的想法,不過有一句話,我認為很重要,我對尼赫魯總理說:「我們台灣的領袖問候總理好。」他想了一下就回答:「蔣總統好嗎?」因為兩國沒有邦交,要他說出這一句話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很重視。
這也使我想起從曼谷出發前,有一位中央社的記者請託我,他說:「你到印度訪問的時候,如果有什麼重要新聞盡快通知我。」我當時並不會使用國際電話,不過由於他留了一張名片給我,我就趕緊用明信片寫了一封信給中央社駐曼谷的記者,上面寫著:「尼赫魯總理問候總統好!」當他收到這項消息後,就在《中央日報》第一版最顯著的地方發表。
這個新聞,驚動了中央黨部,不斷地跟我們聯絡,並且表示:「你們回來的時候,我們要隆重的歡迎你們!」這些消息,白聖法師都知道,因為當時報紙上刊載的都是:「星雲法師跟尼赫魯說……」「尼赫魯告訴他……」畢竟我是發言人,當然是由我對外發表。(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