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來到中國西南做調查的外籍學者當中,有許多人為我國的人類學、民族學,甚至是考古學的研究開展先河,也訓練出不少本國籍的研究學者,成為未來學術發展史上重要且具影響力的前輩。不過,這當中也曾發生過一些不大愉快的過程,俄籍學者史祿國(Sergei M. Shirokogoroff,史祿國是他取的中文名字)就是一個例子。
史祿國在一九二二年移居中國,後來在廣州的中山大學擔任民族學教授。一九二八年時,位於廣州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籌備處,在傅斯年的領導下開始準備進行對西南地區的民族調查。由於史語所當時的專業人才不足,因此便與中山大學合作,派史祿國前往雲南進行猓玀調查。為了訓練史語所的民族調查人才,傅斯年特別派出了助理員楊成志一同前往見學,同時也委請特約編輯員容肇祖一起結伴,順便蒐集民族文物與文書。
不過,這一趟號稱是我國最早由國人一同參與的民族學調查工作,最後卻落得不歡而散的結果,但也因此造就了楊成志這位民族學的未來之星。
史祿國一行人在一九二八年的七月從廣州出發,取道越南,在七月底到達雲南的昆明。在拜會了雲南省主席龍雲之後,得知他們原本計畫前往的東川地區並不安全,沿路也多有土匪。聽聞此事後,帶著妻子一同前來的史祿國當下就表示不願前往,想改去比較安全且在昆明附近的路南州。然而因路南州的猓玀並不多,雲南省政府認為,史祿國變更的行程與原訂的調查目標差距太大,因此拒絕派兵保護史祿國的安危。
既然雲南省政府不願派兵保護,史祿國乾脆連路南州也不去了,就跟妻子待在昆明的洋酒店中避暑,找了幾所昆明城內學校的學生做了一些體質調查,就這樣交差了事。根據蘇同炳的研究,史祿國對前來學習調查方法的楊成志說:「我有太太,你沒有太太。」要楊成志自己前往東川。史祿國的這般行為,在中山大學後來下令調查的報告中也是多有批評。
不過,楊成志卻沒有辜負傅斯年對他的期望。他隻身一人進入到猓玀地區將近兩年之久,不但深入了解了猓玀的生活習慣,也學會了初步的猓玀語言,返程時,還帶回了許多寶貴的文物、經典與文書。也因為這個寶貴的經歷,楊成志後來在中山大學的資助下到歐洲留學,成為一位學歷與經歷兼備的人類學家。
雖然這次的民族調查,確實像蘇同炳在所著之《手植楨楠已成蔭》的評論所言:這次的「調查工作確實有其學術價值,傅斯年先生作此計畫的眼光十分正確,只因所託非人,終於落得一個虎頭蛇尾的結局」。但是,也因為史祿國的虎頭蛇尾,反而造就了楊成志這位人類學家,或許也可以說是我國人類學界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