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陳牧雨
文/陳牧雨
根據明代趙善政《賓退錄》卷一:「太祖微時,至一村,人煙寥落,而行糧已絕。正徘徊間,見缺垣有柿樹,紅熟異常,因取食之。後拔採石,取太平,道經此村,而柿樹猶在,隨下馬,解赤袍以被之,曰:封爾為凌霜侯。」
這是柿子被稱為「凌霜侯」的由來。
所謂「凌霜」,因為柿子是秋冬的水果。秋冬之際,百草枯萎、萬物凋疲。唯有鮮紅的柿子,高高地掛在柿樹上,點綴著蒼白的天空。宛然沖淡了秋冬的蕭索,帶來了屬於秋天的絢麗。
宋代詩人張九成的〈見柿樹有感〉一詩中有句:「嚴霜八九月,百草不復榮。唯君粲丹實,獨掛秋空明。」正是這個意思。
更有甚者,在嚴寒的北方,會常見到一顆顆柿果上覆蓋著一層皚皚白雪。豔麗的朱紅,配上淨潔的純白,真的是會美得讓人炫目。
事實上到了秋寒季節,不只柿果,其實柿葉也會因霜風的吹打而轉成紅色,最後掉葉。我曾在日本看到柿子成熟時,丹紅的果實密密麻麻地掛滿了所有枝椏,但整棵樹卻連一片葉子也沒有。這樣特殊的景物,讓我這個從南方來的人大感驚訝與讚歎。
甚至《本草綱目》也對柿子讚口不絕,說柿有七絕︰「一多壽,二多陰,三無鳥巢,四無蟲蠹,五霜葉可玩,六嘉實,七落葉肥滑可以臨書也。」
所謂多壽,是指柿子果實耐久放且有益養生,西方也有「柿子熟醫生愁」的說法。柿葉多且大,故多樹蔭。而其中第七絕說落葉可以臨書,是出自唐代鄭虔學書的典故。
根據《歷代名畫記》記載:「鄭虔,高士也……飢窮轗軻(坎坷),好琴酒篇詠。工山水,進獻詩篇及書畫,玄宗御筆題曰:『鄭虔三絕』。」
另外《新唐書‧列傳第一百二十七‧文藝中》也有這樣的記載:「虔善圖山水,好書,常苦無紙,於是慈恩寺貯柿葉數屋,遂往日取葉肄書,歲久殆遍。嘗自寫其詩並畫以獻,帝大署其尾曰:『鄭虔三絕』。遷著作郎。」
不過《新唐書》「寫其詩並畫以獻」的說法有些問題,《歷代名畫記》中「進獻詩篇及書畫」的說法應較為正確。因為就「玄宗御筆題曰:『鄭虔三絕』」而言,「詩、書、畫」才符合三絕的說法,「詩並畫」只能稱兩絕而已。
柿子的品種很多,外型有方有長有圓,但大體上可分為「澀柿」、「甜柿」兩種。
過去台灣生產的柿子大都屬「澀柿」,採收後必須經過人工脫澀的程序才能食用,否則其澀無比,難以入口。
「甜柿」則會在樹上自脫澀,成熟後直接採收就可食用。早期「甜柿」大都從日本進口,近年來,台灣已經培育出可媲美日本的可口甜柿了。台灣的農業技術,真是令人激賞。
雖然古人多以「丹柿」來形容柿子,但其實柿子的顏色有很多種,而且柿果從青綠轉黃再轉紅,其成熟的過程顏色也十分多樣。
宋代畫家牧谿有一幅很有名的〈六柿圖〉,現藏於日本京都大德寺龍光院。畫中以不同的墨色,或濃或淡、或乾或溼、或沒骨或勾勒等不同的技法,雖然沒有設色,卻很明顯地展現出六種不同顏色、不同硬軟度的柿子。如此高超的技巧,使得這幅〈六柿圖〉成為日本學習設計的學生必研究之範本。
由於「柿」、「事」諧音,水墨畫家也常以柿子與喜鵲入畫,謂之「喜事」。同時把柿子配上潔白如玉的水仙花,寓意「事事如意」,是畫家過年畫「歲朝清供」圖最常出現的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