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風雲

THE MERIT TIMES

文／方秋停 2023-04-10

字級

收藏文章

0
支持請+1

25觀看次

文／方秋停

清晨登上陽台看往南投方向，天氣好時可瞧見連綿的山巒，有時雲靄整片，襯著房樓高低，如一起起輕煙吹吐，為都會景觀平添灰黑色階。一座座直立或橫放的水塔發出銀白亮光，於市井當中默默存在著。日照轉強遠山消失，視野聚縮眼前。

喜歡於晨間洗晾衣服，感覺黑夜連著髒汙被洗滌，一次次轉繞、沖水，趁陽光出來前將洗淨衣裳一件件晾起，看它們在暖熱空氣中重振起精神，一天便有美好的開場。

於半開放空間打理自家生活無意間亦窺見鄰人作息──誰負責晾衣、何時收晾？衣裙是彰顯生活的旗幟，隨風飛舞各種生活訊息。幾天未見衣服晾出，便讓人心生疑猜。

能如常晾晒衣服是何等幸福的事！長期受關節炎之苦，一次次將衣服自水槽中拿出、迎空甩開、舉臂將之掛上衣架，肢體動作視線隨之遠眺，合宜的伸展操依序進行，身心因此舒暢。

晾衣順便將遠近景致收入眼底，時可遇見飛鳥行跡、或發現平日深居簡出的胖貓咪原來棲身樓上、細碎腳步自採光罩上跑過、斑鳩從對面飛起……，啊！屋頂是另層生活空間，地上無緣瞧見的風光集聚這裡。

趕在陽光轉強前讓所有衣物各得其所，輕鬆下樓，感覺樓上裙褲如烘焙中的麵包，正吸收能量、逐漸轉成蓬軟金黃的生活營養。

晒衣需要陽光，日照卻非時時可得，春雨綿綿陰晴不定，晒衣經常得靠運氣。將衣外晾，雨勢便來、藏掛屋裡，陰天便轉晴朗。雲雨陽光似和我捉迷藏，衣裙接風，能將千里之雲招喚過來。

陽光、氣候，雨和霧，晾衣場是擂台，天人於此頻頻交手。梅雨過後陽光轉強，端午前曾帶著實驗及賭氣心理將棉被洗淨掛出，遮陽棚僅覆蓋一半陽台，衣物能否晒到太陽，但看日頭傾斜角度，而其中又藏玄機，冥冥當中似有主宰力量。不只一回見天氣晴朗，便放心將衣物掛出，孰知才走到樓下，庭前花木枝葉搖動，自天外飛來的烏雲驀地聚集，原本飽和的陽光瞬間薄弱，雨神不請自來，率領大軍滴滴答答猛攻。趕忙飛奔樓上，粗細雨絲如急箭攻入，手忙腳亂的我瞬間腹背受敵！

天光胡亂換轉，陰晴難料，也曾想過將衣服晾在室內就好，而不想辜負陽光，陽台閒置可惜，只好繼續與上天拚搏，於陽光雨勢間尋求僥倖。

●

之前懸吊的鐵鍊經久潮鏽，總將披覆上頭的被單嚙出褐色齒痕，年前孩子即將返台，為了大量清洗便拉了兩條紅繩，左右橫亙加大曝晒容量，與陽光似有更多接觸承諾。

擁有寬闊陽台何等幸運！回想之前蟄居大廈，所謂陽台總被擠壓於樓層當中，陽光鮮少親臨，陰暗時日無盡。行於都會街坊，常見住戶將衣物晾掛路邊、或將衣裙密集張掛騎樓，公共牆垣、河道欄杆屢見被單、毛毯橫披上頭，汲取陽光之際吸收更多粉塵與車煙。

陽光為天然能源，人類自古便想盡辦法取用。透天厝坐享天地之便，種花蒔草外，更得讓衣物接近陽光。太陽在屋頂，每登上一樓氣溫便升高一度，諭示更近光之源。

入春後，東西向中庭又見陽光，冷漠植栽顯出光采，天地緩和欣榮，日影與枝葉及樓上衣裙繼續起舞，隨季節寫下大同小異的生活篇章。計數陽光步履，盤算雨勢將來節奏，關於日照風雨總讓人捉摸不定，既期待又憂心。

生活繼續，與天候的較勁從未歇止。而我總是貪多務得，想向天多討一些能量，賭局於是一次又一次登場。夜晚或晨間，洗淨衣服如何晾掛，一念之間考驗智慧，通常賴以決定的是習性。即便勝算不大卻總決定放手一搏，放心將衣服掛出，心卻跟著懸浮半空。夜裡總聽著雨聲自夢中溢出，近在窗邊或與空調聲響混合……

即便人在家中，對屋外天候仍然有誤判情形。周末循例將衣掛出，八九點過後天色轉陰並飄起雨絲。見那雨不大未急奔上樓搶收，期待雨勿傾斜、驟雨停歇陽光復出，整排衣服又可吸足紫外線。而烏雲接連而至，第一時間未出手，後繼更加遲疑，再等一會兒雨勢愈加強勁，我在心底掙扎半晌，忍不住登上陽台，只見滿架被單、衣物溼了半邊，只好將之全部丟進洗衣機，重洗犯下的錯誤。

這事隔天又有後續，看陽光飽滿，決定將已乾的被單拿出去晾晒，將昨天錯失的陽光追討回來。孰知不到半晌風雲變色，花木彎腰抖顫，心想同樣錯誤豈可再犯？於是直奔樓上，一手將新洗的浴巾、薄被與衣褲收入，另手將重晾的被單自掛繩扯下，雖有小濺溼卻無大礙，這次果決的撤退讓人頗感欣慰。待將新舊衣被安置妥當，走到樓下，自客廳紗窗外望，只見青天如洗，陽光咧嘴笑著……，我聳了下肩，不想再與天氣鬥智！

《人間福報》是一份多元化的報紙，強調內容溫馨、健康、益智、環保，不八卦、不加料、不阿諛，希冀藉由優質的內涵，體貼大眾身心靈的需要，是一份承擔社會責任的報紙。

- 支持福報，做別人生命中的貴人 -

前往支持

加人間福報LINE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