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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講壇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星雲大師.佛光山.人間佛教──人間佛教既古老又全新(四)

文/錢文忠(上海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我們發現靠錢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這個時候我們回去尋找資源,發現很難,資源沒有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都是礦產資源不夠,礦產資源被過度開發;看到水資源不夠,因為做水庫,水被用掉了;看到農田資源不夠,我們土地不夠,人太多;現在終於看到了我們的信仰資源和精神資源更少。如果你回過頭要去看道家的東西,也幾乎沒有了,因為它在科學面前不堪一擊,你說煉丹,內丹、外丹誰還信啊?今天煉一丹藥出來,你敢吃嗎?給你,你也不敢吃。 所以現在才有國學熱,提倡讀經,讀傳統的經典四書五經。但是十多年,現在連合格的教師都沒有,因為國學教育在大陸斷掉了。像我的長輩,從4、5歲開始讀四書五經,大部分十三經都能背,《春秋》、《周禮》也都能背,但我們這一代都不行,因為沒有讀過,等我們有意識去背,已經20多歲,記不住了。今天記住,過兩天就忘了。回過頭去看佛教,大陸佛教逐漸往好的方向發展,而且有愈來愈好的趨勢,但愈來愈好的趨勢並不意味著它現在足夠可以成為我們的資源,它不夠啊!因此在大陸出現很多情況,各種宗教的傳播非常快。 伊斯蘭教的傳播很快,天主教的傳播很快,基督教的傳播很快,大家都認為藏族是單一信仰的民族是吧?恐怕也不是了。如果大家到康定去,也就是過去民國政府叫「打箭爐」的,法尊法師就是從這裡到藏地去學的,是太虛法師派他去的。大家要知道,康定市中心就有天主教堂,現在在藏地,連藏族的年輕人信基督教的也開始有了。別的宗教傳播很快,但我們本身的宗教沒有足夠的力量。 佛教服務社會 貫穿古今 實際上,大師是在整個民族面臨最大困難的時候化世,就像1966年文革,1967年佛光山開山,1976年文革結束,1977年佛光山開始傳三壇大戒、開始編《佛光大藏經》,1987年大師見趙樸老,全部是在這個時期。正是在這個背景下,大師回大陸,帶進去的,是人間佛教,而這個佛教,大師講得對,恰是佛陀的本懷,但是,經過佛光山的實踐,已經是全新的。它既古老又全新。 我們知道,人間佛教有幾點跟傳統佛教不一樣,比如在佛光山,像大師的第一代弟子,慈字輩的,都是比丘尼。我們了解,在傳統佛教當中,比丘尼在僧團裡的地位和作用是很次要的。在佛光山則完全不同,很多比丘尼做出了很多很大的貢獻。又比如,佛教從一個原來好像就應該接受供養的角色,轉變成給予的角色,佛教開始服務社會、開始引導社會、開始完全從寺廟走向人間的進程。這樣的佛教,你沒有辦法說它是跟時代脫節的、是落後的;人間佛教,你也沒有辦法說它是封閉的,因為它就是完全開放而包容的。 我第一次來台灣見大師的時候,我還在香港中文大學,同時在香港漢語基督教文化研究所工作,很偶然地看到一條史料,當年我跟大師稟告過。當時有一個挪威的傳教士,他是基督教差會的,這個人的中文名字叫做艾香德(Dr. Karl Ludvig Reichelt)。他晚清就到了中國傳教,傳了幾十年,發現沒人信仰他這個教,他很惱火,經過研究發現中國人信佛教的多,他說:「看樣子,我如果能夠讓僧人皈依基督教就好了,這是捷徑啊!」所以他成立了一個機構叫CMB,Christian Mission to Buddhists,就是針對佛教徒和僧人的差會來傳教。傳了30年,終於成功了,有一位僧人改信了基督教,就只有一位,南京的。 1949年以後,這個艾香德遷到了香港的沙田。早年,太虛大師跟艾香德很熟。艾香德提出一個Civil Christianity,人間基督教,我看到記載,太虛大師跟艾香德談了很多很多。我們要知道,實際上,人間佛教確實是太虛大師最早提出的一個理念,但真正的把人間佛教變成現實模式的卻是佛光山,並且理念也隨著更為完善,這是第一。第二,人間佛教是針對當時基督教差會的咄咄逼人的態勢,才開始提出來,正是對現代化的某種反應。我們知道星雲大師既是沿著太虛大師這一脈,又是沿著佛陀本懷,開創佛光山的。它既古老又嶄新,既傳統又現代,既堅守傳統又足夠包容,所以你不能說它封閉,你總不能說人間佛教還是迷信吧?不能像過去攻擊比較古舊的佛教形式一樣去說人間佛教吧?我們現在的佛光人之中,科學家多了、文學家多了、藝術家多了,大師就是將這樣成功實踐的人間佛教傳回了大陸。 人間佛教 信心希望所在 佛光山的模式,人間佛教的理念,能够在大陸成功傳播其實並不容易,主要是因為大師的威望、大師的人格魅力,大師得到了大陸各地政府、各類人士的普遍尊敬,不然的話,我們知道是不大可能讓你建立文教中心,甚至像大覺寺一樣建立寺廟的。這個可能性是不大的,不能說絕對沒有,但是會非常困難。 人間佛教在大陸的傳播,在最近十幾年來是非常成功的,在我們這個民族的文化,或者整體發展最困難的時候,在最需要信仰和精神支持的時候,星雲大師以他所創立的佛光山,以他所付諸實踐的人間佛教,提供了精神的資源。就好比在軸心時代以後,佛教傳進來,參與,形成了我們的文化、精神的基因。 人間佛教承擔了「修補基因」這樣的一個角色,這一點是很容易理解的。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我們怎麼來理解人間佛教?我們不應該僅僅把它看作是佛教的一個派別,或者佛教在現代的一種形態,那麼看,太簡單化了。實際上,它代表的是一種希望、代表的是一種信心,我後來慢慢理解,大師經常講的「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到底是什麼意思。人間佛教就是信心和希望之所在。如果我們沒有這個資源,那誰能想像?儒家的資源一時接不上,道家的資源已然摧毀,幾乎沒有了,我們本土的佛教資源也不是足夠有力。 全球道場 實踐佛陀本懷 所以如何來看佛光山?如何來看佛光山已經付諸實踐,並且已經證實無誤的人間佛教?人間佛教的現實性、有效性和功能性已經沒有任何爭議,因為我們知道這些都可以看到,我們到了佛光山,到了佛光山遍布世界各地的道場,我們就都可以看到人間佛教,可以感受到人間佛教,而不僅僅是在書本上讀到。那麼我們究竟應該怎樣來理解?這是需要放在一個很大的背景下去理解的,需要放在一個民族命脈的角度去理解的。人間佛教是整個民族的一條命脈和生命力的一個源泉。 那麼,又怎麼來看待我們的師父、看待星雲大師?人間衛視採訪我的時候,我就講藏傳佛教稱宗喀巴是第二佛陀,我們都知道宗喀巴是格魯派的創始人。我想,也許我們不妨引用藏傳佛教這樣的一種語言,可以稱我們的師父為第二佛陀,這個「二」和「一」並沒有先後、早晚的意義,而是說佛陀在今天這個時代的一個化身,或者一個呈現。我想,我們這個民族多災多難,苦難深重,但是我們這個民族又很有福報,每到一個很危險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像佛陀一樣的人來臨,這是我們民族命好的一面。 各位比我的福報要深厚得多,有的已經在山上出家追隨大師多年,有在這裡學習、修學的機會,我在近期還看不到這樣一個機會,而且我也知道大師交給我的任務可能和各位有點區別,我還要穿著便服在人間混跡,要做一些別的事情。但是無論如何,我覺得我們都是非常幸運的,因為我們都有幸被人間佛教接引,被這樣一種思想、這樣一種信仰所接引,當然主要是由佛光山的各位法師,首先是我們的大師所接引。 珍惜福報 開創人間淨土 我們生活的時代是難以言說的時代,這個時代,你可以說它很好,你也可以說它很壞;你可以說它很輝煌,你也可以說它很腐朽;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時代我們有星雲大師,有星雲大師開創的佛光山,有星雲大師標舉並且付諸實踐的人間佛教信仰和理念,我們這個時代,就可以有信心,就可以抱有我們的希望。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佛光人生活在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也是我們的福報。 這次來,我真的非常開心,看到佛光山蒸蒸日上、日新月異,建設得如此之好。特別重要的是,看到了我們的大師以九十一歲的高齡,精神矍鑠,真是非常了不起。希望我們大家都珍惜這個福報,能夠追隨大師,能夠在自己的這一生裡為我們民族做一點事情。 最後感謝法師、師兄、師姐給我機會,在這裡跟大家交流,跟大家請教。我想,有一個心願我們大家是一樣的,就是都希望大師能夠身體健康,能夠一直引領我們,包括引領佛光人、引領佛光山,開創人間佛教的淨土,把原來我們認為渺不可及的西天淨土接引到人間,讓我們能夠親眼看到,能夠親身感受到。 希望這個世界上有更多的佛光山,有更多的人間佛教道場。如果將來整個世界都像佛光山一樣,我想就真有人間淨土了,人間天堂就會出現。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發現大師依然在大廳裡跟慈容法師、蕭師姑、好多法師討論佛光山的法務。由衷地希望大師健康長壽,希望我們都能夠珍惜我們的福報,追隨大師,跟大師生活在同樣一個時空裡,謝謝大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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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論壇─人天眼目

今年(2014)夏天,我和淳珍帶孩子回佛光山,去拜見星雲大師。那是大師過完88歲生日的第3天,散居在世界各地的1300位出家弟子,都趕回來為師父祝壽。山上熱鬧滾滾,師父聽說我回山了,特別空出時間,接見了我們。88歲的大師精神奕奕,說起他在89歲生日,希望回到江蘇宜興的祖庭大覺寺過生日,屆時一定熱鬧空前。 大師突然望著我,久久不動,以揚州鄉音喚著我的名字:「清玄呀!我現在甚麼都看不清了,這麼近看你,都好像看見一團白霧呀!」 我說:「師父!像霧又像花,人間依然美麗呀!」 星雲大師燦然笑了。 幾十年來,師父總歡喜見我,因為我直言無諱,常逗得他哈哈大笑。有時,我們談佛法、論人生,一談就是5、6個小時,不知夕陽之西沉。 星雲大師是令人景仰的高僧,所以有一些朋友很羨慕我在大師面前能無拘無束,直抒胸臆。只有我自知,師父對我這個徒弟,有一份特殊的寬容,就像看自己的孩子,雖然長大了、老成了,也不忍苛責。 我回望師父,看見的依然是50年前初見時,那個英挺、俊美、氣宇非凡的奇男子,他屹立在大雄寶殿,眾生為之靜寂,天地為之清朗。他如今只能依靠輪椅行走,心心念念還是行佛法、度眾生,他說下半年還要辦國際書展、還要辦人間佛教研究會,他說:「清玄呀!你也來參加吧!」看著大師的輪椅消失在長廊,我對淳珍說:「每次看見師父,都使我感動、感慨和感恩!」 完全的無私無我 我感動的是,我認識星雲大師半世紀,他的一生可以說是完美無私無我的。他把一切的時間、全部的空間、所有的心力全奉獻給眾生,他的心念純粹,衣食簡單、生活簡樸。 「我這輩子見過許多高人,就沒見過像師父一樣沒有私心的人。」我說。我感慨的是,時間實在過得太快了,每次與大師相見,都感覺師父彷彿又老了一些,歲月如流,推著我們前進。 好像還是不久前,我常在台北道場,午餐後隨師父在道場經行,師父步履飛快,我常跟著滿頭大汗。那也不過是十幾年的事!師父現在連走路都走不了。無常是必然的,即使是星雲大師這樣高深的修行者,也不能在無常中逆行,何況是平凡的我們呢? 我感恩的是,大師的言教、身教、威儀、細行都是我生活的指標,每次我困頓挫折的時候,只要閱讀大師的著作,就會找到生命的出口;每次我徬徨迷茫的時刻,只要細思師父的教導與叮嚀,總會令我豁然開朗。雖然見到星雲大師的次數,並不是那麼頻密,但我只要一思及他的說法,內心就會充滿感恩。 藍天、高山、長江、大海,每次仰望、靜觀,都使人心胸為之開展,大師的恩情,對我就是這樣! 「人間佛教」給我的正是這樣的啟迪。 2010年夏天,我曾去過星雲大師在宜興的祖庭大覺寺,去過星雲大師的故鄉——揚州的大明寺,也去過星雲大師出家、受教的南京棲霞山寺。 浩瀚銀河最美的星雲 那一次的因緣,是大師囑咐我到鑑真圖書館演講,順道參訪一些千年古寺,並到寺裡舉辦佛學夏令營演講。這是一段美好的旅程,讓我有機緣與來自中國各地的出家人、大學生會面。 在每次演講會後,總有人問我:「台灣的佛教為什麼會如此興盛?」 我說:「因為在1949年動亂的時代,許多了不起的出家人到了台灣,經過60年的弘法興化,振興了佛教!」 「你覺得影響最大的是那一位法師?」 「當然是我的皈依師星雲大師了!」 我簡單的列舉了星雲大師對台灣的影響,他跨越了中央山脈,到東部去建寺弘法,使蠻荒的東部成為佛教弘法的重鎮;他又跨過濁水溪,到南部高雄創建佛光山,成為台灣最大的佛教道場;他又走向了世界,足跡踏遍五大洲,在每一個重要的城市,都創建了寺院。 他創辦了人間衛視台,他創辦了佛教報紙《人間福報》,他重編大藏經,出版了無數的出版品。他辦了好幾間佛學院,培養無數的僧才。在台灣的每個縣市都有佛光山的道場,他重視教育,創建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甚至在美國、澳洲、菲律賓各辦了一所大學。他長期投入慈善教育、救苦救難,全世界只要有苦難的地方,就有佛光山的義工。 如果要我一一列舉星雲大師對佛教的貢獻,就是7天7夜也無法盡述,我每一說起,來自各地的出家人與大學生,眼中都會閃爍嚮慕的光芒。 我很幸運在小的時候就皈依星雲大師,60年來,我生平僅見如此偉岸的佛教巨人,如果不是星雲大師的堅持、努力、創建,台灣佛教不可能如此恢宏! 特別是在揚州鑑真圖書館和大覺寺演講時,我的感觸更深,相隔1千年,揚州誕生了兩位震古鑠今的大師:鑑真與星雲,這是多麼難得的因緣。 在青年時代,我就希望能為師父寫一部傳記,撰述他的偉大歷程,因為師父太忙碌了,因緣始終不契。一直到十幾年前,我才透過圓神出版社的簡志忠兄,探詢寫傳記的可能,沒想到師父一口答應。於是,在近8個月的時間,我每星期與星雲大師訪談,往往從清晨談到中午,一起用膳、經行,再從中午聊到黃昏,才依依不捨的向大師拜別。師父無所不談,他的口才很好,直抒胸臆,不必修飾,整理出來就是一篇好文章,他的記憶力奇佳,7、80年前的事,一絲一縷還歷歷如繪,有時候提到人名,一天可以說出上百個名字,令我驚奇不已。 那一段時間真是幸福呀!等於隨著大師的步履,去探訪歷史的軌跡;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觀望世間的滄桑。我把星雲大師的口述整理成書,就是《浩瀚星雲》。 為什麼取這個書名呢﹖因為只有「浩瀚」兩字,能形容星雲大師的人格、志業以及對佛教的巨大影響。而做為一個弟子,我心裡想對師父說的是「在浩瀚的銀河,您是最美的星雲!」我感到遺憾的是,《浩瀚星雲》寫了20萬字,卻仍然無法盡述星雲大師的功業,我想即使寫了100萬字,也無法寫盡師父的一生。 諸佛菩薩都在人間成就 細數星雲大師的功業,從寺院、佛學院,到大學、中學、小學;再從電視台、報紙、雜誌、出版社,到慈善機構、救濟單位……,全世界就有500多個事業體,規模可以說冠絕古今。對於如此龐大的佛法事業,大師卻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是因為實踐人間佛教呀!」 星雲大師在年少時,聽到了民初高僧太虛大師的「人間佛教」,有如醍醐灌頂,用一生為這個理念做注解,努力實踐,總無一日懈怠! 由於他的願力夠大,心力夠強,感動了無數的弟子與眾生,才能三人成眾,十方來朝,成就了如此巨大的僧團,開啟了全球佛教的新紀元。 他常對弟子說:「佛陀在青年時代就人間成道,諸佛菩薩也都在人間成就,佛陀的十大弟子都是年輕時就解脫了,中國歷史上的大禪師也都是青年時代開悟,你們不要妄自菲薄,要重視人間的修行呀!」星雲大師的一生,也可以說是從人間出處,一步一步的邁向佛的境界。 2014年秋天,佛光山舉行的人間佛教座談會,邀請全世界重量級的學者與會。星雲大師囑我也發表一篇論文,我以「人天眼目」概括了自己對人間佛教的理解。 感動人間的,才能感動法界 佛法從印度傳到中國的時候,翻譯的大法師,故意把佛教用語保留梵音,例如禪定、般若、菩提、涅槃,菩提薩埵,以及許許多多的咒語。這是用意深長的,因為佛法有不變的價值,是超越人間生活的。如果翻譯成日常白話,會令人誤以為佛法過於簡易,無法傳達到更高的境界。 正如仰望天空、燦爛的太陽、溫柔的月亮、絢麗的彩虹、輝煌的晚霞,往往令人感動無比,但又與人間有什麼關係呢﹖ 「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為償多劫願,浩蕩赴前程。」 《華嚴經》的偈,讓我們看見在清涼月空中菩薩的心行,因為願力而來到人間,一個心念,打破人間天上的界限,太陽、月亮、彩虹、晚霞,就與山林、河海、土地、眾生產生了呼應。在土地裡埋下一粒種子,卑微的種子不能自己發芽,必須有天上的雨水灌溉、太陽和月亮輪流普照、來自遠方的風雲,種子才能長成大樹。人間就是法界,法界即在人間,這是為什麼《七佛通戒偈》要說: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所有的佛給我們的教化,都是來自人間呀! 轉動世俗的,才能轉動境界 世俗的生活,猶如腳邊的玫瑰。境界的追尋,宛若天邊的晚霞。學習佛法的人,往往為了尋找天邊的晚霞,而踩壞腳邊的玫瑰。其實,玫瑰與晚霞都只是因緣的示現,它們從空境裡顯現,最終又歸於空境。不因為在人間,就是實有;也不因為在天上,就非實有。 這是為何《心經》上要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間可見的一切形色,在智者的心上,無不是空中妙有。一切空中的妙有,落在人間的形色,乃是佛法在時空交會的賦格與彰顯。在生死輪迴的大海中,「隨業流轉」、「業障現前」,是現實人間不可避免的困局。但是,「業障」是過程,而非結果,未曾轉動、提升、超越的是「業障」,轉動、提升、超越的則成「境界」。人間的每一個啟示、覺察、發現,正是佛法的開悟、菩提與般若。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猶如覓兔角。」六祖惠能如是說。 啟動智慧的,才能啟動般若 最早翻譯佛經的時候,刻意不直譯「般若」,而保留梵音。勉強以白話說明,「般若」就是「妙智慧」,也就是「解脫的智慧」。打破了「佛法的般若」與「世間的智慧」的界限,迷惑的世人尋找出世的智慧,如果不從立足立命的世間尋找,且離心覓心、提頭找頭,不僅渺不可得,還會迷失了本來面目。「人間佛教」是同時並重的探索世間的智慧,也追尋出世的般若,在終極之處交會。 正如由古到今,偉大的禪師開悟了,自然寫出境界玄妙的詩歌;優秀的詩人,寫詩到了極境,詩中自然有禪悟;文字般若的悟,是無二無別的。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金剛經》的空觀,是在最終極的究竟,「智慧」或「般若」都是邁向究竟的路,也只有一個方向。若不走向叉路,或反方向而行,自然的就會走向法界。 這麼多年來,我始終感念星雲大師的啟發,心繫佛法,而能浩蕩的走人間之路,我深知「平常不平凡,單純不簡單」,就安心於平常與單純呀!就安心於做山下的那頭牯牛吧!佛陀與祖師的精神,不是歷歷在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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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與國學弘揚 上

文╱陳兵(四川大學教授) 「國學」這個詞,最早見於《周禮》,指國家所辦的學校。20世紀初起流行的「國學」,是一個新概念,指相對於西方學術的本國傳統學術,包括的內容,到後來非常廣泛,只要是我們中國所創造而非其他國家創造的東西,都稱之為國學。儒釋道三家文化、中醫、民樂、書法、國畫、武術、茶道、古琴、古箏、象棋等,都被叫做國學。 現在有一些儒家文化的弘揚者,把國學說成只是儒學,這種看法太狹隘,儒學只是國學中最重要的一家,國學不僅僅只是這一家,道家、道教的地位也應跟儒學差不多。而佛教雖自印度傳來,但經久流傳,成為社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經中國人發揚光大,也成了國學。習近平總書記在歐洲的一次講演中,高度讚揚了中國傳統文化,並說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佛教的智慧最高。 一體多元 建設中國文化 隨經濟之騰飛,中國即將成為世界第一經濟大國,文化建設的重要性愈來愈顯著。國際有學者說,如果民族文化沒有建設成功,那麼經濟不管多發達,也難避免衰敗滅亡的命運。有人稟告英國前首相柴契爾夫人:中國崛起了。夫人說:「不用怕,他們還沒有自己的文化。」的確,主導現在社會的,可以說基本上都是西方文化,各門科學技術、馬列主義,都來自西方。現在政府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對民族文化的建設愈來愈重視,國務院參事室專門成立了「國學研究交流中心」,管理全國國學弘揚,撥款數億修建展館。中國領導人充滿文化自信,讓中國文化高聳於世界文化之林,乃至引領人類文化,應是最輝煌的「中國夢」。 中國文化究竟如何建設?正確的路徑,應該是一體多元。一體,指在政治理想、社會功能上是一致的;多元,謂應發揚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吸收人類所創造的一切優秀文化成果,形成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繁榮景象。太虛大師早在1919年所寫的〈中國近代之民族生活〉中就主張:「今後之中國民族心理,其將吸收東西兩半球、古今5000年各種民族之文化,陶鑄為中國民族新心理,以為創造世界文化之發軔。」 在多元文化結構中,中國傳統文化應該占有最重要的地位,為民族新文化的主體。太虛大師在〈中國今後之文化〉(1943)中提出,中國文化必須重建,重建須「承接上溯本國固有之文化」,乃能選吸世界近代文明,擬成現代中國文化。中國傳統文化的主體儒釋道三教,各有各的精華,各有各的糟粕,應該如毛澤東所說,批判的繼承,發揚精華,揚棄糟粕。有些東西在過去未必是糟粕,現在就變成糟粕了。不能搞文化專制、文化復古。老子想回復原始社會,孔子想回到西周,皆失敗。要廣泛吸收全世界各種先進文化的精華,熔鑄成一種新型的民族文化。 中國傳統文化或者國學的主體,長期以來都是儒學,儒學基本代表了古代華夏民族傳統的主體精神,有許多應該繼承發揚的優良傳統,特別是先秦孔孟之學與易學。但儒家本來有其缺欠,封建性較強,缺乏神聖性,宋明新儒學又吸收了釋、道的消極面,對釋老二氏「陰附陽擠」,搞文化專制主義,促使佛教衰落,對中國近幾百年來的社會發展消極影響頗大。儒家作為官方主流意識形態,從西漢以來維持了兩千多年,最後的結果,就是被列強瓜分,幾乎亡國滅種。 古代讀書人沒有一個不是從幼年起便飽讀儒家四書五經等聖賢書的,當然也培養出了一批民族精英,但也出現了大批貪官,而且愈到後來愈無法收拾。明朝用活剝皮等酷刑整治貪官,結果是愈整治貪官愈多,政治愈腐敗,最後幾億人的大國被只有幾十萬人的後金(滿清)滅掉。當然政治體制、社會制度有問題,但文化也有問題,積弊漸深,自我中毒,須外來文化刺激排毒。印光、梁啟超、南懷瑾等,對宋明儒學的弊病都有中肯的批判。 智慧正信 指引文明航向 中國不能只有儒家一家,儒家有其缺欠,於是才有佛教輸入。張曼濤《談宋儒與佛教》批判中國傳統文化,頗為深刻:「中國文化,自始就落在一個政治道德型態裡,它未曾開出希臘精神思辨的一面,也開不出印度精神超脫之一面。」這種型態代表了中國民族大多數人的潛在要求,但它缺了精神上思辨及超脫的一面,需要佛教來彌補。 北宋張商英《護法論》說得對:儒以治皮膚之疾,道以治血脈之疾,佛以治骨髓之疾,各有其用,缺一不可,而佛最為深徹。實際上,宋明及現代新儒學,皆受惠於佛教甚深,儒學欲進一步發展,仍須參酌佛教。牟宗三《佛性與般若》自序說:儒家哲學的未來發展,必須涉及如何對應大乘佛學與西哲的重新挑激,而未來佛學的創造發展,也須容納儒家倫理於世俗諦中。 長期為中國傳統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佛教,作為中國的主要宗教,承擔著為許多民眾安身立命的職責。建立正信,樹立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是做人須先解決的「大本」,是人生旅程必要的方向盤。若缺乏高尚的信仰,人容易墮落成為物質、金錢的奴隸,導致物欲橫流、道德淪喪,精神心理出毛病。心理學家榮格指出:如果沒有一種宗教世界觀的支撐,不可能徹底治癒精神心理疾病。國民沒有信仰的國家,不可能太發達。 以人類最高智慧成果──佛法──為信仰核心,兼具科學、哲學性質的佛教,在多元文化中,應有更重大的文化使命:充當智慧長者,負起指引人類文明航向的重任。在人類文化體系中,只有佛法,以全宇宙十法界為座標俯瞰人生,具有高度的文明自覺,對人在宇宙中的地位、處境及人的自性潛能、終極歸宿有清澈的認識,對人間的缺陷和人類文明的弊病有深刻的揭露批判。 佛法不諍 圓融各家之長 佛法對人心有獨到的深刻認識,極力強調自知其心、自治其心,具有治理自心的高級技術。大乘以承擔人類終極關懷、度盡眾生、莊嚴國土為己任,其無緣大悲、同體大悲、無我利他、眾生平等的道德觀,和難忍能忍、難行能行、犧牲奉獻、「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勇猛精進精神,極富道德感召力,足以磨礪人性光明,幫助人們端正價值座標,提高精神境界。佛法圓融不諍,認同異己之說中的真理,吸取他家之長,使得它易於與各種文化和平共處,協調各種文化。 像大乘佛法這樣以人類文明的永恆課題為中心,以人的終極關懷為基點,超時代、超地域、超人類,具總持人類文化、解決文明根本問題的智慧和技術,具亦宗教亦哲學亦科學而又超宗教超哲學超科學的性質,及慈悲、平等、圓融、寬宏、靈活的性格者,在全球現有各種文化中,還舉不出第二家。著名歷史學家阿.湯因比(Arnold Joseph Toynbee)曾在日本的一次講演中預言:「21世紀,整個世界將會轉向中國,引導世界文化的中心,將是大乘佛教。」作為大乘漢藏兩大語系中心的中國佛教,理應是這一光榮使命的主要承擔者。中國文化要走紅世界,首先是大乘佛法而非儒家、道教。 大乘佛教的又一大使命,是培育民族精英。大乘的菩提心及六度四攝等菩薩行,對人的智力、意志力、定力、忍耐力、自制力、魄力、包容性、親和性、靈活性等能力進行全面鍛鍊,是培育理想遠大、道德高尚、胸懷寬廣、智慧超凡之精英人士的最佳教育系統,2600多年來,已為東方古國培育出無數英才賢聖。古語云:「山中無高僧,朝中無宰相。」佛法的修行,可以造成殊勝的阿賴耶識,無數的菩薩乘願再來,生為世間賢聖、民族精英。而賢聖、精英總是社會的引領者,能帶動全社會。振興華夏,關鍵在於人才,人才須信仰養育,信仰以佛法為最勝。(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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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真義》的現代意義

文╱闞正宗(佛光大學佛教學系助理教授) 《佛法真義》三冊是星雲大師於2018年最新力作,第一冊佛法義理,第二冊佛學思想,第三冊佛教常識與佛門行事,全書共三百個主題,幾乎涵蓋了佛教一切法。本書出版的目的,都與過去長久以來星雲大師推動正確理解「人間佛教」的目標與方向一脈相承。 星雲大師在本書〈自序〉以「三鳥飛空,空無遠近,跡有遠近;三獸渡河,水無深淺,水無深淺,跡有遠近」為譬喻,告訴大家,因個人信仰、根性層次不同,於識見必有深淺分別。知道自己對佛法的知見深淺,就如同三鳥與三獸雖條件、根器不同,但一定都能到彼岸。 行動自我改造 不假外求 「每一個人知道的佛法,自己要知道你的信仰多長、多短、多輕、多重;不然,就像是在幼稚園的學習,硬要講說大學裡的課程,這是給別人笑話自己的無知。」星雲大師如是說。這彷彿莊子〈逍遙遊〉的譬喻,北冥之魚化為千里之鯤,鯤又化為鵬,此鵬「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斥鴳(小鳥)笑之曰:「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故莊子最後給了鵬與斥鴳的識見下評語曰:「此小大之辯也」。 星雲大師念茲在茲的是,「究竟能不能把佛法真義講出來而不去違背佛陀的本義」。這就如同星雲大師在《人間佛教佛陀本懷.序》所說的:「(帝王)把佛教從都市驅趕到山林,讓僧侶深居寺院,遠離群眾,造成傳統佛教既不重視人間家庭的信仰,也不重視實際的服務,更不重視人間社會的淨化,只在理論上玄談。甚至有一些愚昧的指示,一再講解消極的佛法,不從積極上去宣揚;只想著出世的了生脫死,不想積極入世去服務大眾。」如何讓佛法落實於人間,但又不離佛陀本懷,這是人間佛教的核心價值。 第一冊佛法義理,除了三皈、五戒、四聖諦、四無量心、八正道等佛法名相外,還談到當社會面臨的未來問題,如基因改造,星雲大師認為:「『業』就是生命的密碼,如同現代醫學所稱的『基因』,所以佛教提出要消業解厄、要懺除業障、要淨化身心等,這許多的言論不也就是基因改造嗎?」現代科學的基因工程令有識者憂心忡忡,是外力介入的改造,而佛教主張「如是因,如是果」,以行動力改造自己,不假外求。 時代議題 佛法詮釋世法 第二冊佛學思想,所涵蓋的範圍,除佛法主張的發心、五和、七誡等與修行相關的理念外,第一題是「佛陀在哪裡」,星雲大師尋覓多年,發現「當我心中有佛時,佛陀就與我同在;而且我自己更直下承擔:『我是佛!』」 當直下承擔:「我是佛!」之後,接下來就是「行佛」。一般人都說「我向佛」、「我求佛」、「我拜佛」、「我學佛」,星雲大師認為要更進一層「行佛」,自動自發、自覺自悟的「行佛所行」,佛教才能根植人間。 本冊同樣有當代社會關注的議題,如在「佛教與環保」中,星雲大師除列舉自古以來佛教對環保的重視,特別說明:「佛教的僧侶們,他們愛護大自然,甚至把山河大地、樹木花草,都和自己的聲明融為一體。」另外「器官捐贈」對於佛教某些繼承觀念者,乃是一爭議性話題,但星雲大師從佛陀慈悲教化的理念出發說道:「過去佛陀為了救度眾生,都肯割肉餵鷹、捨身飼虎,可見佛教並未標榜『全屍』的觀念;現在把我們用不上的器官,借助他人的身體繼續活下去,這不是很好嗎?」敢於對時代議題發表看法,以佛法詮釋世法,這正是佛教在人間的展現。 佛陀本懷 深層世間關懷 第三冊佛教常識與佛門行事,除列舉過堂、過午不食、托鉢、護法等基本常識外,在佛教常識一節中,特別以「菩薩」來稱讚包括趙樸初(1907-2000)及楊仁山(1837-1911)等當代菩薩,如李炳南、蔡念生、董正之、周邦道、周宣德、朱鏡宙、詹勵吾、孫張清揚、沈家楨等人。其中特別以「趙樸初菩薩」來紀念他與趙樸老之間的情誼,讚歎趙樸老「恢復寺廟、重印經書、辦理佛學院、重印房山刻經等等,而且還培養了僧才,送學生到各個國家留學……。」再者,2016年7月5日,「金陵刻經處」重建並紀念一百五十周年活動,星雲大師應邀出席致詞,大師以「假如沒有楊仁山,佛教可以說已經斷層;由於楊仁山一再維護佛教,接上了傳統文化,才能發展到現在。」並稱讚揚仁山是具有「悲智願行」四大菩薩的精神。 《佛法真義》的出版有著星雲大師一貫正法遍行於世間的深層關懷,如他在〈自序〉說:「對於佛教一些錯誤的說法,失去了本來的真義,總要提出來做一些修正,體會佛陀的心懷是什麼。」這是《佛法真義》出版的目的。 佛法義理高深,談玄說妙非星雲大師風格,平易近人,深入淺出,講述人人能聽得懂的法義、人人能夠實踐的教義,方能展現人間佛教的具體可行性,《佛法真義》的出版有如是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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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真義.生命導航

文/溫金玉(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 打開經典,常常會讀到這段話:「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2500多年前,偉大的佛陀在菩提樹下悟道,而後沿著恆河兩岸游走,法音宣流,震悟大千。遙遙天竺,煙霞渺渺,從來都是中國人心中的西天佛國;泱泱中土,疆域浩浩,那是印度人眼裡的盛世大唐。絲綢之路,打開了中印文明的交流大門;法流東土,華夏蒙受了佛法的滋潤。如今的我們失卻了佛陀宣教時的因緣,錯過了八宗並弘的輝煌大唐。那爛陀盛況難再,唐玄奘亦成追憶的夢影。我們還能聆聽佛的聲音嗎?我們還能撫摸法的脈搏嗎? 星雲大師《佛法真義》的呈現,可謂365冊、3000餘萬字的《星雲大師全集》的精義濃縮,是以更為通俗、簡潔、凝煉、易用的方式來闡釋佛法真義,全書分為三冊,以307篇的內容分別從佛法義理、佛學思想、佛教常識、佛門行事等四個方面來闡述佛教的義理與踐行。 大師在此書的〈自序〉中以「三鳥飛空,空無遠近,跡有遠近;三獸渡河,水無深淺,跡有深淺」的譬喻,告訴大家佛法大海,浩瀚無際,個體如何來學佛行佛,當應躬自反省。如何將佛陀所悟所證的生命智慧向世人宣示,這是一種慈悲,也是一種善巧。「究竟能不能把佛法真義講出來而不違背佛陀的本義呢?」這是一個從佛陀入滅後歷代祖師就肩負起的神聖而凝重的使命與責任,弘法是家務,利生是事業。如何讓大家未信者信,已信者令增長,且不錯會佛陀的初心,不辜負佛陀的本懷。閱讀《佛法真義》,可以去體會星雲大師的一片悲心。 一、法是歡喜的,而非悲苦的 趨利避害、趨樂避苦是人之天性。但傳統佛教太重於「訴苦」,將「苦」作為佛法對人生的基本價值判斷,並構建了四苦、八苦乃至一百零八種的「苦系」。令人有苦海茫茫,無有出離的感覺。如何看待苦?星雲大師說,其實苦是生命的養分,是拚搏的反彈力。苦是砥礪,苦是堅強。讀書人十年寒窗,梅花暗香浮動,苦是一種成就,一種增上緣。泰戈爾說過:你今天受的苦,吃的虧,擔的責,扛的罪,忍的痛,到最後都會變成光,照亮你的路。這與俗語所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道理一樣。所以苦並不可怕,關鍵是我們如何來面對苦的心志。 二、法是陽光的,不是陰沉的。 佛教設置「天堂」和「地獄」來表法,初衷是勉勵大家,提升自我,不要墮落。而後來演繹為以十八層地獄恐嚇大眾,令學佛者心驚膽戰,惶惶無有寧日,惟恐稍有不慎,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最後大眾學佛不是因為提升人性,走向光明,而是擔心懲罰,背負因果。大師反復強調,學佛是積極陽光的,是快樂自在的。佛光山提倡「五和」精神,即自心和樂,人我和敬,家庭和順,社會和諧,世界和平。心中有愛,處處都是陽光。佛光普照,法雨遍灑,有佛法就一定有辦法。自以為燈,照破暗夜。 三、法是結緣的,不是結怨的 佛法是一種讓人接受的慈悲,注重緣起的生命感悟,懂得「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的原理。沒有天,哪有地;沒有高,哪有低;沒有下級,哪有上級;沒有學生,哪有老師。是彼此的成就,相互的依存。所以要珍惜每一份緣。知道「性空」的實相,才去珍惜因緣和合的不易;懂得「無常」的本質,更會感恩當下的擁有。因為空,才可以建設;因為無常,才可能改進。大師說,四大皆空,其實也是四大皆有。空不是消極無望,空不是悲觀主義。無常是不定型,所以才會變化,才會再塑造,生命才有再生的能力,人生才有努力的希望。所以,要和萬法為侶,彼此相應,像常不輕菩薩一樣,要與大家結善緣。在生活中,百善「笑」為先,微笑是最好的語言。 四、法是報恩的,不是討債的 《華嚴經》說:「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華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華果。」要學會布施,學會給予。佛光山的「四給」理念: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還有遍布各道場的「滴水坊」,其寓意就是「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布施」就是讓人歡喜,哪怕是一句問候的話,一個善意的微笑。布施就是捨得,捨是一種快樂,是一種獲取,比如漢字中「舒服」的「舒」,就是「舍+予」的組合,放下小我,就會贏得廣闊的天地,就會自在舒坦,可見「施比受更有福」。生活中,夫妻不是冤家,是彼此來成就。有愛就不會孤單,生命之旅從此有了伴侶。孩子不是討債的,而是來成全你,讓愛有個安頓。學會感恩與柔軟,就像菩薩一樣,輕輕放下腳,怕踩疼了大地。 五、法是自由的,不是拘謹的 戒律從來都是止持與作持並重,既斷一切惡,也修一切善。大師說「持戒」就是「不侵犯」,是對生命存在的一份尊敬,對人性擁有的一份敬畏。要有慚愧,懂得懺悔。持戒得清淨,持戒得自由。而不是讓人望戒生畏,談戒色變。戒律其實是對自我的莊嚴與清淨,是對個人行為意識的反省。而不是整天拿戒律去衡量他人,批評他人。與人計較,與人比較。大師說,凡是持戒的人,身心自在,歲月安穩。反觀不持戒之人,輕則生活無序,重則鋃鐺入獄。 六、法是奉獻的,不是索取的 佛法的主旨是告訴眾生要敬畏因果,萬法皆空,而因果不空。時時警覺自己「已作不失,未作不得。」拜佛是為了發財,吃素是為了長壽,這是對因果的誤解。大師說,發財有發財的因果,健康有健康的因果。種瓜豈可求豆,同樣種豆哪能得瓜。這樣違背因果的觀念,就會滋生出「頭香」、「頭鐘」諸多怪胎。大師引用省庵祖師《勸發菩提心文》中的話:「嘗聞入道要門,發心為首。」發心就是要有正信、有正見。就是要學習慈悲喜捨,學習四攝法,六度萬行。佛門中常有「寧破戒不破見」之說,因為正見是指南,是導航,是方向,是究竟。見地如果出了問題,那就會南轅北轍,前行愈遠,偏離愈遠。 比如今天盲目放生,不僅是放死,不僅是一條黑色產業鏈的催生,而是對自然生態的破壞,對人們內心慈悲種子的踐踏。所以大師才會大聲疾呼:「對於佛教一些錯誤的說法,失去了本來的真義,總要提出來做一些修正,體會佛陀的心懷是什麼?」這也是《佛法真義》振聾發聵的宗旨,也是大師撰寫此書的苦心。 佛本是一個覺者,「可兩千多年來,給很多不當的信徒,披上了多少迷信的外衣、神鬼的面具,讓佛陀失去了本來的樣子,不禁令人浩嘆。」正本清源,回歸佛陀本懷,所對治的就是「正道不昌,邪教橫行」。 我們常常感慨「佛在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生。懺悔此生多業障,不見如來金色身。」現在「佛法難聞今已聞」,但我們應反思聞思修的是否正法?修行的意義在於修正我們的行為,且邊修要邊行,這就是大師說的「行佛」。早晚功課不是念給佛菩薩聽的,而是對我們自己的激勵。要發心做一個像佛陀那樣的智者、覺者,所以要堅定地相信:我是佛! 所謂信仰就是一群人守護著對這個世界的尊重,對心靈家園的珍惜。我們有摯愛的家人,有虔誠的同修,有需要我們去呵護的大眾。感恩所有因緣和合,讓我們享有機會、創造機會,成就我們可奉獻的因緣。因為能夠奉獻,才成全了我們有意義的人生。這應是人間佛教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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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的理念與實踐(上)

文/樓宇烈(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建設「人間佛教」,是20世紀以來中國佛教發展的一股主要思潮和實踐方向。至今,為中國大陸、台灣、香港、澳門,乃至世界華人佛教界的多數僧俗四眾弟子,以及佛教學者所認同。 建設「人間佛教」的理念,最早是由近代高僧太虛大師提出來的。他當時提出這一理念的原因,主要是為了糾正流傳至晚清時期傳統佛教中,出現那種重「死」、重「鬼」的流弊。他認為,那種「以為只要死的時候死得好,同時也要死了之後好,這並非佛法的真義,不過是流布上的一種演變罷了。」(《太虛大師全書》第2編第5冊《人生佛教開題》),而佛法的真義,大乘佛法的核心,乃是「發達人生」、「進趣人生究竟」,由「人乘法」而達「佛乘」。因此,佛法應當是活著的人的佛法,佛法應當為提升人生品格,淨化社會服務。所以,太虛大師先後提出了「人生佛教」和「人間佛教」的理念,並以此作為他推進近代佛教改革的核心內容和根本宗旨。 「人間佛教」的理念有沒有經典和教義上的依據?「人間佛教」的實踐會不會影響佛教的出世性格和神聖性?這是推行「人間佛教」理念和實踐,必須回答的問題。經過教內外高僧大德和專家學者80年來的探討和實踐,應當說對「人間佛教」理念的經典教義依據,已有較為深入的把握和闡釋;對「人間佛教」的實踐,也已有了較為豐富的經驗。 一、佛教教理中獨特、鮮明、豐富的重視人世間,以及強調人類依靠自身的智慧和毅力來自我解脫的人文精神,是人間佛教內在的根本理據。 與其他宗教相比,佛教是一種充滿人文精神的宗教。它立足於現世人生,深切關懷一切有情眾生,乃至於無情世界的生滅苦樂,強調一切有情眾生不依神力的智慧自度和慈悲度他(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注重於自覺自度,而「悲智雙運」、「自覺覺他」則是大乘佛教的根本精神)。 太虛大師嘗說:「佛教問題即人文問題」,「故佛教問題,實為全世界人文之所繫,應時行化,不容緩矣!」《佛乘宗要論》),這是非常深刻的見解。一般地講,人文問題是所有宗教共同關注的問題,但是大多數宗教都是藉助於神道的精神和理論來關注人文問題的。唯有佛教則自釋迦牟尼創教之時起,即充滿了重視人類依靠自身的智慧和毅力來自我解脫的人文精神。即使在大乘佛教的發展過程中,雖然也有濃厚神道色彩的一面,然其解脫修證的理論、實踐,以及以人為主體的根本精神,仍占據著主導的地位;中國禪宗,更是把佛教這種以人為主、自我解脫的人文精神發揮到極致。 佛教的人文精神,決定了佛教以覺悟人生為根本和「不離世間覺」的人間佛教性格。當今高速發展的資訊時代和激烈競爭的經濟社會,更加速了人類的自我異化,人們因而也更迫切地要找回失落的自我、了悟自我,社會也需要更多更深切的人文關懷。因此,在當今社會宣導和建設「人間佛教」,是與佛教具有豐富的人文精神這一內在特點十分相契合的。 佛教是佛陀通過親身實踐,總結出來的有情眾生自我覺悟、自我解脫的圓滿之法,所以它首先是一切有情眾生,其中主要是人,自我修養、自我提升、自我完滿和自我超越的道理和方法。這裡所說的有情眾生和人,都是現實世間中的有情眾生和人,都是生活在種種煩惱、愚痴中的活生生的有情眾生和人,佛教為其提供斷除煩惱、愚痴的智慧和道路,這是人間佛教最根本的意義之所在。所以,太虛大師提出人生佛教,認為:「人生的佛學者,以現代人生為起點,以發展生存至於微妙,導人至於正覺為目的。」(《人生佛學的說明》) 由此,作為住持現世佛法的僧寶,亦當以佛教為活著的人、現實的人服務,用佛法來引導人類、淨化社會、提升人格,建設人間淨土。實踐大乘佛教悲智雙運、自度度人的精神,實現佛陀「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的誓願,這是佛教僧團最根本的任務,也是佛教僧團實踐人間佛教的真實意義。 二、大乘佛教的悲智精神,決定了佛教入世為眾生、為社會服務的人間佛教的性格。 佛教本是一種出世法,但它同時具有積極的入世精神和人間性格。而這也是與釋迦牟尼創立佛教的本懷大願相一致的。 人們都很熟悉佛傳故事中,釋迦牟尼誕生時自行七步後所說的一句話:「天上天下,唯我為尊」(《修行本起經》卷上、《佛說太子瑞應本起經》卷上)、「我於一切天人之中最尊最勝」(《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一),「天上世間我為最尊」(《普曜經》卷四)。但大家不一定記得緊接這句話下面的那句話,即:「三界皆苦,吾當安之」(《修行本起經》卷上)、「當度三界生老病死,令至無為」(《普曜經》卷四)、「此生利益一切人天」(《過去現在因果經》),而這正是釋迦牟尼出家、修道、證悟的本懷大願,或謂之「諸佛常法」。 《長阿含經》卷一中,記載著如下一段論述: 佛告比丘,諸佛常法。毗婆尸菩薩當其生時,從右脅出,專念不亂。從右脅出,墮地行七步,無人扶侍,遍觀四方。舉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為尊,要度眾生生老病死。此是常法。 這裡的毗婆尸菩薩也就是佛教傳說中過去七佛中的第一佛,經中描述他出生時的情景,與釋迦牟尼佛出生時的情景完全一樣。在原始佛教時期,只有釋迦牟尼一人被尊稱為佛,到大乘佛教發展起來後,才有三世諸佛和十方諸佛等說法。這段經文的寓意,是要說明過去佛和現在佛的一脈相承,而更重要的是要點出「要度眾生生老病死」的本懷大願,乃是從過去七佛以來,直至今佛釋迦牟尼一以貫之的「諸佛常法」。 大乘佛教認為,修證需要經過無數生死,累劫修行,以「摩訶般若」(大智慧),求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上正等正覺),除了斷除自己一切煩惱外,更應以救脫眾生為目標。因此,他們宣稱大慈大悲是佛法的核心,以普度眾生、成佛救世、建立佛國淨土為目標。佛法既是出世的,又要入世間,開大方便門,以引度眾生。 入世度眾 服務社會 大乘佛教的上述宗旨,集中地體現在他的悲智精神中。而大乘佛教的悲智精神,又決定了佛教入世為眾生、為社會服務的人間佛教的性格。 許多大乘經典中都認為,聲聞、緣覺二乘雖然也有「慈心」,但缺乏「大慈悲心」,他們沒有救度眾生的大願,而大乘菩薩乘正在這一點上遠勝過二乘。如說: 阿羅漢無大慈悲,無本誓願度一切眾生。(《大智度論》卷28) 聲聞、辟支佛雖有慈心,本不發心願度一切眾生,亦不回善根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故菩薩一日修智慧,過聲聞辟支佛上。(同上,卷35) 大乘佛教把救度眾生作為自己的根本宗旨,把能否為救度眾生而捨棄自己一切,作為證菩提、成佛道的根本條件。「以慈悲心養育民物,出慈悲水溉灌眾生」(《七佛所說神咒經》卷3),這是所有大乘經典反復強調的教義和實踐要求。 諸佛菩薩既以度盡無量眾生為求佛道之本懷大願,因此正像通常所傳地藏菩薩誓願所表達的:「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只要有一眾生尚在苦難中,諸佛菩薩就不會離此五濁世間。 正因為如此,大乘佛教反復強調出世與世間的不二,強調出世間法與世間法的不二。這在許多大乘經典中都有所論述。因為在大乘佛教看來,「世間性空即是出世間」(《維摩詰經. 入不二法門品》)、「法界非世間法亦不離世間法,法界非出世法亦不離出世法。法界即世間法,世間法即法界。法界即出世法,出世法即法界。」(《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385) 悲智精神 不離世間 禪宗把不離世間求出世間,不離世間法而行出世間法的理論做了最充分的發揚和最具體的實踐。禪宗最充分地強調和發揚了大乘佛教「不二」法門的精神,積極地溝通世間和出世間,強調以出世心做入世事,實踐大乘佛教以慈悲智慧為根本的精神。如《壇經》中說: 法元在世間,於世出世間;勿離世間上,外求出世間。 (敦煌本)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 (宗寶本) 這是人們都熟悉的偈語,它對當今人間佛教的開展提供了有益的啟示和經驗。 禪宗高唱「自性自度」,「見性成佛」,甚至喊出「當知眾生自度,佛不能度。努力努力自修,莫倚他佛力。」(大珠慧海《頓悟入道要門論》)把人的主體性、主動性、能動性提到最根本的位子,突顯佛教的人文精神。 關於人間佛教的含義,人們可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和界定,但我想對世間有情眾生的人文關懷,應是人間佛教的本質所在。其主要的特性則是指佛教的實踐不離世間,以及以救度人間眾生、建設人間淨土為己任,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莊嚴國土,利樂有情」。也正因為如此,我認為大乘佛教的悲智精神,最充分地顯示大乘佛教的人間性格,也決定了大乘佛教必然是人間的佛教。(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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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是人間最美的禮物!

文/李利安(西北大學玄奘研究院院長) 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一共三冊,收錄大師各種講法而成的三百多篇短文,分為「佛法義理」、「佛學思想」、「佛教常識」、「佛門行事」等四種類型,基本涵蓋了佛教文化的所有重要方面,既具有分門別類、逐一呈現的特色,又具有周全統攝、亮點紛呈的意義,同時又以舒緩幽默的文字敘說,盡顯大師直探法源、統觀全局、深入淺出的一貫風格,使讀者得以輕鬆領略佛法大海的無限風光。在這裡,大師不但批判和告別了明清以來佛教在傳承中出現的異化和偏離,而且以「讓人懂」的直下承擔,超越了理論的玄奧和概念的晦澀,將佛法的真義如瀉瓶般,傳遞給這個迷離的時代。如此深厚而溫馨的作品,飽含著大師的真誠心願,傳遞著佛陀的真實言教,契合了當今眾生的真切需求。也就是說,大師以其心願之真,上啟佛陀言教之真,下應眾生需求之真。一個「真」字,三重意境,次第相連,彼此圓融,成就了人間最美的禮物。 一、星雲大師之真心 《佛法真義》的第一「真」當屬星雲大師之真心,這是大師自出家以來,80年間一以貫之的精神本體。沒有這種「真」,就不可能發現佛陀言教之真,而不能發現佛陀言教之真,自然無法應對當代眾生需求之真,所以,大師的一片真心是這個已經偏離佛陀本懷的時代,能夠重獲佛法真義的前提。 大師的真心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大師佛教信仰之真誠。在那個戰亂不寧的年代,大師順緣出家,從此獻身佛門,經過各種修行的磨礪,凝結成一生不可撼動的信仰,並因為這種信仰而重塑了現世之生命,從此,佛陀及其智慧、慈悲和力量成為大師心中的明燈,將無上的神聖與莊嚴賦予大師。信為道元功德母,這種信仰之真,為大師開啟了一個恢弘而深厚的精神世界,就成了大師獨立而堅強、清淨而自在、智慧而方便、慈悲而勤奮的慧命品格。這種信仰之真,上應佛陀之感召,下啟信眾之皈依,讓那些信仰淡漠、道心不堅的人汗顏,更讓那些以信仰為名而混跡佛門的名利之徒無地自容,特別是在經過近代以來的歷次沖擊之後,真信真修已經成為時代的稀缺,大師的信仰就更加令人讚歎。大師在〈信仰〉一文中說:「你有了信仰,才有完整的生命;你有了信仰,才有自我的靈魂。」「有了信仰,就能擴大自己;有了信仰,才能成就自己的未來。」大師之言,發自肺腑,乃一生虔誠信仰的神聖經驗之談。 二是大師救世悲願之真切。與信仰之真相伴而生的,必然是救度眾生的悲願之真。自古以來,信仰佛教者,曾經多以自我解脫為目標。特別是明清以來的中國佛教,遺忘救世之志,漠視眾生之苦,遠離社會,逃避責任,一派小家之氣,自甘消極沉淪,勇於救世的菩薩寥寥無幾。時代呼喚發願承擔救世之責的大菩薩的出現。大師在《貧僧有話要說》的〈我的發心立願〉中回憶了他一生發心的經歷,從沒有出家之前的為家庭奮鬥,到出家之後的要自我修道成功,再到宜蘭時期的發心弘道,由此認識到「下化眾生」的才是其一生的功課。 到佛光山創建之後,大師的救度之心更加真切,而且進一步地落實到所有可能遇到的具體而瑣碎的事務之中,並逐漸凝練為「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的現實擔當,將佛教發心從無限高邁的四弘誓願轉化為真切的「四給」,體現了大師慈悲救世的一片真心。大師說,他的發心立願隨著歲月而增長,經歷了六十多年的提升過程。僅從祈願文的多次改變就可以看出大師的心路歷程,最後形成如下真誠的告白:「慈悲偉大的佛陀,請讓我來負擔天下眾生的業障苦難,請讓我來承受世間人情的辛酸冷暖!請讓我來延續實踐佛陀的大慈大悲!請讓我來代替佛陀實踐示教利喜!」這種源於信仰之真的悲願之真,令人心生敬畏。正是這種真心,才能通向佛陀言教之真義。 二、佛陀言教之真義 《佛法真義》的第二「真」為佛陀言教之真義。何謂佛陀的真實言教,這是一個千古相傳的重大問題。2500年前的佛陀通過口耳相傳留下救世之法,後經多次集結,形成日益龐大的三藏經典系統,並隨之被後代佛弟子不斷解讀,又形成各家各派的佛法系統,特別是經過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人群的不同實踐,佛法的義理不但出現派系的林立,而且出現嚴重的變異,佛教的行事也日益古怪神祕,佛陀的真實言教大量被淹沒在歷史的迷霧之中,要獲得佛陀之真傳實屬難矣!正如大師所說:「佛教兩千多年來,由於個人的私見、個人的謬誤,個人的迷信,統統都藉用佛說的名義,讓佛陀承擔了這許多的邪見、虛妄,實在違背了佛陀的本懷。」另一方面,佛陀的真實言教經歷了從簡單到復雜的轉化,最終沉浸在龐大而精密的理論建構之中,並通過古代的漢語翻譯而包裹在浩若煙海的經典海洋與艱澀古怪的文字之中。歷代講經又多以科判與文辭鑽研的方式不厭其煩地展開闡釋,入微之處,層層疊加,支離破碎;統攝處條分縷析,體系嚴整。然而,義在雲霧之後,悟在玄幻之間,佛陀的真實言教慘遭遮蔽。大師多次強調,古老傳世的很多經教,文辭艱澀,義理玄奧,一般人難解其義,而「聽不懂的佛法再高深,再精采,只是束之高閣的裝飾品,對生活品質的提高毫無意義」。 星雲大師揭示佛陀的真實言教也正是從這兩個方面展開的。從第一個方面來看,大師一生不遺餘力地糾正對佛法的誤解,《佛法真義》最大的特點就在於揭示佛陀言教的真實之義。大師在這面的用功,可以分為以下幾個方面:其一是基礎教義方面的真義揭示,在這方面,既有對傳統解釋的進一步完善,如對中道、四諦、四無量心、四攝、四依止、四法界、三世因果、十二因緣等的闡釋,也與對傳統解釋的超越,如對於苦、空、無常、無我、因果、五蘊、四大、涅槃等的解讀,都具有顛覆古來解釋的意義,展現出一種全新的意境,讓灰暗轉向光明,從悲苦與消極中萌生出積極的力量,給生命指出了無限的生機。其二是佛教儀軌與制度方面的真義揭示,這方面也可以看到既有對傳統解釋的進一步完善,如對於皈依、五戒、四威儀等的解釋,也有對傳統解釋的超越,如對八關齋戒、八敬法、沙彌十戒等的解釋,還有一些新開的概念,如五和、男女平等、佛光戒本等等。其三是實踐方面的真義揭示,也是既有完善傳統解釋的,也有超越傳統解釋的,如對殺生、放生、求籤、棒喝、苦行、夏安居等的重新解釋與全新倡導,更有創新的實踐推廣,如環保、十修、四給、臨終關懷、問政而不干政、人生禮儀、三寶節、佛學會考、檀講師、佛化婚禮、滴水坊、大學教育、短期出家等等。我們無法對300個條目進行準確的分類,但我們可以看出,星雲大師既有對傳統的繼承,並針對現代社會進行新的闡釋;也有對傳統的批判與超越,從而回歸佛陀的本懷並適應當代社會的需求;更有在符合佛法基本精神基礎上的創新,從而出現很多新鮮活潑的佛法概念和大眾喜聞樂見的行事展開。 從第二個方面來看,星雲大師認定,那些遠離大眾的玄理一定不是佛陀的真義所在,再美妙的理論只有告別玄虛與艱澀之後,才能走進民眾的內心和生活,而只有走進民眾內心並在生活中發揮作用的法,才是佛陀的真實義。特別是隨著科學理性等現代文化的盛行,社會生活的快捷與擠壓,佛教面臨的挑戰空前嚴峻,在這種背景下,那些精深晦澀的佛教理論、復雜難明的佛法概念,即使是佛教學說體系建構過程中曾經的必須,而在今天看來,已不再成為佛陀言教的真義所在。只有在領悟佛陀本懷的基礎上,超越這些玄妙的理論與艱澀的概念,真正能為大眾所接受的佛法,才是佛法的第一真實。星雲大師一生都在努力讓人家懂得他所說的佛法。大師曾經說過:「弘揚佛教教義的時候,不但要契理,更要注重契機,讓眾生都能同蒙甘露法味的滋潤,而聞法的人也要修學適合自己資質的法門,努力和佛法相應,才能契入佛法的智慧大海。」這是一件非常艱難的工作,大師曾經慨嘆:「講經說法,給人不懂,是很容易的;給人懂得,那是千難萬難啊!」大師所言極是。《佛法真義》的真,一個很重要的體現就是實現了佛法的通俗易懂與明朗暢達,掩藏在艱澀概念中的義理再次鮮活起來,掙脫玄奧捆綁的佛法從灰暗中走進人們的生活。 三、當代眾生之真情 《佛法真義》的第三「真」為當代眾生之真情。所謂當代眾生之真情,包括客觀上的生活情境和主觀上的真實情感。星雲大師發願負擔天下眾生的業障苦難,承受世間人情的辛酸冷暖,正是這種承擔的願力,支撐並引領著大師上求佛法真義,下應眾生之機。沒有對眾生之機的透徹觀察和深切體驗,就不會有佛法真義的準確揭示和妥當傳遞。《佛法真義》的真,飽含對當代眾生真切需求的觀照和應對。正是這種真,才最終驗證了佛法義理的真,進一步彰顯了大師心願的真。 星雲大師曾經說過:「經文說法大眾化,佛陀早有指示,所謂「契理」以外還要「契機」,契理容易契機難。……最重要的是講經說法讓聽者聽了以後,得到實用,讓佛法與他的生活有關,與他的身心有關。」所以,他認為,「作一個弘法者、不但要具備了豐富的佛法,而且要明白各地的民情風俗。對一些不同地域、不同語言、不同知識、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男女老少,在你一次佈教說法以後,給大家都能接觸到佛光,獲得法喜,這是不容易的,這是那些談玄說妙自以為博大精深的人所不能勝任的!」那麼,當代眾生的機又是什麼呢?對此,大師有非常通透的了解。總體上看,當代眾生的真實情境,是物質文明高度發達之後物欲的持續膨脹和生活的繁忙,是科學占據主導地位之後依然揮之不去的災害與生命的困惑,是政治日益清明的同時廣泛存在的人際緊張與生存煩惱,是文化繁榮的背後潛伏著的精神空虛和道德缺失。所以,從生命本真的角度來觀察,當代眾生的真實情感,是對生命尊嚴的維護,是對生活幸福的追求,是對精神快樂的期盼。總之,當代眾生之真情,就是要告別迷茫、孤獨、焦慮、擠壓、偏狹、怨恨、敵對、自私、貪欲、散亂、怯懦、恐懼、自卑、陰暗等生命的痛苦狀態,祈願清醒、獨立、安詳、舒緩、自信、勇敢、積極、善良、超脫、陽光等生命的美好境界。 星雲大師對當代眾生的真實情境和真實情感有清醒的把握,所以深知當代眾生的真切需求,這是大師智慧與慈悲的體現。1990年11月28日的日記中說:「深入淺出的闡釋義理,能讓童叟都聽得懂,是我演講追求的目標。因佛教是屬於大眾的、社會的、群體的,能為大家接受,才是大眾需要的佛教。」正是基於這一基本定位,大師才能探尋到當代眾生真正需要的佛法,從而能超越義理的精深玄奧而走向說法的簡潔明了,超越文字的艱澀古板而走向言談的清新活潑,超越遠離生活的理論建構而走向現實的生命需求,超越消極沉悶的負面情調走向積極陽光的精神氣象。所有這一切,與其說是在揭示佛法之真義,不如說是在應對當代眾生之真情。所以,《佛法真義》從頭到尾充滿了當代眾生之真情,無處不流露著大師上啟佛法真義、下應眾生真情的一片救世真心。 如果說「佛法真義」之「真」體現了「佛說的」,那麼,眾生真情之「真」則體現了「人要的」。因為是佛法的真義,所以必然具有清除汙染的淨化之功,即「淨化的」;因為應對眾生的真切需求,所以,必然通向善與美的境界,即「善美的」。可見,《佛法真義》與星雲大師所說的人間佛教四個標準也是完全一致的,即: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 總之,《佛法真義》,以真心為體,以真義為相,以真情為用。真心出於星雲大師,乃大師真誠的信仰與真切的救世悲願;真義源於佛陀,乃穿越千年的佛陀本懷和褪去玄奧裹挾、擺脫傳承異化的人間佛法;真情藏於眾生,乃當代民眾的真實情境和真切訴求。一「真」三分,彼此貫通,不可分割,由此成就三冊一體的《佛法真義》。正是因為這種內涵豐富的「真」,《佛法真義》成為一部劃時代的佛法寶藏,不但是人間佛教輕鬆快樂品格的典範,也是人間佛教思想的集中呈現,更是人間佛教實踐的指南。藉助《佛法真義》,人們可以輕鬆地走進人間佛教,人間佛教也可以順暢地走向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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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發人間佛教管理學的當代意義與價值

文/黃國清(南華大學宗教學研究所副教授) 一、引言 東西方管理學與傳統文化兩界的學者專家們,已對中國儒、道、法諸家與基督宗教的管理思想及其應用進行了多種視角的探索,或是研究東西方學說的管理思想內涵,或論述傳統思想在現代管理情境中的應用方式,或檢證傳統文化對於經營管理實務的影響效應,發表了許多學術論文與專書。相較於此,探研佛教管理思想與實務應用的著述顯得甚為不足。面對現代企業界所發生的領導能力偏失及道德觀念問題,傳統文化應用於當代管理場域的價值逐漸受到關注,佛教作為一種傳播廣泛及正被實踐的傳統宗教,應能對當代管理學提供思想資源與實用指導。 星雲大師所推行的人間佛教思想與實踐,將佛教從山林隱逸的消極形式拉回到現世人間的入世修行,適應現代世界的人類精神需求,闡釋各個面向的佛陀教說,使佛法能與各類社會活動緊密結合,指引日常生活的心靈淨化,朝向人間淨土的積極建設。因為佛教的這種人間轉向與現代轉化,使得佛教學說與現代管理學容易進行銜接,可補當代管理訓練側重智能與技術層面之不足。 星雲大師的佛法教導對管理提供豐富的、有用的指導,但散落在其著述當中,尚未構成體系性的學問,有待研究與統整。借鑑中國思想傳統在現代管理領域的理論發展與應用推廣,本文論證人間佛教是能夠裨益當代管理訓練的良好思想與學修體系;其次,探索人間佛教在現代管理領域的應用價值與可行模式。 二、中國式管理學的發展借鏡 人間佛教在華人社群之中傳播最廣,以此作為基地向國際社會延展。探索人間佛教管理學的發展可行性及如何具體推行,已開發一段時日而具雛形的中國式管理學,是最適切的借鑑範例。為何要關注「中國式管理學」?它與當代主流管理學之間的關係為何?管理學者曾仕強說:「我們既需要中國傳統的管理哲學,也需要西方現代的管理科學。只有經由這兩者的適當修改與整合,才易創造出現代的中國式管理理論與技術。」 主要思考點在於因應東西方文化與價值的差異,在西方社會文化環境發展出來的管理學不一定完全適用於中國社會,應當結合中國思想文化觀點而有所調適。 所謂中國式管理學,並非將傳統思想直接套用在現代事業機構的管理活動上面,而是需要經過一番轉化與充實。儒家學者朱建民指出,必須順著傳統儒家義理系統的理路,為他們說出一些未曾說到的事情,甚至幫他們建立一套儒家式的理想的管理思想。其做法是根據儒家的基本主張,參照當前管理活動的本質,注意時代背景的差異,還應以現代管理學知識補傳統儒家之不足,如此,儒家管理哲學就有現代的發展。中國傳統文化應用到經營管理層面要與現代管理學進行有機整合,既吸取現代管理學的強項,又能藉助傳統文化的長處,發揮乘數的效果。中國傳統文化一方面擁有豐富的管理思想資源,可對現代管理學有所啟發;另一方面則具備提高管理者優良德行的修養指導系統。 企業界也不乏儒家王道文化的倡導者,各有他們的推行經驗與體認。宏碁企業創辦人施振榮指出,西方在資本主義影響下過去慣於霸道行事,造成利益不平衡的問題,以儒家為基底的東方王道文化則能秉持三大核心信念:永續經營、創造價值、利益平衡。王道的目標在於塑造一個能有效發揮組織力的文化,讓價值信念深植於組織或企業每個人心中,由上而下形成共識,並能發之於言行。信義集團董事長周俊吉認為儒家非不興利,只是不唯利是圖。如果國家或企業組織內的人能著眼於仁義,便會從宏觀視角看待事情、觀照全局,才有進步成長的空間。 經過對西方資本主義思潮的反思,流傳久遠的儒家學說可以「新新儒家」的姿態因時制宜、與時俱進,不僅應用在企業管理上,也能有效提升企業的文化認知,營造一個以五常(仁、義、禮、智、信)為本的和諧社會。 兩位實業家都相信將儒家文化導入企業管理,以仁義等德行修養,矯枉利潤追求的流弊,有助實現利益均衡與永續經營。 關於儒家管理思想的核心價值,可整理歸納出以下幾項: (一)以「仁」作為倫理道德的根本,這是人際關係與社會規範得以長期穩定維繫的深層依據。組織領導者不重仁心修養,無法以德服人、以心帶人,可能影響追隨者是否全心努力的意願。 (二)注重「和」與「中庸」,能夠給予高階管理者良好的道理思惟資源;縱使較低的管理層級,在要求嚴守紀律的同時,仍必須照顧到工作團隊的和諧,以使組織效能得以正常發揮。 (三)「義」與「利」的辨明,以正義來駕馭私欲,關注各方利益的均衡,不因個人私欲而損害到公眾與他人的利益。儒家的義利之辨,幫助現代管理者在努力達成組織目標之時,也能挺立道德界線,追求永續的經營。 (四)「禮」的節制作用,使一切團體活動得以有序進行,每個人各盡其分,不會有所僭越妄為。禮的延伸便是典章制度,這是來自人類長期經驗的累積,維繫人類社會各項活動的秩序運作。 (五)對「信」的講求,這是商業活動與僱傭關係能夠順暢運行的重要基礎。 中國傳統知識分子有人調和儒道二家,形成一種「外儒內道」的修養格局,以儒治世,以道出世,兩家思想看似相反,卻可結合運用,帶來更全面的治理效益。關於道家管理思想的當代啟示,可概括為幾點: (一)「道」的思想啟發,道思想的領會可提升心靈虛靜的觀照能力,道的涵義對社會成規具批判作用,可使管理者打破僵固的觀念與思惟方式,發揮創意思考。 (二)「無為」的治理方法,順應自然規律,不做過多的干涉,讓事情順利、有效地完成。當然,如果事情發展違反自然規律,則應加干預以使回復正常軌道。 (三)「退」的處事原則,以退為進,以弱勝強,保有謙沖、堅持的精神,不妄動妄為,追求長期穩健的卓越績效。 保有積極進取的敬業精神,再將道家精神正確地運用在管理上,不致衍生消極無作為的態度,反而能夠形成一種靜觀、開通、謙沖、堅持的管理智慧。 三、人間佛教管理學的重大價值 儒家與道家可應用於經營管理的思想元素與核心價值,幾乎都能夠在人間佛教的思想與實踐體系中找到;更難能可貴的,是人間佛教作為一種活著(living)的宗教與德行修養傳統,比起儒道二家的倚重文字傳播,更能提供具體操作的精神修鍊指導,達到管理智慧與能力的提升。人間佛教是傳統文化當中,最適合用來與現代管理學嫁接的學修體系。 佛教是注重道德實踐的宗教,特別是經過人間佛教的擴展,在這方面可與儒家並駕齊驅。筆者曾經研究星雲大師的「道德領導」理念與行法,統整其著作中與管理和領導相關的資料,歸納出五大項管理和領導的理念: (一)最高管理,管理內心:帶人要帶心,領導者從修養自心做起,以真誠的心使追隨者感動,自身言行成為追隨者的表率,達到每個成員的自主管理。 (二)被領導學,僕人精神:從被領導過程中累積領導經驗,謙沖為懷,服務為先,同行共事,使得整個組織和諧融洽,人人高度參與投入。 (三)提供願景,集體創作:具備遠大的願景,設定組織的使命,轉化為具體的目標,更能耐心與追隨者充分溝通,取得大眾的信賴與認同,朝向共同目標而獻身努力。 (四)人性領導,尊重包容:不將被領導者視為工具,尊重其完整人格,信任授權,體恤包容,啟動團隊成員的自覺努力與合作精神。 (五)德行領導,正身治人:具備高尚品德,實行仁義管理,展現願景、說服、傾聽、謙遜、服務、恩慈、尊重、包容、誠信、負責、信任、明智、決斷、勇氣等領導核心價值。 另外,人間佛教的空性思想同時重視「緣起」與「性空」兩面的觀照,不落於實有的執取,亦不落入虛無的謬見,具有從空出妙有的中道積極作用。道家的虛靜觀照與無為而治的管理智慧,可說已含攝於此種空性思想當中。人間佛教以空性觀照成立現世人間的良善行動,以出世心行利世事業,出世精神與入世實踐在其中融通無礙。比起儒家和道家各有其偏於入世或出世的取向,人間佛教歷經長時的努力,將出世觀點與入世活動進行融通的整合,幫助管理者在修學上,化解差別思想的表層矛盾,獲致整全智慧的深層體認,發為靈動中和的管理行動。 總體言之,人間佛教的思想與實踐,完整涵蓋了中國式管理學的精神與內涵,還包含更廣泛的人生指導,而且能夠符合現代人心所需,最適合運用來開發優良傳統文化的管理學,以補現代管理學在德智層面的不足之處,提高整體的管理效能,尤其是在高階管理的層次。 四、結語 隨著根源於西方資本主義的現代管理學暴露其利益追逐的偏失方向,及對管理者在德智教育方面的著力不深,運用傳統文化的智慧與德行修養進路,來充實現代管理訓練,逐漸受到關注,並開發中國式管理學及基督宗教的《聖經》管理學。傳統文化蘊含人類長期實踐所累積的經驗與智慧,是思惟人類社會問題之解決的思想瑰寶。星雲大師所傳承的人間佛教,強調回歸佛陀的本懷,有著利益人間的深刻關懷,適應現代人類的精神需求,包含社會生活的廣面指導,思想與實踐體系非常完善,具備發展成「人間佛教管理學」的極大潛能。 星雲大師在其著作中針對管理提供許多指導,還有更多佛法教導能與現代管理學相互結合,綜合構成為一套邁向卓越的管理修鍊指南。吾人應該做的事情,是自其佛法著述之中發掘管理運用的資源,編纂成系統的「人間佛教管理學」。發展此種管理學並非意在替代學院中所教授的現代管理學,而是抱持相資相成的態度,使管理者欲提升管理境界時能有所憑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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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的理念與實踐(下)

文/樓宇烈(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三、大乘佛教發展起來的「二性空」、「中道」、「不二」等理論則給予人間佛教更為充分和堅實的理論基石。 佛教所追求的最終目標是出離生死、超脫輪迴,到達涅槃寂靜的彼岸。這一目標顯示了佛教出世主義的根本特徵。然而如何才能出離生死、超脫輪迴,如何才是涅槃境界,乃至出世間與世間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等等,在佛教發展的不同階段,有著不盡相同的理論闡釋和修證實踐。 在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時期,佛子們以因果緣起理論,闡明一切有情眾生的所有苦樂都是自作自受,因而也只有靠自己去解脫的道理,從而排除當時印度眾多外道的種種無因論、宿命論和有神論的說教,突顯有情眾生(主要是人類)在生命關懷和生死超越問題上,自主自決的主動性和能動性,確立一切有情眾生不依神力、智慧自度的原則。這種建立在因果緣起理論基礎上的,突出有情眾生主體地位的人文精神,決定了佛教注重人生、不離人生而證解脫的特點。 此外,我們在不少早期佛典中,也可以看到佛與佛弟子反復強調:「人身甚難得」,「佛世尊出世甚難遇」(《佛說阿難同學經》出《增一阿含經》)、「人身難得,佛世難值」(《普曜經》卷8)、「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增一阿含經》卷26)、「我身生於人間,長於人間,於人間得佛」(同前,卷28)等等,這也說明原始佛教重視人間的特性。 但是,這裡有一點需要作一定的說明,即在早期佛典中所強調的「人身」、「人間」,主要是從六道中,人道最為殊勝、可貴的角度來說的,也就是說只有人道中的有情眾生得以成佛,其餘五道中的有情眾生是不能成佛的。這與大乘佛教發展起來以後,著重於從「世間」意義上來講「人間」的含義,是不完全相同的。因此,在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裡,「世間」和「出世間」,煩惱和菩提,生死與涅槃,都是二而非一的分別法,只有遠離紅塵世界、徹底斷除世間諸障煩惱,才能證得菩提,只有出離生死,才能證得涅槃境界。而這又是與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時期只講我空,不講法空的理論有關。從而在看透紅塵世間有為法的虛幻不實,徹底斷除後,卻又把出世間涅槃寂靜的無為法當作一個實有之法去追求。 因而,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時期的聲聞、緣覺二乘阿羅漢,雖然強調於人間求菩提,證涅槃,但他們厭離生死而欣樂涅槃,所追求的都是個人的速斷煩惱,速離生死,證得涅槃,而不願久住人間,利樂有情,普度眾生。這是聲聞、緣覺二乘與大乘菩薩道的重要區別之處,也正是此後大乘佛法認為聲聞、緣覺二乘在實踐佛法人間性方面不究竟、不殊勝的地方。 大乘佛教發展了一切皆空的理論,不僅講我空,而且講法空。無論是中觀學派的諸法實相論,還是瑜伽行派的萬法唯識論,都以破除我法二執,闡明我法二空為其根本宗旨。正是從這我法二性空的理論出發,大乘佛法不但視紅塵世間一切有為法為虛幻不實,就是出世間的一切無為法同樣也是性空不真的。而且認為,如果不能證悟到我法二性皆空的道理,是不可能到達彼岸,證得涅槃的。 正因為一切法本性皆空,因此一切法平等無分別。即以生死、涅槃二法來講也是如此。不能因生死為有為法,涅槃為無為法而起高下分別之見。如經中說:「生死涅槃,悉皆平等,以無分別」(《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卷)、「生死與涅槃,本性皆平等」(同上,卷9),在大乘佛法看來,聲聞、緣覺二乘的厭離生死,欣樂涅槃,即是一種不明我法二性空的分別執著,是欲有所得。然而,如果了悟我法二性空的道理,那也就無相可執,無法可得了。既無相可執,無法可得,還有什麼可以厭離,又有什麼可以欣樂的呢! 這種無二、無得、無分別,亦即大乘佛法之不二中道法門。依此不二中道,則「不入生死,不出生死;不入涅槃,不出涅槃」(《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575);「不捨道法而現凡夫事」、「不斷煩惱而入涅槃」、「不滅痴愛起於明脫」(《維摩詰經. 弟子品》);「在於生死,不為汙行,住於涅槃,不永滅度」(同前,《文殊師利問疾》);「示行諸煩惱,而心常清淨」(同前,《佛道品》)。 在《維摩詰經.菩薩行品》中,按照不二法門的理論,提出了十分具體的「有盡無盡無閡法門」,亦即「不盡有為,不住無為」的大乘菩薩行。其核心是「不離大慈,不捨大悲」,不離世間,不捨世法,「教化眾生,終不厭倦」;以及「修學空,不以空為證;修學無相無作,不以無相無作為證;修學無起,不以無起為證」。而這些,也正是大乘佛教菩薩行人間佛教理論和實踐的核心內容。 由人道殊勝,在人間成佛,到自覺覺他、自度度人,不捨生死,不欣涅槃,利樂有情,莊嚴國土的大乘菩薩行,這是佛教人文精神的拓展,是人間佛教理論和實踐的深化。正是基於這樣的認識,所以說大乘不二法門理論,為人間佛教的實踐提供了最充分、最堅實的理論基石。 四、目前,中國佛教界、學術界對人間佛教問題都相當關懷,既有理論方面的討論,也有實踐方面的探索。 在理論方面,人們對人間佛教有各種不同的理解和闡釋,在實踐方面,人們也有各具特色的嘗試和開展。這些討論和探索不管有多大的分歧和不同,我認為都有助於人間佛教的建設和發展。 大乘佛法自覺覺他的關鍵在於修證實踐,人間佛教的根本和生命也在於實踐。目前,在中國大陸和台灣、香港等華人地區的許多佛教團體,都在以他們對「人間佛教」理念的理解,努力實踐「人間佛教」的建設,其中包括實現佛教由傳統向現代轉化的努力。他們都本著「弘法是家務,利生是事業」的宗旨,努力使詮釋佛教經典的教義和方法,更易於現代人接受、理解和領悟,努力通過各種社會事業以利樂有情眾生。在各種社會事業中,有的側重文化傳播,有的側重各類教育,有的側重慈善福利等等。 實踐人間佛教的途徑、方法可以是多樣的,然其中心應當是積極發揚佛陀的人文關懷精神。 關於人間佛教與人文關懷的問題。我在上面說到,人間佛教是建立在佛教教理內在的人文精神之上的。因此,對社會眾生的人文關懷,正是人間佛教的本質所在。在現代社會中,人類最煩惱的問題就是自我的失落。 隨著社會經濟科技的發展,人類自我異化的情況也愈來愈嚴重,人類正在淪為由自己創造的物質經濟和科技的奴隸,生存的競爭,名利的追逐,物欲的膨脹等等,更為人們認識自我,提升自我的精神世界,帶來更多的障蔽與繫縛。 人們沉淪於現象之我而找不到真正的自我,人們需要更多更切實的人文關懷,更需要認識自我的本來面目。而關懷人間眾生,引導眾生認識本來清淨的自我,這是佛教的慈悲精神,人間佛教的本色行當,也應當是人間佛教未來的發展方向。 下面,我還想就與人間佛教理論、實踐、展望等有關的兩個問題,談一下我的一些淺陋之見: 一是關於人間佛教與人生佛教的關係問題 這個問題發端於太虛大師。他最初用的是人生佛教,以人生佛教來概括佛教的根本精神。以後又提出人間佛教的概念,在他那裡,人生佛教和人間佛教的內涵基本沒有差別。但在以後的討論中,人們對這兩個名稱發生分歧,有人主張提人生佛教,有人主張提人間佛教。 其實,在我看來,人間佛教、人生佛教兩種提法完全可以並存並提,可分可合,互相補益。我認為,人生佛教在揭示佛教理論的人文精神的本質特徵方面,在闡明佛教教理對治個人三毒(貪、瞋、痴)二障(煩惱障、所知障)和人格自我提升方面,有其親切明白的優點。而人間佛教在揭示佛教實踐不離世間的重要特質方面,在體現佛教面向社會眾生和建設人間淨土方面,則有其鮮明切實的優點。因此,闡發佛教人生學說和建設佛教人間淨土,是未來人間佛教發展不可或缺的兩個方面。 二是關於人間佛教與佛教世俗化的問題 所謂世俗化問題是現代宗教遇到的一個普遍性問題,現代社會的發展,使得宗教與社會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密切,宗教對民眾現實生活狀態的關注也越來越多。1962 年天主教羅馬大公會議,就強調要更多地關注此岸世界的問題。這也就是說,宗教應更多地關心世俗生活,要使自己的教理、儀軌等,更貼近世俗生活,適應世俗生活。為此,一些傳統宗教都在不同程度上對教理做了某些新的闡釋,對儀軌做了某些改革,以適應時代的需要。現代宗教的這種變化,被稱之為現代宗教世俗化的趨勢。 如果就此而言,那麼毋庸諱言,人間佛教也內含著世俗化的一面,也是因應時代之需的變化。但是應當指出一點,宗教的世俗化或人間佛教的世俗化,都只是指其教理和儀軌貼近世俗生活、適應世俗生活。這是化導現代世俗眾生的應機之需。因此,宗教的世俗化或人間佛教的世俗化,絕不應是與世俗的同流。無論是出家眾還是在家眾,既然皈依了佛法,就應當依照佛陀的教導,在世俗生活或叢林生活中求證超越世俗的正覺正悟。 近現代中國佛教界有一種說法,叫「以出世心做入世事」。這大概就是既要融入世俗,而又不與世俗同流,以保持佛教出世性的根本精神。而一位出家高僧或在家居士能真正做到「以出世心做入世事」,那麼他在社會大眾的心目中一定是一位活菩薩,一位人天師範,佛教的神聖性也必然得以顯揚。 孔子說:「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論語. 衛靈公》),事在人為,宗教的世俗化並不一定與宗教的神聖性相對立。「以出世心做入世事」既保持一顆聖潔的、超越的出世心,並以此自律;而同時又以一顆智慧的、慈悲的心去做入世之事,以利益眾生。我想這種自覺覺他、自度度人的實踐,應當說更能突顯出宗教出世性、神聖性的實質意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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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佛法真義》讀後(上)當代人間佛教視域下的 佛法再思考與再詮釋

文/唐忠毛(華東師範大學社會發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當代人間佛教視域下的 佛法再思考與再詮釋 《佛法真義》是星雲大師在出家近80年歲月之際,立足於佛陀的本懷,探求佛法的真精神,以糾正長期以來人們對佛法的種種誤解、曲解與偏見而作出的契理契機的再思考與再詮釋。《佛法真義》上中下三冊共收集了星雲大師307篇開示主題,其涉及內容非常廣泛,涵蓋佛教義理、佛學思想、佛教常識、佛門行事,以及大師對當代日常生活中種種問題與困惑的佛法洞見。這些開示都是大師平時的所思所感,可以說既是來自大師遙契佛陀本懷的本心流露,也是大師將佛陀教法融入到當下現實生活中的深刻理解、領會與詮釋。因此每一篇讀來都會讓人覺得新意別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從詮釋學的角度來看,釋迦牟尼佛圓寂之後,佛法在本質上就進入到一個詮釋發展的階段,這就如同儒學一樣,在孔子之後就進入到儒學的詮釋發展階段。人們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生存境遇中都會以其身處的特殊背景與問題來領會、詮解久遠時代的佛陀教法,在此意義上也可以說所有的佛法詮釋都有一個時代性的問題。那麼,在星雲大師《佛法真義》這麼一部重要的開示集中,大師對於佛法的詮解,究竟是在什麼樣的時代背景與思想視域下展開的?又是依照什麼原則對佛法的真精神進行再思考與價值重估呢?我想,對於這些問題的把握,也是我們閱讀、理解大師《佛法真義》的重要契入點。為此,我想談一點關於《佛法真義》的讀後感。 一、糾正傳統佛教的錯誤認知,恢復佛法的真精神 首先,關於結集《佛法真義》一書的出發點,或者說初衷,大師在該書的自序中已有交代,他說:「在中國的佛教裡,只有歷代的禪師們還有一些正見、還有一些佛法,其他像三論宗等真正佛法的「緣起中道」,反而少人去研究、宣說了。所謂『正道不昌,邪教橫行』,所以不得不用這本小書,來提供大家作一點另類思考。」(《佛法真義》第一冊,第30頁) 同時,大師還虛心地說:「《佛法真義》中有些或者說得不完全,只有慚愧、懺悔,惟願契合佛心,希望大家對佛法的真義要重新估定價值。這也是大師自己闡發的對這本書的願望。」(《佛法真義》第一冊,第30頁) 可見,大師結集《佛法真義》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要有意識地糾正長期以來人們對傳統佛教的種種不正確的認知與理解,從而恢復佛法的真精神,讓佛法的智慧光芒真正能夠照進我們當下的現實生活之中,真正發揮佛法關照人間、增進人類幸福的本懷與本來面目。 大師所謂的要對佛法做一些「另類的思考」,某種意義上就是要作出不同於傳統認知的再思考。正因如此,每每讀罷《佛法真義》中的開示,我們總會從心裡感嘆:哦,原來真正的佛法是這樣的!這種感受的潛台詞就是:這和我們以前理解的佛法是不太一樣的啊,這和我以前看到的、感知到的佛教也是不大一樣啊!這就是大師「再思考」的價值所在、魅力所在,因為這種再思考與價值重估在一定意義上糾正了我們之前對佛法或多或少的錯誤認知與偏見。 二、彰顯佛法的「人間性」關懷 自明清以來,傳統佛教由於過於強調出世、過於注重死後的世界,而對活生生的人間缺少足夠的關照,因此失去了佛教本應具足的「人間性」本懷,同時也導致佛法和人們的現實生活相脫節。正因如此,傳統佛教往往給人的一般印象與觀感是:比較厭離此世,比較消極地看待人間現實生活與人們生活中的訴求,因而呈現出一種了無生氣的氣質,民國佛教甚至像太虛大師所說幾乎成了「死人的佛教」。 由於長期以來我們對佛教的這種消極感知與印象極為深刻,甚至以為理所當然,所以近現代以來,佛教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要糾正中國傳統佛教太過強調出世與死後世界的偏差。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近代由太虛大師倡導的「人間佛教思想運動」,其一以貫之的主線就是要糾正傳統佛教過於出世的傾向。 作為20世紀下半葉人間佛教的偉大引領者與實踐者的星雲大師,他對當代佛法的詮釋的當然也是一以貫之地要彰顯佛法的「人間性」關懷,使得佛法真正照進現實人間、使得現實人生的意義變得熠熠生輝。我們常說「佛光長照,法水長流」,但關鍵的是如何使得佛陀的光芒、佛法的甘露能夠真實地、此時此地的光照在當下的現實生活之中。因此,佛教不能背離「人間性」的原則,正如大師曾經所說:所謂「不依世俗諦,不得第一義諦」,佛法太偏世俗,顯不出其可貴;太過出世,也不容易為人接受。而世法雖不究竟,卻是體會出世法的主要因緣,因此佛法的弘揚,首先應該落實在生活中,能可以給人利益、讓人受用,這樣的佛教才有讓人信仰的意義與價值。 三、以「中道」的立場,詮釋佛法積極陽光的面向 正是立足於「人間性」的關懷,大師對佛法的詮釋總是充滿積極的、樂觀的、向上的正見與正能量,我想這也正是《佛法真義》給人耳目一新的一個重要原因。大師正是感悟到過去佛教界多從消極面詮釋佛學,世人遂以佛教為老人宗教,為死人的宗教,更有些誤解與訛傳已久的說法。因此大師要啟發我們「另類」思考,對於佛陀的真義,也能重新估定價值,進而引領讀者更多地從積極樂觀中,看見佛陀「示教利喜」的本懷。 這樣的開示,也是「契理契機」地針對當代眾生的習性,宣揚樂觀、喜悅的佛教,來增進人們的幸福,增進人們的道德、慈悲,使我們生活得更美滿,然後再以佛法引導大家進一步充實心靈的生活、擴大精神的世界,大師認為這才是佛陀示教利喜的真正本懷。這樣的佛法詮釋立場與態度事實上也就是大師一再倡導的「四給」──即「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其中,「給人信心」,最大的「信心」就莫過於信仰的信心了。 事實上,所謂消極與積極、虛無與增上,就如同生與死一樣絕非是對立的存在,而是彼此依存的兩面。只是我們常常只看到一面,而遮蔽了另一面,不能覺察兩者不一不二的關係而已。比如說生與死,本來同為人之所共具,但過於偏重死亡,就會遮蔽了生的面向,就會陷入陰暗的虛無之中,而不能彰顯陽光的一面。再譬如,關於佛法的「無常」義詮釋,既可以讓人因無常而敏感想到死亡的恐懼,但卻也可「無常」而覺察到死亡背面的積極面向。 因此,星雲大師在《佛法真義》就這樣詮釋佛法的「無常」觀:「無常使生滅相續,如花開花謝、日出日落、月月圓月缺,四節冷暖的變化,白天黑夜的輪轉,這些都是無常帶給黑夜的美景。因為無常,大自然顯得多姿多采,人間也充滿了奮鬥的力量。」(《佛法真義》第一冊,第72-73頁) 在此,大師所詮解的「無常」,並不是消極的、讓人覺得生無可念的「無常」,而是能帶來美好與生機的「無常」。 再比如,在《佛法真義》中,大師一再強調說:娑婆不是牢獄,是我們日日感恩的美好淨土;名利不是糞土,是我們見賢思齊的增上助緣;夫妻也不是冤家,是人生相互扶持的精神伴侶;兒女更不是討債鬼,是我們悉心灌溉的菩提幼苗;黃金也不是毒蛇,能擁有更多的淨財,事業就會愈做愈大,利益更多的人……諸如此類,大師在《佛法真義》中總是能將傳統佛教消極認知相反的積極面向揭示出來,這是《佛法真義》的一大詮釋特點,同時這也是佛法「中道」的力量──我們不僅要看到事相陰性的一面,更要看到事相的陽光的一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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