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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二說 我被稱為「大師」的緣由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三十年前,大概貧僧六十歲左右,還在佛學院擔任院長。當時,許多跟我出家的徒眾,慢慢地因為讀到碩士、博士,回到學院裡教書,因此也被稱為老師、法師。有時候,我人在東山,忽然接到傳話,說西山的學院有找院長的電話。我就必須花四、五分鐘,從東山走到西山,趕忙去接聽。因為那個時候,全山只有一支自動電話。 有好幾次,當我氣喘噓噓抵達,拿起話筒說:「您好,我是院長星雲。」對方說:「咦?院長不是女眾嗎?」我跟對方說:「這裡是叢林學院,我是星雲。」對方就回:「哦,我不是找叢林學院的院長,我是找育幼院的院長。」我只有告訴他:「育幼院的院長姓蕭,請您過五分鐘後重打一次,我們從育幼院把她叫來。」 因為這樣的問題多次發生,加上經常要找和「星雲」發音相近的某某法師,我聽了電話也不是找我,也不關我的事。「星雲法師」這個稱呼,就在團體裡增加了葛藤。 後來,徒眾們就研究,我們現在都稱「法師」,師父也稱「法師」,究竟誰大誰小?如何分辨呢?再者,師父就要退位,難道我們跟即將退位的師父平等,都叫「法師」嗎?如果稱「院長」,我們的養老院、育幼院、都監院、慈善院、文化院等等,有很多的院長,必然又會混淆,怎麼辦呢?這時候,慈容法師就提議:「我們稱師父為『大師』好了。」大家就一致鼓掌通過了。 法師序級 三業列考評 在佛教裡,為人所詬病的,就是出家六十年與出家一日的,都稱作「法師」。為了真正的平等,我們後來在佛光山為出家入道者,訂定了序級制度,讓平等中有差別,差別中有層次。 這序級分別是:清淨士六級(每年升一級),學士六級(每二年升一級),修士三級(每四年升一級),開士五級(每五年升一級),再往上就是「大師」。升級不一定依年資為唯一的標準,主要的考核在學業、事業、道業,有一定的水準才可以升級,大概也要四、五十年左右的經歷,要能正常,對常住、對佛教有所貢獻,才能升為「大師」。而當時徒眾給我的所謂「大師」,並沒有什麼意義,只是在佛光山內部與徒眾有個職稱分別。他們的職務是「法師」,我的序級就是「大師」。 我的序級既是稱為「大師」,所以後來佛光山的徒眾在我各處弘法的地方,就稱「星雲大師佛學講座」或「星雲大師佛經講座」或「星雲大師接心開示」等等,就這樣,「大師」成了我的稱呼。 其實,「大師」這個名稱,在社會上極為通用,凡是專家者,也有人尊他們為「大師」。如:藝術界有張大千大師、齊白石大師;教育界有蔡元培大師、傅斯年大師;在科學界的丁肇中大師、楊振寧大師;國學界的錢穆大師、唐君毅大師、饒宗頤大師、季羨林大師等。 在大陸叢林裡,稱「大師」一詞,也很普遍,沒有大小,人人都可以稱為「大師」,也沒有人提出異議。例如,我們見到一位小沙彌,可以問他:「你這位沙彌大師叫什麼名字?」或者見到一位比丘尼,不知如何稱呼,你也可以問:「請問你這位大師上下法名?」這都只是一種尊重。 佛門稱呼 律術有專精 在佛門裡,稱「大師」的也多,如:太虛大師、弘一大師、圓瑛大師、虛雲大師、來果大師、印光大師、法尊大師、法舫大師、敬安大師等,光是近代佛教的大師,不知道就有多少,可以說比比皆是。甚至,在家的居士也可以稱「大師」,從印度佛陀時代的維摩大師、善覺大師,到中國歷史上的善慧大師、龐大師(龐蘊),到晚近的楊仁山大師、歐陽竟無大師等,大師之多,不在少數。 除了「大師」,在佛教裡面,對律學有研究的,稱為「律師」,如:道宣律師、僧祐律師;對禪學深入的,稱「禪師」,如:百丈禪師、臨濟禪師;對論藏有貢獻的,稱「論師」,如:龍樹論師、世親論師、無著論師等。另外,在各處傳戒的,稱「戒師」,而一般弘揚佛法、講經說法的,就稱「法師」了。 此外,還有稱為「和尚」,和尚就更不容易稱呼了。在叢林寺院裡,可以有很多的大師、法師、師父,但是管你住了三百人、五百人,和尚只有一個,就是在六和的僧團裡,他是主席、親教師,等於是校長的意思。其他的出家眾,只能以職務稱之,如:當家師、知客師、糾察師…好比,一個學校有很多不同專業的老師,但校長只有一個。像在佛光山,我沒有被稱為「和尚」,但後來的弟子做了住持,如:心平和尚、心定和尚、心培和尚、心保和尚,現在已經到了第九任,他們統統稱「和尚」,就是佛光山以他們為住持方丈。 「大師」一詞,也有「菩薩」的意思。菩薩有初發心的菩薩,要經過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五十階之後,到等覺、妙覺以上,才能稱「佛」。但在佛教認為,人人都可以做菩薩。所以我們稱呼大眾為:各位菩薩、各位初發心菩薩、各位男菩薩、女菩薩、各位老菩薩、小菩薩。大的菩薩是等覺位,快要成佛了;小的菩薩才初發心,正要起步,但不論是大菩薩、小菩薩,統統都可以稱「菩薩」。 稱謂意含 如學位增上 就等於學生,幼稚園的稱為「學生」,中學生、大學生,甚至碩士生、博士生都是「學生」。可是,博士生與幼稚園的學生,他們的差距是很多了。所以,「大師」一詞,從沙彌大師到菩薩大師,當然此中就有很長的距離。 不過,過去的大德,他們自己都不太願做「論師」或「律師」,而都願意稱「菩薩」。例如,太虛大師都自稱「太虛菩薩」,慈航法師都稱「慈航菩薩」,為什麼?就等於明朝的蕅益大師說,稱他比丘,覺得自己還不夠受持比丘的清淨戒,說他是佛,也還不敢承擔,所以他們都有一句話說:「比丘不是佛未成,但願稱我為菩薩。」因為菩薩是「有學位」,也就等於學生,是慢慢往上升級的。 所以,稱一聲「大師」,無論是小大師或大大師,都沒有什麼好計較。就例如我們中國人經常稱人「先生」,你是教授、學者,我稱呼你王先生、張先生;你是農夫,甚至你都不識字,我也可以稱呼你陳先生、林先生,但沒有人計較這個先生稱得對與不對。因此,應該在稱「大師」上,也沒有所謂對與不對。如果我們明白「大師」的意義,便知道它只是一個假名,還代表「你」的含意。 然而,無論是社會還是佛教界,對於「大師」這個稱呼的意義,都不夠了解。例如,抗戰期間,太虛大師在重慶的時候,有一次《海潮音》的〈卷首語〉裡,主編福善法師發表一篇一千多字的文章,裡面用了十七個「大師」來稱呼太虛大師。原本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料,佛教界譁然,認為太虛大師的弟子,對太虛太過宣揚,因而群起攻之。 合宜稱謂 都是尊敬意 在佛門裡,為了這個稱呼,也經常有一些糾紛。就例如,慈航法師都喜歡別人稱他為「老師」,比較親切。「老師」的稱謂也很平常,但是佛教界就批評他,不應該稱做「老師」,甚至不諒解,一聽到青年們稱慈航法師為「老師」就不高興,而把那些青年排拒於門外。其實,國民小學裡的教師也稱老師,幼稚園的教師也稱張老師、陳老師、林老師,為什麼慈航法師不能稱「老師」呢? 又如印順法師,他實在對原始佛教的論典有研究,應該稱他為「論師」;不過,也是因為他的學生弟子很多,就尊他為「導師」。這「導師」也沒有什麼異議,像現在學校裡,也有高一班的導師、高二班的導師、高三班的導師,但印順法師在被稱為「導師」的時候,佛教界也有很多的批評、議論,甚至反對、不以為然。其實有何不可呢?學生願意以印順法師做導師,為何不能稱「導師」呢?是他不懂?還是疑忌別人受人恭敬呢? 說到受人恭敬,不管什麼稱謂,都不是自己擦粉裝飾,而是要別人願意尊敬你是哪一種稱呼。因此,像在大學裡教書,我們稱他教授、先生或老師,他也不以為忤,只要適合你,稱謂是一個尊敬的意思。而每一個稱呼,都有一個當時的情況,例如一名女士,我們可以稱她為夫人、太太、小姐,無論怎麼稱,應該都是平常的事情。 以上述的這些例子,我就跟佛光山的徒眾講,你們再想另外一個職務來稱呼我,不要稱我大師,這個稱謂會為我招來許多麻煩。但徒眾們想了想,說:「我們不稱你『大師』,不知道該稱呼什麼了?如果稱呼你師父,我們煮飯的有飯頭師父,煮菜的有典座師父,做香燈的有香燈師父,做園藝的有園藝師父…通通都是師父,又如何分別呢?還是請你慈悲,讓我們稱你『大師』吧。」我就這樣繼續被稱作「大師」了。 以法為師 比大師重要 其實,你不要稱我大師,你要稱我小師,也沒有什麼不好,表示年輕,我可能還更高興。像年輕的出家人不是都被稱為「小師父」嗎?小也沒有什麼不好,佛教裡有所謂「四小不可輕」,小如一滴水,可以滋潤大地;小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小如一個小女孩,她將來可以成為皇后、國母;小如一個小男孩,他將來可以成為國家的棟梁、國家的領導人物。小,有什麼不好呢?實在說,大小圓融、大小無差啊。 有時候,我們也會稱佛陀是我們的大師;但是,佛陀有另外的十種尊號。所謂「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要具足以上這十種能量的人,才能稱為「世尊」。意思是在世間、出世間都是最為尊貴的人,所以我們稱釋迦牟尼佛為「釋迦世尊」。 這多少年來,有人稱我大師,也有人稱我法師,我沒有議異;甚至也有人稱我星雲、星雲師,我也沒有排斥。也有人認為我為什麼要稱「大師」,而不跟別人一樣稱「法師」呢?但這許多稱呼,在我心中,並沒有感到「大師」為大,或「法師」為小;其實,法師者,「以法為師,以法師人」,應該比「大師」更為重要。 然而後來,社會開始有人稱我為「政治和尚」,實在很意外。那個時候,貧僧心中稍有芥蒂,因為我一生不好政治,始終與政治保持距離,我也不要做官,也不向政府要求補助,應該和政治扯不上關係。你不能因為政治人物來對我訪問、談話,或者交個朋友,或者因為我關心社會、關心民眾,因此就稱呼我「政治和尚」,這也太諷刺了吧,在我心中,我不是政治和尚啊。佛門本來就是「普門大開」,納受一切眾生,關心、往來、給予佛法,哪裡會分男女、身分、職業、大小,只要想來了解的,我們都歡迎他們來佛光山。 心佛眾生 不計名得失 後來,有一位電影界的導演劉維斌先生,他對我說:「你不要介意,政治和尚,這是人家對你的尊敬;有的人已經做了民意代表,別人還不肯稱他『政治和尚』,稱呼『政治和尚』,表示你很有力量,能為群眾講話,你很能為社會尊重。」從此以後,我對「政治和尚」這四個字也就釋懷了。 不過,這許多人士為什麼只稱呼貧僧「政治和尚」呢?其實,我也講經說法,有一些書籍出版,為什麼不稱我「作家和尚」?我喜好文學,詩歌、小說也有發表,但也沒有人稱我「文學和尚」;我也像信徒一樣發心救濟,為什麼沒有人稱我為「慈悲和尚」?我熱愛教育,辦了許多大學、中學,甚至得到世界各個大學給我幾十個榮譽博士、名譽教授,為什麼不稱我「教育和尚」呢?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有這個稱呼,沒有那個稱呼,貧僧也不介意了,就是成佛,也是一個假名,心、佛、眾生,本來就是三無差別,何必在這個假名裡面去計較得失?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貧僧雲遊世界各地,有人稱「星雲老和尚來了」,有人稱「星雲法師駕到了」,有人說「星雲大師光臨了」,或者說「星雲長老來了」…不論稱什麼,我也都隨緣,從來沒有過異議。 為什麼?貧僧星雲就是星雲,你們稱的只是形象上的代號。你稱我星雲,我畢竟是星雲;你不稱我星雲,未必我就不是星雲;你稱我大師,我未必是大師;你不稱我大師,未必我就不是大師。大師、小師,都是別人稱呼的,不是由我決定的;所以,是也?非也?由人自斷而已。 而今天也是藉由《貧僧有話要說》,把「大師」這個稱呼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罷了。假如你要問我現在最喜歡的名稱是什麼?那大概就是「貧僧」了。 2015.04.24口述整理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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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說 佛陀館的是非風雲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在我們的社會上,有許多有錢的窮人,也有許多清貧的富者;中國人講道德人格是為人之道,平常不計較金錢多少,是以人格道德為君子之本。佛陀的大弟子大迦葉尊者居住山洞、樹下,日中一食,他不以為苦,享受法喜禪悅。孔老夫子的學生顏回「居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近代天主教的德蕾莎修女,她也以貧窮為榮。有錢、沒錢,都是個人的生活態度、對生活的看法。我雖不敢比美這許多聖賢,但我也有一個性格:不好積聚,不好私蓄,有什麼都是和人分享。 首次喜捨 人生擁有新世界 記得在二十歲離開焦山佛學院的時候,對我近十年出家生活所擁有的一些破舊的東西,雖不值錢,但在那個時候,卻是我出家以來的所有。當我要離開焦山的時候,只留下二句話:我所有的東西都跟同學結緣,誰歡喜什麼,誰就拿去吧!包括棉被、枕頭、蚊帳、書籍等。我是一襲長衫,身邊沒有盤纏路費,到鎮江和師父志開上人會合,由他把我帶回祖庭大覺寺禮祖。這一次的喜捨,增加我人生擁有了另一種世界。 我在宜興做了兩年的國民小學校長,收入頗豐;在南京做了將近一年寺院的當家住持,也有了一些積蓄、衣單、用具等,但當我離開大陸的時候,我也只交代了兩句話:凡是出家人用的圓領方袍,華藏寺的僧眾都可以去拿;日常生活用的鍋碗瓢盆等,給我逃難的兄弟李國民所用吧。我孑然一生,臨走時,靠著師父給我的十二塊銀元,走上不知道未來的前途,在太平輪失事後不久,我也乘船抵達台灣。 在宜蘭念佛會服務的時候,一些年輕人和學生要跟隨我到鄉鎮布教,火車票雖不貴,但需要籌措他們來回的路費;我也幫助幾個青年學生的學雜費、生活費,我自己沒有為金錢憂愁,反而為他們煩心。這種憂煩,也是人生的另一種樂趣。 我初建佛光山時,就有許多孤兒集中而來。五十年來,成家立業的已經有七、八百對。叢林學院曾辦到有七百名學生之多,我要供給他們吃飯、衣單、醫療、零用等;甚至五十年前,有一些小姑娘國中畢業還沒有穿過玻璃絲襪、用過化妝品,我也從國外買回來跟她們結緣,滿足她們的願望。海關人員檢查的時候還嘲笑我:「出家人,還買這許多東西!」我想說的是,人是不容易為別人所了解的。 居士發心 共成觀光朝聖地 佛光山能到處建立寺院、到處成立佛光會、到處辦學校、雲水書車、雲水醫院等公共事業,當然不是我的能力所能做到;但是我身居一個領導人,我「不要」、「以空為樂」的生活,我想,信徒也是受我這種性格感召吧,而樂於施捨成就佛光山、樂於成就全世界佛教的事業。現在佛光山的所有,是怪信徒不好呢?還是怪貧僧不好呢?這個社會嫌宗教的建築太多嗎?我們的齋堂,不管是信徒、觀光客,只要和我們一起吃飯,連添油香的地方,他們都找不到。是寺院的作風不好嗎?還是要怪罪於信徒呢? 佛陀紀念館興建了,那龐大的費用,哪裡是一個寺院所能承擔?我們不開工廠,不經營商業,當然,總得靠發心的護法居士挺身而出購地、建築。現在,千家寺院、百萬人士共成的佛陀紀念館,是台灣南部最好的觀光朝拜景點,不收門票,不收停車費,每天有三百餘位的職工、義工,為每天數萬的來客導遊、解說、服務,你說,是那些發心的護法居士不好嗎?還是那許多職工、義工都不對呢?或是貧僧的錯誤呢? 佛陀紀念館的本館早已正式取得使用執照,但社會少部分的人,一直以佛館的山門、牌樓未有建築執照而批評詬病。那只是佛館的景點,並沒有人居住,也正在辦理執照中,只是山坡地開發、水土保持的行政程序曠日費時,時間來不及,信徒、遊客就蜂擁而來,我們阻止好呢?還是開放好呢?感謝高雄市政府的領導單位,諒解我們為社會服務的苦心,協助我們補辦執照。我們也不想擁有特權,只是時間遲了一些。我們又不圖名、又不圖利,我們又有那麼大的罪過嗎? 免費辦展 熱心文化傳知識 佛陀紀念館開放了,每天遊覽車不止百部,小客車也在千部以上,光是解決停車問題,就不是我們民間能力所能負擔。貧僧也想,這許多車輛都向國家繳了稅金,政府應該要有路給他們走、有車位給他們停才是啊!可憐的佛光山,不得已,只有臨時向一些村民租借土地做為停車場,提供來者免費停車。論坪計算,一年一坪也都要千元以上啊!有良心的信徒、旅客,你們覺得佛陀紀念館應該怎樣去發展才好呢? 一般人都知道,書展都在大城市舉辦,有些書商認為南部是文化沙漠,甚至不肯前來。為了提高南部知識水準,也配合陳菊市長興建圖書館的政策,佛陀紀念館位處偏鄉,啟用之後,已辦了多次國際書展,獲得些許肯定。為了感謝每個參展出版社的參與,我們都幫助他們新台幣十萬塊。貧僧不是要得到什麼讚賞,只是盡一點對文化的熱心,希望增加知識的傳播而已。 此外,台灣藝術家各種作品的展覽,明華園歌仔戲、劉家昌慈善義唱;大陸文化部每年提供珍貴寶物展出;山東、河南、上海雜技團,四川的變臉、浙江的婺劇團、泉州的布袋戲等,提供大家免費欣賞,演出經常爆滿。在完全不收費的情況下,你說,佛光山要怎麼做才好呢? 佛陀紀念館裡設有四十八座地宮,每一座地宮收藏一、兩千件文物,每一百年開啟一個地宮。三百年、五百年、四千年、五千年後,當今的文物,都可以給未來的子孫做個見證、研究。這許多文物,當然有的是信徒的捐獻,多數還是佛光山的珍藏,你說,這是佛光山貪戀呢?還是喜捨呢?現在,佛光山已經把存放五年的文物錄影留下紀錄,有心人願意觀看,不妨可以放映出來,供大家觀賞、參考、了解。 煙火燈會 為人心增加美好 做了一些事,才稍有成果,就有人批評:「佛陀紀念館一進門有零星的攤販、漢來素食餐館、統一7-11、星巴克……商業氣息太重了。」孰不知,如果沒有提供吃喝以及店家經營紀念品的地方,遊客來了、信徒來了,累了、渴了、餓了、想要購買禮物等等,你想,應該如何替他們解決問題呢?現在,貧僧想在旁邊的空地增建一些禪窟,提供給旅行的背包客,可以靜修一天半日,讓大家在人生的旅途上加油再出發。但為了山區水土保持而遲遲無法開展,這是青年的損失呢?還是佛光山的罪過呢?希望我們的政府能夠積極輔導。 如今,佛陀紀念館裡有猴子成群嬉戲,西伯利亞的候鳥、綠頭鴨飛來雙閣樓過冬;觀察山上的鳥群,據說有百種之多;蝴蝶翩翩起舞,蜜蜂花叢飛翔;每一年的煙火,數十萬人感動欣賞,每一年的燈會,帶給多少家庭溫馨歡喜,佛光山何止要花上千萬啊?但佛光山總當家慧傳法師、館長如常法師和幾位副館長,每次談及,都是愁眉苦臉,慨嘆開銷困難。而我們也只是想為台灣社會增添色彩、為社會人心增加美好而已啊! 因為貧窮確實會招致罪惡,我不積聚、不私蓄,以上所說,在我一生似乎擁有一切,似乎又空無所有,但總歸一句:「何貧之有?」 二十說 之二 2015.03.13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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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說二十五說之一 我的小小動物緣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人,是動物,但是與其他動物又不同。人,頭朝天、腳朝地,所謂頂天立地,在有情眾生的世界中,只有人具備這個條件;其他的豬馬牛羊、魚蝦貝類,甚至鳥雀飛禽,都沒有頭朝天、只有背朝天。可見人是萬物之靈,所以人有智慧、有信仰、有文化,有慈悲博愛、有文學哲學,因而發展出人類最高的文明。但是最高的人類,也不能脫離眾生萬物,獨立存活。 佛教對於生命界規畫為「四生九有」。這四生當中,有兩隻腳、四隻腳、多隻腳的;有的居住平地,有的居住山林,有的居住海洋。然而,眾生不只胎、卵、濕、化而已,佛法所談的一切眾生,範圍極廣,此處就不去談它,只談與我們接觸最多的胎、卵、濕生,也就是一般我們常見的動物們。 餵缺嘴雞 養到能生蛋 一般而言,有人喜歡養狗,有人喜歡養貓,有人喜歡飛禽,有人喜歡魚蝦,不過,這些動物能成為人類的寵物,必定在性格上與人有所交流相通,所以人類才會喜歡牠們。 我們在報章雜誌上看到,歐美地區有很多大富豪,離世的時候,他請律師將自己幾千萬的遺產,交給他所養的寵物,譬如豬馬牛羊,他想供養豬馬牛羊,使其有快樂的一生。這讓我想到,佛教裡有個「福慧雙修」的故事,說到一個修行人,只修智慧,後來證得阿羅漢,卻沒有人供養他的生活;他的師弟,只重修福,轉世為一頭大象,在皇宮裡吃好穿好,披金戴銀,這個阿羅漢見到了,就感慨說:「修慧不修福,羅漢應供薄;修福不修慧,大象披瓔珞。」可見得這世間的眾生,是各有福德因緣。在此,我也把我有生以來的動物朋友,敘述一下,以茲紀念。 我父母生養我,讓我一直最感念的,就是他們培養我有愛心、有慈悲的觀念。從小,我就愛護小動物,例如蚊子咬我,我會捏住牠的腳,一分鐘後放了走,以此當作處分,不像別的兒童一巴掌就將牠打死,我覺得,蚊子吸你一點血,你卻要牠一條命,刑罰太嚴,牠罪不至死啊。 記得在我五、六歲的時候,用節省下來的壓歲錢,買了一、兩隻小雞小鴨,自己養育牠們。曾經有隻小雞,在雨水裡淋濕了羽毛,我於心不忍,就把牠放到灶門口,想將牠的羽毛烘乾,想不到牠可能因為受到驚嚇,竟然往火裡跑,我也不顧危險,把手伸進火堆裡將牠抓出來,奈何牠的腳爪已經燒壞,嘴也只剩上喙,下喙全燒掉了。 那一次我也受了皮肉之傷,一直到今天,我的右手指甲還留下燒扁的痕跡。嚴格來講,這個小生命無法存活了,因為牠只剩半個喙,沒法吃東西,但我不肯放棄,就用茶杯裝滿小米,每天一口一口耐心地餵牠。當然,這需要很多時間,很大的愛心才能做到。記得一、兩年後,這隻不到一斤重的殘障小雞,竟能生蛋了,雖然只有鴿蛋一般大小,但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可說是慈悲愛心的成就。 為鴿贖身 淚落江岸邊 當時,在我們貧苦的家庭裡,狗兒只准許吃晚上一餐,早上、中午都不給吃,但是我幼小的心靈裡,認為人吃三餐,狗為何只吃一餐,難道牠們不餓嗎?我認為既然養了牠就要愛牠,人肚子餓了會講話,但狗不會講話,必須靠我們用心去體貼牠們。但每次我想弄飯菜給狗吃的時候,家裡的大人都責怪我:「人都不得吃了,你還要給狗吃!」被人責怪後,我也不敢在大人面前肆無忌憚做我想做的事,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把我的飯碗端起來,往外走開,狗都知道跟隨我,到了外面,我就把飯倒在地底下給狗吃,讓家人以為是我吃的,與狗無關,以減少他們對養狗的責備。 我慢慢到了八、九歲後,養小雞小鴨已覺得趣味不高,只想養鴿子,因為鴿子可以在天空翱翔,把牠放得很遠,牠會再飛回來,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也在空中飛翔,何等逍遙自在。 但有一次,有隻鴿子被人家的鴿子拐去了,我知道就在距離家裡不遠的地方,就去跟對方相討,但討不回來,對方一定要我出錢跟他買,那時我哪有多餘的錢可以買鴿子?記得我就跟母親哭訴,請她給我三十幾個銅板,讓我把鴿子買回來。母親當然不肯,一隻鴿子要花我那麼多錢,她無法答應。當時我心裡著急,就不願活下去,跑去投水自殺。 不過,我因為從小出生在揚子江邊,三、四歲就在水裡玩耍,水性很好,從此邊跳下去,又從那邊爬起來,當然水沒有淹死我,只有爬上對岸,坐在岸邊哭泣,一邊喊著:「我的鴿子啊,我的鴿子啊……。」 這些往事,就是說我在童年時,對動物有一點愛心。例如一隻蜻蜓、一隻蝴蝶、一隻蟬,別的兒童都用線把牠的腿扣起來,在嬉鬧中將牠玩弄至死。但我不會,我也喜愛牠們,但不會虐待牠們,一般我會把牠們放在盒子裡,想辦法餵牠、養牠,如果牠不肯吃我的東西,只有把牠放了。我只覺得既然愛護牠,就不能讓牠受苦受委屈。好比一條蚯蚓在路上,我一定把牠弄到草地上,不讓牠給人踏死;一個蝸牛在路中,我也會把牠移至邊緣地帶,避免牠無端給人踩踏。 猴跑出籠 用真情喚回 我從小對動物都不是寵愛,但就是懂得愛惜生命、保護生命。在這樣仁愛的性格中,我慢慢的成長。當然出了家以後,我自然地也懂得愛人、愛眾、愛團體、愛國家,可是我漸漸知道,佛門裡反對談情說愛。其實,愛有汙染的,也有清淨的,我對於男女愛情,有些到最後因愛生恨而置人於死,不免感到可惜。既是愛,就應該犧牲奉獻,不應該強制占有對方的生命。我覺得諸佛菩薩便是以「慈悲」來愛護眾生,因此我把慈悲當作愛的昇華、愛的擴展,還曾發表〈佛教的慈悲主義〉,說明慈悲是不要報酬、不要回饋,只是盡我的心力為你服務。它集合了愛心、智慧、願力、布施,是成就對方的一種願心,所以說慈悲沒有敵人。 從大陸到台灣後,有幾年因為落腳在人煙稠密的地方,例如新竹、宜蘭,當時的條件,人都不得地方住,就更談不上動物的豢養了。有時,走在河邊看到魚躍,或到郊外見到空中飛鳥,心裡總想:「假如我是水裡的魚,我要游遍五湖四海;假如我是空中的飛鳥,我要飛遍世界五大洲。」我覺得魚鳥有牠們寬廣的世界,從某些地方看起來,人類並不如牠們自由自在。 後來在宜蘭辦了幼稚園,有人送我一隻小猴子,想藉此吸引兒童注意,減少兒童哭鬧的情況。贈送我猴子的人,一再警告我,不可以給猴子喝水,否則牠會長大。我覺得不給水喝實在是虐待動物,因此決定還是給牠水喝。 不料,牠真的長成龐然大物。有一天我正在打佛七,帶領幾百人在佛堂念佛,慈惠法師當時是幼稚園園長,她忽然在外面大叫:「不得了囉,猴子跑囉,跑到對街房子的屋頂了!」因為這隻猴子長大之後變得很凶猛,對人有攻擊性,我就很掛念牠傷害到路人。 那時我與牠已很久沒有來往,但在那個緊急狀況,不得辦法下,我站在這頭路邊,對著高樓上的牠大叫:「下來!」 其實,我心裡也沒有十分的把握,但牠聽到我這一聲,竟然垂頭喪氣下樓來,我看住牠,牠也真的乖乖地回到籠子裡。牠這個動作,讓我感覺到動物的靈性,雖然那陣子牠已轉由別人照顧,就因為有一點從小養牠的因緣,也算是給足我面子了。 狗送他寺 相見仍熟稔 之後,我到佛光山開山,育幼院養了一條叫黑虎的土狗,因為叫聲大、又會咬人,佛光精舍的老人聽到狗叫而影響睡眠,一定要我把狗送走,我說這是育幼院小孩喜歡的狗,送走了小孩會捨不得,他們說如果不把狗送走,就要到法院告我,說我們用狗吠聲虐待老人。 這隻黑虎確實凶猛,我也擔心山上人來客去,牠會傷人,不得已,只好和美濃朝元寺當家師慧定法師商量,我說:「我有一條好狗送給妳,只因為牠太顧家了,吠叫的聲音,不容易被佛光精舍的老人接受。」慧定法師一聽,欣然接受了。當時我真是含著眼淚,痛苦的把盡責的黑虎帶到百里之外的朝元寺去,還在那邊陪牠玩了一段時間,等牠習慣環境了我才離開。 六、七年後,有一次我又到了朝元寺,以為這一隻黑虎應該不認得我了;哪裡知道,我才到的時候,黑虎對我萬般親熱,牠一再跟隨著我,前腳扒著我、抱著我、黏著我,怎麼也不肯離開我。我一再感動,對牠也感到抱歉,甚至覺得我實在不如狗子,狗子勝過我,牠這麼有情有義,我實在對牠不起。 我與動物,就是有這樣奇妙的因緣。 鳥名滿天 松鼠叫滿地 但更有奇妙的緣分。在山上,偶爾遇到掉在地下的松鼠,眼睛都沒有開,我只有把牠撿起來,用牛奶餵牠,慢慢把牠養大;或者風雨之後,總有幾隻自樹梢跌落的小鳥,我也會帶回法堂,細心照顧,直到牠們能夠飛翔。所以在我住的地方,松鼠跑來跑去,鳥燕飛來飛去,牠們也不畏懼人。 在法堂服務的弟子就要我替牠們起個名字,當時正是出家弟子以「滿」字輩命名的時候,我就說,鳥就叫「滿天」,松鼠就叫「滿地」,開山寮裡,飛鳥松鼠真是滿天滿地。 後來我主張野放,不讓牠們失去求生的能力,況且佛光山四周都有果樹,應該能夠生活無憂。可是這些動物,就算你野放牠,牠還是回來,因為牠從小養成習慣,有了與人親近的根性。所以有時候難免感慨,感動人不容易,小動物的情感反而更深刻。 在佛光山這許多動物,因為和我們相處久了,可說已能通達人性,例如齋堂的板聲一響,麻雀、松鼠就來了,甚至連後山的猿猴,也跑來齋堂要飯吃。尤其,我們山上的永會法師、慧延法師,也和我一樣愛護這些小動物,他們救活過許多殘障、瀕死邊緣的松鼠、飛鳥,對動物的愛心、耐心,真可當動物園的園主了。 澳洲弘法 魚鳥來親近 另外,我到世界各地弘法時,也有一些奇妙的動物緣分。舉澳洲來說,在黃金海岸我屋外的樹上,每天黃昏四、五點的時候,必定有一群飛鳥在那裡準時開會,吱吱喳喳,此起彼落,好不熱鬧。我到屋外的海邊散步,一條身長一、二尺的大魚竟然朝我游來,把嘴伸出水面,跟我索取食物。 位在山區的南天寺,我偶然看到空中有海鷗,就用麵包餵牠們,想不到每到下午四、五點,牠們竟成群結隊,幾百幾千的聚集在寺裡。後來南天寺的人就跟我求情,說:「師父,實在供應不起啊。」我就教他們,把客人吃剩的飯,放點油鹽做成炒飯,或者炒些米粉,這些花費不是很多,但能供給牠們。後來大家就稱這些南天寺的海鷗為「山鷗」。 這些海鷗當中,也有一些可憐的弱勢,大概曾經誤闖烤肉區,被火熱的鐵架燙傷,以致無法行走。我對這些弱勢傷殘的海鷗,都特別保護,讓牠們優先飽餐,不必與同伴爭食。有時我在吃早餐,鳥雀飛來,我們彼此對視,一會兒之後再把我的麵包銜走。 有一次,我到澳洲的一處山林,那兒有許多彩色的鸚鵡、各種的鳥類,一點也不怕人,甚至還一股腦兒全部棲息在我身上,算一算也有十來隻。其中一隻鸚鵡還站在我頭頂,牠的爪子抓著我的頭,雖然很疼痛,我動也不敢一動,深怕牠受到驚嚇了。 貧僧是一個出家人,好在我無兒無女,徒眾雖多,但多在成年後才投入僧團,因而省卻許多憂慮掛念;反倒是這些可愛的動物們,真如我的小兒小女,牠們全然的信賴依託,讓我體會到父母子女間,濡沫相依的自然之情。其中,讓全山大眾印象最深刻的,應該就屬「來發」了。 小狗來發 身影常相隨 一九七四年八月,世界青棒錦標賽在美國開打,中華隊球員李來發打了一支二壘安打,正當大家在電視機前歡喜狂歡、鼓掌的時候,一位鄭碧雲小姐抱來一隻兩個月大的小狗,對我說:「請師父替這隻小狗起個名字。」 我本來有個規定,佛光山不許養動物,因為動物跟人有了感情,彼此容易牽掛。那時候,大家看轉播看得正投入,我是熱愛體育之人,當然也是聚精會神,忽然聽她這麼一說,為了慶祝李來發的二壘安打,就漫不經心的說:「那就叫『來發』吧。」 從此以後,近六年,這條狗不肯離開貧僧了。來發是隻白色的獅子狗,長得十分可愛,大家都歡喜牠,但不論別人怎麼對牠好,而我忙於開山、辦學,難得有時間關心牠,奇怪的是,牠就是對我寸步不離。我也不給牠吃,牠吃飯是找別人,吃過了就來找我。那幾年,你來佛光山,找我找不到,只要找到來發,就能找到我。 我上課,牠蹲在下面;我拜佛,牠跟著我拜佛;我主持皈依,人家跪地禮拜,牠就在每個人頭頂聞一聞,我在台上一面主持,一面還要掛念牠會不會對人撒下尿來。平時我會客,牠也一定要坐在我旁邊,趕也趕不走,讓我真是苦不堪言,因為給別人看到了,會覺得我們出家人宛如飛鷹走狗之徒。我覺得不妥,想叫人把牠送走,哪裡想到,牠知道後竟然數日不吃不喝,為了安慰牠,不得已,只得讓牠再留了下來。 尤其來發好跟車,每次我要到台北弘法,牠不知道從哪裡知道,總會偷偷先上車,躲在車子座位底下,等到車子開到半途才冒出來。加上牠會暈車,同行的人,經常得為牠開一扇窗讓牠呼吸新鮮空氣,弄得我還得請人照顧牠,所以有時我對牠也很生氣。但徒眾因為牠對我的忠誠,就非常的保護牠,實在說,那幾年,來發給我帶來不少麻煩。尤其我若不在家,牠飯也不肯吃,難免讓人掛念。有一天,牠忽然不見了,我當然也覺得遺憾,但另一方面又覺得太好了,終於解脫了。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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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六說 人間因緣的重要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現在有一句流行的話:「向錢看。」錢,有那麼重要嗎? 除了「向錢看」,世間上可看的東西太多了,有的人喜歡看山,有的人喜歡看水,有的人喜歡看書,有的人喜歡看人;也有人喜歡看各種表演、喜歡看各種奇人妙事,喜歡看電視、看報紙、看網路……喜歡看的很多,為什麼不喜歡看「因緣」呢? 貧僧有一雙眼睛,過去也有看的功能,我從小立志就想看世界,看社會的苦難,也可以說,我真正喜歡看的是──看「道」。道是什麼?道就是因緣,道就是佛法,道就是佛教。 審查自心 發覺貪瞋無明 貧僧初出家的十年中,因為貧窮,沒有錢可看,也看不到錢,錢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也不太覺得錢有什麼了不起。出家後,每天都是看佛像、看菩薩像、看羅漢像、看莊嚴的殿堂、看佛經、看老師、看同學等等。 後來在此中覺得,「看」的東西很快忘記。比方說,太遠的東西看不到,隔了一道牆也看不見,乃至現前看到的一段人事因緣,過了一段時間也就過去,都不一樣了。發現「聽」比「看」好,老師們談古說今、談佛論道,聽得我津津有味,回味無窮。 之後,貧僧又慢慢感覺到,感官的看、聽,所謂「眼耳鼻舌身」對應的「色聲香味觸」都不究竟,看來看去、聽東聽西,都與自己無關。有一次,在挨了一個老師的耳光之後,他說:「你看什麼?世間什麼東西是你的?」我心裡想,確實,這個世間沒有東西是我的,因此有過幾個月不看的經驗。後來老師叫我說:「你要看心。」心是什麼樣子,我也看不到。老師雖打我、罵我,但也很慈悲的教導我說:「你心裡有什麼?自己不能審查一下嗎?」 我這一審查才發現,貧僧業障深重、貪恚無明、瞋恨嫉妒,實在內心不能一看,甚至比喜歡看財、看色還要更醜陋。我有嫉妒心,我有貪欲心,我有瞋恨心,我有無明愚痴心……那時候,我的身高已經快近一百八十公分,忽然感覺自己比別人矮了一截,別人都比我好、都比我高,我實在是見不得人。原來,我不但是貧窮,而且是醜陋。 找到目標 禪坐念佛豐富心 後來又得到老師慈悲的開示:「你可以用尊重包容對治你的嫉妒,你可以用慈悲喜捨對治你的貪欲,你可以用溫和體貼去除你的瞋心,你可以用因緣明理去除無明愚痴。」從此,在佛門裡,我覺得自己翻了身,有了目標增長我的高度、我的廣度。 在參學的歲月裡,對社會、對人生、對五欲六塵的看法又有所不同。這時候,貧僧雖不愛財但「好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健全的人、我比別人優秀。但在佛教法海成長期中,年近三十,觀念又全然不同了。 原來,個人是渺小的,個人是不能太自私的,做一名出家人,要為佛教,要為眾生,所謂「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儒家說「三十而立」,我雖不知道自己有立沒有立,但知道靠因緣才能成長自己。我把自己「色身交予常住,性命付予龍天」,也就不計較個人有無,只想為佛教的前途去奮鬥了。 禮拜、禪坐、念佛,我覺得這個時候物質上很貧乏,內心裡卻很富有,我覺得有了方向,我要跟大眾結緣;也感到自己有了目標,好像擁有了世界。記得我在撰寫《釋迦牟尼佛傳》時,知道佛陀在菩提樹下、金剛座上悟道,悟的是什麼?緣起,就是因緣生起。 安貧樂道 成為重要肯定 所謂因緣,看起來好像很容易懂,比方,人和人之間彼此要好,就會說「我們好有緣啊!」如果不好,就說「他們沒有緣」;我們有緣千里來相會……其實,因緣不是這麼簡單。因緣就是條件,世界的成立、人生的生存,哪裡能少了很多條件(因緣)呢? 原來,佛陀證悟的「緣起性空」,它的基本意義是:「空依有立」、「事待理成」、「果由因生」,佛陀是人成的,能夠成佛,是多少的因緣才能從人到佛啊。 我十幾歲才看到汽車,二十六歲才有電燈照明,到三十歲,連一個皮箱都沒有,到哪裡,都是一塊布包著兩件衣服;事實上,貧窮還是跟著我,但貧僧心裡並不覺得窮有什麼苦?感謝佛門,在初學受教時期,養成我淡泊無求的性格,所以外界的什麼誘惑,都不能動搖我。安貧樂道,是我這個時候已經有了的重要肯定。 像我出家以後,師父不給我錢用,不給我新衣服穿,他讓我貧窮,實際上,他給了我很多的因緣。因為,他養成我沒有購買的習慣,養成我清貧的觀念,感謝師父給我這樣的好因好緣,讓我能夠安住於佛教的僧團,實在感謝恩師給我的因緣的苦心。 師長的打罵教育,多少的委屈、多少的難堪,打手心、罰跪,都是經常有的事情。原來,老師們都是給我成長的因緣。他和我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打我罵我呢?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他只是希望我成為佛門的人才,成為佛門的龍象,不惜辛苦給我打罵。原來,這是他布施給我的肥料、布施給我的水土,讓我能可以成長,讓我能可以在人生裡、在世間上,開花要芬芳,結果要甜蜜。確實,是到了三十歲以後,才慢慢覺得「因緣」的重要。 看清因緣 凡事不被動搖 本來我不來台灣留在大陸,就要承受十年浩劫的苦難,感謝智勇法師給我的因緣,讓我來到台灣,避開了文革時期的苦迫,我能不感謝這一段因緣嗎? 越南的華僑褚柏思夫婦,我只是對他們資助少數的錢財,他們送給我佛光山這塊土地,竟然可以建立道場,安僧度眾,讓佛光普照、法水長流,能說這不是好因好緣嗎? 記得閻錫山在台灣做行政院長的時候,講了幾句話,一個人的完成,要做到金錢買不動,愛情誘惑不動,威脅恐嚇不動;不能這樣,人就會給金錢壓扁、給愛情拖累、受恐怖威脅。貧僧認為,假如一個人能把因緣看清,明白一切緣起緣滅,就能夠不被動搖。不要光是看錢,要看因緣,因緣裡面有大眾,因緣裡面有世界,因緣裡面有人我關係;真正的金銀財寶、法身慧命,都在因緣裡。 貧僧歡喜看書,沒有錢買書,喜歡參學,沒有旅費,一心想要為佛教做什麼,例如辦學、護教、度眾、安僧,可是我都沒有錢。這時候,才感覺到金錢對我們還是很重要,但這也不能怪誰,因為我沒有因緣獲得財富,也無可奈何。不過,人事因緣很奇妙,當你因緣不具備的時候,煮熟的鴨子都會飛了,當你具備因緣,你不去找錢,都有人自動的送給你,給你助緣。 不愛金錢 早已養成習慣 我記得三十年前,有一次,我在台北普門寺停留的時候,一個老太太拿了十萬元,硬是朝我長衫的袋子放,並且很嚴厲的跟我說:「這個錢,是給你的,不是給佛光山的。」感謝她賜給我這份好因緣,但是,連貧僧個人一切都是佛光山的,我怎麼能私自的接受這一份厚賜?在佛光山,職位高的人不可以管錢,管錢的都是小職事,錢和權是分開的;因此,我還是把它交給常住,讓常住做一些建設功用。這才明白,原來,因緣不是個人的,是大家共有的;我們生活在大眾中,原來我們就生活在因緣裡。 記得有一次在香港機場過境,因為兩個小時後才有飛機可轉,實在無聊,就在免稅店旁觀看。我在文具店裡看到一樣東西(現已記不清是什麼了),當時覺得非常有用,想要買它,可是身上一塊錢也沒有。忽然看到慈惠法師從遠處走來,我就跟他說:「請你借我五十塊港幣。」他問我做什麼?我指一指要買的文具,他竟決然的說:「哦,這個我們台灣多的是。」大概他還有另外緊要的事,就揚長而去了。 我茫然若失,覺得不要錢也不好,以後還是身邊要有兩個錢,就不致受這樣的冷落。但貧僧生性如此,年近九十,不蓄金錢、不愛金錢,早已經養成習慣。 說貧僧沒有錢,也非事實。當我四十歲的時候,要建設佛光山,當初立志不建寺院道場的我,為了一群年輕的學子,不得不建一個叢林學院,讓他們安身讀書。這時候,說也奇怪,當我這樣發心以後,很多的因緣就集中而來,接受了佛光山這塊貧瘠的山坡地。  發心建院 十方資源相助 佛光山初建,最重要的先要有水,一個丘陵的山上,哪裡有水呢?素不相識的嘉義吳大海先生,他說要來替我把高屏溪旁深井的地下水抽上來給大家使用。感謝他給我的因緣,我也感謝他的因緣,因為他的名字叫「吳大海」,我就將水塔讚美為「大海之水」了。 我沒有水泥,當時價錢很貴,台南統一企業的吳修齊先生說,我環球的水泥可以供給你使用。房子建好了,沒有錢油漆,高雄有名的「虹牌油漆」張雲罔雀說,以後你需要多少,我全部免費供應給你。甚至,南豐鋼鐵公司的潘孝銳給我一顆圖章,並且說他可以擔保,帶這顆印章到銀行就能夠拿到錢,但是那顆印章在我這裡存放多年,我從來沒用過。就是說有好因好緣,我也不能隨意濫用啊! 後來,貧僧辦了叢林學院海內外各級佛學院,數百名師生,光是他們的衣食住行,我哪裡有能力?這要多少的因緣來幫助。我籌辦了五所大學,還有中學、小學,我哪有能力?也需要百萬人興學的因緣來共成。甚至於文化、慈善的事業,我哪裡有能力?那也是一切因緣所成就啊。 就這樣,貧僧不窮了,好像心想事成似的,我要什麼就有什麼。甚至於佛光山這塊地都是深渠溝壑,有的也是窮得只有鐵牛車的平民,他也來表示說,我替你拉一百部砂石給你、我替你拉兩百部砂石送你。在五十年前,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環保思想,就在這裡植樹、造林、做護坡、水土保持,愛護了這一塊原本是深溝巨壑的土地。 各洲善信 如同觀音相助 台灣省林務局局長沈家銘,因為我曾經幫助過他的家庭人事的因緣,他對我感念,就藉局長之便,鼓勵我承租一塊土地,可以建大寺院給人禮拜。後來,他派了幾位處長帶我去查看像現今的台北榮民總醫院、陽明山中山樓、新北市烏來台灣銀行宿舍等地,他說可以向林務局承租。我一看那許多地方,大多是山林,那時候,連一棵樹,我都沒有錢買斧頭、鋸子來砍,所以就拒絕了他給我的好因好緣。 過幾年後,我在佛光山開山了,他跑來跟我生氣的說,我們林務局好好的土地租借給你建寺,你不要,你要在這塊醜陋的地方建寺,這要花費多少成本啊?我說,局長,你的好心,給我好的緣分,只是那些土地是國有的,我何德何能?就是租借,我連租金也付不起啊!你說這是醜陋的地方,只要我們有心,又何怕它將來不能完成所願?我慢慢的建設,何患它將來不能成功呢?淨土總要發心建設才能擁有啊。 他聽了以後,很無奈的說,那好,你可以建寺院,樹木讓我來結緣吧!因此,佛光山至今沒有一塊土地是國有,沒有土地糾紛。後來就有吳修齊捐獻菩提樹,沈家銘捐獻印度紫檀、桃花心木等,讓佛光山滿山成蔭了。 佛光山逐漸發展,感謝許多有緣人,就像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給予諸多因緣的幫助。像美洲的張姚宏影、賴維正、李美秀、陳正男、王家培,澳洲的游象卿、劉招明,亞洲的嚴寬祜、余聲清、蔡蝴蝶、陳永年、胡楊新慧、蔡其瑞,以及陳曾四欣、江陳喜美、洪江烏為、白清棟、陳林雲嬌、戰淑芬等等,他們經常聞聲而至,數十年如一日。 還有像吳伯雄、趙麗雲、潘維剛、曹仲植、辜振甫、余陳月瑛、楊朝祥、林聰明、柴松林、田雨霖、田青、劉長樂、張靜之等等,他們在各行各業裡,為人間佛教的教育、文化、共修、慈善等各方面增添許多助緣。其他,還有許許多多人士的善因善緣,有的甚至已將信仰傳承至第二代、第三代繼續接棒護持,貧僧實在無法在此一一細說,只有化作心香深深致意祝福了。 擁有因緣 就是擁有真理 而貧僧個人的一粥一飯,也都是別人的因緣,我才能有米飯充饑;貧僧春夏秋冬的衣單,雖然就是那幾件替換,但是每穿一件,都是滿心感謝諸多因緣,所謂「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沒有這許多因緣,我又怎麼能活下去呢?沒有很多的因緣,怎麼會有今日的佛光山呢? 所以,支助佛光山的人,我們把它看成順的因緣;批評我們的人,我們也把它看成逆增上緣。不管是好因好緣,或者是惡因惡緣,對我們還是總有幫助和勉勵的,這些因緣都是給我們助力。我們在因緣裡,明白宇宙人我的關係,具有智慧、明理、分析,而不至於糊塗、陷於不義,那就不懂因緣了。能對因緣具有正知正見,就不致犯錯。 貧僧至此自覺構不成貧,也不能稱貧了。但想想,佛光山的一切一切都是十方有緣而來,不是我個人所有,我仍然過著簡單、淡泊、空無的生活。雖不認為是真正的「貧僧」,貧而無有,實際上我還有人間的因緣。貧僧認為,擁有因緣,就是擁有真理;擁有真理,就擁有世界的一切。所以,貧僧要告訴世人,你們不一定要看錢,你們要看因緣哦。(二十說之六,2015.03.17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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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一說之二 我一生「與病為友」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除了糖尿病以外,記得好像在五十歲左右,佛光山的朝山會、大雄寶殿,經過十年建設,粗胚已經完成。有一次颱風來襲,把樹木吹倒,我爬上屋頂,希望把它扶正,不小心從屋頂跌落到地上。當時不覺得怎麼樣,只是背部疼痛了幾天,也不以為意。 後來,政府倡導進入中年的公教人員和民眾,都要做健康檢查。在徒眾們一直催促下,貧僧也去台北榮民總醫院做個體檢。檢查完之後,已接近傍晚下班時間,一位主任醫師認為我的檢查結果有問題,邀約好多位相關的醫療人員來為我診斷。他吞吞吐吐,好似難以啟口,最後問我:「你們出家人畏懼死亡嗎?」 健康檢查 醫談生死議題 這個問題問得太突兀,我是來檢查身體,為什麼講到死亡這個議題呢?這真是很難回答,但我又不能不回答他。如果我說怕死,他會笑我是一個沒有用的修行人;如果我說完全不怕死,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那我也太過矯情了。我就回答他說:「死亡不怕,應該疼痛比較可怕。」他聽了以後終於開口:「你的背部有一塊可疑的陰影,應該是不好的東西。如果真是惡性的,生命只有兩、三個月而已。你明天再來重新檢查一下吧。」 貧僧聽了一點也沒掛懷,反而跟他說:「不行,我明天在宜蘭要主持一位比丘尼的告別式。」他說:「那就後天好了!」我說:「後天也不行,因為我在南部高雄開山,已經約了工人要會議。」他就怪我:「你的健康也不是不重要啊!」當然,我謝謝他的好意,就說:「那等我從高雄回來之後再說吧。」貧僧確實對自己的色身健康不是那麼樣的重視。 我回到普門寺,時候已晚了,徒眾們等得心急,紛紛問我檢查結果如何。我說,今天做了切片檢查。他們很訝異,問我什麼是切片檢查?我幽默的跟他們說,就是割一塊肉下來,用刀切成一片一片檢查。他們緊張的問我:「割的哪一塊肉?嚴不嚴重?」其實,我只是嚇唬他們一下,莞爾一笑而已。 我在高雄完全忘記了檢查這件事情。十多天後,醫師透過台北普門寺打電話追蹤我的行程,好心要我一定前往醫院複檢。貧僧漫不經心,不感到有什麼嚴重性的回到台北榮總,十幾位醫療團隊的醫師已經在等候。那時,貧僧因為寫作、建寺、弘法,已經有了一點名氣,承蒙他們對我特別照顧,做一個徹底檢查。 背後瘀血 癌症疑慮消除 照過片子之後,他們問我:「你有跌跤過嗎?」我想不起來是否有摔倒的往事。後來醫生說明,你背後的黑斑瘀血嚴重,我才記起那一次從屋頂跌到地上的事。他們一聽,才鬆一口氣說:「啊,那就不要緊了,背上的黑點應該是跌傷的瘀血。」一場癌症的疑慮,也就煙消雲散,好像這個朋友還沒有認識相處,就離開了。 隨著年歲的增長,人生的各種問題,也會不斷的來訪問。記得是在一九九一年八月,佛光山在台北舉辦供僧法會,早上貧僧在浴室沐浴更衣,準備前往參加。忽然房間內的電話響個不停,我跑著去接聽,還沒拿起話筒,響聲就停了,於是我又回到浴室繼續盥洗。這時,電話鈴聲又再響起,貧僧擔心電話那頭的人等急了,趕緊又跑著去接聽,沒想到電話還是沒有接到,因為地上有很多肥皂水,我一不小心整個人滑倒在浴室裡,跌斷了腿骨。徒眾們緊急把我送到台北榮民總醫院,承蒙主任陳天雄為我開刀,放進四根鋼釘固定。 睡在病床上,我疼痛難忍。到了半夜,見弟子心平法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顧,我跟他說:「心平,你來睡在床上,把椅子讓給我坐,我睡在這裡非常不舒服。」他不敢違逆我的意思,就睡到床上去,我就坐在椅子上歇息。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起身說:「師父,不行啊!等會兒護士來打針,把我當成病人,打錯了就不好了。」疼痛,讓我整個人糊里糊塗的,後來如何解決這一段公案,我也不復記憶了。 大腿鋼釘 臨安檢響不停 從那時候起,四根鋼釘就留在貧僧的大腿裡,到今天已經二十多年。每一次出國,進出海關做安全檢查時,我身上沒有任何金屬物品,但儀器總是叫個不停。海關人員在我身上怎麼搜查,就是找不出什麼東西。人來人往,引起不少人注目,尷尬之餘,我只有跟他們說明自己身上有四根鋼釘,難道要我把皮肉剖開來給你們看嗎?他們不容易懂得我的意思,多次以後,乾脆也不說,任他們隨意檢查了。就這樣,這四根鋼釘一直與我和平相處,過了這數十年的歲月。 那一次的跌斷腿,讓貧僧嘗到寸步難行的苦頭,躺在病床上時卻發現,可以不用會客,不用開示,就跟閉關一樣,真是悠閒舒服,成為難得的享受。但同時,貧僧的管理人也增多了,一下子這個人說:「師父,那個不能吃。」一下子那個人說:「師父,你的腳要這麼動。」讓我倍感束縛。但看到徒弟們為我擔憂、為我忙碌,不忍心拂逆他們的好意,也只有自己忍耐下來。 所以,一件事情總是有好有壞,有苦有樂,都在自己一念之間;一念善,就上天堂,一念惡,就下地獄,全看我們怎麼去體會。只要看破放下,也就隨喜自在了。 半個月後,有一場在日本東京憲政議事廳舉行的講演行程必須出席,我如實告知主辦單位:「我的腿跌斷了,只能坐輪椅,可能無法前往了。」沒想到,日本《朝日新聞》的名記者吉田實先生以及好幾位國會議員,一再誠懇地表示願意做各種服務,我只有如期赴會。 會場難行 日議員抬僧人 到了講演會場,竟然發現沒有無障礙空間的設施,最後,由多位日本議員連同輪椅將我一起抬上講台進行講說。貧僧平常少有榮耀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只是一介僧人,沒有什麼了不起。但在那許多國會議員抬我的時候,忽然興起一個念頭,過去多少年來,中國人都是給日本踩在腳下,現在你們肯得以議員之尊抬一個和尚上台,這也真叫貧僧感覺「難遭難遇」了。 三個月後,我離開了輪椅,反覆練習走路,上下自如,連醫師都嘖嘖稱奇。所以,有病不要緊,只要對症下藥,就能迅速的恢復健康,如果一味逃避,即使華陀在世,也難以治好啊。 要說貧僧這一生最嚴重的疾病,大概就是一九九五年四月時,因為心臟冠狀動脈阻塞,在台北榮總接受了冠狀動脈繞道手術了。 在那之前,由於一九九二年起,世界各處佛光會陸續成立,我在全球各地奔波弘法,當然糖尿病也沒有離開我,隨著時間,疾病慢慢的腐蝕我的身體,損毀我肉體的結構。一九九四年八月,貧僧在南非弘法,夜裡心臟忽然絞痛,當時,我已明顯感覺到參與這許多活動以及說話,都要花費我許多的氣力,身體的症狀也已經很嚴重的提醒我:需要看醫生了。 心臟絞痛 醫囑盡快開刀 我忍著身體的不適回到台灣,台北榮總的江志桓醫師立刻為我作了心導管檢查,確定是主要供應心臟的三條大血管阻塞,一定要我立即準備開刀治療。但是這一年已經排定了許多的行程,我答應歐美的信徒會員前往成立佛光會、主持會議,我不能隨意更動,失信於信眾,因為我的一生是信守承諾、永不退票。 江醫師要我做慎重的考慮,他說:「難道你的身體都不照顧嗎?要開刀的不是別人,更何況你的心臟血管三分之二都阻塞了。」後來,我跟醫師談妥,他們也千叮嚀萬交代,叮囑我哪裡要小心,哪裡要注意,有什麼症狀時,一定要趕快回來。醫師們無奈的妥協,並且護持我完成這一段不輕易更動的行程。結束之後,我又忙於過年,接著又前往菲律賓,出席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第六次理事會。 直到一九九五年四月,貧僧帶著一顆沉重的心臟回到台灣,乖乖的前往台北榮總赴約,在當時的院長彭芳谷、副院長姜必寧的領導下,為我組織了一個醫療小組,包括江志桓、蔡世澤、陳國瀚等各相關科別的專門醫事人員,為這一次的心臟開刀進行準備。 當時,姜必寧副院長向我介紹了幾位心臟科的醫師。他問我:「每一個人都很相當,你要選擇哪一位呢?」我不常看病,對醫療領域的醫師也不太認識,但我直覺說:「我選張燕醫師。」在我想,心臟開刀,時間耗費長久,年輕、體力、醫術敏捷、醫學新知等,都是重要的條件。 在手術之前,他拿了一顆心臟模型,走到我的病榻前,跟我說:「我叫張燕,是你心臟主刀的醫生,我並沒有把您當作星雲大師,我只知道您是我的病人,在開刀前,我必須把心臟的結構、關係、過程,先向您說明……。」我心想,這麼一位年輕的醫生,說話這麼率直、嚴肅,不過,我對他很有信心,欣賞他的坦誠、直接。 配合學習 忘了是位病人 手術的日子終於來到,貧僧記得那天早上七點鐘,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很安心地等待進入手術房。那個時候,心臟開刀是一件很嚴重的大事,看到站在一旁的徒眾擔憂緊張的表情,我興高采烈的對他們豎起手來,安慰他們說:「放心,我一定會凱旋歸來!」這大概也是緣於我一生在面臨危險艱難的時候,都有不畏懼的勇氣吧。 經過八小時,從手術室出來,進入恢復室觀察。等我醒過來,看到對面的牆上,時辰鐘正指著「六點」,外面有一些光線,也不知道是清晨還是黃昏。我又閉上眼睛等待,覺得過了很久,又再睜開眼睛看,時鐘指著「六點五分」。我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怎麼只有五分鐘呢?時鐘成了我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結物,它讓我知道,我沒有死亡,自己還活著,因為從時鐘的走動,表示我的生命還存在。 經過第一個夜晚的休養,我的情況恢復得很好,隔天就送我回到一般的病房。醫生、護士教我要如何小心、如何復健,不可以摔跤跌倒等等注意事項。到了第二天,四周無人,一方面也聽從醫生囑咐要有適當的活動,一方面也感到無聊,於是就下床四處走動,觀察醫院的建設。後來聽說,看護人員嚇得到處找我,遍尋不著,因為不知道我到哪裡去了。醫生也很緊張,怪我說,你不能這麼快就起身走動啊。 第三天,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復原,那一天,正是佛光山叢林學院的「梵音樂舞─禮讚十方佛」要在台北國家劇院演出;我認為,佛教音樂能走入國家殿堂,是一件重大的事情,覺得自己應該前往觀看,鼓舞大家的士氣。但是這個想法不被醫師團隊允許,後來,我說動了替我主刀的張燕醫師,他說他可以陪我前去。就這樣,從院長到醫護人員有十幾人,都跟著我一同去欣賞梵唄演唱,自己也覺得非常得意。 出院以後,貧僧在台北道場設宴感謝這次照顧我的醫護人員,也歡迎有緣人一同前來。原本以為大概二十多人,竟然來了近二百位,忙得廚房裡的人,趕緊增加飯食菜肴,不過,我知道,那一天大家吃得很隆重,從院長、副院長、主任、醫生、護士,甚至他們的家屬,都非常開心。這就是貧僧與病為友的最好紀錄吧! 後來,因為張燕醫師說可以運動,我就邀約他一同到加拿大。我告訴他:「那裡有洛磯山脈,我久已嚮往想前去一看,邀請你相陪。」他一聽也非常高興,可以隨行對我照顧。記得那一次有七、八人同行,大家一同暢遊美西一個星期。不但貧僧與病為友,徒眾們與醫護人員也因病而結成好友了。 這一次的住院,是我在醫院裡住過最久的一次,我像一個剛進學校的學生,對這門心臟學,我是一年級生,努力的學習,每一位醫事人員講的話,衛教的知識,我都很努力配合及學習,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個病人了。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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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二十六說之一 我解決困難的方法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貧僧雲遊世界各地弘法,除了講經說法以外,也辦有教育、文化、慈善等事業,經常信徒、朋友都會問我:「你有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回憶起貧僧自二十歲離開佛教學院以後,為社會服務至今,七十年來,說我有困難,也沒有覺得什麼是嚴重的問題;說沒有困難,也常常有一些障礙,不過,不管什麼困難障礙,都是要靠人去解決的。 身陷困境 好因好緣相助 至於解決困難的方法,社會上有人送紅包,困難就沒有了;有人用請客,困難也就化解了;有人用人情拜託,問題也消失了。在當今,甚至靠法律、道義幫忙解決問題的,也不是沒有。 貧僧一生不曾送過官員紅包,也沒有請過客,也少動用人情。解決問題的方法,首先我用道理據理力爭,因此,與政府、社會解決了不少的問題。如果道理不能解決的,我就用時間解決。在我想,他們是官員,我是出家人,橫豎我一生做和尚,時間對我比較有利,也就慢慢的把困難解決了。總之,解決困難的方法,還是要靠勇敢和智慧。 先舉一些比較重大的情況吧!例如:我的好友智勇法師,原本發心要辦僧侶救護隊,忽然聽說要移到台灣訓練,他就打了退堂鼓,說不想組織救護隊了。可是你已經招募兩百個同參道友了,你能不負責任嗎?我基於義憤,當時就跟他說:「你不帶隊到台灣去,我去。」 貧僧並不是說自己當時有多大的本領、有多大的能力,只是覺得,人要有誠信,不可以隨便中途退票。回憶當初,僧侶救護隊雖然因緣沒有成就,但一念的義氣、勇敢,讓我到了台灣,憑著佛教的因緣,讓我可以廣結善緣,讓我走向世界;也因為有佛祖庇佑,讓我得以在全球各地弘法利生。 到了台灣之後,生存的困難就來了。由於我沒有入台證,不能在台灣居留;一個很好的因緣,我在前往辦理戶口的路上,遇到吳伯雄的父親吳鴻麟老先生。我們彼此並不認識,他以警民協會會長及省參議員的身分,幫我承擔責任,讓我報了戶口,解決了我居留台灣的困難。這個解決困難的方法,實在說,是自己遇到了好因好緣。 之後,當時國民黨政府,懷疑佛教徒為大陸共產黨工作,逮捕了一百多名出家人入獄。那時候的我們,無親無故,即使要找人幫忙也不得辦法。最後,還是因為有好因好緣,雖然坐了二十多天的牢獄,在許多正義之士自動出面為我們奔波呼救下,終於為佛教徒洗刷冤情,恢復我們一百多個僧侶的清白與自由。這許多人士有吳國禎的父親吳經明老先生、立法委員董正之、監察委員丁俊生、陸軍總司令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孫張清揚女士。那一次的教難,假如沒有他們的幫忙,真不知道後果如何。 教授國語 解除傳教請假 在那個不安的年代,每一個禮拜,最多兩個禮拜,我都會有一次或兩次在半夜被警察叫醒,他們說是要對戶口,其實是要調查我的言行活動。記得一九五一年,我在新竹青草湖靈隱寺居住的那段時日,每次要到市區講說佛法,都必須到派出所請假,得到他們的允許才可以前往。 好在那個時候,由於政府推行人民要學習講國語,他們下了傳票,民眾都不肯參加,警察對上級也沒有辦法交代,不得已就找上我。因為我本身是台灣佛教講習會(佛學院)的老師,他們就請我教國語。 從原本只有寥寥幾人,在一個月內,我就讓學生增加到二百多個,他們一看,也很感動,覺得我幫了他們的忙,讓他對上級有所交代,解決了他的困難,於是也就解除我到市區傳教,必須先到派出所請假的規定了。我想,這樣子解決困難,必須要靠我們的能力、我們的發心,否則這許多的障礙,也很難以解決。 歲月就在這些艱辛的時光中度過,在台灣弘法十多年,從高雄到宜蘭,我在兩地往來,但居無定所。後來,在高雄建了高雄佛教堂,我也只是發心幫助信徒建設,並未據為己有;在宜蘭,一個龍華派的小廟雷音寺,我住了二十多年,也沒有想說我要來做住持,就這樣,也沒有名義,都是義務的幫忙人家編雜誌、寫文章,南北雲水行腳。 護壽山寺 勇敢發聲力爭 因為十多年的結緣,就有信徒發起,在高雄壽山公園的入口處,建了一棟不到一百坪的壽山寺,樓高五層。才覺得今後有了一個能夠自主、可以安居修行的地方,但是,位在壽山上的高雄要塞司令部,忽然來了一個公文,認為壽山寺超高,會妨礙他們砲轟海上敵船的目標,必須撤除四樓和五樓。 信徒聽了很慌張,就想要找市政府幫忙。我說,台灣現在是軍事第一,民間、政府,對軍方都沒有影響的力量。我慨嘆自己不具備福德因緣,弘法佈教十年,好不容易,現在有了一個小型的壽山寺,卻即將遭到拆除的命運,要是給佛教人士知道了,他們會恥笑貧僧說:星雲某人沒有福報。 不得已,只有借助自己的勇敢,我跟信徒說:「放心,我來解決。」我拿著身分證,決定上壽山找要塞司令部,跟他們登記要求洽談公事。到了司令部,我就在門口大聲的說:「是哪一位長官下了要拆除壽山寺的指令?我是壽山寺的住持,我有話要講。」 有一位上校軍官從坐位上站起來說:「是我承辦。」這位上校的姓名,現在也記不起來了,只記得我跟他說:「你指示要拆除壽山寺的四樓、五樓,我個人沒有意見,你看,我是出家人,出家無家處處家,你拆除這個廟,頂多這個廟不能住,我就住到別的寺廟去,這都不要緊;不過,假如說新聞記者來拍張照片,說台灣敵視宗教;或者你要拆除壽山寺,這個寺院是高雄居民人士所建,你拆了他們的寺院,就等於拆到他們的家庭,萬一他們有異議,我也不得辦法。」 我接著說:「你應該知道,前數日,越南總統吳廷琰,就是因為歧視佛教、燃燒佛教教旗,與民眾發生紛爭,到最後政府被推翻、總統被殺害。看起來,拆除壽山寺四樓、五樓的後果,你要仔細考慮。」 他聽了我的話以後,非常緊張,非常謙虛的跟我請教:「那要怎麼辦啊?」我說:「你問到我了,我就告訴你,你重新下一道指令說不要拆除,就沒有事了。」他就立刻回答我說:「我照辦,我照辦!」聽到他這麼承諾,我就非常安心地回到壽山寺。滿天的烏雲,這麼幾句話,就過去了。我想,智慧、勇氣,是解決困難方法的重要關鍵。 建福山寺 方便信眾食宿 生存的困難解決了,寺廟合法的問題又來了。佛光山寺廟登記證,因為地方政府負責人對我的誤會,我花了十年時間,始終申請不到。我心裡想,你是民選的主管,總有下台的時候,我做和尚是一生的,可以慢慢的等待。一直到十年後,在一九七七年,我終於拿到寺廟登記證,才獲得內政部允許我們傳授三壇大戒,那一次戒會,還被台灣佛教界稱為模範戒期。 這十年的歲月,在我也不算什麼,因為我知道時間上對我有利。後來,萬壽園要申請執照,這也是千難萬難。好在,我在宜蘭認識了一位陳洦汾先生,他是台灣省議會的省議員,並且還是黨團書記,為了協助我們取得執照,他就坐鎮在省政府民政廳等待,要求辦事人員公平對待,並且如法的發給我們萬壽園的執照。 過去我在宜蘭,佛光山在南部高雄,四、五十年前,因為高速公路還沒有建設,經常來往都要耗費一天的時間。尤其我們佛教徒吃素,途中沒有地方吃飯,常常要在中途站,借一個小麵店解決用餐問題。因此想到,我們應該要有一個分別院,給南來北往的人士、信眾有個地方吃飯。 有了這個決議,徒眾就從山線的員林開始,問到海線的大甲,沿途走路,看看左近有土地要賣嗎?最後,在彰化大竹圍福山里,有一塊垃圾場,價格便宜,我們就把它先承購下來,地上的垃圾我們再慢慢清理。在我們想,等福山寺建好,南北往來、吃飯住宿就沒有困難了。 籌備建寺 唱國歌令官服 當時,我們只想給人方便,沒有想到困難,但福山寺的建築執照,也同樣困難申請。一開始,我到民政局去登記,他說,你沒有寺院的建築執照,又沒有廟,怎麼到民政局來登記寺廟呢?我覺得他說得也對,就到建設局去申請建築執照。到了建設局,他說,你在民政局沒有登記你要建寺廟,你怎麼叫我建設局發建築執照呢? 在兩邊互踢皮球的情況下,我就在建設局、民政局之間來往多次,也花了數年的時間,一直都不能成功。最後,還是靠著陳洦汾先生的幫忙,彰化縣政府不得不聽從省政府的指示,准許我們建設。 如此一來,縣政府的官員們,就非常不甘心的來參加我們的建寺籌備會議,他先要求我們二十七個信徒代表必須全部到場出席,然後再要求我們唱國歌。二十七個信徒代表不難,都是佛光山初期的道友,受過高等教育,非常年輕,問題是在官員的態度,輕視又盛氣凌人。 好在我們也經得起考試。記得那一次,二十七個人合唱國歌,唱得特別有韻味;他們一聽大驚,以前看不起的出家人,竟然能把國歌唱得這麼好,立刻改變態度,直問為什麼歌聲這麼悅耳。我想,大概他們在政府升旗典禮上,也不容易聽到這麼好聽的聲音吧! 當初的佛教徒,在社會上受到歧視、排擠,完全沒有地位。他們沒有想到,現在的出家人,不但會唱國歌,還唱得這麼好聽。因為這樣的關係,情況急轉直下,對我們有了好感,就准許我們建寺院了。所以很多困難,不是光靠金錢能解決,就是靠運氣,也要憑著自己基本的能量、自己的實力如何。 官員刁難 把無理當練心 貧僧最初在佛光山開山,這裡是一個貧瘠的丘陵,到處溝渠,為了建設,花費要比在平地上的投資超過多少倍。不過,好在位於野外山區,也不要執照,我也不急於一日成功,就視自己的力量多少,慢慢的發展。 但是,當我們有了一點規模,準備申請執照的時候,有關人員就要求我:「你必須要有兩部消防車、五十個消防員才可以登記。」如果不懂法令的人,大概就給他們嚇唬到了。但我一點都不心急,思考如何解決你這個無理的要求? 於是我就請問他:「超過我佛光山的這許多大規模的建築物,像總統府,有幾部消防車?縣政府又有幾部消防車?為什麼我一個小小的山區寺廟,就要養兩部消防車及五十個消防員?」我曉得他是故意給我刁難,我就慢慢跟他周旋,問題總會解決的。 但是我的災難,不是這麼簡單就化解。後來有人密報,說我藏有長槍兩百枝,下令要來佛光山調查。我說,我這裡兩百根棍棒都沒有,你要來調查什麼? 也有相關單位要我大寫標語:「反共抗俄、殺朱拔毛。」我覺得,在一個宗教地方,為什麼要這樣殺氣騰騰?我做不到。我堅決的告訴他:「寺廟講究和諧、和平、和好,什麼反對、殺戮,我不敢寫,也不敢這樣做。」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除了建築遇到困難,辦佛學院的困難也是有的,人家常說如果要一個人滅亡,就讓他去辦教育。當時我一面開山,一面又要讓跟著我的青年受教育,於是我決定辦佛學院。信徒一聽,馬上說:「你不能辦,你要是辦了,連飯都不得吃。」我不信,最沒有辦法的時候,我可以發心去殯儀館替人通宵念經,為了培養學生,念一念也就能讓他們有飯吃了,這有什麼困難呢?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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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 《貧僧有話要說》

預告 下周一本報第四、五版推出星雲大師最新文章《貧僧有話要說》第二十六說〈我解決困難的方法〉,敬請讀者期待。 二十七說〈我的平等性格〉 二十八說〈我的發心立願〉 二十九說〈我修行讚歎法門〉 三十說 〈我訂定佛教新戒條〉 三十一說〈我對問題的回答〉 三十二說〈人生三百歲〉 三十三說〈我寫作的因緣〉 三十四說〈夫妻相處之道〉 三十五說〈我的歡喜樂觀哪裡來〉 三十六說〈我的金錢取捨的看法〉 三十七說〈我的演講緣〉 三十八說〈我對死亡的看法〉 三十九說〈我對媒體的期許: 媒體救台灣〉 四十說 〈真誠的告白—我最後的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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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八說 佛光山「館」的奇緣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二○一六年就是佛光山開山五十周年了。起初的四十年是建佛光山,是為僧寶教團;後來花了近十年建佛陀紀念館,是為佛寶的教團;即將完成的藏經樓,是為法寶的聖地,由「佛光大道」貫穿了佛、法、僧三寶的佛光山本山教團。 建館補給心靈 會舘用餐住宿 在佛光山教團,一個出家人的序級分有:清淨士有六級,每級一年;之上是學士,有六級,每級二年;學士之上是修士,有四級,每級三年;修士之上是開士,五年一級。這期間,要四、五十年才能完成升級,獲得長老的尊位。其它還要有學業、道業、事業等考核。他們居住的地方有淨士樓、學士樓、修士樓、開士樓等不同。 在本山和祖庭之外,有別院、分院、講堂、禪淨中心、精舍、布教所等。以上對佛光山了解的人都會知道。但在本山,除了上述這許多寺、院、樓、堂之外,佛光山還有多少「館」?就是有人知道,也不容易了解詳細了,在此不妨向大家作個報告。 說起佛光山的「館」,館,有二個寫法:一是「食」字旁的館,另外一個是「舍」字旁的舘。為了這個館(舘),大家就有意見,用「食」字旁呢?還是「舍」字呢?我說,屬於精神食糧,像圖書館、美術館,就用「食」字旁;凡是信徒、客人來住宿的,像會舘,就「舍」字旁的舘吧!從此,在佛光山,這兩種「館」,都有多種的設立,都各有功用,就不下數十個之多了。 說起食字旁的館,佛光山現有的圖書館,先後有佛光山叢林學院圖書館,有大慈育幼院的兒童圖書館,有政府立案對外開放的新竹無量壽圖書館;有美國西來寺的英文圖書館,有大陸揚州的鑑真圖書館。另外,南華大學、佛光大學、西來大學、南天大學,甚至普門中學、均頭、均一中小學等都設有圖書館;其它包括各別分院也都有圖書館、圖書室,總計佛光山設立的圖書館應該不止四、五十個(有的小一點的稱為圖書室)。 全球廣設圖館 藏書數百萬冊 在佛光山叢林學院的圖書館裡,收有許多珍貴的藏書。如藏經方面,記得六十多年前,貧僧在香港請購了一部《頻伽藏》,運到台灣的時候,宜蘭所有的信徒每一個人從火車站,頂戴手捧、香花迎請,恭迎到雷音寺,以示我們對法寶的尊重。 除了《頻伽藏》,還有日本《大正藏》、韓國《高麗藏》、藏傳佛教的《藏文大藏經》、南傳的《巴利文大藏經》,中國歷史上出版的《嘉興藏》、《磧砂藏》、《開寶藏》、《龍藏》,以及日本贈送的《鐵眼大藏經》等等。算一算,恐怕世界上的藏經,我們都收藏了。等到藏經樓蓋好了,這許多藏經都會供到藏經樓上,同時附設數十個研究室,供給世界研究佛學的有心人士研究,深入經藏。 在這短短的幾十年之內,能有這麼多的館,藏書數百萬冊,假如要了解其中的這許多書籍購買,以及種種的因緣,那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貧僧生性喜愛讀書,在初來台灣的時候,別的嗜好都沒有,就是好買書。在五十年前左右,台灣印經處的書,我無一不買,香港佛經流通處所印的書,我無有不全,甚至於台灣的新興書局,出版一些古籍書冊,尤其是筆記小說、文史哲的書,衣可以不全,飯可以不吃,書不能不買。 貧僧記得購買這許多圖書的過程,在四十年前,跟隨旅行團到日本訪問,有一天自由活動,旅行社給我們一個人五百元日幣,作為當日的午餐費,旅行社就不為我們準備了。我拿著這五百元,準備去午餐,但經過一間書店,進去看到一本日文書籍《典座行事》,圖文並茂。我愛不釋手,那頓午餐索性不吃了,五百元就買了那一本書。 佛學藏經齊全 眾緣成就護持 在三、四十年前,台灣商務印書館出版了《四庫全書》,訂價就要一百萬元,他們說只有一百套,要我也購買一部。那時,正當開山建寺不久,要花一百萬元去買一部《四庫全書》,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不過,寺院可以慢慢的建,但圖書不能不快一點購買。 貧僧怎麼樣愛書、看書、買書、藏書,當然也有很多的助緣。例如:佛光大學要開始籌辦的時候,王雲五先生收藏的所有書籍,全部由他的公子王學哲先生送給佛光大學,我就把它定名為「王雲五圖書館」,那棟圖書館大樓,由美國陳正男夫婦捐贈興建。 揚州鑑真圖書館也是很好的因緣,承蒙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先生看重我是揚州人,給我在揚州捐建一個圖書館的因緣,他並捐贈了三萬冊佛教類典籍;之外,江蘇鳳凰出版集團捐出萬冊重點書刊,清史研究專家陳捷先名教授也將所收藏二千冊清史類的書籍捐出,以及一些教授、信徒的發心捐贈,才有現在這座頗負盛名的揚州鑑真圖書館。   為了這許多書籍建設了這許多圖書館之外,貧僧也喜愛收藏字畫、美術藝術,以及佛像法物,希望為寺院增添一些文化的內容,因而設立佛教的美術館來珍藏。 當初,在大陸文化大革命期中,有很多的文物,流落到海外,貧僧那時候雖不富裕,也盡量的把那許多流落到海外的中華文化瑰寶購買回來,現在分別在佛光山陳列館、佛光緣美術館、佛光山宗史館等展出,甚至於把這些法寶,獻給佛陀紀念館的四十八個地宮珍藏。 美館推廣藝術 保存中華瑰寶 記得在初開山期中,好友廣元法師要幫助我籌措建寺的經費,他邀請了王雲五、馬壽華等先生發起,為我跟當代名家要了三百幅書畫給我義賣。貧僧看到那許多的書畫,實在不忍心出售,寺院可以慢慢的建設,書畫不能不好好的保存。雖然後來為了籌辦佛光大學也辦過義賣,但是捐贈給佛光山建寺義賣的那許多名家,如張大千、溥心畬、黃君璧、齊白石等人的作品,現在都還珍藏在佛光山。  目前佛光山在全世界,我鼓勵每一個寺院都要設立一個小小的美術館,供人參觀。貧僧告訴那許多的住持、當家說:你有了寺廟,信徒絡繹不絕來訪,恐怕無法花太多的時間接待;假如有了美術館、圖書館,不要你陪他,讓詩書字畫陪他,可以節省多少時間去辦你的法務。所以現在台北道場位在松山火車站旁的黃金地帶,特地別出一個樓層來做美術館,每個月都有名家展出。二十多年來,已經不知道展出過多少稀奇難有的藝術作品了。 在宜蘭蘭陽別院、高雄南屏別院、彰化福山寺、台南南台別院等,也都設立了美術館,甚至在國外的洛杉磯西來寺、休士頓中美寺、澳洲南天寺、紐西蘭佛光山、馬來西亞東禪寺、香港佛光道場、巴黎法華寺等,都有中華文化和佛教相關的詩書字畫在美術館展出。總計,佛光山也有二十個以上的美術館了。 對於佛教的弘法,貧僧覺得空談玄論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學習歷代的那許多古德,為佛教文化藝術奉獻的精神。文化歷史流傳至今,我們今天到了英國大英博物館,法國巴黎的羅浮宮,美國芝加哥美術館等,看到中華文化、佛教的寶藏,給他們收藏之多,當然於心不忍,自己國家的國寶,竟然讓別的國家來收存。但是也感謝他們,讓這許多中華寶物,不至於在戰火裡毀滅,這也不能不說是不幸中之大幸。 佛教古物展覽 文化弘法度眾 貧僧雖不太懂藝術,但是很歡喜文化藝術,在大陸的敦煌、雲崗、龍門、大足、寶頂等石窟,可以說,無一不參觀。回想起民國三十五年(一九四六)貧僧十九歲的那一年,正逢抗戰勝利不久,我還是焦山佛學院的一名學生,就向佛學院請求在端午節辦一次佛教古物展覽。承蒙當時的院長雪煩和尚首肯,我就和幾位同學,分別到金山寺借蘇東坡的玉帶和文徵明的書法,以及竹林寺、超岸寺這許多道場收藏的許多文物,在焦山的華嚴閣展出。 貧僧怕沒有人前來參觀,就在鎮江貼了一些標語,如:「秦磚漢瓦出現了!」「請你到焦山來欣賞龍袍、玉帶吧!」「龍蛋出現在焦山了!」那知道,這樣的標語,震動了當時鎮江左近縣市的民眾,在展覽的一個星期之內,每天有數十艘船隻,在鎮江和焦山間載送客人往來觀賞,人潮之多,讓焦山難有突圍之勢。我嚇得不敢出來,怕給常住責怪我給大眾帶來麻煩,惹得常住每天這麼熱鬧烘烘,人聲吵雜,破壞了焦山的寧靜。 所幸,時因抗戰勝利不久,大家都覺得這也是喜慶之事,應該歡喜,也不必嫌棄。甚至,因為焦山在報紙上一展成名,所以勝利復員後,太虛大師從重慶到焦山籌辦「中國佛教會會務人員訓練班」,我有幸也參與其中,還曾親炙太虛大師的教誨,這也是讓我對新佛教的前途更加建立了信心。 佛光普照人心 千年暗室即明 當然光有精神食糧,是不夠的,因此,除了展覽藝術作品的美術館,貧僧也為信徒、有因緣的人士設立可以提供吃飯、住宿功能「舍」字旁的「會舘」。 比方,在宜蘭,設立了「礁溪會館」;在佛光大學,海內外弟子一起為我的母親捐建了一座「老奶奶紀念舘」(光雲舘);之後,佛光山也為百萬人興學委員們建立了「百萬人興學紀念舘」。 佇立舘前,面對太平洋、龜山島和蘭陽平原,我做了一首對聯:「晨間太平洋上觀日出,夜晚蘭陽平原數珍珠」,這是真實的寫照。因為百萬人興學紀念舘位在宜蘭林美山上,居高臨下,晨間,看到從太平洋升起的太陽;夜晚,看到蘭陽平原的萬家燈火,真是美不勝收。 其實,佛光之美,也不一定在這個形象上;我的願望是,讓普世所有人等,都能像佛光大學的景色美麗莊嚴,人人的內心,也都能像千年暗室點亮心光,讓文化教育發揚。而貧僧在佛光大學大門口題寫:「佛光照耀聖賢路,大學廣開狀元門」,這首題聯語,正是對這許多老師、學子們的期勉了! 財富用於大眾 具足佛法三寶 話說回來,佛光山開山以後,信徒蜂擁而來,尤其台北的信徒,每周六、每周日,不下十多部的遊覽車南下,都要住在佛光山。形勢所逼,貧僧便陸續為他們興建了朝山會舘、麻竹園、雲居樓等。而由我學習題字的「朝山會舘」這四個字,小小的招牌,至今還掛在朝山會舘的門口,應該有四十年以上的時間了。 也因為佛光山建了朝山會舘,甚至可以參觀的「淨土洞窟」、陳列佛像法物的「陳列館」等各館一一完成,世界各地的信徒,就更喜歡到佛光山來參觀問道了。如今,光是佛光山和佛陀紀念館,就有觀賞的各館十餘個以上。 貧僧曾說過,有土地就有人,有人就有財富,有財富就用之於大眾。因為五十年來,佛光山不斷的聚集人潮,陸續就為這許多人建立了代表「僧寶」的佛光山教團,代表「佛寶」的佛陀紀念館。在此之前,貧僧曾寫了一篇〈佛陀館的是非風雲〉,現在,佛陀紀念館也沒有風雲,也沒有是非,只有每天萬千人士來參訪禮拜,為他們的身心加油打氣。 回顧一路走來,貧僧對於「館」這一個字,背負了多少的過去、現在甚至未來。在貧僧想,今後,代表「法寶」的藏經樓完成,有了「佛光大道」讓這十餘個樓、閣、館、台,連結一體,通行無礙,讓整個佛光山真正「佛法僧」三寶具全,那麼,所有過去的一些辛勞,也就不值得計較了。(二十說之九,2015.03.26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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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四十說 真誠的告白──我最後的囑咐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在貧僧出家七十多年中,經常討論到生死的問題。生了要死,死了要生,等於季節有「春夏秋冬」的循環,物質有「成住壞空」的還滅,人生當然有「老病死生」的輪迴。 對於死亡,我從小就有一個不在乎的想法,數十年的人生歲月,在死亡的邊緣來回也走過多次,如:槍林彈雨中流亡、監獄的蒙難、心臟的開刀,四、五十年的糖尿病,兩次中風,骨頭跌斷,抽筋剝皮……,這許多苦難,貧僧都不計較。 中國有一句話說:「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在六、七十歲的時候,身體還很健壯,就想,活到八十歲就好了。哪裡知道,又這樣繼續的活下來,當然人生總是生命有階段性,我在八十五歲的時候,就預立遺囑,但只是給佛光山的弟子知道我一些想法。這篇遺囑我把它定名為〈真誠的告白〉,曾經對徒眾講說過一次,現在拿出來,又叫人念給我聽一遍,就作為《貧僧有話要說》的一個總結吧! 下面就是〈真誠的告白〉全文: 真誠的告白──我最後的囑咐 各位護法信徒、各位朋友、各位徒眾弟子們: 在這裡要向各位做個真誠的告白。 我一生,人家都以為我很有錢,事實上我以貧窮為職志。我童年家貧如洗,但我不感到我是貧苦的孩子,我心中覺得富有。到了老年,人家以為我很富有,擁有多少學校、文化、出版、基金會,但我卻覺得自己空無一物,因為那都是十方大眾的,不是我的。在世界上,我雖然建設了多少寺院,但我不想為自己建一房一舍,為自己添一桌一椅,我上無片瓦,下無寸土,佛教僧伽物品都是十方共有,哪裡有個人的呢?但在我的內心可又覺得世界都是我的。 我一生,不曾使用辦公桌,也沒有自己的櫥櫃,雖然徒眾用心幫我設置,但我從來沒有用過。我一生沒有上過幾次街,買過東西;一生沒有存款,我的所有一切都是大眾的、都是佛光山的,一切都歸於社會,所有徒眾也應該學習「將此身心奉給佛教」,做一個隨緣的人生。 我一生,人家都以為我聚眾有方,事實上我的內心非常孤寂,我沒有最喜歡的人,也沒有最厭惡的人。別人認為我有多少弟子、信徒,但我沒有把他們認為是我的,都是道友,我只希望大家在佛教裡各有所歸。 我沒有什麼個人物質上的分配,說哪一塊錢分給你們,哪一塊房舍土地分給你們,也沒有哪一個人拿什麼紀念品。你要,那麼多的書,隨便在哪裡都可以取得一本做為紀念;你不要,我有什麼良言好話也沒有用。我只有人間佛教供你們學習,只有道場供你們護持。 我對大家也沒有何好、何壞,在常住都有制度,升級都有一定的標準,但世間法上總難以平衡,升級的依據:事業、學業、道業、功業,這裡面大小、高低、有無,看的標準各有不同,都與福德因緣有關。所以大家升級與否,不是我個人所能左右,這是我對所有的徒眾深深抱歉,我不能為你們仗義直言,做到圓滿。不過,你們也應該學習受委屈,宗務委員會決議你們的功績升降,出家道行,自有佛法評量,不在世法上來論長道短。 今後,我所掛念的是徒眾的調職,佛光山它不是政府,但是單位多,又有調職制度,傳燈會竭盡所能安排適能適任,對於個人所長、想法縱有所差,大家都要忍耐。世間難以論平等,我們要把它創造成和平、美滿的人生,但也要看在哪個角度來論平等。未來如有不同意見,大家要依循《佛光山徒眾手冊》,可以更改,但要經過大眾的同意。 我一生,人家都以為我創業艱難,事實上我覺得非常簡易;因為集體創作,我只是眾中之一,做時全力以赴,結果自然隨緣。許多人以為我善於管理,事實上我只是懂得「無為而治」。感謝大家互助合作,除了戒律與法制之外,我們都沒有權力去管理別人。對於世間的一切,來了,並沒有覺得歡喜,去了,也沒有覺得可惜。總想,人生應該任性逍遙,隨緣自在,能夠與道相應、與法相契,就是最富有的人生。 我一生,服膺於「給」的哲學,總是給人讚歎、給人滿願;我立下佛光人工作信條: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因為我深知結緣的重要,心裡只想到處結緣、到處散播佛法種子。我立志興辦各種教育,因為從小我沒有進過正規的學校讀書,明白教育才能提升自我,改變氣質。我也發心著書立說,因為從佛陀那裡一脈相承的法水流長,我不能不把心裡的泉源用來供應世間。 我這一生奉行「以退為進,以眾為我,以無為有,以空為樂」的人生觀,凡我出家弟子,都應本諸出離心,以出世的思想做入世的事業,生活要求簡樸,不要積聚。過去三衣一具、頭陀十八物、衣單兩斤半,這許多優良傳統,都合乎戒律,都應該深思熟記。佛光弟子不私自募緣,不私自請託,不私置產業,不私造飲食,不私收徒眾,不私蓄金錢,不私建道場,不私交信者,大家都能這樣做到,佛光山的法脈會更加光耀永遠。所謂「光榮歸於佛陀,成就歸於大眾,利益歸於社會,功德歸於信徒」,大家應該好好奉行。 須知「佛道遍滿虛空,真理充塞法界」,法界一切都是我的,但形相上的無常,一切都不是我的,不要對世俗有太多留戀。人間佛教雖然不捨世間,但是「猶如木人看花鳥」,不要太多留意、太多分別。時時以眾為我,以教為命,在佛道上安身立命。 凡我徒眾,擁有佛法就好,金錢、物質,儘量與人結緣,因為那是人間共有的財富。對於財務經濟,點滴歸公,我們每個人一切都是常住供應,不需紛爭,不要占有,只要大家正信辦道,生活應該不足掛慮。也希望徒眾不要為世間這種衣食住行太多的分心罣礙,此實不足道也。 我希望常住淨財要用於十方,不要保留,這才是佛光山未來的平安之道。除了道糧需要以外,如果還有淨財,一律都布施文化、教育、慈善。佛光山取之十方、施之十方,我們要濟助急難,關心鰥寡孤獨,或隨緣做些施捨予貧困民眾。因為災難、貧苦是人間的不幸,急難救助,這是理所當然要給予一些助緣。 佛光山、佛陀紀念館等土地以及所有的別分院道場,都不是國有的,也不是租借的,都是常住陸續以淨資購買。所有一切全為佛光山常住所有,沒有與人合股共業,沒有牽連,也沒有借貸,常住開山以來,從未向外借貸。 對於那許多別分院道場都要好好輔導、整修,給予信徒方便。如果實在不能維持,得到宗委會和信徒的同意,把它結束,淨財集中到教育、文化、公益基金,私人不可分配。和佛教界、道友都不共金錢來往,要有來往就是布施,沒有償還,不可借貸,免除日後紛爭。 我這一生信仰佛陀,以佛陀為我的導師,為我的道路。未來,大家在佛道的修學上,佛陀、十大弟子都是我們的榜樣,佛教的宗門祖師都是我們的模範。在佛法的弘傳上,世界各地的道場,要儘量給予本土化,請當地徒眾住持;我對人間佛教的所有言教,都要能傳達到家家戶戶,為人所接受。 我一生,以弘揚人間佛教為職志,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凡有助於增進幸福人生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苦,要視為我們增上緣的力量;無常,不是定型的,可以改變我們未來的一切,促進人生的美好;空,不是沒有,空是建設有的,要空了才有,我一生一無所有,不是真空生妙有嗎? 我堅信人間佛教必然是未來人類世界的一道光明;說好話是真,做好事是善,存好心是美,讓三好運動的真善美要在社會裡生根。智就是般若,仁就是慈悲,勇就是菩提,要努力做到,讓戒定慧在我們的心裡成長,以實踐菩薩道做為我們人間的修行。 人間佛教的本源發自於佛陀,現在已經成為普遍的氣候;所以佛光山、佛光會的發展,必定會成為佛教界一個正派的團體。但世間的人事各有所執,自古以來,在印度就有上座部、大眾部,傳到中國有八大宗派,在教義上實踐理念各有不同,無可厚非,但如果在人我是非上較量,那完全不能契合佛心。 假如你們有心,為團結佛光僧信四眾,可以效法過去古德聖賢成立一個宗派;但所謂創宗立派,則是看後代行人的作為,如果後來的人對佛教有所貢獻,又眾望所歸,有個當代佛教的宗派來為佛教撐持,做擎天一柱,這也未嘗不可。 對人間佛教弘法事業方法有所不滿意的,所謂「我執已除,法執難改」,要另立門戶,我們也要有雅量接受這種佛光的分燈法脈。只要對宗門沒有傷害,不要給予排擠,還是要給予包容。 我們的理念不在於自我的成就,是在於佛法能夠傳承,不分男女老少。在「佛光大道」上,僧信四眾現在已有規模,佛光山的僧眾比丘、比丘尼要擔綱,佛光會的優婆塞、優婆夷也要出一些人才,有所發揮,彼此不容分散力量,凝聚共識,讓大家有團聚的向心力,使佛光會日日增上,俾使佛光普照、法水長流。對於佛光會會員在社會上合乎八正道精神意義的事業,都要鼓勵,大家相互幫助發展。 佛光會永遠為佛光山教團所屬,僧信和諧,不爭彼此,不必對立,等於空有是一體兩面。佛光山已經推行民主的制度,今後佛光山和佛光會的領導人,都按照常住的循序,不要有所爭論,要以大眾意見為歸。 我倡導「平等」,深信男女、貧富都在平等之中,不可以有所歧視。眾生皆有佛性,情與無情,都能同圓種智,所以我從「人權的尊重」到「生權的提倡」,希望徹底落實「眾生平等」的精神。大家對山上的老樹、小花,要多多愛護,山下的村民、百姓,應該給予關懷;育幼院的兒童要多多鼓勵,精舍安養的老人要時常慰問,對開山的諸長老要給予尊重。 我對兩岸視如一家,我對世界都如兄弟姐妹,我希望把美好的因緣留給人間,把佛法的情誼留給信者,把信心的種子留給自己,把無上的榮耀留給佛教大眾。但願普世大眾,都能信仰因緣果報,希望每位仁者,都能奉行慈悲喜捨,把一切的心意留在人間。 人間佛教的事業:如辦大學、電台、報紙、編輯出版、雲水書車、養老育幼等,凡有利於社會公共事業的,都應該交由教團擔當,給予支持,不可間斷;滴水坊要把「滴水之恩」做得更加美好。對於佛光祖庭宜興大覺寺,有緣分,要常去禮拜。我對社會的文教、公益數數尊重,所以有一個公益信託教育基金,現在已有十餘億元,除了少數由信眾發心捐贈,全由過去的稿費和一筆字所得。今後,山上的長老可以護持,也希望佛教人士或熱心公益者的遺產都可以參與進來,讓公益基金壯大,更能造福全民,成為國家社會的一股清流。 像真善美傳播貢獻獎、三好校園獎、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星雲教育獎等,其他再有項目,只要經濟許可,將來都可以設立。我們對於社會總要增加養分,這是每一個佛教徒不可以推卻的責任。 在教育上,開支最浩繁的,就是常住辦的幾所大學、中學等;若有緣分,無條件的贈予有緣人管理,不可買賣;如果賣學校,對那些募款辦學的人怎麼交代?這對佛光山的名譽不好,會給人批評。對於協助佛光山文化教育發展的社團,如有興辦,應該量力補助,以使其有心人更加團結。如有良言建議,甚至批評,只要是善意的,也不要排拒,要以「聞過則喜」的雅量接受,我們總要接受大家的意見,他人才會更加擁護。 我時常看到園藝組的徒眾們在那裡除草修花,看到環保組的同道們在那裡做資源回收分類,看到工程組的修繕、都監院的服務、大寮裡的典座,以及殿堂裡的香燈、殿主等,那種投入,任勞任怨,實在是山上成功的動力,我只有感動、感激。沒有大家的發心,何能有今日的佛光山?今後,對於客堂的接待,對於信徒的招呼,對於義工的參與,都要有種種教育訓練,以使我們的教團更增臻完美。 所以,集體創作的精神,要永遠的、無怨無悔的堅持下去,這是我一生的志願。因為誰都不能單獨存在,大家要互助互敬、共存共榮,那才是懂得佛法的核心精神,寧可以個人犧牲、忍耐,不要讓常住和大眾受到損失。 我的鄉親前輩唐朝鑑真大師,經過多少磨難到達日本弘法傳播文化,在七十五高齡,自知歸鄉無望,他寫下遺偈:「山川異域,日月同天,寄諸佛子,共結來緣。」在人生的生命之流裡,如同大江東去,終會有再回來的一日,人的生命一期圓滿,還會有另一期生命的開始。 人類不能獨居於世間,生活需要士農工商的供應,生存需要地水火風的助緣;大自然裡,日月星辰、山河大地,都是我們的生命,大家要愛惜我們所居住的地球,要幫助地球上的一切眾生,因為他們都是曾經給我、助我的人,對我們都有恩惠。我們大家都生活在因緣裡,要彼此相依相助。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生沒有帶來,死也沒有帶去」,回顧自己這一生,我不知道曾為人間帶來什麼?但我帶走了人間多少的歡喜、多少的善緣。我難以忘記多少信徒對我的喜捨、對我的護持、多少同門的祝福,我也難以忘記刻骨銘心的助緣。我這一生所受到的佛恩、友誼,真是無比浩蕩,我應該在人間活得很有價值。我願生生世世為佛陀奉獻,為大眾服務,以此上報四重恩。 現在,我雖然快要帶走了你們對我的尊重,帶走了你們給我的緣分,帶走了你們對我的關懷,帶走了你們與我的情誼,未來我會加倍補償你們。我一生所發表過的言論,如:「集體創作、制度領導、非佛不作、唯法所依」,又如傳法說偈:「佛光菩提種,遍灑五大洲,開花結果時,光照寰宇周。」希望大家都能謹記、實踐。所謂「有佛法就有辦法」,凡我信者,要實踐慈悲、喜捨、結緣、報恩、和諧、正派、服務、正常、誠信、忍耐、公平、正義、發心、行佛……這些都是佛法,能夠實踐,你就會有辦法。 我一生雖然遭逢大時代的種種考驗,但我感到人生非常幸福,我享受苦難、貧窮、奮鬥、空無;我體會「四大皆有」,我感覺人生「花開四季」,佛陀、信徒給我的太多了。雖然出家,注定要犧牲享受,但其實吾人也享受了犧牲的妙樂,我覺得在佛法裡的禪悅法喜,就已享受不盡了。 對於人生的最後,我沒有舍利子,各種繁文縟節一概全免,只要寫上簡單幾個字,或是有心對我懷念者,可以唱誦「人間音緣」的佛曲。如果大家心中有人間佛教,時時奉行人間佛教,我想,這就是對我最好的懷念,也是我所衷心期盼。 最後我所掛念的,除了信眾的幸福安樂,要重視世界各地辦的大學,這也是我們的根本;山上的大眾,尤其叢林學院的師生,他們未來都是佛光山菩提種子,要他們健全、發心,人間佛教才能長久與天地同在,與大眾共存。 法幢不容傾倒,慧燈不可熄滅,期願大家未來都能在人間佛教的大道上繼續精進,大家相互勉勵,共同為教珍重。 我最後要說的是: 心懷度眾慈悲願,身似法海不繫舟; 問我一生何所求,平安幸福照五洲。 星雲 於佛光山開山寮 (本文於2013年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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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十二說 我怎樣走上國際的道路?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貧僧自從童年出家後,自覺沒有什麼好的因緣培養自己的前途,最早的志願,只想在佛門裡做一名飯頭僧。因為在棲霞、在焦山時,偶爾客串典座(煮飯菜),大家都交口稱讚,貧僧感到自己對調理飲食有一些天分。 當飯頭僧 樂與大眾結緣 飯頭僧每天與大眾結緣,也是人生一件樂事,但後來慢慢知道佛教落後的弊端,是因為沒有人才、沒有教育、沒有青年。貧僧就發心,想在文化教育上對佛教有所貢獻。不過,那也只是一點微弱的心意,不敢說是大志大願。 民國五十二年(一九六三年),政府派貧僧做領隊,代表中國佛教會到東南亞訪問,那是華人聚集的地區,雖然受到很多讀者的擁戴,但對我個人的影響並不是很大;關於此行的感想、記事,全都記錄在《海天遊蹤》這本書裡。 發願弘法 勉青年學外語 到了創建佛光山後,民國六十四年(一九七五年),政府又派我代表佛教前往美國參加慶祝建國兩百周年活動,忽然眼界寬廣了,想起我應該為佛教轟轟烈烈做一番事業: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從此,我就立定志願,不管成功與否,都要弘揚佛法遍天下,不為個己求安樂。因此,在佛光山就更加想要把叢林教育辦好,培養國際弘法人才。 四、五十年前的台灣,在佛教裡很少有年輕人學習英文,在青年學生當中,如果有人學習英文,我就每個月給予兩百元獎勵。要想弘揚佛法,與世界來往,就必須具備國際語言、國際人才,所以一有機會,我就鼓勵學生們出遊,到印度朝聖,培養對佛教的信心,到歐美旅行,開闊自己的眼界。誰知其前途艱難?想到自己有個心、有個願,成功與否,也就在所不計了。 海外建寺 差點打退堂鼓 會走上國際弘法,是因為美國信徒王良信從洛杉磯打來電話表示,他捐贈的一塊土地,要我趕快派人前往建寺。那時候在美國、加拿大,要贈送寺廟、土地給我的人很多,我都因為顧慮人才不夠,不敢輕舉妄動。例如:紐約的應金玉堂,要把大乘寺交給我主持;加拿大的詹勵吾,要把靠近尼加拉瓜瀑布不遠處170Acres(英畝)的土地送給我,做為「世界佛教弘法中心」。經王良信居士不斷的催促敦請,我就籌措了兩萬美金,請會日文的慈莊法師,會英文的依航法師,前往美國開山建寺。信徒們也都非常興奮,甚至在台北圓山飯店為他們餞行。 他們到美國以後,一調查發現,那塊土地只能建住宅,不能建寺廟,因為它不在宗教區域之內。那個時候,美國的一棟House(房)至少也要十萬美金,我們只有兩萬美金哪裡能開山建寺呢?兩個人預計打道回台,打了電話回來報告說建寺困難,還是回台最好。我立即警告他們:「你們已經在圓山飯店受了人家那麼熱烈的宴請餞行,如果回來,以何面目見台灣父老啊!請等幾天,我和心定法師即刻趕往美國。」 信徒捐的地既不能建寺,買一個房子也要十幾萬美金,佛光山僅有的能量──兩萬元,怎麼能成事呢?我們乘著王良信的車子,一行人就在洛杉磯的大街小巷轉來轉去,在第三天的黃昏,經過一條街道,慈莊法師指著旁邊的小教堂說:「這棟教堂正要轉賣,不過賣價要二十萬美元。」我說:「我們先進去看一看好了。」他說:「看了也買不成,又有什麼用呢?」我想,了解一下也好,至少知道二十萬元價碼的房子,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內容。 進去一看,這是一座可以容納一百多人集會的教堂,有會客室、辦公室,旁邊一間宿舍,可以住一家四、五口人,還有一間小型的幼兒園,以及停四十部車的停車場。我一看,真的很適合我們作為到美國發展最初的開始,但是二十萬元,實在是個天文數字。在一旁的王良信就說:「你們可以向銀行貸款。」 忐忑貸款 教堂變西來寺 貧僧一生沒有和人借貸金錢,一聽到「貸款」,心裡就涼了半截。因為在台灣,佛光山初建設時,也曾經試著與銀行接觸貸款,銀行毫不考慮的一口就拒絕:「寺廟不能貸款。」難道美國的法令會有不同嗎?不得辦法下,也只得依著王居士的建議去銀行走一趟。 美國銀行的經理聽到我們要貸款,特地隆重接待,滿口答應。我說:「我們沒有保證人。」那一位經理一聽,很訝異的問:「為什麼要保證人呢?你們要買的教堂不就是保證嗎?」我一聽,有這樣的好事嗎?我接著告訴他:「可是我們不住在美國,我們住在台灣,可以嗎?」他說:「那有什麼關係?台灣有我們美國銀行,你在那邊可以分期付款。」就這樣,我們用兩萬美元頭期款買下了這座教堂,改做寺院,定名為「西來寺」,意思是「中國的佛法西來美國,終於能夠大法西來了。」此即為佛光山到國外建寺,走上了第一步。 把一所教堂改成寺院,在西方不算稀奇,但在我們弘法的情況,卻有一些周折。例如,西方的信徒做過禮拜之後就回家吃飯,中國的信徒到寺院裡參拜之後,他們不肯離開,等著要吃素齋。但只能容許七、八個人用餐的廚房設備,哪裡能供應信徒吃飯呢?同時,在美國沒有汽車,每天簡直無法外出了解社會;連一台電視都買不起,又哪裡能知天下大事?雖然住在開放的美國,也等於每天關在「關房」裡一樣。 撙節免稅 開啟美弘法路 但慈莊和依航法師還是很能幹,他們第二天下午一個錢都沒有花,就開回來一部可以坐上十二個人的車子。車價一萬美金,稅金五百塊,車行老闆對他們說宗教人士不必繳稅,還把五百塊稅金退還給他們,而且說其它的九千五百塊之後每個月慢慢分期付款就可以。這真是天下奇事,買了汽車,還沒有付錢就賺了五百塊。 離寺不遠有一間百貨公司,我們也是隨意問他:「一台電視多少錢?」他說:「四百五十元。」我說:「等我們有錢再來買好了。」沒想到第二天早晨,他竟然把電視機送過來了,並且說只要四百塊就好,因為宗教人士可以免稅少五十塊。我心裡想,啊!美國真是天堂啊,生活這麼容易,真好!難怪世界上好多人都要移民到美國來,果真不無道理。 我們在這一所小教堂裡住下來,開啟了美國弘法之路。二十幾個國家的出家人聽到了消息,特地趕來為我們歡喜慶賀。好在我對典座稍有心得,用平底鍋將就煮了一些飯菜,饗宴他們。大家也吃得不亦樂乎,志願要幫助西來寺共同在美國發展。 取名白塔 紀念出家祖庭 但是後來發展就不是這麼容易了。因為信徒增加、地方狹小,沒有吃飯的齋堂,直到又找到Maywood這個地方的另外一間教堂,因為有齋堂設備,可以讓人吃飯,就買下來定名為「白塔寺」,也是紀念我出家的祖庭「白塔山」的意思。再後來,也因為信徒不斷增加,不得已,再買下另一個養馬的場所做為基礎,有14Acres的土地,約一萬七千一百坪,之後就蓋了現在的西來寺。二十多年來,先後已有慈莊、心定、依空、慈容、慧傳、心保以及慧東等法師擔任住持。 此後,在加拿大、歐洲各地,也不是到處都那麼容易發展。例如,花了兩周的時間,慈莊法師在倫敦、巴黎的大街小巷尋訪,想要在歐洲有個道場。但是,那時候英法人士聽說是台灣人要來租借、購買房屋,都婉言拒絕。看起來,歐洲人對種族之間還是有所分別的。 好不容易,一九九一年,在法國巴黎一家百貨公司的樓上,租借到一間十坪左右的小房間,我們台灣去的十幾個人,就在這間房子裡聚會談論,蕭碧霞師姑利用盥洗間裡的一點空間做飯菜給我們吃。儘管簡陋,大家同心商量著怎樣能在歐美國家立足弘法。 兩千美金 開啟加弘法路 記得有一次在多倫多旅行,看到那麼廣大的土地、那麼多的公園、那麼多的空地,我就想,在台灣,要找一塊地建總統府千難萬難,要是在加拿大,建一百個總統府都不困難。我覺得在這裡應該要有寺院。 因此,在遊覽巴士上,我指著窗外問大家:「這麼大好的一片土地,你們有誰願意在這裡建寺嗎?」同行的依宏法師舉手說:「我願意。」他是台中弘光護理專科畢業,也略通英文。我一聽,就說:「很好!」立刻就叫大巴士停車,「你在這裡下車吧。」我給了他兩千塊美金之後,他也二話不說的在路邊就下車了。我就這樣把他丟在多倫多,讓遊覽車繼續前進。佛光山能在多倫多發展,起初,就是這樣茫無目標,只是靠著一點發心,慢慢才成就的。 之後,我進出歐美多次,想到佛教要國際化、要在海外建立寺院道場,除了語言、人才以外,我想是不能一步登天的,它需要時間逐漸培養因緣。因此,我就為歐美的弘法訂了一個計畫。 先識信徒 盼能撒豆成兵 我告訴徒眾,你們首先要在當地先認識信徒,獲得信徒的信心,他們才會給予我們贊助。你們可以先在Motel(汽車旅館)租借一間房子住下來,然後跟信徒商量,借他們家裡的客廳,每個禮拜做一次家庭普照。大部分有信仰的信徒會認為這是很好的事,但這也只能兩、三個月,久了以後,畢竟人家的家裡還有其他人,甚至在西方,一個家庭裡也常有不同信仰,你不能老是占據他的客廳,妨礙他們的家居生活。 第二步,你們可以向信徒改借他的Garage(車庫)、準備掛式的佛像,然後在車庫裡,掛起佛像來,就可以開始講座、念佛共修了。這樣的情況,每個星期一次,要能維持兩、三個月,信徒增加到三十人左右,第三步才能說:「車庫裡沒有洗手間、沒有茶水,總是不方便,我們是不是去租借一個比較大一點的地方來集會?」假如這三、四十位信徒都同意,他們會贊成,甚至自己就會籌措資金去租借一個地方了。 在臨時租借的道場弘法,要能維持一年,同時也要擁有信徒七、八十人,甚至百人以上,才能有力量。因為大眾共同成就,事業比較容易,假如你本人的條件不夠,單槍匹馬,不能得到信徒的擁護,那所謂建寺的夢就不能成功了。只要你的條件夠,能增加百位信徒,這一百多位信徒自然就會想到要擴大共修空間,主動發起募集經費買一塊土地,建一個小寺院。以此,撒豆成兵、遍地開花,在歐、美、澳、紐,甚至非洲,就真正的能做到「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了。 因緣風霜 全靠願心克服 在此中,也發生很多感人的故事,限於篇幅,也不能一一 述。例如荷蘭荷華寺的建立,也是一段奇蹟因緣;在倫敦,是在修女住過的修道院安居;在巴西,張勝凱捨宅為寺;在澳洲,是臥龍崗鋼鐵公司總經理親自到佛光山邀約,並由慈容法師勇於隻身前往開拓等等。當然,好的因緣外,也有一些風霜,甚至習慣不同的障礙,都要靠願心一一去克服,才能把佛法布滿天下啊! 因為貧僧沒有別的才華,只有一步一腳印,在貧苦中發展辦法。目前靠著佛光山的青年貧僧,在倫敦、柏林、巴黎、馬德里、荷蘭,甚至世界上各個名都,都建設了寺廟道場。當然,其中也獲得當地本土人士以及中華僑胞給予的支援,才能在短短的五十年中擁有數百所道場。因此,歷經出家弘法七十多年的歲月,到了現在,僅以這四句話代表貧僧的心聲: 心如虛空無邊際,身似法海不繫舟; 問我平生何志願,平安幸福照五洲。 二十說 之十二 2015.03..22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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