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file_exists(): open_basedir restriction in effect. File(../layoutv3/pre_render.php) is not within the allowed path(s): (/home/merittimes/.composer:/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ublic_html:/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rivate:/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ublic_shtml:/home/merittimes/tmp:/tmp:/var/www/html:/bin:/usr/bin:/usr/local/bin:/usr/share:/opt) in /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ublic_html/parent/_page.php on line 160

Warning: file_exists(): open_basedir restriction in effect. File(../layoutv3/render.php) is not within the allowed path(s): (/home/merittimes/.composer:/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ublic_html:/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rivate:/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ublic_shtml:/home/merittimes/tmp:/tmp:/var/www/html:/bin:/usr/bin:/usr/local/bin:/usr/share:/opt) in /home/merittimes/web/merit-times.com/public_html/parent/_page.php on line 322
星雲大師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緬懷大師

More
緬懷大師

追星路上

伊香保遇見星雲大師

文/李艷秋(資深媒體人) 因為進行了一段長時間的旅行,所以疏於發文,但這段旅途的奇緣、巧緣,一定要記錄下來分享。 巧遇佛光山海外道場 為了避開追櫻的人潮,我們選擇拜訪一些日本偏僻的小鎮,這一天,來到日本群馬縣的伊香保,選這裡是因為地名好聽,溫泉也很讚。 小鎮是真的很樸實,景點不多,一天就逛完,我們商量第二天離開前再看看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探險。 Google地圖上跳出離旅館五分鐘車程,有個地方叫「佛光山法水寺」,原想是日本同名的佛寺,看資料才發現真是佛光山的海外道場,2018年才完工。 我和李濤都不是佛教徒,但是跟星雲大師結緣甚早,緣分很深。很奇怪的是,我們都有個感覺,好像大師在招手,要我們離開前去見一面。 上了計程車,不斷爬坡,法水寺建在山頂,海拔近七百公尺,上到大雄寶殿,要經過二百三十八個階梯。車子停在山腳,司機叫我們下車,一開車門,我差點沒被狂風吹走(幸好旅途中胖了三公斤),大雨滂沱加上逆勢狂風,四周蒼茫,看不到一個人。 我們提著行李,撐著一支斷了兩根傘骨的破傘,望著那二百三十八級台階,心想,大師,您在開玩笑吧?這怎是待客之道? 無計可施了,我們互相打氣:平常重訓練假的嗎?此時正是秀肌肉時候,給大師瞧瞧我們的誠意。 風雨考驗信心 誠意很快就被風雨吹跑了。 承平時期,這幾個階梯還難不倒我們,當天卻是非常時期;我們全身溼透,行李愈來愈重;原先還盡量撐著走在中線,竟然兩度被狂風擠到階梯邊緣,連站穩都有難度。當時真的進退兩難、上下不得。 爬了約三分之二的路程,眼前奇蹟似的出現了一間小屋。 我全身滴著水,凍得發抖,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我開口說:「請問……」,連續問了三次,談話的聲音停了下來,有人慢條斯理的說了句禪意很深的話:「請問……之後呢?」他們大概沒有料到,連附近小火車都全面停駛的風雨天,竟然還有訪客,更沒想到訪客是我們。師父們歡喜開車載我們去大雄寶殿(是的,人家有車道,不用爬梯的),至此,我們終於得救了。 見到住持滿潤法師和覺岸法師、知持法師,聽了我們的奇遇,大家都笑了,我則不停抱怨大師的考驗真難消化。 大師交派的功課 和師父們聊了許多,從法水寺建寺的艱辛、當地一些商家的反彈、不滿人士的抗議等等,我們深刻了解到,這一路走來,星雲大師和弟子們為弘法付出的心力和忍耐;大師不斷提醒弟子,不要覺得煩惱,就是要「給」;但是怎麼給?給什麼?如何讓在地人了解法水寺? 只見李濤開始開講,提出一些獨特的觀點,足足講了一個小時。 此時窗外風雨已歇,寺外一片透亮,我真的懷疑,這可能就是老和尚要我們交的作業。 大雄寶殿上,放了一張星雲大師的法相,李濤在法像前佇立,好久好久…… 那天,法水寺的櫻花開了,幾天後,法師傳來滿園櫻花盛開的照片。法水寺之行是這段旅程最奇幻、最驚喜、最感動的意外,記下來跟老和尚說聲謝謝,我們交差囉! (轉載自2024年4月20日作者臉書)

MORE

星雲大師的愛國情懷

文/閻崇年(北京市社會科學院研究員、著名歷史學家) 我與星雲大師的初見面 上個世紀八○年代,中美文化交往剛剛開放的時候,我作為訪問學者到美國,聽到在美的華人和美國學者講到星雲大師的故事,但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和大師見面。 到了九○年代,1992年,海峽兩岸剛剛開始學術和文化的破冰之旅,我作為中國大陸第一批專家學者到台北參加海峽兩岸清史檔案研討會。 會議期間,人們都談到了星雲大師,但是當時行程非常緊湊,我也沒有機會見到星雲大師。再後來,我連續三次到台灣學術交流,星雲大師或者在美國、東南亞等地,或者因為其他原因,一直沒有機會謀面。 2008年,這年的年初,我在北京的家中,突然有一個人敲門。我開門一看,面孔很陌生。他說:「我是從台灣來的,星雲大師派我把他的新書《雲水三千》送給您。」我一翻,書上有星雲大師的簽名,我非常感謝。來者還說,「大師邀請您去台灣講學,還邀請您到揚州的揚州講壇做一次演講。演講的題目就講袁崇煥。」我說,「既然星雲大師定了題目,又邀請我講,我很高興,時間你們安排。」揚州之行很快就安排了,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就到了揚州。 那次開講之前,我突然接到星雲大師從台灣打來的電話,說:「你今天到揚州講壇演講,我很高興,我祝你演講成功。之後在適當的時候,邀請你到台灣來講學。」我非常感動,星雲大師在百忙、千忙、萬忙之中,還記得我要來揚州講壇。 我演講完之後,回到北京心久久不能平靜。2008年4月30日下午,我正在家裡寫東西,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第一句話,說:「我是星雲。我現在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我要去看你。」 我一聽,是全世界聞名的星雲大師啊,比我年長,遠遠從台灣而來,要到家裡來看我,我太感動了。我說:「大師,我去看您,北京的道路我熟悉。」大師說:「那好,我馬上要到國家大劇院,我們就在國家大劇院的門口見面。」我馬上出門打了個車,車就開到國家大劇院的門前。 國家大劇院建好之後因為種種原因我還沒去過,那是我第一次到國家大劇院。下了車,到劇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我就看到星雲大師坐著輪椅,在大劇院的門口,很多人簇擁著。看到我來,工作人員推著大師的輪椅到我這個方向走,我也疾步地往前走。有認識的人和我握手,我邊握手邊繼續朝著星雲大師走,見著星雲大師,我說:「大師啊,您精神非常好,您來北京,我來看您來了。」 星雲大師說:「我啊,年紀大,視力不大好,所以很少看電視,有一天我突然打開電視,你在裡面講袁崇煥,我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和尚,人間的苦難我看得太多了,可以說,幾乎很少有事情能夠打動我,但是你講的袁崇煥打動了我這個老和尚的心。」 星雲大師說:「你講的,事理圓融。既有道理又有故事,既深刻又好聽,所以我喜歡聽你講。你講袁崇煥的愛國精神,我請你到台灣講學,講一年,把這種愛國精神講給台灣的青年聽,教育青年一代。」 我說:「大師,我非常感謝,也非常榮幸,但是今年的計畫已經做了安排,一年的時間可能不行。」他說:「那就半年。」我說:「現在已經4月30號了,可能也有困難。」他說:「那就三個月。」我就不好再推辭了。我說:「大師,我聽從您的安排。」大師馬上轉過身,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抓緊辦手續,請閻教授到台灣講學。」 我與星雲大師心靈相通 很快,台灣方面把手續辦好了,我就去了台灣了,到了台灣的佛光大學,校長給我發聘書。我說:「校長,我要備備課,了解一下情況。你給我點時間,我到台北故宮博物院看看檔案,準備一下講課的講稿。」校長說:「閻教授你隨便安排,你準備差不多了我就開課。」每天接送我到博物院查資料。 有一件事令我感動不已。我到台灣的第二天,喝茶時,突然接到一個從北京打來的電話,我夫人給我打的,說家裡出了點事情,遇到了一點困難。一旁的法師看我表情不對,問我怎麼了。我就說了怎麼回事。後來,我猜想是報告星雲大師了,幫助我解決了這個困難。 後來我才知道,是佛光山駐美國的法師幫我解決了。星雲大師要處理的事務太多了,竟然為我的小事情,一直到美國,幫我解決,讓我非常感動。 再後來,我第一次在台灣見到了星雲大師。星雲大師說我邀請你一起看一看、走一走。大師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很容易敞開心扉對談。不知不覺我們就談到吃飯的時候。 我在那住著的時候,一天晚上十一點了,星雲大師的侍者到我這敲門,說:「師父派我跟您商量一件事情。明天師父要去台中講學,邀請您一起去。師父說,他做嚮導,跟您講沿途的名勝古蹟故事。請您沿途給他講清朝歷史。」 我們按照約定,第二天早上八點出發。沿著山路,我們一路走一路講,路上書記室的法師們就把我們講的話都錄音。 到了活動地點,星雲大師講座,結束後我們又聊,到了晚上七點左右才回來。星雲大師說:「你跟我一起吃頓飯,看看我吃的飯怎麼樣。」星雲大師的飯就是一碗麵條,早上、中午、晚上都是吃的一碗素麵條。這一天,我算了一下,我們倆談了十二個小時,沒有中斷。 後來我統計了一下,我在佛光山,見星雲大師,一共談話有幾十個小時。我快要離開的時候,書記室的幾位法師,已經把我和星雲大師的談話錄音整理出來了。他們發給我,讓我看看人名地名等等有沒有不對的地方。星雲大師眼睛不好,他們就把內容讀給大師聽,邊讀大師邊改。 後來把這些資料整理出書,書稿整理好了,書名怎麼定呢?星雲大師讓我定。我說讓星雲大師定。星雲大師讓大家定。來來回回起了二十多個書名,一直定不下來。後來一個周末,我家小孩回來了,聽說了這個事,建議叫《合掌錄》,海峽兩岸,佛學和史學,交流融和。星雲大師說很好。從這一件事就能看出來,星雲大師很尊重別人的意見,這是大師博大的胸懷。 2019年我去台灣最後一次見星雲大師,談到《合掌錄》的稿費,星雲大師堅決不要。後來我說,那我就交到佛光山的文教基金會吧。大師說很好。 我回憶了一下,我和星雲大師一共二十次見面和會談。全地球七十億人,我能和星雲大師見面二十次,最長一次談話十二小時,多麼難得。所以後來我一聽到星雲大師圓寂的消息,悲痛不能自已。星雲大師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但是我們的心靈是相通的。 星雲大師的八「大」 我覺得我見的人也不少了,特別是我學歷史,喜歡看歷史人物傳。清史到明史大概二十萬左右,加上其他朝代的人物,數不勝數。我看人物傳,不是以百計、以千計、以萬計,而是以十萬計。不光看,還要比較,縱向、橫向比較,要評論。作為歷史學家,誰都評論,政治家有評論,比如秦始皇、漢武帝也評,書法家有評論,王羲之也評。 從學歷史的角度,怎麼看星雲大師?星雲大師,從1927年出生,十二歲出家,九十六歲圓寂。他把人生中八十五年的時間獻給了眾生。我們看星雲大師的九十六年人生,特別是出家以後八十五年以後的歷史,星雲大師處於什麼地位?我認為有八個「大」。 大慈大悲。星雲大師去世之後,有媒體採訪我,問我認為星雲大師的主要貢獻是什麼,星雲大師最寶貴的精神是什麼。我認為兩個字,慈悲。慈愛,星雲大師愛別人,所以別人也愛星雲大師。憐憫,別人有困難,星雲大師想辦法幫助他擺脫這些困難,使他精神振奮,克服這些困難往前走。而且不是對某一個人或者某一群人,而是對所有人,這是大慈大悲。 大智大慧。我從小受儒家教育,儒家文化講究仁義禮智信,智,排在第四位。星雲大師卻說,悲智願行,智排第二。為什麼呢?我當時覺得很不解,就問星雲大師。星雲大師笑了笑。一旁的法師解釋說,人會犯錯誤,不是因為德不夠,而是因為智不夠,是因為智而犯了錯誤,所以智很重要。 大心大願。星雲大師的願望是要把一個和尚做好。星雲大師1927年出生,親歷了南京大屠殺,看到了戰亂帶來的苦痛,抱定了出家的決心。星雲大師也曾加入抗日的隊伍,體現星雲大師青年時的愛國之心。 大踐大行。實踐能力、行動能力非常強。我當時在佛光山參加一個一萬人左右的大會,連續七天七夜,最後散場之後,三十分鐘之內,現場乾乾淨淨,一個紙片、一個礦泉水瓶都沒有,令人驚歎。從星雲大師到所有的人,都有一種踐行的精神。 星雲大師說自己是五個「無」:無家室、無地產、無房產、無存摺、無鑰匙。這是對自己多大的約束力,這種人格的力量,一般人做不到。 星雲大師「人生三百年」 我們常說人生百年,星雲大師還在世時,我曾跟他說,星雲大師您是三百年。這是為什麼呢?一般人工作,兩個單元「上午、下午」,但是星雲大師有四個單元「早上、上午、下午、晚飯後」,這就比別人多出兩個單元兩百年。 星雲大師問我,那還有一百年呢?我說,周末、節假日,人家休息,您不休息,您又多出來一百年,所以您是「人生三百年」。 我讀了佛教史後認為:中國兩千年的佛教史,就僧人之禪修、學識、事功、地位、影響和貢獻而言,前一千年之一僧,是玄奘大和尚;後一千年之一僧,則是星雲大師。北宋建隆以來,歷史在在評說:佛學千年史,星雲第一人!因此,於人間佛教之弘法,於世界五洲之影響,星雲大師是中華北宋以來佛學史上,大慈悲、大智慧、大志願、大踐行的千年一僧!(摘自作者於揚州鑑真圖書館「揚州講壇」講座內容,2023年5月13日)

MORE

戒住則僧住 僧住則法住──星雲大師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

文/黃夏年(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教授) 星雲大師離開眾生之後,留下了擁有上千人的佛光山僧團和龐大寺院群,以及遍布世界各地的佛光會組織,涉及到佛教方方面面的精神與物質財富,如何對這些教產進行管理?在大師生前就有人對此發出疑問。例如:「佛光山在全世界擁有近三百個道場、上千位弟子,這麼龐大的團體是怎麼領導的呢?」星雲大師對這個疑問很輕鬆的說,佛光山的管理,「根本還是不離『戒住則僧住,僧住則法住』的戒律精神」。 戒住僧住 僧團之根 「戒住則僧住,僧住則法住」這二句話在經典裡是檢索不到的,但是因戒而僧,因僧而法這個說法卻是來自佛教律典。據《薩婆多》云:「毘尼有四義,餘經所無:一、戒是佛法平地,萬善由之生長。二、一切佛弟子皆依戒住,一切眾生由戒而有。三、趣涅槃之初門。四、是佛法纓絡,能莊嚴佛法。具斯四義,功強於彼。」 「毘尼」是梵語vinaya的譯音,意譯為「律」,又譯作「毗奈耶」。 「律」是出家人遵守的禁戒,是法則,有調伏善治的作用,與能防止身口意所作之惡業的「戒」有密切關係,戒與律兩者經常聯用,成為「戒律」。 但是在佛教界內部,「律」是針對出家人的,「戒」則包含了非出家人在內,故經說:「毗奈耶教是出家軌式,俗不合聞。」說明了出家之人對執行律法的重要性,而「毗尼四義」則又囊括了佛教律法的所有特點,指出了由善而生,依戒而住,趣入涅槃,莊嚴佛法的四大根本。 星雲大師是善用佛典之人,他抓住佛教戒律這個根本要求,將其作為寺院管理的基礎。「戒住」是最根本的,所有的僧團與寺院必須要有戒律,沒有戒律,僧人不能自律,僧團沒有規則,寺院沒有規矩,所以「戒住」是僧團之根,寺院之本,只有抓住了「戒住」這個根本,僧團才能安定團結,寺院才有更大的發展,佛教才會立於不敗之地,反之則會潰敗淪陷,受到傷害。 中國佛教自唐宋以後,開始漸漸衰微,特別是到明代,雖然明太祖朱元璋對佛教做了整頓,但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佛教下頹趨勢。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蕅益大師就指出:「律學之訛,已非一日,宣公亞聖,為懷素所嫌,義淨大賢,受翻譯名義彈駁。故知如來以降,等覺猶未稱一切智也。」 佛教是運動的,不是靜止的,既是運動的,我們就要不斷地隨著形勢看問題,就像對「律學之訛」,每個時代的認識是不一樣的,古人指出:「西域地多蒸溼,草菜不生,故聽比丘食五淨肉。此土多諸蔬品,決定不應食肉。又西域諸國,單習小者,乃食五淨。大乘國土,悉皆遮止。今在神州,大乘流布,若有食肉,謗議沸騰,護世譏嫌,莫此為要,縱未受菩薩戒,亦決不應食肉。設食肉者,非沙門也。」不食肉是漢傳佛教的不吃葷的戒律,這是中國人自己根據中國思想與中國社會的情況而制訂的一條規定,因此古人認為對吃肉的問題要做具體分析,西域是浩瀚大漠,草菜不生,無法讓當地人不吃肉。 漢地是農業地區,草茂菜肥,所以不吃肉也能活下來,因此梁武帝根據中國農耕社會和孝道倫理的情況,制訂了出家人不得吃肉的詔令。這種情況也可以看作是戒律的特例。 戒是自由 大眾共遵 星雲大師強調「戒住則僧住」,堅持的是佛教寺院管人的原則,戒與人的關係裡,戒條是死的,具有強制性;人是活的,可以做到不斷變化;如何讓死的來管活的,這就是佛教的高明之處。將具體的戒律提高到神聖地位,則人就變成了神聖下面罩著的固定物。經中說:「經論二藏,貴在流通,獨有毗尼,極為珍祕。以是惟大僧法,非外人所得與故,所以根本律云,在家俗侶,得聞二藏,謂論及經。毗尼耶教,是出家軌式,俗不合聞。」這裡把律典提到了「極為珍祕」的地位,連釋迦牟尼佛說的經和菩薩論師所造的論,都在律典之下。 既然如此神祕,其他人就不能碰及,唯有教內的人,屬於自己人才可以觸及,這就是「出家軌式,俗不合聞」的真正意義,也是後來佛教界爭論的「白衣不得說戒」的淵源。 但是,星雲大師在《佛教的管理學》中又認為:「戒律不只是管理,也是生活、修行依止的指南針。實際上,戒不是限制,而是自由,尤其現在家庭、學校、社會、國家都需要戒律、制度的引導,才可以建立倫理次序。所以我想,自己衣食住行、行住坐臥所修學的戒行,都是自己做到,才敢教人的規範。如果列出一些簡單的生活條規,用來教育佛光弟子,也讓社會大眾可以共同遵守,把它用來作修行為人的標準,改變大家對戒律的刻板印象,不也讓大家感受到人間佛教對生活的助益嗎?」 戒律是佛教界針對出家人的個人行為做出的限制規定,與寺院的公共制度清規是不一樣的。由於有了戒律,僧人才能夠做到自律,在社會上表現出獨立特行的形象,受到信眾的信任與尊敬。然而星雲大師卻對戒律做了另一種解讀,認為戒不是限制,而是自由,這個認識無疑是顛覆三觀的新見識。 星雲大師解讀戒律,是為社會上在家人說的,因為戒律既然能夠對出家人的行為進行限制,那麼也可以將其做一些更改後推廣社會,讓整個社會都可以遵守,成為人人自律的標準。既可以宣傳佛教,又可以促進社會道德的增長,何樂而不為呢? 社會秩序需要建立在法律基礎上,對個人的私生活與行為準則,重要的是要依靠倫理道德來約束,這是涉及到每個人的隱私,是屬於不公開的行為。每個宗教都有自己的律條,用這些律條來規範本宗教的信眾,佛教的律條只是當中之一,但是作為針對社會個人行為的倫理教條,既與各宗教倫理有共同的訴求,例如關「善」的倫理,各宗教都強調要揚善祛惡,這些觀念是與社會倫理相重疊的,也是宗教道德立意的社會基礎。 佛教戒條一旦擁有社會性後,就變成自由的情況,因為它成為每個人生的行為準則,行善因果,作惡受懲,這些佛教道德成為社會人生的基本道德評判意識,僵死的教條有了活力,激勵每個人去行使正確的行為,按照戒條生活,讓生活變得有序,就會去掉很多的煩惱,從不快樂變成了快樂,因為實行了正確的生活方式,讓刻板生活變成了有趣的生活,這就是星雲大師講的戒律變自由的含義吧。 僧住法住 佛在人間 出家僧是寺院的主體,寺院裡沒有「僧住」,亦即沒有出家僧,就沒有人氣,佛法也無法傳承。僧人的生活一直受到戒條限制,在寺院裡過著有序生活,這是世間社會所沒有的,故而值得珍惜,令人嚮往,成就了另一種快樂生活。「法住」反映僧住的情況,例如大乘僧住大乘寺院,體現的是大乘法,過的是大乘寺院生活,這是「僧住則法住」的基本含義。 太虛大師說:「人世必須佛法,但要實驗證到涅槃菩提乃可;佛僧必須出家,亦必成阿羅漢名真出家。佛法本依無漏清淨法而建立,在此五濁惡世,必依託清淨團體的出家僧眾,乃能持住宏傳大乘。初地菩薩以上,方為出異生家,入如來家,有此證聖之真出家僧,佛法乃有實驗,可令未證果的人慕果行因,令世人知歸信有在。故今進言積極之救僧,首重在真修實證以成道果也。」 可知佛在人間,入世即為涅槃,戒律精神是由人來體現,是因人而建立的,反映的是人的快樂生活;真正的人間佛教是自由的,隨著佛教在未來的發展,未來社會也會愈來愈多的看到因佛教的戒律精神而帶來的自由! (轉載自《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49期,2024年1月)

MORE

星雲法語

More

星雲法語

More
星雲法語

星雲大師:受歡迎的人

【星雲大師如是說】兩極的看法

文╱星雲大師 《莊子》教我們如何觀察人:「遠使之,而觀其忠;近使之,而觀其敬;煩使之,而觀其能;卒然問焉,而觀其智。」在此提出四項鑑人之法,供我們分辨出人際間的是非善惡、好壞得失: 第一、一生一死,即知交情:有些人特別有人緣,朋友遍四海。但是,熱鬧風光中,看似情投意合、肝膽相照的朋友,也不見得是真交情。 當你經歷生死難關,碰到艱困逆境或落魄潦倒時,還能不離不棄、患難與共的朋友,才是真交情。 第二、一貧一富,即知交態:漢武帝時,汲黯在朝中當大官,每天拜訪他的客人很多。後來他因罪罷官,門前冷落,只剩麻雀在覓食。 過不久,武帝重新起用汲黯,過去的客人又紛紛上門了。汲黯感慨地在大門上貼上對聯:「一生一死乃知交情,一貧一富即知交態。」有時,人在富貴時,看似交遊廣闊,門庭若市。等到氣勢稍差或一蹶不振時,卻門可羅雀。在這樣貧富起落中,正是讓人看清炎涼世態與冷暖人情。 第三、一貴一賤,即知人品:有些人當他居高位,享厚祿時,顯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等到時運俱衰,丟官去位,就垂頭喪氣,惶惶不可終日。 有些人作勞工時,態度自信而不卑;待努力有成得以居上位時,態度謙虛而不亢。貴賤高下是人性的試金石,可以顯出「寵辱不驚」的高貴。 第四、一迷一悟,即知本性:經說「迷悟染淨,凡聖之異」,有的人生性顢頇糊塗,行為處事不辨事理,一輩子不是渾渾噩噩過日子,就是張牙舞爪、猖狂無知地到處惹是生非。有的人心眼玲瓏剔透,處世明理,悟性通達,隨時隨地與人為善。從這些氣質的差別,可以看出每個人品性的不同。 圖╱慧是法師 生與死、貧與富、貴與賤、迷與悟,是極端不同的景況。人生不是一成不變,總有起落不定之時,若逢判若雲泥的遭遇,也不用傷感或狂喜,如果能以平常心視之,不僅可藉境練心,也可趁機鑑識人性。 第一、一生一死,即知交情。 第二、一貧一富,即知交態。 第三、一貴一賤,即知人品。 第四、一迷一悟,即知本性。 ──摘自《星雲大師全集164•星雲法語4》

MORE

星雲大師:立身處世

文/星雲大師 我們常常聽到人家說「與其…不如…」、「與其將來…不如現在…」、「與其給他……不如給另外一個人…」。生活中,經常要面對的「與其」與「不如」,不知凡幾,其實這就是我們自己立身處世的一種選擇。到底要做什麼樣的選擇,才是立身處世之道呢?以下四點: 第一、與其貪圖富貴,不如安於淡泊:每個人各有自己的人生觀,有的人希望富貴榮華,有的人甘於淡泊。榮華富貴人人愛,固然歡喜,求不到,內心也苦惱。或者沒有努力付出,就想妄求,更是空花水月,虛幻不實。假如你的因緣具足,富貴榮華自然會來,因緣不具,強求也不能獲得。因此,與其空圖榮華富貴,不如心中甘於淡泊,還來得踏實一些。 第二、與其責備他人,不如反省自己:有的人做什麼事,遇到困難了,就怪你、怪他,做不成功,就推諉過失,嫌這個人不好、那個人不對,都是責備他人。與其責備他人,讓自己心中不平,甚至遭致別人的反彈、怨言,不如反省自己,自己在事情過程當中,有什麼缺失嗎?有什麼不當嗎?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嗎?能把一件事情前因後果檢討、反省出來,這才是下一次成功進步的因緣。 圖/unsplash 第三、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看到人家中頭獎了,我們去道賀,看到人家發財了,跑去給他恭維,這叫做「錦上添花」。錦上添花固然不是壞事,不過,與其如此,不如雪中送炭來得更讓人覺得溫馨。社會上,還有很多飢寒交迫的人,需要我們給予協助;許多失意的人、受到挫折的人、疾病不癒的人,更需要我們給他鼓勵、給他方法、給他希望,才能在困頓中走出來。所以,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第四、與其亡羊補牢,不如曲突徒薪:一件事情做錯了及時改進,固然還有補救的餘地,然而,如果要每次錯、每次改,不如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就把它規畫仔細一點,謹慎安排一點,讓錯誤降到最低點,才不會空費時間、人力,損失諸多成本,這才是最重要。 以上這「與其」與「不如」這四點的立身處世之道,可以給我們參考。 圖/unsplash 第一、與其貪圖富貴,不如安於淡泊; 第二、與其責備他人,不如反省自己; 第三、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第四、與其亡羊補牢,不如曲突徒薪。

MORE

星雲大師:如何每日一善?

文/星雲大師 每一個人每天都會與社會上的人事有所接觸,要能樹立自己的形象。最重要的是,樹立我是善人、我是好人、做一個善人的形象,你能日日行善,在「給人」中,人家也會樂於和你往來。因此,「如何每日一善?」有四點意見: 第一、每天說一些歡喜的話:說好話,不但聽者歡喜,自己也歡喜,因此,何必把一句動聽的好話,說成粗魯或是刺傷人的壞話?不但人家聽了不高興,也壞了自己的形象。人要追求歡喜快樂的人生,就得從說好話開始;學習觀世音菩薩的慈悲精神,多說柔軟語、慈悲語、歡喜語。一句激勵的話,能使人絕處逢生;一句讚美的話,能使人重拾希望。所以,好話不嫌多,應當多說。 第二、每天做一些慈悲的事:世界上最寶貴的莫過於慈悲;因為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所以很多人把他供奉在家裡正廳的上方,將最好的位子留給他。一個人寧可以什麼都沒有,但是不能缺少慈悲,因此,每天要做一些慈悲的事,好比為人撐傘、替人開門、幫人指路等,都是利益別人的事。《大寶積經》云:「身常行慈,不害眾生。」多行慈悲之事,不但能幫助別人遠離困難,也能提升自己生活的質量。 圖/unsplash 第三、每天讀一些益智的書:一個讀書人,溫文有禮,知識淵博,在社會上的地位就高,容易受人尊敬。所以,我們每天都要與書本接觸,而且要讀能增長智慧的書,要讀能增進道德的書,要讀能增加修養、專長、益智的書。書讀多了,人的氣質自然就會改變。一個人讀書,可以做書香人士;一個家庭讀書,可以成為書香家庭;一個社會讀書,就成為書香社會;全世界的人都讀書,就成為書香世界了。 第四、每天發一件利人的願:每天早上起床就想,我今天發願要幫助什麼人、做些什麼好事;天天為人設想,也能幫助自己增長善念。所謂「未成佛道,先結人緣」,世間上最堅固的行為,不外願力,因此,能不斷地發願利人,不斷地練習「有求必應,聞聲救苦」,習慣之後,自然能成為一位關懷眾生的菩薩行者。 人們每天一樣擁有二十四小時,但是有的人善於利用時間,自然生活過得充實;有的人奉行慈悲喜捨,日日行善,自然累積眾多的善因好緣。所以,「如何每日一善?」有四點建議: 圖/unsplash 第一、每天說一些歡喜的話, 第二、每天做一些慈悲的事, 第三、每天讀一些益智的書, 第四、每天發一件利人的願。

MORE

人間佛教講壇

More
人間佛教講壇

看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之四 從佛教詮釋學的視角

從佛教詮釋學的視角 看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之三

文/程恭讓(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上海大學道安佛學研究中心主任) 2、本質層面的佛教詮釋學:《佛法真義》對於善巧方便概念思想真義的思考 在我看來,星雲大師所著《佛法真義》一書一個重要的佛教詮釋學價值,是他這部著作對於本質層面的佛教詮釋學的議題,有重要的涉及和展開。 剛才我們已經加以界定:所謂本質層面的佛教詮釋學,是指對於佛教教法的理解是否可能及如何可能這類問題加以反思的佛教詮釋學。在佛教裡,這一向度的佛教詮釋學,不得不面臨重重地困難。我們試舉其要:其一,在佛陀所傳的「法」中,向來就有「證法」和「教法」的區分,用語言文字所記錄者為「教法」,佛陀所證得的菩提、佛智則為「證法」,教法和證法二者之間,存在難以思議的鴻溝,可不可以越過這條巨大的鴻溝,是個非常困難的問題;其二,歷史上佛教的文獻不僅以浩繁著稱,而且大量的經典都被冠以「佛說」,不僅其間的歷史依據難以查找,思想脈絡譜系也是高度的復雜;其三,從思想義理的層面講,佛教有許多復雜的理論,許多理論之間甚至是相互矛盾的,如何理解它們之間的一致性呢?其四,佛教的世界性成長,導致其「地方知識」高度的發達,如何評價這些千差萬別的「地方知識」呢,又如何可以透過各種各樣的佛教「地方知識」來理解佛法的本質呢? 最後,佛教在歷史上曾長期主要是修道僧的信仰,而大乘佛教則謀求要把佛教真正變成「四眾弟子」的信仰,甚至全體人民的信仰,現代人間佛教仍在繼續發展大乘佛教的這種價值方向,佛教信仰主體的這種變化相應也必然帶來詮釋者角色身分的變換,究竟誰更有資格擔綱佛教的詮釋者呢?正是上述這些重重困難的存在,使得東晉的道安大師感嘆佛典翻譯、理解的「三不易」,也使得現代的佛教詮釋學者,一踏入這一領域就必須面對的「詮釋學困境」的存在。 原始佛教經典中著名的四依原則──依法不依人,依義不依語,依智不依識,依了義不依不了義,更多地是提供現象層面的佛教詮釋學的原則,而關於本質層面的佛教詮釋學的原則,因為佛陀本人在其教誨中語焉不詳,因而構成原始佛教經典詮釋的最大難題,同時也構成今日本質層面的佛教詮釋學仍然必須面對的嚴重課題。 法無定法 讓人安心悟道 初期大乘佛教經典結集之初,勇敢地面對了這些佛教詮釋學的難題。如初期大乘經典中凸顯善巧方便一系概念思想的經典,就是直接地面對這些問題。簡而言之,大乘佛教經典中的善巧方便一系概念思想,正是要回答佛教的教法詮釋是否可能及如何可能的問題。佛教的教法詮釋是可能的嗎?是可能的,這是因為佛菩薩聖者擁有作為其內在品德的善巧方便,善巧方便是超越性的智慧,是實踐性的能力,它是佛陀說法的內在依據,當然也是教法詮釋活動的內在依據;佛教的教法詮釋是如何可能的?在善巧方便概念思想之引導下,以佛菩提為目標,以人類的需求為參照,對佛教教義思想的合理展開,就一定能夠使得教法詮釋及理解成為可能。 我們在大師的這部著作中,看到有兩篇文章,一篇是《方便》,收錄在《佛法真義》第一冊;另一篇是《方便教化》,收錄在《佛法真義》第三冊。大師著作中談及方便概念思想的地方很多,先前我正是根據對他著作中這些地方的解讀,尤其是根據對其人間佛教理論、實踐的長期、深度的觀察,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他是一位能將般若智慧與善巧方便兩種品德辯證地結合於自身的一代人間佛教的導師,而且只有有能力將這兩種品德辯證地結合於自身者,才有可能承先啟後,推陳出新,為佛教開新運,為人文添新彩。現在出現在大師這部新著中的兩篇文章,都直接以「方便」命名,是表示意在專題地表達大師對於方便概念思想的看法,所以有其特殊的學術意義及思想價值。也正是因為這兩篇文章在本書中的存在,使得我們可以確認:大師《佛法真義》一書關於佛教的詮釋工作,是具備本質層面的佛教詮釋學這一學術思想向度的。 我們先看收錄在《佛法真義》第三冊的《方便教化》一文。大師在此文中這樣寫道: 我們從閱讀佛經,可以了解到,佛陀是一位證悟真理的智者,他教化眾生,善於觀機逗教,方便教化,所謂「法無定法」。例如,你太過講「空」,他說「有」;你太過執「有」,他說「空」。他善於用法來對治人的偏見,以法來對治人的煩惱;主要的,佛陀的教法是讓人安心悟道,讓人得到禪悅法喜,獲得解脫為目的。 所以在這個原則之下,佛陀教化的一些方便法門,以及佛陀的慈悲智慧,就值得我們注意和學習。 大師在這裡指出佛陀教化眾生的特徵,是「善於觀機逗教,方便教化」;而這種「方便教化」實施的目標,則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一個方面是「對治」,即對治人的偏見,對治人的煩惱;一個方面則是讓人安心悟道,最終達到解脫的目的。大師這段文字中說的「方便教化」,實質意義應該是指「從教化的角度理解的方便」。佛陀教化的特徵是「方便教化」,是說佛陀教化的全部特徵都體現在「方便教化」呢,還是說「方便教化」只是佛陀教化一個方面的特徵呢?我們在這段文字中,甚至在這篇文章中,沒有找到合適的解答。但是大師這裡把「安心悟道」、「禪悅法喜」以及「獲得解脫」都作為「方便教化」的目的,說明我們應當聯繫這些「目的」來思考「方便」,這與原始佛教、大乘佛教經典規定善巧方便概念內涵的方向,是完全一致的。 教導弟子 善法都能入道 接下來,大師在文中分別舉出四個例子:一、吉祥草,二、拂塵掃垢的周利槃陀伽,三、摩登伽女的迷戀,四、戒律的遮放之間,來說明什麼是他所理解的「方便教化」。他在此文最後的部分寫道: 從上面的許多例子,可以看出佛陀的方便教化。當然,在佛經裡,這樣的例子多不勝舉。所以,我們可以知道,佛陀並不是以古板、執著的方式來教導弟子,他是非常有人情味,非常通達事理的,非常給予人方便。只要不是邪道,只要不是惡意,一切善法、方便,都能入道。 大師在這段總結性的文字裡說:佛陀「方便教化」的「例子」「多不勝舉」,也就是說,「方便教化」在佛教經典裡是有普遍性的。這一表述說明,此文最終並沒有達到「佛陀的教化在本質上就是方便教化」的結論。但是他指出佛陀教化的重要特點就是方便教化,而且佛陀方便教化的例子多不勝舉,顯然作者已經接近了這個結論。此文開頭聯繫「安心悟道」、「獲得解脫」來規定方便的特徵,在文章結束處則進一步以「入道」(這裡的「道」,是指菩提,引者)來規定方便的特徵,這都表示大師是參照「目的」來規定「方便」,如前已說,這樣的規定和理解「方便」,是與佛教的傳統思想參照解脫、菩提這些崇高目標理解方便的做法同軌的。此外需要注意的,這篇文章描繪佛陀「非常有人情味,非常通達事理的,非常給予人方便」,雖然沒有從義理層次上來界說,但是作者這些話顯然表明認可佛陀本身所具有的特殊素質:善巧方便的特質。這與大乘佛教經典側重從佛德層面界說善巧方便的詮釋,也是相通的。 我們再看收錄在《佛法真義》第一冊的《方便》一文。在此文開頭,大師這樣說: 佛教講:「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方便、隨緣,是一種智慧的運用。佛經裡常教我們要廣結人緣,不侵犯他人,不辜負他人,並且要多多給人方便,因為給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 曾經我為佛光山定訂了「佛光人的信條」: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前面三點都容易,好懂,唯有「方便」二字,一般人都不容易了解其真義。 隨緣廣結人緣 方便教化 首先,這裡我們要注意上引第一段文字中「方便、隨緣,是一種智慧的運用」這句話。這句話中提到的「方便、隨緣」,其實質涵義是:「從隨緣的角度來界說的方便」。這一點只有參照前面那篇文字中所說的「方便教化」幾個字,才可以合理地得以解釋。並且前後二者正好構成明顯的意義區分:方便教化,是從「教化」的角度來討論的「方便」;方便隨緣,則是從「隨緣」的角度來討論的「方便」。「隨緣」,根據中國佛教的用語習慣,是指一個人依據佛教的真理而生活,所以是指一個人與他人、與社會的交際。星雲大師一再強調「結緣」的重要,如此文中他也強調「廣結人緣」,他是從更加積極的角度來理解傳統佛教所講的「隨緣」的,在他的心目中,「隨緣」其實就是「結緣」。 根據此文下面的文字可以看出,事實上大師這篇文字主要是討論「菩薩度眾」的問題。隨緣也好,結緣也好,其實本質上都是指菩薩度眾的菩薩行工作。在這裡我們願意特別指出:教化和度眾,正是菩薩行的兩個重要方面,前者是菩薩的教化工作,後者是菩薩的幫扶工作。所以把大師前後兩篇文章合在一起看,就可以看出大師不僅是從「教化」的角度來理解「方便」,也是從「度眾」的角度來理解「方便」。這樣的詮釋和理解已經接近初期大乘重要經典《法華經》建構善巧方便概念、展開善巧方便思想的全部理論視域了。(待續)

MORE

從佛教詮釋學的視角 看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之二

文╱程恭讓(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上海大學道安佛學研究中心主任) 二、從佛教詮釋學研究視角解讀 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 以下,我們就將根據上面所討論佛教詮釋學的基本理念和研究視角,對於星雲大師所著的《佛法真義》,提供一些嘗試性的解讀。 1、《佛法真義》的方法智慧是佛教詮釋學的方法智慧 根據筆者的了解,《佛法真義》一書,由星雲大師口授,書記室記錄整理成書。大師最初口授此書的相關主題,時間是在2011年之前。因為從《往事百語》(2000)中的《重新估定價值》,《合掌人生》(2011)中的《我的新佛教運動》,《百年佛緣》(2013)行佛篇中的《佛法新解—讓真理還原》,乃至《貧僧有話要說》(2015)中的《我的新佛教運動》、《我定訂佛教新戒條》,都可以視為是大師在開始發表他的佛法「新解」。2014年2月春節大年初三起,大師分別於台北道場、台中惠中寺、佛陀紀念館、台南南台別院,主持「佛法真義」講座。2014年3月21日起,大師此書的部分章節開始於《人間福報》刊出。2017年大師全集繁體字版在台灣正式出版時,《佛法真義》一書全文收於全集中。2018年9月,《佛法真義》三冊,由佛光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出版單行本。 雖然大師的《佛法真義》,是先整理在其《全集》中,如今才出版單行,但是這種以對佛教義理思想的「新解」為特色的工作,不僅如上所述,構成大師最近的晚年階段一系列成熟作品的共同風格,甚至可以看到貫穿其一生,可說是其全部佛學著作的明顯特色。我們在這裡可以把《佛法真義》與大師此前所出版《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作一個簡單的比較。可以看出,大師這兩部書之間的關係是最為密切的。《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一書的核心概念,包括兩個詞,一個是「人間佛教」,一個是「佛陀本懷」。因此論證佛陀的本懷其實是「人間佛教」、從而為現代百年人間佛教思想、實踐探尋經典與傳統的依據性及合法性,構成星雲大師這部著作的主要關懷。《佛法真義》的理論旨趣,其實與《人間佛教佛陀本懷》是完全一致的。例如我們在此書的序言中,可以讀到大師這樣的論說: 佛教兩千多年來,由於個人的私見,個人的謬誤,個人的迷信,統統都借用「佛說」的名義,讓佛陀承擔了這許多的邪見、虛妄,實在違背了佛陀的本懷。 對於佛教一些錯誤的說法,失去了本來的真義,總要提出來作一些修正,體會佛陀的心懷是什麼。 我們看到:上面兩段話中,第一段話出現「佛陀的本懷」的說法,第二段話出現「佛陀的心懷」的說法,顯然兩段話中的說法是完全一致的,這裡無論是「佛陀的本懷」,或「佛陀的心懷」,都是指《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中比較作為正式概念來使用的「佛陀本懷」。 還有,上面兩段話中,「本來的真義」,與「佛陀的本懷」,這兩個詞,從表面上看,一個是從佛陀的精神層面著眼,一個是從佛教教法的義理層面著眼,彼此之間所表達的意義,是有所不同的。然而,佛陀的精神內涵是教法義理的內在本質,教法義理的展開則是佛陀精神內涵的外在呈現。所以這兩個說法的涵義,如果從本質上說,也應視為完全一致。 因此可以這樣說:大師《佛法真義》的主要理論旨趣,也是探問佛陀的本懷是什麼,佛教思想義理的正確理解是什麼,佛法的根本精神是什麼,佛教的根本價值是什麼,這與《人間佛教佛陀本懷》追問佛教教法根本精神、佛教思想根本價值的理論旨趣,是完全相通的。區別只是在於:《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以「人間佛教」的價值方向作為思想引領,來探問佛法的真義,其思想重心是落在「人間佛教」的概念思想上;而《佛法真義》是以「佛法真義」的理論詮釋作為思想引領,來證成「人間佛教」,其思想重心是落在「佛法真義」的概念思想上。另外,從寫作方法上看,兩本書也有一定的區別:《人間佛教佛陀本懷》是以歷史與邏輯的一致作為線索,來展開人間佛教思想義理的建構;《佛法真義》則是以一個個具體的詮釋問題為導向,大師書中共收羅了307個問題,來展開其關於佛法真義的思考和辨析。 因此,大師的《佛法真義》,同他的《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一樣,都是站在現在的視點,通過重新理解經典與傳統,更好地理解佛教思想、制度、實踐的真義,以便為佛教籌划更好的未來。所以其基本的思想方法,毫無疑問正是佛教詮釋學的方法;其所展現的智慧,毫無疑問也正是佛教詮釋學的智慧。 佛法真義 重新估定價值 我們在大師這部書序言的結束處,可以讀到下面幾段話: 本書收羅了三百個主題,這只是平時所遇偶感,其實佛教的問題,豈止於這麼簡單。希望有志者,來為佛教重新做一次結集,正本清源,讓佛陀真正的教化,普現在人間。 當然我們也知道,佛教的發展遍滿世界,由於各地的地理、文化、語言、風俗、民情、氣候,都各有不同,需要一些方便,這些都可以說明。 在中國佛教裡,只有歷代的禪師們還有一些正見,還有一些佛法,其他象三論宗真正佛法的「緣起中道」,反而少人去研究、宣說了。所謂「正教不昌,邪教橫行」,所以,不得不用這一本小書,來提供大家做一點另類的思考。或者有些說得不完全,只有慚愧、懺悔,唯願契合佛心,希望大家對佛法的真義要重新估定價值,也請有心人與諸方大德諒解我的苦心,給與多多指教。 上面三段話中的第一段話,大師提出要「為佛教重新做一次結集」,也就是說他是在佛教結集的高度來理解他有關佛法「真義」的詮釋活動的。我們知道,結集,按照佛教的學術思想傳統,是代表了佛教全部知識和思想的合法性、權威性的實踐和制度,所以大師所理解的「佛法真義」,不是簡單地提供一些個人對於佛教的「新解」而已,而是謀求現代人間佛教視角下佛教思想義理新詮釋的系統化、合理化與權威化,而這樣一種理想抱負,也正是佛教詮釋學應有的理想抱負。 在上面的第二段話中,大師提出了佛教的世界化和全球化傳播所引起的理解問題。我們知道釋迦牟尼的佛教,在佛滅三百年之後的阿育王時代,已經成長為一個具有世界品格的宗教。而今天的佛教更是一個全球化的世界性宗教。佛教的世界化,必然引起文化調適的問題,也必然引起詮釋和理解的問題。大師這段話中提到了「方便」的概念,而大乘佛教的善巧方便一系概念思想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應對佛教的世界性成長和多元詮釋的一系列問題。所以可見大師佛法真義的詮釋活動對於佛教世界化引起的詮釋學難題,是有充分自覺的反思和考量的。 破除迷信 釋義探尋出路 在上面的第三段話中,大師提出了中國佛教的詮釋學問題。中國佛教由於宋元明清以後邊緣化、底層化的特殊社會歷史處境,帶來的詮釋學負擔甚為沉重。尤其是佛教的迷信化、鬼神化發展,更是引起佛法正義的深厚遮蔽,因而是自太虛大師以來現代人間佛教的佛法詮釋始終必須予以正視的嚴肅課題。如星雲大師在本書中所表達的:「可憐的佛陀,兩千多年來給很多不當的信徒,披上了多少迷信的外衣、神鬼的面具,讓佛陀失去了本來的樣子,不禁令人深為浩嘆。」大師《佛法真義》的寫作,從其基本的動機和深層的考量來看,重點還是在為當代中國佛教的佛理詮釋困境探尋出路。 所以,人間佛教佛理詮釋的結集考量,佛教世界性發展的理解問題考量,中國佛教佛理詮釋困境的考量,是構成大師此書三個重要的學術思想旨趣。這些學術思想的旨趣也都可以證明《佛法真義》一書的佛教詮釋學底慧和特質。 (待續)

MORE

從佛教詮釋學的視角看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之一

文╱程恭讓(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上海大學道安佛學研究中心主任) 一、從哲學詮釋學到佛教詮釋學 詮釋──對於經典、傳統或文本,給與合理的解釋,以達成意義的理解,思想的創新,文化的轉型,宗教的發展──,是人類文明與思想中一個既古老又普遍的現象。古代印度的吠陀文明,希伯來舊約傳統,釋迦牟尼佛所創立的佛教,華夏六經及諸子傳統,佛典漢譯及其詮釋,希臘哲學、宗教傳統,耶穌基督的《新約》聖經文化,默罕默德的《古蘭經》傳統等,沒有一個上述這樣的文化、宗教、哲學傳統中不曾經歷經典詮釋與理解的實踐。也正是這個緣故,以詮釋、理解作為對象的學問──詮釋學,正如美國學者唐納德羅佩玆的說法,「無論如何都不是一門新科學」。 但是從人類存在與本質的高度,來理解詮釋的現象,使得詮釋、理解的意義在人類本質的層次上得到更加系統、深刻的理解的,則已不是傳統意義的詮釋理論或詮釋學,而是屬於現代哲學史上的「哲學詮釋學」。造就哲學詮釋學這一新詮釋學傳統的,有弗裡德裡希施萊爾馬赫、狄爾泰、馬丁海德格爾、漢斯-喬治伽達默爾和保羅利科等一批有創造力的現代哲學家,而他們中的德國現代哲學家伽達默爾,更是將傳統詮釋理論發展為哲學詮釋學的一位關鍵人物。 伽達默爾在其名著《真理與方法》中第二版的序言中寫道:「我們一般所探究的不僅是科學及其經驗方式的問題──我們所探究的是人的世界經驗和生活實踐的問題。借用康德的話來說,我們是在探究:理解怎樣得以可能?這是一個先於主體性的一切理解行為的問題,也是一個先於理解科學的方法論及其規範和規則的問題。 我認為海德格爾對人類此在的時間性分析已經令人信服地表明:理解不屬於主體的行為方式,而是此在本身的存在方式。本書中的「詮釋學」概念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使用的。它標誌著此在的根本運動性,這種運動性構成此在的有限性和歷史性,因而也包括此在的全部世界經驗。既不是隨心所欲,也不是片面誇大,而是事情的本性使得理解運動成為無所不包和無所不在。」正是秉承海德格爾以此在的理解問題為中心的「實存詮釋學」,伽達默爾把傳統詮釋學理論進一步提升成了「哲學詮釋學」,乃至形成了一個人類哲學的新類型:「詮釋學哲學」。而哲學詮釋學或詮釋學哲學的基本理論旨趣,也正如《真理與方法》的譯者洪漢鼎先生所表述,乃是「探究人類一切理解活動得以可能的基本條件,試圖通過研究和分析一切理解現象的基本條件找出人的世界經驗,在人類的有限的歷史性的存在方式中發現人類與世界的根本關係。」 將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立場、方法引進到佛學研究和佛學闡釋中,從而對於佛教這一人類重大理解現象展開反思、透視性研究和分析的,則是所謂的佛教詮釋學。早在1984年,美國洛杉磯佛教與人類價值玄田研究院(the Kuroda 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Buddhism and Human Values)召開了一場以佛教詮釋學作為討論主旨的學術會議,這次會議的成果最終形成《佛教解釋學》這部論文集。 會議召集人及論文集編稿人唐納德羅佩玆先生在為此書撰寫的導論中寫道:「本書所收入的文章說明了佛教注釋家應對這種處境的各種方式。本書的目的不是確定具體而獨特的佛教解釋學,而是提出一些佛教學者在對佛教經典進行解釋時所遇到的一些問題以及他們處理這些問題時提煉出的一些解釋原則。」這是現代國際佛學界自覺引入伽達默爾等的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理念,以推進佛教經典研究、經典詮釋一次非常有意義的重要嘗試。 而在華語佛學界,傅偉勳先生在其所著《從創造的詮釋學大乘佛教》這一著名論文中,曾凝練出「創造的詮釋學」的概念,他將創造的詮釋學的內涵,釐定為「實謂」、「意謂」、「蘊謂」、「當謂」、「必謂」五個運作層次,並且以道家所宗奉的《道德經》及佛家所宗奉的《六祖壇經》為例,對於他所謂五個層次的創造的詮釋學義理詮釋之辯證展開予以示範性推演,為現代佛教研究和佛教詮釋學的實施,樹立了一個非常好的範型。 其他的佛教詮釋學者,如賴賢宗教授,曾提出佛教詮釋學的三個環節:佛教存有論,佛教知識論,及佛教實踐論,並對「佛學的哲學詮釋研究」的意義展開論述。吳汝鈞教授對於天台中道佛性問題的詮釋,林鎮國教授對於空性與現代性的詮釋,則是從專題的角度對於佛教詮釋學研究工作所作成功推進的案例。筆者長期以佛典漢譯與詮釋問題作為反思的對象,主要是側重從翻譯與詮釋的角度來探討大乘佛教經典在歷史的傳承及中國文化的開展中理解的可能性,拓展了佛教詮釋學研究和大乘思想研究的新視野、新空間、新智慧。 根據我對佛教經典及其思想研究的經驗,我認為佛教詮釋學的架構,也可以在兩個學術思想向度上展開:第一個學術思想向度的佛教詮釋學,主要是討論佛教的教法詮釋有無可能及如何可能的問題,以及與之相關的佛教對於人類理解的根本看法的問題;第二個學術思想向度的佛教詮釋學,則主要是基於哲學詮釋學的基本價值、立場,對於佛教各種思想、義理、制度、實踐、文化、習俗等的內涵、脈絡及其現代意義、價值等等,加以分析說明的問題。第一個學術思想向度的佛教詮釋學,可以說是關於佛教詮釋學之本質層面的詮釋學;第二個學術思想向度的佛教詮釋學,則可以說是關於佛教詮釋學之現象層面的詮釋學。 兩個向度的佛教詮釋學,雖然在邏輯和抽象的角度言,可以分開來予以理解,但是在實際運作中,是難以分開的,甚至是密切地融合在一起的:一種本質性的佛教詮釋學的思考,必然影響對於佛教具體層面的研究和詮釋;反過來說,在關於特定佛教層面的某種詮釋活動中,如果這種詮釋是嚴肅的、合理的,是在哲學詮釋學的意義上達到「視域融合」因而顯得意味深長的,則也必然內在地寓涵對於佛教詮釋學本質問題的一種特殊的可能揭顯。 (待續)

MORE

緬懷大師

More

星雲大師的愛國情懷

文/閻崇年(北京市社會科學院研究員、著名歷史學家) 我與星雲大師的初見面 上個世紀八○年代,中美文化交往剛剛開放的時候,我作為訪問學者到美國,聽到在美的華人和美國學者講到星雲大師的故事,但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和大師見面。 到了九○年代,1992年,海峽兩岸剛剛開始學術和文化的破冰之旅,我作為中國大陸第一批專家學者到台北參加海峽兩岸清史檔案研討會。 會議期間,人們都談到了星雲大師,但是當時行程非常緊湊,我也沒有機會見到星雲大師。再後來,我連續三次到台灣學術交流,星雲大師或者在美國、東南亞等地,或者因為其他原因,一直沒有機會謀面。 2008年,這年的年初,我在北京的家中,突然有一個人敲門。我開門一看,面孔很陌生。他說:「我是從台灣來的,星雲大師派我把他的新書《雲水三千》送給您。」我一翻,書上有星雲大師的簽名,我非常感謝。來者還說,「大師邀請您去台灣講學,還邀請您到揚州的揚州講壇做一次演講。演講的題目就講袁崇煥。」我說,「既然星雲大師定了題目,又邀請我講,我很高興,時間你們安排。」揚州之行很快就安排了,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就到了揚州。 那次開講之前,我突然接到星雲大師從台灣打來的電話,說:「你今天到揚州講壇演講,我很高興,我祝你演講成功。之後在適當的時候,邀請你到台灣來講學。」我非常感動,星雲大師在百忙、千忙、萬忙之中,還記得我要來揚州講壇。 我演講完之後,回到北京心久久不能平靜。2008年4月30日下午,我正在家裡寫東西,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第一句話,說:「我是星雲。我現在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我要去看你。」 我一聽,是全世界聞名的星雲大師啊,比我年長,遠遠從台灣而來,要到家裡來看我,我太感動了。我說:「大師,我去看您,北京的道路我熟悉。」大師說:「那好,我馬上要到國家大劇院,我們就在國家大劇院的門口見面。」我馬上出門打了個車,車就開到國家大劇院的門前。 國家大劇院建好之後因為種種原因我還沒去過,那是我第一次到國家大劇院。下了車,到劇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我就看到星雲大師坐著輪椅,在大劇院的門口,很多人簇擁著。看到我來,工作人員推著大師的輪椅到我這個方向走,我也疾步地往前走。有認識的人和我握手,我邊握手邊繼續朝著星雲大師走,見著星雲大師,我說:「大師啊,您精神非常好,您來北京,我來看您來了。」 星雲大師說:「我啊,年紀大,視力不大好,所以很少看電視,有一天我突然打開電視,你在裡面講袁崇煥,我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和尚,人間的苦難我看得太多了,可以說,幾乎很少有事情能夠打動我,但是你講的袁崇煥打動了我這個老和尚的心。」 星雲大師說:「你講的,事理圓融。既有道理又有故事,既深刻又好聽,所以我喜歡聽你講。你講袁崇煥的愛國精神,我請你到台灣講學,講一年,把這種愛國精神講給台灣的青年聽,教育青年一代。」 我說:「大師,我非常感謝,也非常榮幸,但是今年的計畫已經做了安排,一年的時間可能不行。」他說:「那就半年。」我說:「現在已經4月30號了,可能也有困難。」他說:「那就三個月。」我就不好再推辭了。我說:「大師,我聽從您的安排。」大師馬上轉過身,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抓緊辦手續,請閻教授到台灣講學。」 我與星雲大師心靈相通 很快,台灣方面把手續辦好了,我就去了台灣了,到了台灣的佛光大學,校長給我發聘書。我說:「校長,我要備備課,了解一下情況。你給我點時間,我到台北故宮博物院看看檔案,準備一下講課的講稿。」校長說:「閻教授你隨便安排,你準備差不多了我就開課。」每天接送我到博物院查資料。 有一件事令我感動不已。我到台灣的第二天,喝茶時,突然接到一個從北京打來的電話,我夫人給我打的,說家裡出了點事情,遇到了一點困難。一旁的法師看我表情不對,問我怎麼了。我就說了怎麼回事。後來,我猜想是報告星雲大師了,幫助我解決了這個困難。 後來我才知道,是佛光山駐美國的法師幫我解決了。星雲大師要處理的事務太多了,竟然為我的小事情,一直到美國,幫我解決,讓我非常感動。 再後來,我第一次在台灣見到了星雲大師。星雲大師說我邀請你一起看一看、走一走。大師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很容易敞開心扉對談。不知不覺我們就談到吃飯的時候。 我在那住著的時候,一天晚上十一點了,星雲大師的侍者到我這敲門,說:「師父派我跟您商量一件事情。明天師父要去台中講學,邀請您一起去。師父說,他做嚮導,跟您講沿途的名勝古蹟故事。請您沿途給他講清朝歷史。」 我們按照約定,第二天早上八點出發。沿著山路,我們一路走一路講,路上書記室的法師們就把我們講的話都錄音。 到了活動地點,星雲大師講座,結束後我們又聊,到了晚上七點左右才回來。星雲大師說:「你跟我一起吃頓飯,看看我吃的飯怎麼樣。」星雲大師的飯就是一碗麵條,早上、中午、晚上都是吃的一碗素麵條。這一天,我算了一下,我們倆談了十二個小時,沒有中斷。 後來我統計了一下,我在佛光山,見星雲大師,一共談話有幾十個小時。我快要離開的時候,書記室的幾位法師,已經把我和星雲大師的談話錄音整理出來了。他們發給我,讓我看看人名地名等等有沒有不對的地方。星雲大師眼睛不好,他們就把內容讀給大師聽,邊讀大師邊改。 後來把這些資料整理出書,書稿整理好了,書名怎麼定呢?星雲大師讓我定。我說讓星雲大師定。星雲大師讓大家定。來來回回起了二十多個書名,一直定不下來。後來一個周末,我家小孩回來了,聽說了這個事,建議叫《合掌錄》,海峽兩岸,佛學和史學,交流融和。星雲大師說很好。從這一件事就能看出來,星雲大師很尊重別人的意見,這是大師博大的胸懷。 2019年我去台灣最後一次見星雲大師,談到《合掌錄》的稿費,星雲大師堅決不要。後來我說,那我就交到佛光山的文教基金會吧。大師說很好。 我回憶了一下,我和星雲大師一共二十次見面和會談。全地球七十億人,我能和星雲大師見面二十次,最長一次談話十二小時,多麼難得。所以後來我一聽到星雲大師圓寂的消息,悲痛不能自已。星雲大師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但是我們的心靈是相通的。 星雲大師的八「大」 我覺得我見的人也不少了,特別是我學歷史,喜歡看歷史人物傳。清史到明史大概二十萬左右,加上其他朝代的人物,數不勝數。我看人物傳,不是以百計、以千計、以萬計,而是以十萬計。不光看,還要比較,縱向、橫向比較,要評論。作為歷史學家,誰都評論,政治家有評論,比如秦始皇、漢武帝也評,書法家有評論,王羲之也評。 從學歷史的角度,怎麼看星雲大師?星雲大師,從1927年出生,十二歲出家,九十六歲圓寂。他把人生中八十五年的時間獻給了眾生。我們看星雲大師的九十六年人生,特別是出家以後八十五年以後的歷史,星雲大師處於什麼地位?我認為有八個「大」。 大慈大悲。星雲大師去世之後,有媒體採訪我,問我認為星雲大師的主要貢獻是什麼,星雲大師最寶貴的精神是什麼。我認為兩個字,慈悲。慈愛,星雲大師愛別人,所以別人也愛星雲大師。憐憫,別人有困難,星雲大師想辦法幫助他擺脫這些困難,使他精神振奮,克服這些困難往前走。而且不是對某一個人或者某一群人,而是對所有人,這是大慈大悲。 大智大慧。我從小受儒家教育,儒家文化講究仁義禮智信,智,排在第四位。星雲大師卻說,悲智願行,智排第二。為什麼呢?我當時覺得很不解,就問星雲大師。星雲大師笑了笑。一旁的法師解釋說,人會犯錯誤,不是因為德不夠,而是因為智不夠,是因為智而犯了錯誤,所以智很重要。 大心大願。星雲大師的願望是要把一個和尚做好。星雲大師1927年出生,親歷了南京大屠殺,看到了戰亂帶來的苦痛,抱定了出家的決心。星雲大師也曾加入抗日的隊伍,體現星雲大師青年時的愛國之心。 大踐大行。實踐能力、行動能力非常強。我當時在佛光山參加一個一萬人左右的大會,連續七天七夜,最後散場之後,三十分鐘之內,現場乾乾淨淨,一個紙片、一個礦泉水瓶都沒有,令人驚歎。從星雲大師到所有的人,都有一種踐行的精神。 星雲大師說自己是五個「無」:無家室、無地產、無房產、無存摺、無鑰匙。這是對自己多大的約束力,這種人格的力量,一般人做不到。 星雲大師「人生三百年」 我們常說人生百年,星雲大師還在世時,我曾跟他說,星雲大師您是三百年。這是為什麼呢?一般人工作,兩個單元「上午、下午」,但是星雲大師有四個單元「早上、上午、下午、晚飯後」,這就比別人多出兩個單元兩百年。 星雲大師問我,那還有一百年呢?我說,周末、節假日,人家休息,您不休息,您又多出來一百年,所以您是「人生三百年」。 我讀了佛教史後認為:中國兩千年的佛教史,就僧人之禪修、學識、事功、地位、影響和貢獻而言,前一千年之一僧,是玄奘大和尚;後一千年之一僧,則是星雲大師。北宋建隆以來,歷史在在評說:佛學千年史,星雲第一人!因此,於人間佛教之弘法,於世界五洲之影響,星雲大師是中華北宋以來佛學史上,大慈悲、大智慧、大志願、大踐行的千年一僧!(摘自作者於揚州鑑真圖書館「揚州講壇」講座內容,2023年5月13日)

MORE

伊香保遇見星雲大師

文/李艷秋(資深媒體人) 因為進行了一段長時間的旅行,所以疏於發文,但這段旅途的奇緣、巧緣,一定要記錄下來分享。 巧遇佛光山海外道場 為了避開追櫻的人潮,我們選擇拜訪一些日本偏僻的小鎮,這一天,來到日本群馬縣的伊香保,選這裡是因為地名好聽,溫泉也很讚。 小鎮是真的很樸實,景點不多,一天就逛完,我們商量第二天離開前再看看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探險。 Google地圖上跳出離旅館五分鐘車程,有個地方叫「佛光山法水寺」,原想是日本同名的佛寺,看資料才發現真是佛光山的海外道場,2018年才完工。 我和李濤都不是佛教徒,但是跟星雲大師結緣甚早,緣分很深。很奇怪的是,我們都有個感覺,好像大師在招手,要我們離開前去見一面。 上了計程車,不斷爬坡,法水寺建在山頂,海拔近七百公尺,上到大雄寶殿,要經過二百三十八個階梯。車子停在山腳,司機叫我們下車,一開車門,我差點沒被狂風吹走(幸好旅途中胖了三公斤),大雨滂沱加上逆勢狂風,四周蒼茫,看不到一個人。 我們提著行李,撐著一支斷了兩根傘骨的破傘,望著那二百三十八級台階,心想,大師,您在開玩笑吧?這怎是待客之道? 無計可施了,我們互相打氣:平常重訓練假的嗎?此時正是秀肌肉時候,給大師瞧瞧我們的誠意。 風雨考驗信心 誠意很快就被風雨吹跑了。 承平時期,這幾個階梯還難不倒我們,當天卻是非常時期;我們全身溼透,行李愈來愈重;原先還盡量撐著走在中線,竟然兩度被狂風擠到階梯邊緣,連站穩都有難度。當時真的進退兩難、上下不得。 爬了約三分之二的路程,眼前奇蹟似的出現了一間小屋。 我全身滴著水,凍得發抖,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我開口說:「請問……」,連續問了三次,談話的聲音停了下來,有人慢條斯理的說了句禪意很深的話:「請問……之後呢?」他們大概沒有料到,連附近小火車都全面停駛的風雨天,竟然還有訪客,更沒想到訪客是我們。師父們歡喜開車載我們去大雄寶殿(是的,人家有車道,不用爬梯的),至此,我們終於得救了。 見到住持滿潤法師和覺岸法師、知持法師,聽了我們的奇遇,大家都笑了,我則不停抱怨大師的考驗真難消化。 大師交派的功課 和師父們聊了許多,從法水寺建寺的艱辛、當地一些商家的反彈、不滿人士的抗議等等,我們深刻了解到,這一路走來,星雲大師和弟子們為弘法付出的心力和忍耐;大師不斷提醒弟子,不要覺得煩惱,就是要「給」;但是怎麼給?給什麼?如何讓在地人了解法水寺? 只見李濤開始開講,提出一些獨特的觀點,足足講了一個小時。 此時窗外風雨已歇,寺外一片透亮,我真的懷疑,這可能就是老和尚要我們交的作業。 大雄寶殿上,放了一張星雲大師的法相,李濤在法像前佇立,好久好久…… 那天,法水寺的櫻花開了,幾天後,法師傳來滿園櫻花盛開的照片。法水寺之行是這段旅程最奇幻、最驚喜、最感動的意外,記下來跟老和尚說聲謝謝,我們交差囉! (轉載自2024年4月20日作者臉書)

MORE

追星路上

文/周玫良(自由業、佛光人) 新冠病毒疫情來勢洶洶的那年,我出國返台後居家隔離十四天。坐牢般地被關在屋裡,總要找事來打發時間。 望見書架上厚積的塵埃,各類書籍雜亂,還沒翻閱過的新書被我任意堆疊。順手整理,無意間發現好友致贈的佛光書籍不少。好友擔任佛光會的會長,邀請我當她的祕書,彼時跟著參加很多佛光會的活動。我們都是愛書人,會長加入佛光會多年,家裡有許多星雲大師的著作。 星雲大師一生筆耕不輟,熱愛文字、文學,大師讀遍古今中外許多的經典文獻,初到台灣時,因為經常在報章雜誌弘揚佛法,被譽為「佛教的文藝明星」。好友不時分享佛光山出版的書籍給我,而我總說「有空再看」,又不了了之,最後讓書籍蒙塵。 感謝佛光因緣 豈料禁足在家隨意翻閱了幾本星雲大師的著作,深受大師的行佛精神感召。由於出版品眾多,不只書籍,網路還有許多佛光山法師講經說法的視頻,我不斷連結,用心閱讀,一發不可收拾。佛光山也有道場每年推出系列講座,我都跟緊腳步收看,諦聽妙音,法喜充滿。而《人間福報》,當然是每日必不可少的精神美饌。 真的非常感恩這分的善因妙緣,讓我重新認識自己。同時,也在薰習佛法的過程中,慢慢調整根深柢固的貪瞋痴慢疑等習氣,令我倍增勇氣,承擔了一些分會裡的新任務,成長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在一連串的追逐佛光各類出版品後,更加敬佩星雲大師。 一代高僧雖已圓寂,但我期許自己,立願追隨大師以文字般若傳揚人間佛教,弘法利生。 追星之路已啟程,佛光照耀的日子,令我心安定,且珍惜這分善緣好運。 沒想到,居隔的十四天為我帶來如此巨大的驚喜。我會一直在追星的路上精進,這是送給自己最美好的生命禮物。我真的好幸運!

MORE

戒住則僧住 僧住則法住──星雲大師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

文/黃夏年(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教授) 星雲大師離開眾生之後,留下了擁有上千人的佛光山僧團和龐大寺院群,以及遍布世界各地的佛光會組織,涉及到佛教方方面面的精神與物質財富,如何對這些教產進行管理?在大師生前就有人對此發出疑問。例如:「佛光山在全世界擁有近三百個道場、上千位弟子,這麼龐大的團體是怎麼領導的呢?」星雲大師對這個疑問很輕鬆的說,佛光山的管理,「根本還是不離『戒住則僧住,僧住則法住』的戒律精神」。 戒住僧住 僧團之根 「戒住則僧住,僧住則法住」這二句話在經典裡是檢索不到的,但是因戒而僧,因僧而法這個說法卻是來自佛教律典。據《薩婆多》云:「毘尼有四義,餘經所無:一、戒是佛法平地,萬善由之生長。二、一切佛弟子皆依戒住,一切眾生由戒而有。三、趣涅槃之初門。四、是佛法纓絡,能莊嚴佛法。具斯四義,功強於彼。」 「毘尼」是梵語vinaya的譯音,意譯為「律」,又譯作「毗奈耶」。 「律」是出家人遵守的禁戒,是法則,有調伏善治的作用,與能防止身口意所作之惡業的「戒」有密切關係,戒與律兩者經常聯用,成為「戒律」。 但是在佛教界內部,「律」是針對出家人的,「戒」則包含了非出家人在內,故經說:「毗奈耶教是出家軌式,俗不合聞。」說明了出家之人對執行律法的重要性,而「毗尼四義」則又囊括了佛教律法的所有特點,指出了由善而生,依戒而住,趣入涅槃,莊嚴佛法的四大根本。 星雲大師是善用佛典之人,他抓住佛教戒律這個根本要求,將其作為寺院管理的基礎。「戒住」是最根本的,所有的僧團與寺院必須要有戒律,沒有戒律,僧人不能自律,僧團沒有規則,寺院沒有規矩,所以「戒住」是僧團之根,寺院之本,只有抓住了「戒住」這個根本,僧團才能安定團結,寺院才有更大的發展,佛教才會立於不敗之地,反之則會潰敗淪陷,受到傷害。 中國佛教自唐宋以後,開始漸漸衰微,特別是到明代,雖然明太祖朱元璋對佛教做了整頓,但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佛教下頹趨勢。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蕅益大師就指出:「律學之訛,已非一日,宣公亞聖,為懷素所嫌,義淨大賢,受翻譯名義彈駁。故知如來以降,等覺猶未稱一切智也。」 佛教是運動的,不是靜止的,既是運動的,我們就要不斷地隨著形勢看問題,就像對「律學之訛」,每個時代的認識是不一樣的,古人指出:「西域地多蒸溼,草菜不生,故聽比丘食五淨肉。此土多諸蔬品,決定不應食肉。又西域諸國,單習小者,乃食五淨。大乘國土,悉皆遮止。今在神州,大乘流布,若有食肉,謗議沸騰,護世譏嫌,莫此為要,縱未受菩薩戒,亦決不應食肉。設食肉者,非沙門也。」不食肉是漢傳佛教的不吃葷的戒律,這是中國人自己根據中國思想與中國社會的情況而制訂的一條規定,因此古人認為對吃肉的問題要做具體分析,西域是浩瀚大漠,草菜不生,無法讓當地人不吃肉。 漢地是農業地區,草茂菜肥,所以不吃肉也能活下來,因此梁武帝根據中國農耕社會和孝道倫理的情況,制訂了出家人不得吃肉的詔令。這種情況也可以看作是戒律的特例。 戒是自由 大眾共遵 星雲大師強調「戒住則僧住」,堅持的是佛教寺院管人的原則,戒與人的關係裡,戒條是死的,具有強制性;人是活的,可以做到不斷變化;如何讓死的來管活的,這就是佛教的高明之處。將具體的戒律提高到神聖地位,則人就變成了神聖下面罩著的固定物。經中說:「經論二藏,貴在流通,獨有毗尼,極為珍祕。以是惟大僧法,非外人所得與故,所以根本律云,在家俗侶,得聞二藏,謂論及經。毗尼耶教,是出家軌式,俗不合聞。」這裡把律典提到了「極為珍祕」的地位,連釋迦牟尼佛說的經和菩薩論師所造的論,都在律典之下。 既然如此神祕,其他人就不能碰及,唯有教內的人,屬於自己人才可以觸及,這就是「出家軌式,俗不合聞」的真正意義,也是後來佛教界爭論的「白衣不得說戒」的淵源。 但是,星雲大師在《佛教的管理學》中又認為:「戒律不只是管理,也是生活、修行依止的指南針。實際上,戒不是限制,而是自由,尤其現在家庭、學校、社會、國家都需要戒律、制度的引導,才可以建立倫理次序。所以我想,自己衣食住行、行住坐臥所修學的戒行,都是自己做到,才敢教人的規範。如果列出一些簡單的生活條規,用來教育佛光弟子,也讓社會大眾可以共同遵守,把它用來作修行為人的標準,改變大家對戒律的刻板印象,不也讓大家感受到人間佛教對生活的助益嗎?」 戒律是佛教界針對出家人的個人行為做出的限制規定,與寺院的公共制度清規是不一樣的。由於有了戒律,僧人才能夠做到自律,在社會上表現出獨立特行的形象,受到信眾的信任與尊敬。然而星雲大師卻對戒律做了另一種解讀,認為戒不是限制,而是自由,這個認識無疑是顛覆三觀的新見識。 星雲大師解讀戒律,是為社會上在家人說的,因為戒律既然能夠對出家人的行為進行限制,那麼也可以將其做一些更改後推廣社會,讓整個社會都可以遵守,成為人人自律的標準。既可以宣傳佛教,又可以促進社會道德的增長,何樂而不為呢? 社會秩序需要建立在法律基礎上,對個人的私生活與行為準則,重要的是要依靠倫理道德來約束,這是涉及到每個人的隱私,是屬於不公開的行為。每個宗教都有自己的律條,用這些律條來規範本宗教的信眾,佛教的律條只是當中之一,但是作為針對社會個人行為的倫理教條,既與各宗教倫理有共同的訴求,例如關「善」的倫理,各宗教都強調要揚善祛惡,這些觀念是與社會倫理相重疊的,也是宗教道德立意的社會基礎。 佛教戒條一旦擁有社會性後,就變成自由的情況,因為它成為每個人生的行為準則,行善因果,作惡受懲,這些佛教道德成為社會人生的基本道德評判意識,僵死的教條有了活力,激勵每個人去行使正確的行為,按照戒條生活,讓生活變得有序,就會去掉很多的煩惱,從不快樂變成了快樂,因為實行了正確的生活方式,讓刻板生活變成了有趣的生活,這就是星雲大師講的戒律變自由的含義吧。 僧住法住 佛在人間 出家僧是寺院的主體,寺院裡沒有「僧住」,亦即沒有出家僧,就沒有人氣,佛法也無法傳承。僧人的生活一直受到戒條限制,在寺院裡過著有序生活,這是世間社會所沒有的,故而值得珍惜,令人嚮往,成就了另一種快樂生活。「法住」反映僧住的情況,例如大乘僧住大乘寺院,體現的是大乘法,過的是大乘寺院生活,這是「僧住則法住」的基本含義。 太虛大師說:「人世必須佛法,但要實驗證到涅槃菩提乃可;佛僧必須出家,亦必成阿羅漢名真出家。佛法本依無漏清淨法而建立,在此五濁惡世,必依託清淨團體的出家僧眾,乃能持住宏傳大乘。初地菩薩以上,方為出異生家,入如來家,有此證聖之真出家僧,佛法乃有實驗,可令未證果的人慕果行因,令世人知歸信有在。故今進言積極之救僧,首重在真修實證以成道果也。」 可知佛在人間,入世即為涅槃,戒律精神是由人來體現,是因人而建立的,反映的是人的快樂生活;真正的人間佛教是自由的,隨著佛教在未來的發展,未來社會也會愈來愈多的看到因佛教的戒律精神而帶來的自由! (轉載自《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49期,2024年1月)

MORE
追蹤我們 訂閱《人間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