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百味】浮上心頭

THE MERIT TIMES

文／逗好 2023-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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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逗好

連續幾周求職落空，讓我學會見到新職缺時，要搶在前頭才有機會。經過幾回的挫折，我終於獲得一個為期一周的打工機會。領時薪、下班領現、午餐自理……面對完全無經驗的行業，我滿腦子堆滿有趣的工作畫面。

第一天上工，我提早十分鐘到達，核對門牌號碼，看見工作室的鐵門還未升起。鐵門前站著一女子，她個子不高、戴眼鏡、圓胖身型，穿厚重黑外套，臉上猶帶著稚氣卻有著憂愁神情。她見到我立刻露出笑臉，我猜她也是第一次來這裡打工。我們閒聊，交換彼此打工情報。我說：「我是為體驗工作而來。」她嘆氣說：「我是不能不工作。」她與我同為此次職缺唯二的兩人。

領我們工作的主管說：「室外鞋不能穿進來。」要我們把鞋子放在工作室門口。我早已預備帶了雙拖鞋，而她光著腳踩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

只有幾坪大的空間，堆滿各式剪裁、顏色的成衣。工作時她坐在我對面，我們做相同的工作，幾個資深員工坐在四周，隨時監督、指導我們。一整天做著重複的工作，檢查、修剪細線、擦掉畫縫釦子的記號，再把成衣摺疊，噴上香劑，最後裝入袋。

第一天午餐時，她把泡麵當乾麵吃。後來幾天，她午餐吃早餐沒吃完的三明治、飯糰。她說租屋處很簡陋，以為來這裡有飲水機可以泡麵、喝水，沒想到這裡沒飲水機，只好忍住口渴少喝些水。她說，曾經去工廠面試──考穿線。她手不夠巧、眼鏡度數不夠，試了幾次，線還是穿不進去，沒了工作機會；又說，有時在打工不能即時回覆人力仲介，原說定的工作就又沒了。她說找不到正職工作前，先做臨時工。她說著現況，擔心全寫在臉上。我們領相同的工資，我是時間到就下班，她是時間到主動拿起掃把，清掃地面再下班。我假日不上工，她假日有工就做。她是我見過最勤勞不挑工作的人。

第四天距離出門上工還有十幾分鐘，我滑起手機查看訊息，一句「很抱歉」跳了出來。說成衣整理工作提早完成了，通知我之後不用去上工。我才工作三天，手指頭已出現乾裂疼痛，面對突然來的停工通知，對我來說算是解救，工作體驗已經足夠。我想起她說過，她很需要錢，很需要工作，這消息一定擾亂她心。

想到第二天到工作室時，她把腳下那雙底部磨薄、外觀變樣的球鞋脫下，換上拖鞋時，她說：「昨天沒穿鞋腳好冷。」這句話再次浮上我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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