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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室有燈】讓者有愛,受者無礙
【斗室有燈】讓者有愛,受者無礙
THE MERIT TIMES
文/張光斗
2023-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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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光斗當年設計「博愛座」者,立意絕對是善的,希望一個社會能隨時看到體諒與關懷,人心有良善的互動,使得讓者有愛,受者無礙,這才會是一個健康又美好的循環,可以代代相續,世世承襲。這一陣,為了坐在博愛座的年輕乘客,是否該讓座給白髮人,還真是引起非常大的旋風,對立嗆聲的人,活生生炒熱了此一在江湖上早已存在多年的冷門話題。我這一生,到目前為止,遇到過兩次被讓座的恩寵,其中一次還是坐在普通席的年輕人。第一次,當然有點不是滋味,但為了替自博愛座站起的年輕男生顧到面子(其實是我的面子),趕緊跟他說,我下一站就要下車了(當然是到站下車,然後故意在月台走一小段路,再回頭搭乘下一班捷運)。第二次是位年輕的美眉,竟是由一般的座位站起來,我稍稍調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勉力擠出一絲微笑,點了個頭,就坐了下去(難以拒絕心美人也美的美眉於千里之外也)。平日,上了一輛還有座位的公車,我盡量往後面尋找座位,一是不用面對讓座的尷尬(搭乘公車的銀髮族真的很多),二來也可安坐釣魚台,直到要下車時。人的心理非常微妙,經常是一個念頭升起,隨後又有另一個念頭跟上,就是會不停地上演小劇場,想像各種突發的意外可能,那就是危機意識的高漲時節。尤其是搭乘公車,最要提防開車的司機是位拚命三郎,不但愛踩煞車,還會隨時變換車道,我曾不只一次的在下車時,詢問公車司機,為何要開得如此孟浪?真要嚇死人。是故,為了安全起見,如果沒有座位,我一定會選一個可以在緊急煞車時,得以維持平衡與安全的位子站著。每回,還沒到站,老婆就會急著站起來要去刷卡,我總是叮嚀她,別急!萬一司機來個緊急煞車,人突然往前衝,結果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太划不來了。這是我盡可能在公車上尋到安全位置,避免讓座,只為安全的主要原因。我曾不只一次的在捷運與公車上模擬坐在博愛座,不肯讓座的年輕人的心理狀態(基本上,坐在博愛座,假裝閉眼睡覺的年輕人,女的比男的多,公車比捷運多;另外,把皮包與購物袋放在博愛座的內側,自己坐在外側,然後閉著眼睛假寐者,極大多數都是中年婦女)。我在想,他們大多數是上班族,還沒上班就累了疲了,更何況是下班之後。他們或許正面對著生活的困頓處,或是工作,或是婚姻,或是親子關係……,整個心境的老衰,超過實際年紀,因此只要上了交通工具,就想趁機好好休息;閉目養神是最好的掩護途徑,眼不見心不煩,還可賴在博愛座上,堅決不讓座,就是懶得站起來。期待得以坐上博愛座的乘客,當然是老病者居多,尤其是有陪伴者陪同的,但絕大多數是不會開口要人讓座的。一般說來,只要他們顫巍巍地拉著拉環,站在你面前,你如何能夠硬著心(話說回來,只聽過「肝硬化」,倒還沒聽過「心硬化」此一毛病者),硬是誤以為自己的尊臀被強力膠黏在座位上,拔不起來。還有,一些有大人伴護著的孩童,很多皆已養成車門一開,不等到站者下車,就火速竄上來,搶在空著的座位坐下,等到大人上來,基本上也是站著,不吭不響地讓小孩晃著兩腿霸在位子上。偶爾,我會見到媽媽站起讓座,同時也叮嚀一旁的孩子站起來讓給高齡者,那一刻,我都恨不得立即熱烈鼓掌,然後大聲讚歎:「讚啦!真是太好的家教啦!」相對之下,不少的銀髮族是非常講自尊,重尊嚴的,既然手腳都還健朗,不坐也無所謂,縱有讓位者站起,也都謙讓著,不願接受,此一現場,才配說成好的「風景」。如果我非常累,甚至病了,需要外出,絕對不選上下班的高峰時刻:哪怕真要如此,寧願叫計程車,如今手機的App系統,叫車很方便,只要不是下雨天,總能很快的,平安順利的抵達目的地。萬一,真的上了擁擠的公車或捷運,我也絕對不會拉下老臉,倚老賣老的要博愛座的人讓位。既然都有力氣走到車站或公車站牌,又為何無法站上二、三十分鐘呢?更何況,在公共場所開口面對陌生者,口氣也要留意些,避免使用課堂上的命令語氣,或是上對下的威嚴態度,那會建構成一個張飛鬥關公,劍拔弩張的臨時舞台,讓旁人不必買票就有戲可看,領銜主演的自己與挑釁的對方,臉紅脖子粗的把血壓叫高,把皺紋喊深,這又何苦來哉?老實說,有些被稱為「不良老人」的銀髮族,也應該調整心態;既然屬於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就得不時的提醒自己,爭強好勝的習性一定得如剝洋蔥ㄧ樣,粗糙的都要一層層地除去,也唯有保存著堅實有蘊的內心世界,也才得以獲取晚輩的尊重與愛戴。接著下來,我還是要和顏悅色地說幾句不中聽的話,讓一些以為自己一輩子永遠都是苗條婀娜,臉蛋白嫩出水,英俊挺拔的年輕人參考為用。人,不會一夕之間就雞皮鶴髮起來,老,如同一座駕在惡水上的水泥橋,歷經風吹雨淋、日晒承壓的侵蝕後,會發生橋柱流失,橋面龜裂的衰老之勢,如果不及時修復加強的治療,難保某一天就會崩塌解體,活生生的流失於滾滾的歲月巨流中。是故,趁著體魄勇健時,及時培養出同理心,想像自己的肉身有一天也會鬆垮衰敗,不要得理不饒人似的辱罵白髮人是「老嬰」,那是一隻惡毒的箭,一旦發射出去,會繞一個彎,如離巢的鴿子,還是會彈射回大本營來的。當年設計「博愛座」者,立意絕對是善的,希望一個社會能隨時看到體諒與關懷,人心有良善的互動,使得讓者有愛,受者無礙,這才會是一個健康又美好的循環,可以代代相續,世世承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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