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食有味】無情荒地有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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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念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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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tanpm
文/林念慈

芹菜和香菜彷彿是一對「難兄難弟」,每次在小吃攤前,總會聽到「不要芹菜或香菜」,於我,這簡直是抽去了食物的靈魂;試想湯水猶沸,趁熱撒一把鮮綠的「芹菜珠仔」,最後再以胡椒作收,香氣醒胃,辛辣暖胃,妙哉。

其實芹菜本不屬於市井,而是長在書本裡。《詩經》兩次提到「采芹」,指「主動親近君王」,後發展為典故,意為「獻禮表達尊敬、親近」;也有自謙之意,比如獻芹、芹意等。古代學子於孔廟祭拜前,都會採一束芹菜插在帽子上,表示身分,此後就以「采芹」代稱讀書人,倒很風雅。電影《彩霞滿天》的女主角就叫「殷采芹」,瓊瑤阿姨深諳文字之美,以此名暗喻女子的出塵、雅致;光看扮演者林青霞白衣飄飄,佇立在流光溢彩的海邊,我便知芹菜一點兒也不簡單。

芹菜又分旱芹及水芹,台灣人餐桌上的多為旱芹,本土芹菜味道較強烈,可提香、熱炒,西洋芹則適合燉煮清甜的湯品。昔日蘇東坡在黃州吃的是水芹,連年大旱,終於迎來雨露,他在溝渠裡發現了一些野芹,寫下「泥芹有宿根,一寸嗟獨在」紀念此事;泥土裡還有芹菜的根,但在雪地裡,何時才會發芽呢?他想著若春天來了,便可拿來入菜。

東坡盼望春暖雪融的日子,無獨有偶的,清朝曹沾亦以「雪芹」、「芹圃」、「芹溪」為號,其家族從「烈火烹油」的繁華,走向了「大廈傾塌」之沒落,何嘗不是受冰雪覆蓋的苦楚?但從《紅樓夢》的結局觀來,賈寶玉出家,在白茫茫的雪地告別父親與俗世,或者是與人世兩清,乾乾淨淨,而非困頓。

另一個文學家黃山谷,連兩日夢見老太太煮了芹菜麵給他,醒來後還口齒留香;他順著記憶走去,竟真的發現那位老婦,婦人說女兒生前喜讀詩書佛經,尤愛吃芹菜麵。黃山谷走進女子的閨房,莫名知道書庫鑰匙放置的位置,還發現裡頭放滿了自己參加科試的文章,才領悟老嫗是前世的母親,奉養至終老。並自題詩偈云:「似僧有髮,似俗脫塵;作夢中夢,悟身外身。」

人生如夢,芹菜大概是想嘗嘗塵世六苦,才自書房、廟堂來到市集,開始了不起眼的配菜生涯;別人替它感到不值,它卻鍾情於浮世的溫度,更愛在不經意時,大珠小珠落湯碗,衝出一股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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