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鐘聲】青春無悔──金宇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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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湯崇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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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湯崇玲

春陽爛漫花草鮮綠,面色光亮的年輕女孩眉眼生笑擺弄各樣姿態,攝影師趁拍照空檔續著出國話題,不過,網美照應該比她們的腳蹤更快發布到天涯海角!如此美麗自由,應該青春無悔吧。

曾經有一大群失學失業的紅衛兵與知青們響應「青春無悔」的口號上山下鄉,紛紛從各個城鎮搭上鐵皮火車奔離故土。上海作家金宇澄亦在其中,他在灰褐色的北大荒,一待就是八年。

多年後,金宇澄提起筆把北大荒的鬼魅之「群」寫成了一個個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碗──死亡筆記》既打破了記憶與虛構,又打破全知視角和線性敘事,將同樣的人與情節織入不同的作品中,又是小英,又是阿桂,又是G,又是陳平。原因很簡單,「作者無法完全理解人」,他拒絕用簡單的方式來定義人,儘管許多作家以為那是他們的權力。

故事的梗概很簡單,主要在描述小英女兒要跟母親當年在隊上的朋友們一起回北大荒拍奔喪紀錄片,三十年前小英在北大荒與男友陷入相愛相殺的苦戀,密返上海產下她,然後回到北大荒投井了結。

在小英故事與紀錄片、三十年前與三十年後片片斷斷敘述中,讀者看見「一星溫暖的黃光照出依稀的輪廓,在某年某年這個深夜和夏夜,在小坡柔和曲線的夏風中」青年墳地矗立眼前,墓丘漶漫一個個都成了無名塚,裡頭埋著小英、暗戀哈爾濱女子的男青年、偷瓜遭雷劈的天津青年、被拖拉機拖死的戀愛男女、被土鍋爐炸死的上海胡某,當然還有患出血熱、克山病死亡、得癌症的……

金宇澄不談政治,他只說曲線柔和的北大荒。

三十年後,小英女兒的年紀已經比跳井的母親大多了,當年無所不用其極離開北大荒的青年如今也成了阿姨爺叔。紀錄片掀起大家千里迢迢重回北大荒的熱情,文字鏡頭搖晃著,小英女兒低頭祭奠,陌生的阿姨跟著邊哭邊跪邊說:「你女兒來看你了!」不知當年跳井消息傳來時,立刻把小英什物丟出女生宿舍的是否有她。

咀嚼往事使人逐漸「表露原有的位置的價值」,而現今的社經地位也很快地把人分化成火車幫與飛機幫,大家為旅館高下爭論、為出錢多寡撇嘴,都自以為委屈。作家以荒塚中的死者為比,「生者比他們枉活了三十餘載,有何委屈可言?」

不知悔改的青春是可怕的,人們繼續活在虛假和爭競中,沒有悔改就沒有真正的救贖,作者以「枉活」歸結,只能像故事中祭拜小英的大碗,把那碗徹底砸爛,繼續把「小英們」鎖諸無名墳山。

「無悔」,再多紙鈿香燭也燒不回青春──無論是文革時的知青還是眼前美麗的台灣女孩。

唯一安慰的,就是有作家如金宇澄不容苦難白白過去,「我必須記得,所以我寫。我寫,也是因為我認為,所有人都必須記得曾有過那樣慘白的時代。」藉著作家的筆,苦難繼續對人說話,苦難熬煉人,使人寬廣,苦難也提醒人:「這簡單的平安無比珍貴,應毫無保留地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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