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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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果法師（佛光山金光明寺副住持） 2023-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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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與有果法師。圖／有果法師提供

文／有果法師（佛光山金光明寺副住持）

那是一次出家面試會。剛進叢林學院不久，老師說，想要出家的，現在集合，星雲大師要親自面試。

我掙扎許久，想起答應母親，只來讀書，不能出家。但是內心對於出家修道的嚮往，讓我還是跟上隊伍，前往出家面試會。

一路上，心裡還是糾結，想著怎麼辦，今天談完，可能就要出家了，好緊張。還沒跟母親講好，我真的要出家嗎？

到了出家面試會場，大師與長老們坐在我們正對面，同學一個一個來，每個人先做自我介紹，然後大師問話，講完話，若沒有太大問題，大抵上就通過了。

前面同學一個個都過關了，讓我更加緊張，一來覺得我的條件不差，曾經參加過青年團、童軍團，也挺優秀的，肯定面試通過；二來是若真的出家了，母親怎麼辦？我都來不及告訴她，她會傷心難過的。

終於輪到我了，介紹了名字、工作經歷、在道場擔任義工的經歷，洋洋灑灑，自得意滿，最後還特別講述興趣，最喜歡跳舞、打籃球。

出家面試第一句話，大師問：「你會跳舞啊？」

我驕傲地回應：「會啊！芭蕾、民族、現代舞，都會跳，從小跳到大。」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在修道學佛，要出家了，不要讓大師覺得我膚淺世俗，就再補上一句：「但是現在已經不跳了！」

第二句話，大師問：「怎麼不跳了？」

我說：「學佛修行後，覺得跳舞實在很膚淺，只是為了要博取觀眾的掌聲，太沒有意義了。」（內心覺得自己層次滿高的，竟然有這般的悟性，看透俗世外相。）

大師沉默了半晌。

第三句話，大師說：「你還不懂跳舞。」

這句話，對我當時真是晴天霹靂。跳舞資歷至少有二十年，上過無數個大小舞台，沒想到大師竟然說我還不懂跳舞……

第四句話，大師接著說：「如果有人因為你的跳舞，而生起清淨、歡喜、善美的心，那就是真的會跳舞了！」

霎時，我愣住了……非常遙遠的一句話，卻又這麼強而有力地敲醒著我，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我？

出來社會工作後，我幾乎放棄自己從小到大的目標「當一位舞蹈老師」，學佛後，我更是拋棄這非常世俗膚淺的跳舞，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小丑。錯了，錯了，我竟背棄了自己的夢想……

接著第五句話，大師問：「你要出家？」

我說：「我想要出家，但是母親還沒同意……」

內心想，大師一定會鼓勵我先出家的……

結果第六句話，大師說：「媽媽還沒有同意，先不要出家！」

於是，那一次，只有我沒有通過。

大師安住了我母親的心，也敲醒了我太過出世厭離的心。

後來，還是在家眾的我，帶領同學呈現一首首舞蹈，展現「人間音緣」的歡喜與美好。也在數個月後，獲得母親一封信，上面寫：「千言萬語，只能默默祝福！」

最後，我終於出家了！

感謝師父當初給我「不懂跳舞」的開示，一直以來深深烙印在我的心田裡……

現在，每天都在跳舞，將善良美好帶給人間！

（轉載自《普門》雜誌278期「感念師恩──星雲大師圓寂紀念特刊」，2023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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