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的故事】貴州播州海龍屯 追尋廢墟之下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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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記者李驚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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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龍屯出土的公道杯。圖/新華社
貴州播州海龍屯遺址是中國西南地區歷史最久、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土司城堡之一。圖/新華社
海龍屯飛龍關遺址。圖/新華社
海龍屯土司遺址。圖/新華社
瓷器拼合與修復既考驗體力,也考驗耐心。圖為李飛在拼合出土的瓷片。 圖/新華社
海龍屯考古隊隊員,右一為李飛。圖/新華社
空中看貴州播州海龍屯飛龍關。圖/新華社
文/記者李驚亞

地處貴州北部的歷史文化名城遵義,古稱「播州」。海龍屯,雄踞於遵義老城西北約三十公里的龍岩山巔,舊稱龍岩囤、海龍囤。崇山峻嶺間一蒂孤懸,四面陡絕,南北環水,僅東西有仄徑上下,《明史》稱其為「飛鳥騰猿不能逾者」。



公元一六○○年春,一場血戰在中國西南邊陲一個開滿杜鵑花的山野裡激烈上演。這場戰事,是史稱「萬曆三大征」之一的「平播之役」。

八路併發的二十四萬明軍將土司城堡海龍屯圍得水洩不通。四十八天後,明軍終於破屯而入,一舉殲滅此前一年起兵反明的播州宣慰使楊應龍及其黨羽,從而結束了楊氏在播州七百二十四年的統治。戰火過後,海龍屯化為廢墟。

二○一二年春,三十六歲的李飛帶領著幾名年輕的考古隊員,開始了對這段歷史的考古探索;三年後,以貴州播州海龍屯遺址、湖南永順老司城遺址、湖北唐崖土司城遺址為代表的中國土司遺址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申遺成功後,李飛在海龍屯繼續資料整理研究工作。前前後後,他在屯上住了十年。

規模最大保存最好

「當時的感觸就是震撼。」二○○五年第一次登上海龍屯的情景,李飛仍記憶猶新。險峻山巔之上,保存在地表的殘垣斷壁和雄偉關隘,帶給人視覺的衝擊和心靈的震撼。

地處貴州北部的歷史文化名城遵義,古稱「播州」。海龍屯,雄踞於遵義老城西北約三十公里的龍岩山巔,舊稱龍岩囤、海龍囤。崇山峻嶺間一蒂孤懸,四面陡絕,南北環水,僅東西有仄徑上下,《明史》裡稱其為「飛鳥騰猿不能逾者」。

從公元八七六年進入播州,到公元一六○○年在平播之役中被蕩平,據信來自山西太原的楊氏統領播州長達七百二十四年,留下了豐富的歷史遺產。而海龍屯,無疑是播州楊氏留存至今規模最大、保存最好、最負盛名的遺址。

作為平播之役的主戰場,海龍屯一直為世人所知。《明史》裡多次提到海龍屯,清代本土學者的探索也未停止。一九七○年代,海龍屯進入文物工作者的視野,隨即被列為貴州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一九九九年開展了首次考古試掘工作,二○○一年被列為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二○一二年,身為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的李飛正在四川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準備以「中國西南系統岩畫」為題開展研究,卻被單位緊急召回,要求他主持海龍屯考古發掘與研究工作,助推海龍屯申報世界文化遺產。

「我此前的興趣點是戰國秦漢考古及民族考古,海龍屯是傳統意義上的宋明考古,對我而言也是全新的考驗。」李飛說,「我當時想著海龍屯的工作一結束,就回歸岩畫,但始終未能如願。」

回首這十年,在海龍屯巓度過的上千個沒有城市喧囂的日夜裡,若無意義的指引,生活必將陷入巨大的空虛和迷茫中。「然而我們並未迷失,因為意義就藏在黃土下、廢墟裡,在我們心中,在文明碎片的綴合中,需要被重新發現、詮釋與解構。」李飛說。

細微之處盲人摸象

二○一二年四月二十三日,海龍屯迎來歷史上第一次科學的大規模發掘。由李飛任領隊的科考隊成員登上海龍屯,開始了艱苦、持久的考古探索。

「海龍屯考古可分為發掘和整理兩個階段,二○一五年以前是做全面的考古發掘工作,之後則轉入資料整理與報告編纂。」李飛說。在申遺最關鍵的三年裡,考古隊員們沒有節假日,邊發掘、邊研究的高強度野外工作,為呈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申遺文本提供了科學、強有力的支撐。

「對習慣於從細微之處盲人摸象般觀察歷史的考古者而言,對意義和價值的不斷追問,能喚起我們激昂的心。」李飛說。在海龍屯,對意義的追尋從廢墟開始。「海龍屯發掘過程中,我們動用了航拍、航測等科技手段,通過對周邊遺存的梳理,整體推進了對播州楊氏及其相關遺存的認識,深化了土司制度及其文化的研究,並由此提出了『土司考古』新課題。」李飛說。



10年精力用諸一屯

考古如案發現場科學取證

在多數人眼裡,考古就是挖墓尋寶。但在李飛看來,這是一種誤解。他更願意將考古活動理解為一次次面對案發現場的科學取證,根據殘留的痕跡極力復原現場,並探究案發的原因,「這是智識的探索,也是考古者水平的真正體現」。

最令李飛難忘的一件文物是公道杯,出土時是外壁寫滿銘文的幾塊碎片,一直堆積在文物架上。有一天,李飛想證明公道杯利用的虹吸原理,於是找了個一次性杯子,在底部鑽了個孔,插入喝牛奶的U形軟管,往杯裡注水,一點點倒,都盛在杯子裡,而一旦水沒過U形管的上端,水瞬間就流空了。

所有人都歡呼雀躍,查了很多資料,終於把這個公道杯修復了起來。中間端坐的老人身體內就是一根U形管,開的兩個孔一個在老人的底部,一個在杯子的外底,形成高低落差。當水沒過老人的肩膀,水就慢慢流空。

「這件明萬曆年間來自江西景德鎮的青花瓷器,雖然因缺失過多而有一點缺憾,但不影響這件文物的價值,更不影響我們從中體味『謙受益,滿招損』的人生哲理。」李飛說。

十年磨一劍的決心

從二○一二年四月率隊啓動大規模考古發掘,到二○一七年三月因崗位調整暫別海龍屯,從二○一八年十月重返海龍屯啓動報告編纂,到二○二○年五月下山,再到之後兩年間因為照片補拍、數據核對而頻繁奔波於貴陽與遵義兩地,長達二百萬字的四卷本海龍屯考古發掘報告於二○二二年十月前後面世。這十年間,李飛與海龍屯如影隨形,正可謂「十年磨一劍」。

海龍屯帶給貴州考古界和李飛很多榮譽和信心。海龍屯的發掘成果先後榮膺「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中國田野考古一等獎」、「百年百大考古發現」、「世界十大田野考古發現」等獎項。二○一六年五月,李飛榮獲首屆中國考古學大會「金爵獎」。二○二二年三月,李飛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海龍屯考古發掘資料的整理與綜合研究」圓滿結項,並榮膺優秀等級,是本次結項鑒定中考古學類唯一的優秀項目。

編寫考古發掘報告

回望十年,有許多令人難忘的時刻,而最令李飛難忘的是申遺成功那一刻的興奮。二○一五年在德國波恩召開的世界遺產大會上,原定的海龍屯的表決時間在北京時間七月四日凌晨,當夜所有參加申遺工作的人都聚集在海龍屯管理局,等待喜訊傳來,但後來表決因故延後了,午夜時分大家悻悻散場。

「當七月四日下午喜訊傳來時,真的太激動了。」李飛說自己知道一定會成功。

二○一七年李飛調到貴州省博物館擔任副館長,離開海龍屯一段時間。「申遺成功後很多力量陸續退出,但我們的工作沒有完成,如果考古報告沒有出版,別人就無法深入研究海龍屯,它的價值也就沒法真正呈現。」在李飛的主動申請下,他於二○一八年十月又回到屯裡,開展資料整理和考古發掘報告的編寫工作。

這也是最艱難的一段日子。要在較短的時間裡整理、編寫一部大遺址的考古發掘報告,難度可想而知。

「因為立了『軍令狀』,必須爭分奪秒,飯後容易打瞌睡,我就養成了不吃午飯的習慣。稿子完成後,又籌措經費、選定出版社、反覆修改。」李飛說,海龍屯考古發掘報告披露了大量的出土文物、考古資料以及最新的研究成果,對土司制度及其文化的研究帶來積極影響。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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