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藝筆記】兔年話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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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牧雨 2023-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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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牧雨

文／陳牧雨

虎年已過，接著兔年即將到來。中國古代與兔子相關神話中，最為世人所熟知的，當屬月宮上的玉兔了！

歷史上有關月兔的記載，最早出現在屈原的〈天問〉：「夜光何德，死而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意思是說，月亮何德何能竟然可以缺了又圓？為何可以這樣？難道是看到月亮裡有菟？

然而此「菟」非彼「兔」，有人認為，古代楚地稱老虎為「於菟」，所以應是老虎，只是後來被世人誤會為兔子。但是月中有兔的說法，早已普遍被世人所認定。

西漢初期的馬王堆一號漢墓，月上繪有蟾蜍和玉兔。古詩中，也往往以兔代月。

「古詩十九首」之十七：「三五明月滿，四五蟾兔缺。」這「蟾兔」，正是月亮的代名詞。

南朝江總〈簫史曲〉：「來時兔月滿，去後鳳樓空。」此句引用了春秋戰國時期，蕭史與弄玉的典故。

唐代施肩吾〈笑卿卿詞〉：「笑向卿卿道，耽書夜夜多。出來看玉兔，又欲過銀河。」這「玉兔」，說的當然也是月亮。

然而玉兔在月亮裡，到底在做著什麼事？

中國古人遠觀月裡的陰影形狀，說是很像一隻拿著玉杵在搗藥的兔子。

晉代傅玄〈擬天問〉中有「月中何有，玉兔搗藥」句。

李白〈古朗月行〉：「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李白的疑問是：搗成的藥，究竟是要給誰吃呢？

漢樂府〈董逃行〉：「玉兔長跪搗藥蛤蟆丸，奉上陛下一玉盤，服此藥可得神仙。」則是說明了玉兔搗的是吃了可以成仙的藥丹，而且要奉呈給皇上。

或許國情與習俗不一樣的緣故吧，在韓國和日本，玉兔則被認為是在月亮上搗麻糬。不過，這些都是人們對月亮美麗的想像。

當然，中國古代文人對這些神話並非全盤相信的。

最起碼，柳宗元在〈天對〉裡就提出這樣的質疑：「玄陰多缺，爰感厥兔，不形之形，唯神是類。」

意思是說，月亮表面有許多陰影，這些缺陷被看成了兔形，其實只是看起來像兔子罷了，月亮裡並非真的有兔子。

而兔子對中國文化的影響，並不僅止於提供美麗且浪漫的題材，事實上，也有其他偉大的貢獻。

《太平御覽》云：「宣州中山，不與群山接。中山有白兔，世稱為筆最精。」王羲之說到製筆時，也認為「唯中山兔肥而毫長可用」。

用兔毛做筆毫材料的毛筆稱為「紫毫」，中山草竹茂盛，泉水清淳，兔肥毫長，「中山紫白毫」成為名冠一時、人人珍愛的毛筆。

李白的〈草書歌行〉這樣稱讚懷素：「墨池飛出北溟魚，筆鋒殺盡中山兔。」

首句引用了莊子〈逍遙遊〉的典故，說懷素在練書法的過程，用來磨墨的水多到可以飛出巨大的北溟魚；接著則說懷素用過的毛筆耗掉的毛料之多，幾乎把中山兔都殺光。用這樣來表示懷素的用功程度。

五代王廷珪的「裁詩禿盡千毫兔」，劉克莊的「藏山書可禿千兔」等，大體上都是同樣的意思。

南宋韓駒詩云：「欲枯滄海濡秋兔，來寫門生獻壽詩。」這裡的「秋兔」也不是指月亮，而是毛筆的代名詞。

我曾經以兔子為題材畫了一幅畫，並製作了一首七律：

迷離撲朔欲何之，

有兔中山入墨池。

驟雨旋風長史趣，

流星劍舞藏真奇。

鐘張餘烈古賢味，

羲獻前規後輩師。

筆塚曾埋三窟兔，

豈勞鷹隼漫相欺。

我也是引用了「中山兔」的典故。「長史」是古代的官名，張旭曾做過金吾這個地方的「長史」，世稱「張長史」，「藏真」則是懷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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