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鐘聲】我以為的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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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鄧名敦 2023-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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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鄧名敦

上周剛下課，學生便興沖沖地跑到我跟前，帶點狡黠又不失真誠的模樣對我說道：「老師，我們班昨天差點鬧上警局耶！」

在我印象中，這學生很是熱情，總愛分享校園生活瑣事，什麼事都可以絮絮叨叨地說上半天。但什麼都說的他，就是不說謊。因此，我隱隱覺得他沒說完的話裡，肯定有什麼大事。於是，我稍稍挑了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班有人的蘋果手表被偷了。」

我一聽，有些驚訝。不只是因為這種智慧型手表很容易被定位追蹤，校園偷盜，一旦找到凶手無異於甕中捉鱉。更讓人詫異的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一個孩子偷走另一個孩子的表？這讓我想起高中曾經歷的一場班級風暴。

高二那年一晚的夜自習，班長表示「餐費」不翼而飛，原本毫無聲息的教室突然熱絡起來，大家都七嘴八舌或冷或熱地私議著。在班導還沒來處理前，我就發現許多同學的目光或指尖，竟不約而同地指向某個人──某個在教室裡不起眼且總待在安靜角落的同學。

後來，「餐費大盜」沒抓著，無論教官、老師、主任怎麼軟磨硬泡、剛柔並濟，消失的餐費再也沒有回來過。最後只能在班導一番道德鼓勵下，全班懷抱著「明天會更好」的心理認賠殺出，再次繳費。

只不過，大人的無能為力，並不能安撫一顆顆躁動的心。班級裡流傳著謠言，一種周遊在眼神交會、心有靈犀的謠言。高三上學期，某個同學沒來報到；一如既往，那個既安靜又備受冷落的角落的長長陰影，似乎證實了所有人腦中的猜想。

他是不是真如同學口中所言家境貧困？我無從知曉。但，什麼時候開始，貧困與偷盜成了姻親關係了？高三那年，我一直沒弄明白。即便高三下學期從另一人身上找回「餐費」，「大盜」落網了；面對這個結果，我卻更茫然了。

《史記‧孔子世家》記錄了一件有名的事件，孔子與門徒在陳、蔡兩國往返的那些年，捲入了一場鬥爭。

公元前四八九年，吳伐陳，楚國因過往的盟約馳援陳國。楚君得知孔子在蔡，便派人請見孔子。不料，這個舉動被陳蔡兩國的大夫所忌，他們以為：「孔子賢者，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久留陳蔡之間，諸大夫所設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國也，來聘孔子。孔子用於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

為了阻斷孔子的去路，他們聯手發動「走路工」圍困孔子及其門徒，讓一行人在陳蔡兩國間進退不得，糧食幾近斷絕。後來，子路與孔子的這段對話，成了歷史經典，「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君子可以窮困，但不能沒有志向與原則；小人一旦窮困，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直到多年後，再次重讀這段史事時，我才明白曾經的我們還是太年輕了，總以為好人都應該過上好生活，而那些苟且、汙穢，盡為生活困頓者的本色。然而，當我們曾這麼想的時候，不也如那些設計、謀害孔子的人，總以為「我以為」就是這個世界的道理，「別人」都應該符合我「眼裡」的模樣。

君子、小人都可以窮，但看人的眼、容人的心，還是要寬裕一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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