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靜看世界】陽光在巴西惹了禍 ──甘蔗酒與黑奴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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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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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現代莊園的甘蔗酒坊。圖/王文靜
巴西製糖過程的舊時素描。 圖/王文靜
當時黑奴吃的黑豆飯,已搖身變為巴西的國民日常美食。圖/王文靜
文/王文靜

陽光燦爛是祝福,還是懲罰?

喝過高粱酒,但沒嘗過甘蔗酒,基於好奇,我在陽光燦爛的巴西喝下第一口。「啊!」怎麼不似甘蔗汁!甘蔗也能釀酒,它是美洲史上第一款蒸餾酒,清澈如水卻很強烈,叫卡夏沙(Cachaca)。

全球甘蔗最大生產國在巴西,一國的產量,占世界百分之四十。但五百年前的巴西土地上,可沒一株甘蔗。

故事要從歐洲說起,以前的歐洲是沒見過生長於熱帶的甘蔗。直到十字軍東征後才看到甘蔗,但進口而來的蔗糖非常貴。需求的缺口,產生巨大商機,也寫下全球化的殖民篇章。

十五世紀,葡萄牙人殖民巴西,氣候適合,大舉在巴西海岸種植甘蔗。(荷蘭人與日本人殖民台灣時引入甘蔗種植,也是同樣時代背景。台灣曾擠入世界三大甘蔗輸出國。)

甘蔗收割製糖是與時間競賽,兩天內要完成否則會發酵,是非常高勞力密集產業。本地的土著數量不足,於是,葡萄牙人從非洲買奴隸運到巴西。巴西的土地加上非洲黑奴,葡萄牙人引進蒸餾技術,南美洲┼非洲┼歐洲,造就世界最大甘蔗國。

彼時蔗園景象被記錄下來:「窪地裡一窪積水,船隻在沿海河道繁忙運輸,路上的木輪車吱吱咯咯。還可以見到:主人的大屋,奴隸的木棚,甘蔗榨坊。蔗園主人騎馬出門,耀武揚威。」大型的甘蔗園會用到上千名黑奴,總計殖民地時期,巴西購買了三百萬到四百萬的黑奴。

比起菸草與棉花田黑奴,蔗田黑奴辛苦很多。

甘蔗壓出汁液後,放入鍋中煮成糖。過程產生的發酵泡沫,成了副產品──甘蔗蒸餾酒便誕生。它早於皮斯可酒、龍舌蘭酒。主人會將發酵的甘蔗泡沫獎勵給黑奴。微醺讓人忘卻俱疲的身心,成了黑奴很大慰藉。

辛苦不止於此,蔗汁要經過五次加熱濃縮再處理才能製成粗糖。煮漿室溫度白天高達攝氏六十度,超乎人體的承受,因此奴隸在甘蔗農莊平均存活的壽命,不到菸草及棉花農場的一半;更遑論,他們如「貨物」飄洋過海,運送過程的死亡率。

人類的第一張保險,保的對象就是船上黑奴。悲哀的是,他們是被當成貨物來投保,是主人擔心過高的海上死亡率,而做的風險投保。

被葡萄牙人殖民二百七十年後,巴西獨立,廢奴運動抬頭。甘蔗酒成為一個精神符號、民族主義的象徵,被喻為「自由的飲料」,如今是巴西國酒。

黑奴歷史翻頁。

五百年後,黑奴流汗、流淚、熱愛的甘蔗酒融入巴西文化;他們當時吃的黑豆飯(又稱「黑奴飯」)搖身變為巴西國民美食,生活的日常;而從非洲帶來的土著舞蹈,也融合成森巴舞,與甘蔗酒和足球並稱「巴西三寶」。

相對於鄰國阿根廷幾乎是白皮膚,今天的巴西人皮膚黝黑,不只因陽光,更有非洲黑人落地生根的基因。

這杯,土地結合移民血淚史的酒,入口時的「啊 」,原來是太強烈。酒烈,故事也烈。

如果沒有燦爛的陽光,甘蔗不會移植巴西,黑人也不會被賣到巴西。好像該怪罪陽光。

但今天的巴西人享受生活,與大自然共舞,用甘蔗為筆,描繪自由生活的風景畫。也是陽光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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