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哲思】懷民亦未寢

THE MERIT TIMES
文/岳九悅 
字級
收藏文章
23觀看次
文/岳九悅 

忙完專案,在家補眠,接到朋友亟欲訪我的電話,還真有默契,若早一日晚一日,或我愛莫能助。朋友抒發了整下午的心緒,臨了離開,歉歉地說:「害你白天沒睡成。」這句話,倒讓我想起蘇軾在〈記承天寺夜遊〉中的一句「懷民亦未寢」。

那是宋神宗元豐六年,西元一○八三年,蘇軾因烏台詩案貶職黃州的第四年。相比前一年〈寒食帖〉中的心境,如今他不再似吹不起的死灰,雖落寞卻不失豁然,雖惆悵倒也瀟灑;因而方能瞥見灑進屋內的月光,清澈皎白,便興起穿衣,去到承天寺,找他那還沒入睡、同病相憐,亦謫居黃州的好友張懷民。

兩人在月光下好興致,俯賞池水裡交錯的藻草,抬望眼前高大的竹柏,「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明月與竹柏,並非珍寶奇景,然有一位與自己同處境、同心境、同失眠的閒人,則屬不易。

苦難又漂泊、窮盡一生不得志的蘇軾,問他平生功業為何?他說黃州、惠州、澹州,這三處,正是他受貶之地。在流放之處,造了杭州蘇堤,寫了流傳千古的文章,更有運氣,得懷民如此相契之友;夜遊承天寺,一句「懷民亦未寢」,是苦中作樂的慶幸,是隨遇而安的欣慰。

正所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無怪乎月下獨酌的李白,只能「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寫下〈楓橋夜泊〉的張繼,也只能「江楓漁火對愁眠」;宋詞婉約派創始人柳永,「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這都是欲醉、欲歡、欲語,卻無伴的孤獨。

生活中,有時,有懷民,卻不見月色;有時,月色有,但懷民卻未有;有時,有懷民也有月色,卻又不解風情;更多的時候,是不好意思打擾懷民──時隔近千年的今日,諸人皆為生活疲奔,怎好因個人的失意去打擾誰?雪上加霜的的疫情,更阻絕了人情交際,別說月色美不美,也甭管懷民入寢沒,誰能?誰敢?

這麼說來,今日我不僅撿得浮生一日閒,還恰恰亦未寢,且做了一回張懷民,幸伴老友,直抒胸臆,盡歡而散,此番風味應無價!
加人間福報LINE好友

相關文章

Related articles

熱門文章

Most read
看更多 看更多
追蹤我們 訂閱《人間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