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賞析】讀萬里登山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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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岳九悅 2023-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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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李國慶

文／岳九悅

字廷秀、號誠齋的南宋詩人楊萬里，以走出書卷、胸襟透脫的詩句，建立「誠齋體」，現存詩作四千二百首，其中多首登山詩，每每讀來發人深省，詩情騁懷，餘事皆隨煙。詩詞間與詩人共鳴，並不因時空距離而違和，詩人智慧與才華並高，通過登山、下山之間所寫下的哲理，幾千年了依然雋永，如同掛在天空的星星，不曾黯淡。

以〈過松源晨炊漆公店〉這首詩來說：「莫言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錯喜歡，正入萬山圍子裡，一山放出一山攔。」真的，登山氣喘吁吁，總有人安慰下山比較輕鬆，「賺」（騙）得人們繼續前行。殊不知，上山不易，下山也不易，重重疊疊的山峰，就跟人生一樣，過了這挑戰，又迎來另一難題；也像給順境者的提醒，在高低順困不斷交錯的循環中，以為無難事，其實還有更難的在前方呢！彷彿給人下套，難上又難，謂之人生。

楊萬里另一首〈曉行望雲山〉，描述天未亮朦朦朧朧錯把雲霧當山峰：「霽天欲曉未明間，滿目奇峰總可觀。卻有一峰忽然長，方知不動是真山。」人生有多少時刻，雲裡霧裡繞不出，多源於自以為是的偏見、固執，因而在路途上迷茫、迷失，蹉跎歲月。

而他在〈過上湖嶺，望招賢江南北山〉寫下：「嶺下看山似伏濤，見人上嶺鏇爭豪。一登一陟一回顧，我腳高時他更高。」更是生動描繪了人為成功不斷努力攀高，驀然回首，才明瞭登上此山還有山更高，方明白自己的能耐與限制，全詩頗有看淡看開、恍然大悟之況味。

自由主義者胡適更是屢屢抄寫楊萬里〈桂源鋪〉一詩贈友，以為該詩是與權威抗爭的象徵：「萬山不許一溪流，攔得溪聲日夜喧。到得前頭山腳盡，堂堂溪水出前村。」南港胡適公園「箴言牆」上，還刻有他抄寫此詩的墨跡。值得玩味的是，晚年胡適卻又寫下他對自由的理解：「我年紀越大，越感覺到容忍比自由更重要。」

年齡與經歷，甚至心情使然，同一首詩，會有今看成嶺後看又成峰的感受各不同，大抵就是身在此中，容易不識真面目。胡適如此，眾人亦如此，但這也正是讀詩的趣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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