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印記】鐵馬御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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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招弟 2023-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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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招弟

初中時，學校離家十幾公里，搭轉車對暈車嚴重、家境欠佳的我來說，不如腳踏車來得方便，騎車通勤於焉展開。但我自幼膽小如鼠，肢體又不協調，腳踏車始終是罩門，這時再無逃脫理由。

說到與腳踏車因緣，那部被父親焊掉椅座的老鐵馬要先上場亮相。父親為了教我騎車費盡心思，先是焊斷座位降低高度，又綁竹竿於後座，都屬避免我受傷的招數。我在父母親扶持下練習，也跌出不少瘀青，才學會駕馭兩輪車的竅門，自此開啟鐵馬御風行的歲月。

曙光初現的清晨，我啟動風火輪邁向求學之路。每天來回二十餘公里路雖是勞累，但對四季更迭、景物變幻等，自有體驗與樂趣在。春天繁花似錦，生機盎然；夏季豔陽高照、蟬鳴不已；金秋稻浪翻風、滿目豐盈；冬天寒風颼颼、蕭瑟荒涼。如此度過三年。

腳踏車充滿且行且歌的快活愜意。每日先獨騎五、六公里，同學陸續加入行列，青春少女前呼後應談天說地，以笑聲寫下快樂的篇章。我們通勤路徑有二，平常以涉溪為主。清淺小溪約七、八尺寬，溪中鋪著錯落不一的石板。為了寶貝愛車，到了溪邊個個化身大力士，雙手提車跳躍過溪石，偶爾跌成落湯雞，溼了衣裙仍繼續上路。

雨季裡，暴漲溪水阻擋行人去路，眾人改道糖廠五分車路枕木旁僅容一人、坑坑巴巴的窄路，稍一不小心會掉落丈把落差的蔗田裡；跨溪鐵橋狹長又搖搖晃晃，滾滾濁流幾乎吞噬橋面，同學們邊牽車邊互相打氣。等走完不短的窄橋，無不大口喘氣又撫胸慶幸起來。這種心驚膽跳的日子要持續到乾季才畫下休止符。

夏筍上市，因為要協助載筍子上果菜市場，我的單車路程暴增不少。父親騎「武車」在前頭領路，兩端車把各掛一簍嫩筍，後座載上母親又外掛一大簍，那部老舊腳踏車承載超過二百五十公斤的重量。我望著父親吃力踩踏板緩慢前進的背影，視線模糊中暗自立誓：「我一定會讓您倆過好日子」，但他們沒等到這一天，「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乃盤據心頭至今。

寒冬騎車是一大考驗。東北季風凍僵我的手，雙腿雖用力踩踏板，但車子硬是停滯不前，有幾次差點被颳入路旁深溝裡。每當風兒阻撓前進腳步，外婆「毋通作青盲牛」的叮嚀是鼓舞我的萬靈丹，也陪我度過三個肌膚冷颼颼、心頭暖烘烘的冬。

假日，奉外婆之命來趟浪漫任務──將剛掐下、尚含露珠的茉莉花或桂花送去給老家的阿婆們。這幾公里路是飆車和練嗓子的好行程，我將郊野當舞台，邊引吭高歌邊放手練車技，總在快要衝向田裡才扭轉車把再前行。偶爾載母親回「崎落窟」老家，雙腿雖因坡路而痠痛，但有林蔭清風和纍纍垂果相伴，又是另一番樂趣。

初中畢業前地理老師號召騎車長征山區，老師見我爬坡自如，笑言「想不到妳這麼有潛力」。他不知這功力是拜通勤所賜，更不知這句話會影響我一輩子。因往後碰到挫折或困境，我以「妳是有潛力的」自勉，難題總能迎刃而解，同時一路從陽春老師到統籌校務的首長，騎車趴趴走成了我最鍾愛的休閒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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