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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 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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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遲遲】雅丹.逐日

文/葉含氤 看雅丹地貌是一種視覺震撼,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巨石沙海的決絕荒涼,是雄奇磅礴的寂寞孤獨…… 走在敦煌彷彿走在人文歷史裡,不論是莫高窟、鎖陽城或陽關,但有一個例外——雅丹魔鬼城,一座天然的地質公園。「雅丹」是維吾爾語,意即陡壁的小山包。這是乾燥氣候中的一種風蝕地貌,常見於中國西北地區。而「魔鬼」,指的是常會有尖厲的勁風吹過這些山包,發出鬼哭神嚎的聲響,宛如魔鬼經過。 雅丹魔鬼城是當天的最後一個景點,這個區域東西長約二十五公里,南北寬約二公里。雅丹地貌的獨特性,在於每座山包都能對應出世間萬物的形象,如人面獅身、西海艦隊、美人像……。因為是自然形成的樣貌,所以三分靠觀看,七分靠想像,能瞧出個所以然,靠的是天分。其實它們像什麼,我倒不在意,這些山包變成今日的模樣,全是風吹的偶然,既然是偶然,也就無需執著其形貌。這片雅丹,以平坦的大地為床,矗立著一系列的高壟山脊,有些蔚然成群,有些零星孤立,不論群聚或單一,它們就是一個整體,一個由戈壁與雅丹合一的獨特地貌。 我從玉門關過來,剛好趕上景區看日落的交通車班次。雅丹的落日極富盛名,因為會隨著光線變化,產生與白天不同的光影效果。 剛開始跟著四十人座的交通車走馬看花,每一個定點的拍照處總有圍欄,只能遠觀,玩得很拘束。如果要深入雅丹,在景區大巴車的第三個站點,可以選擇再花錢包一輛吉普車。吉普車走的不是常規路線,而是能進入更精采更豐富的雅丹。我來的前一日,問過已來過此地的溫州姊姊,她認為包吉普車雖貴,但值得。當日我很幸運的湊到四人共同包一輛吉普車,減省了許多費用。 吉普車行經的路段與景區大巴完全不同,所到之處都是沒有圍欄的南區。這區域雅丹密度很高,更是遼遠壯闊,車子隨便一停,景觀都好,又因遊客銳減,賞玩品質很精緻。司機會選擇比較有看頭的地方,讓我們下車近距離觀看。有一片雅丹,從馬路走去大約要六七分鐘,是個向下的緩斜坡,沿途很美,山石旁還有不知名的耐旱植物,望眼而去蒼蒼茫茫,在曖曖暮光下更顯幽深,我們四人忍不住地一路往下探索。 看雅丹地貌是一種視覺震撼,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巨石沙海的決絕荒涼,是雄奇磅礴的寂寞孤獨。我在那裡拍到幾張滿意的風景照,上海姑娘則自拍得愉快忘我,另一對情侶也拿著專業相機到處取景。因為沒有其他人,四周很安靜,連風聲也靜悄悄的。大約十分鐘後,聽見司機遠遠地朝我們大喊:「回來了,要不趕不上落日。」確認我們都聽到後,又加強道:「用跑的。」 我們一聽到呼喊,立即收起手機相機奮力往上跑,跑不動就停下來走幾步再跑,偏偏在沙磧地跑步又格外吃力,總之跑得氣喘吁吁。我邊跑邊開玩笑地跟旁邊的上海姑娘說:「還好中午我們在陽關有吃飯,要不哪有力氣這樣跑!」這一跑,才知道方才竟不知不覺地走了老遠。戈壁像海,廣闊浩瀚,如果沒有馬路這個明顯的座標,估計會迷路。 待會合後,司機說:「今天落日時間是六點二十分。我們得趕一趕。」我看一下表,已將近六點。 看落日處是一片較平坦的雅丹戈壁,我們抵達時,已有十多人在嬉遊,在閒晃,還有一架無人機如鷹般在天空飛翔。剛開始大家還漫無目標地東走走,西拍拍,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大夥的身影與目光逐漸往同一方位聚集,並屏氣凝神地用雙眼,用手機記錄著太陽從三十度角,二十度角,到十度角,然後忽地一瞬,完全隱沒在地平面。此刻,眾人的神色有別於方才的專注,都放鬆了下來,也零星緩慢地往停車處走去。正當我以為萬物都將退場,天地也將回歸沉默時,卻在兩三分鐘後,瞥見西邊天空,綻放出如櫻花般的緋紅霞光。 真美!比等待日落時更美。那霞雲如水墨般漸次洇染,讓我忘了身處於乾旱的黃沙大漠。 搭乘吉普車離開時,我望向窗外,流連著天邊彤雲爛漫。在雅丹,我沒有聽到魔鬼般的狂風呼嘯,只看見日落天涯的雲彩,為我彈奏出優雅溫柔的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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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希望】綬草傳遞愛的力量

文/林筱汶 四月三日花蓮地震,我想起一位退休後長居在花蓮的老師。透過許多管道終於確認到他人平安,不過房子變成危樓,暫被安置到其他地方,幾位原本各自獨居的老人,頓時成為患難室友。 餘震不斷,老師婉拒我們前往探望,聲音裡透著驚惶後的疲累不安。想著該如何給老師一點支持呢? 思及老師對蘭花非常著迷,因為蘭花基因古老,又具多樣性,幾乎各種氣候環境都有她們的蹤跡,可見其生命力的強韌。老師如今受災寄人籬下,需要適應一陣子,也暫時無法到處訪蘭、種蘭了,我想也許可用另一種方式,讓蘭花與他再次產生連結。 上山下海訪蘭,我們絕對比不上老師,不過時值清明,正是台灣最小蘭花「綬草」的花期呀,而且平地就有機會尋得。當年也是在這樣的細雨紛紛,老師帶我們與綬草相遇,她那盤龍狀上攀的精緻小花,猶如一條粉色絲帶,令人驚豔難忘! 於是我在群組發動朋友們一起尋找綬草的身影,要把各地綬草開花的身姿傳給老師看。其實不確定能徵集到多少,因為原本在平地很常見的綬草,因被過度採集和環境開發,已列為瀕危植物,加上不開花時簡直跟雜草無異,開花時不仔細看也容易錯過,所以要尋得她的花踪,除了要有好眼力,還得憑藉一點好運氣。 心念一旦啟動,緣分便磁吸而至,朋友們無論識或不識,開始猶如都市偵探,互相通報芳蹤,密集轉傳分享;這堅韌的蘭花草啊,只要割草時不連根剷除,來年春天就有機會看她開花。有時她守候在牆角、躲在大石邊,有時新建案整地後的停車場,竟也冒出一小株,入目時忍不住一陣悸動:原來你在這裡! 整理照片時,我彷彿看見夥伴或跪蹲或趴躺在地,以各種盡可能微距的姿勢靠近,才捕捉下這些「期間限定」的身影,像在困難中尋找希望和美好,這是一種讓自己內心強大的力量啊! 這一季蘭花草盛放,見證了有情與友情的同在,我們不只把愛傳給老師,也療癒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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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腳與右腳的距離

文/方秋停 左腳與右腳的距離有多遠?右腳發生的狀況多久會輪到左腳?免疫風溼病持續數年,答案便告揭曉! 關節疼痛經常是免疫疾病病發的警訊,骨骼藏匿皮膚底下,無言受到攻擊,軟骨遭破壞,骨點發炎,反覆性疼痛後續造成關節受損變形或者骨頭增生僵直,察覺異狀時往往已成不可逆損傷。 手趾如樹枝率性歧出,莫名變異正在發生。手趾病變外,腳的狀況亦不遑多讓。不知何時起我右腳大拇趾往第二腳趾日漸偏移,大拇趾骨頭突出,第二腳趾因受擠壓而懸空,造成穿鞋困難,走路失衡,只好遵從醫囑,進開刀房處置。 醫師先將突出的大拇趾骨鋸除以鈦合金包覆住,防止組織再生,另以鋼丁刺入第二趾固定矯正。 ● 猶記得術後有好一段時間不良於行,必須拄拐杖上班。上班前晚,我徹底失眠!不盡然因為難為情,更因想到將遇著旁人的詫異目光、必須反覆訴說事發原因、手術過程、後續治療及影響……,想像一雙雙迎面走來的疑惑眼神,關心、好奇或同情,此般情景對向來低調的我而言將是一大考驗。於是拚命思索如何減低尷尬、繞遠路、閃避可能觸踩到的地雷……,腦子不停盤算預想,夜就這樣流失! 強硬自尊讓人無法輕鬆!倘不要有那引人側目的拐杖,我似可忍痛健步,佯裝沒事! 清晨以單腳撐挺,梳洗畢穿著衣褲,左腳穿平常鞋襪、右腳套上石膏鞋,厚笨鞋型全然無法穿搭,頓時我似拙劣的cosplay、亦像裝載失衡的單車騎士。左手拄著柺杖緩慢前進,彷在昭告世人──我是傷患! 上車讓拐杖先再側身緩慢移入,下車一樣拐杖先下,左手施力幫助右足及全身挺站起來。校門就在前方,拐杖連手,朝陽似鎂光燈打亮舞台,引我一步步走向前晚預想的路徑。新來的警衛和我不熟,目光不造成威脅,再往前,遇見幾個行色匆匆的同事,大家都忙著呢,無人留意我的異狀,哈,前晚的擔心顯然多餘,心裡不禁感覺輕鬆與失落。再往前繞路便可搭乘電梯躲進辦公室,左手拄枴杖與右傷腳一起踩出,蠢鞋笨腳具體化我的狼狽! 踩上樓梯,突然忘記默念再三的口訣,啊!上樓時健腳先出,拐杖輔助壞腳接著跟上,下樓相反。拐杖成為第三隻腳,上樓下樓,欄杆異位,左手抓換右手,頓時手忙腳亂──「啊!哪一腳先呢?」 路過同事好心前來幫忙出主意:「應該是左腳先吧──小心──妳腳怎麼了?」 「手術!」 對方皺眉,願聞其詳的表情寫在臉上。 「還好啦!只是拇趾外翻!」 佇足或陪我走一小段,鐘聲揚起,腳步於迴廊間來來回回,不希望遇見的人陸續出現。 「妳怎麼了?」 「摔倒了喔?」車禍嗎?什麼時候發生的?保守或誇張,神情瞬間轉成嚴肅或強忍著笑…… 我擇要敘述,原來的介意全然無法守住,即連平常不曾交談,甚或叫不出名字的同事也來關心。 「拇趾外翻,我也有耶,妳覺得開刀有用嗎?」 「我兩腳都開過了!很痛喔!」 拐杖緩慢行走速度,卻拉近人與人間的距離,現成話題引來討論,原來某人腳也有問題,難怪常見他搭乘電梯,健步鞋內暗藏著隱疾! 原本痛恨的拐杖突然變成船槳,助我於人際流域中前行。 校園多走幾回,被所有人瞧見過便不必再擔心遇到誰! 拐杖是歧出的肢體,表明我需要扶持與禮讓,似森林中的梅花鹿角可以領路,亦像可連綿前進的樹藤。有些疼痛藏在體內或存心中,即便嚴重亦無人知曉,拄著拐杖步步前行,真誠表白,鮮少人會猜疑或傷害不良於行之人。潮浪襲擊,貝殼、樹枝被衝上岸,風暴似已遠離。 笨拙石膏鞋保護傷腳,讓我心平氣和,教我捨棄執著、開放自我! ● 日子緩慢前進,被整治後的右足部看似完好卻常抽筋,腳平放或抬高皆不舒服,一股發自體內的刺痛感於筋脈間穿行。神出鬼沒的疼痛似會移轉,久而久之甚至凝聚特定位置。漫長的復原期夜裡經常被痛喚醒。平伸、側躺或墊枕頭,傾斜、舉高或垂放……,如陷落深淵斷崖的樹木,阻斷的血肉試圖於扭繞荊棘中接連出生存脈絡,數著日子,跛腳踩著疼痛節奏前行,總算捱到拆封那天! 護理師拿著老虎鉗靠近我,要我深呼吸,說著鉗子便咬住腳趾,猛力抽出,一次不成再一次,終於瞥見那兩根約莫四五公分的大鋼釘,當下我倒抽了一口氣──血肉之軀如何承受這般強硬迫害,難怪我最近如此難受! 腳如被砍削過的樹幹,斑斑斧痕,拆去縫線仍殘留血跡,腳板持續腫脹瘀青,這是我的腳嗎? 鋼釘抽出,骨子裡仍然疼痛不已,一道道激烈疼痛於體內蔓延,如夏日雷電自雲層密集處劈開,渾身神經跟著轟轟然。腳平伸、提舉都不舒服,筋骨齟齬,相互指責,深藏體內的劇痛無法平撫,吃力移動右腳,遍尋不著舒適點,日子難熬如擱淺船隻,啊!腳丫如破裂船槳,待養護後方能再使用! 疼痛須靠忍耐或想辦法遺忘,銼斷筋骨存留暗黑密語,總於深夜或穩坐沙發之際,筋脈便頑強地抽痛,啊!又來了,漩渦又起,烏雲聚集,欲奮力划行卻動彈不得,深怕一用力筋脈便將斷裂,只能咬緊牙根,等候這波苦難過去…… 雙足忍痛踏出,心底竟浮起勵志諺語:「苦難是成功的階梯,需要勇敢邁出腳步」、「正視疾病,勇於忍受的人,將變得更堅強、壯大」(希爾泰)。 醫師說我可以畢業了,不必再回診!此後可穿著寬鬆布鞋,等候拿掉拐杖,回復正常生活。啊!看著那被剖開復縫合的腳丫子,感覺被抑制的腳拇跟,與其他趾頭排列一起總不對勁。疼痛移轉,皮肉筋骨相互拉扯,大拇趾側邊的疼逐漸移轉至趾骨。削足適履後,腳總算塞得進以前的鞋子,而另一股疼痛卻自腳底與日俱增,腳裡似埋了顆小炸彈,一踩下便有引爆之虞,只好踮著腳尖或盡量踩腳後跟。肢體未能盡符人意,日日清洗、呵護雙腳,夜晚將之舉高,查看它們是否安好。 ● 無形的痛於體內凝固,只能與之和平共處! 近年注意力多置於右腳。不知何時起,左腳大姆趾側邊骨頭漸地凸出,初始以為是單純的皮肉組織增生,發炎指數降低後將平復,而事與願違,那不被期待的凸起日益明顯。四年前被鋸開的右腳仍留傷疤,有了上回經驗絕不願輕易再試,暗自祈禱厄運平息,而拇趾骨急切外推,凸出之骨彷如遇到了沃土生長快速,一股強烈力道自腳掌側邊挺出,大姆趾如無處伸展的樹根擠向食趾,相互壓迫的腳趾如根浮出。第二趾與中趾逐漸交錯,不在同一平面。眼看歷史就將重演,右腳曾受的苦難將於左腳重演,內心滿是抗拒…… 紅斑性狼瘡或許不會立即危及生命,卻不斷生發新的考驗,時聽小行星在體內爆破的聲響。 午後骨科不似往昔那樣喧擾,主治醫師多看兒童,候診室於是多了幾分天真吵雜。對於形同復發的類似狀況,我盡量保持不憂不懼,換了新的醫師,期待能有更好的醫療品質。X光拍攝採全新姿勢,單腳站立,膝蓋著地,腳尖撐住作預備起跑動作。嚴重變形的兩腳如荒野裡的倨傲石岩,不知醫師將如何整治? 夢魘再現,我終須面對,再次進入開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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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食有味】好愛好艾

文/林念慈 艾草被譽為「百草之王」,渾身是寶,全草可入藥,多應用於針灸、薰香、藥浴。晾乾後,保存三年再製成艾條或艾柱,稱「三年之艾」,施灸相對溫和且炙感明顯;俗諺云:「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來。」新歡迷人,但治病還得找舊艾。 清明前後,恰逢艾草盛產。艾草的殺菌功效絕佳,用來摻染「草仔粿」不易敗壞,接著一路「艾」到端午節;五月五,家家戶戶掛「艾虎」,把艾草紮成老虎的形狀,或縫製成香包,懸在門口、配戴於身,便可驅五毒,招百福。民間工藝千姿百態,紮了老虎,也可編成「艾人」,《荊楚歲時記》載:「採艾為人,懸於門上,以禳毒氣。」但艾人總讓人浮想聯篇,就連「採艾」,也帶有求愛的既視感。 艾與愛的連結,自《詩經》始:「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愛情裡的時空感相對魔幻,有時剎那即永遠,有時天涯若比鄰,既如此,一天抵三年也沒什麼奇怪。相守方見良辰美景,相思唯餘斷井頹垣,千古以來,都是同一種情懷。 南宋李石〈長相思‧重午〉:「紅藕絲,白藕絲。艾虎衫裁金縷衣,釵頭雙荔枝。鬢符兒,背符兒。鬼在心頭符怎知?相思十二時。」端午佳節,悉心打扮,心上人卻不在眼前,分外「思偶」,十二個時辰都在想念,即便懸艾虎、貼符咒,也躲不開心裡那個可愛的「討厭鬼」。蘇軾〈浣溪紗‧端午〉,描寫侍妾朝雲身穿綠衣,因暑熱而滿頭大汗,但在他心裡仍如幽蘭美麗;末句「佳人相見一千年」實在太俗,不該是文豪手筆,但面對生病的愛侶,沒什麼比俗套更見日常情分。 這或許也是一般人喜歡艾草的原因吧!長在人間,樸素又踏實,但「芳名自有庶民知」:它渾身都是煙火氣,與我們同慶佳節,期盼美好生活,也在女子身心作痛時,在暗夜點起一米星火,帶來溫暖,溫經散寒。屈原最愛杜若、蘅芷,奉若仙子,將艾草視為惡草與小人,誰知幾千年過去了,每逢他自沉汨羅的日子,只有艾,依然年年敬他一縷清芬。 艾,是天地予人之大愛;愛,則是人與人之間的珍惜與關懷。 人生難滿百,但愛能永恆。當最初的情愫退去,當容顏姣好的「少艾」,走著走著,成了白髮蒼蒼的「耆艾」,請相愛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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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之時】病房裡的花束

文/吳鈞堯 喊她「菜包」,她是會生氣的,一撇嘴,帶著點男孩輪廓的線條忽然沉靜了,果然還是少女心哪,可是我們不單喊她菜包,還真的帶了菜包過去探望。她右腿裹石膏,攤在病床上,問她是怎麼發生的,也許說太多回已經倦了,又或者不想回憶,嚷著說,「反正腿就是斷了。」 斷腿算不算是病,產生了疑竇,菜包在病床上活力十足,也或許交淺情深,沒有想到這麼多同學,分配好時間,一批一批來看她。還是吳姓同學識相,帶了花束。 我心裡頭想,帶這沒有用的東西幹嘛呢,不買菜包,何妨買一盒雞精,更實用。 但是,花束在蒼白的病榻中,產生了魔幻效果,紅、黃、白交織,搭配綠葉,病房倏然有風,成了花園。 我們都離開後,留下吳姓同學陪她。如果我的記憶無誤,他還背著吉他,也許在我們離開後,吉他被取出,無法快速刷弦,但輕輕撩撥,總比溫熱的菜包詩意。 菜包在病榻上的模樣,成為我想起她時,非常深刻的畫面。不過十七八歲呀,為什麼得以安閒自在,不是應該叫罵幾聲,或者冷著臉,但十七八歲的她,已經有了成熟女人的優雅。 隔天,課堂上碰見吳同學,他對病房後續沒有多說。他身形修長,輪廓也是,彷彿一款容器,再怎麼倒、再如何用力搖晃,始終安靜沉穩,頗有高僧入定的修為。 多年後收到吳同學喜帖,新娘竟是菜包,我無比震驚,怎麼也想不出來他們如何交往與愛戀,何況吳同學一度還說,「美女放屁,也還是一個屁。」頗有李敖調侃胡茵夢的吊兒郎當氣味。看似不動明王,還是心動於兩人世界。 「恭喜菜包……」認識多年著實難以改口,她捧著花束,人比花嬌,我才知覺沒有用的事物,也常常是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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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車微旅行

文/張春榮 我的單車微旅行,分三期。第一期是畢業後任教新豐高中,離家約九公里,騎一趟三十分鐘。母命難違,不讓騎機車,怕飆車肇事;第二期是研究所認識妻,妻能接受騎破腳踏車的「城市鄉巴佬」,一輛單車載著妻遠征國父紀念館、植物園、河濱公園,遇上斜坡使盡吃奶的力量猛踩,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弱雞」,是強又猛的「好漢」;第三期是結婚三十八載,腳踏車前裝特大籃子,放毛小孩,妻騎另一輛「鐵馬」,全家逍遙出遊。祕境不在偏,景點不必遠,不必「金戈戰馬,氣吞萬里如虎」,稱興而往,盡興而返,用車輪寫日記,偷得浮生半日閒。 微旅行是旁人眼中「微不足道」旅行,卻是我家「微妙」、「雖小卻有可觀焉」的活動。 年輕時,與妻頗好上山下海,南北遠征;一路下來,舟車勞頓,只記「上車睡覺,下車尿尿」,走馬看花,花費不貲;如今壯年微旅行,免費無壓力,隨時出發,人放鬆,狗放風,散步並野餐,遊目騁懷,一兼三顧,何樂而不為? 而微旅行的首選景點是──大安森林公園,全家出動,活絡筋骨,距離剛剛好,出出汗又不會太累。 大安森林公園,由榕樹間一號出口進入,是兒童遊樂區和滑輪場。滑溜梯處小孩銀鈴天真的嘻笑,隨著陽光噴濺過來,小女孩辮子像花蝴蝶在爬竿纜繩盪鞦韆間翩翩起舞,一顆顆小小頭顱像波浪在玩具馬、玩具鴨上起起伏伏「驚聲尖笑」。滑輪場上教練指導全身裝備好的小男生小女生慢慢左晃右晃滑了起來,好一曲歡樂頌! 恍惚間,時光倒流,物換星移。這個充滿笑聲地方的前身是國際學舍。在六十、七十單純的年代,書香是最豐美的精神食糧。當年國際學舍辦書展,與妻「喜相逢」,常至此「停車暫借問」,在攤位間尋寶一番。妻提及她生日我送的第一張卡片是「小男生和小女生騎協力車」,我恍然一驚,原來今生腳踏車情緣,一開始即埋下伏筆。 婚後來大安森林公園踏青舒心,最愛由白千層的九號入口迤邐前行。由步道至露天音樂台斜坡,是一片淡淡清香的綠世界,野薑花叢聚佇立,七里香在空中默默地散發香氣,桂花點點淡黃自樹梢飄來似有若無的芬芳,梔子花在綠叢中兀自亮白,含笑花迎人,無不讓人打開心扉。深呼吸一口,翕張肺葉,再增添綠茵草香;近視雙眼,撫慰於青翠生機;塵囂耳朵,裝滿遠遠近近滴溜啁啾悅耳鳥鳴。此刻在松樹下撿松果,分明就是洛夫的名句:「拾起的,竟是一把鳥聲」。 踱步來到音樂台,若有音樂饗宴則無比熱鬧。假日午後與妻挑斜坡樹蔭,鋪好地墊,隨意坐臥;木琴敲打西洋電影名曲傳來,交響樂團的民謠妙曲凌空響起,歌手唱起悠揚的經典老歌;耳得之為聲,目遇之成色。至於沒有表演活動前來,舞台上只有涼風造訪陽光親炙,站上舞台前區,平視黃雀榕下小孩丟飛盤嘻笑尖叫,鳳凰樹旁主人牽著柴犬悠悠晃晃。 目光越過樹梢,眺望藍天白雲,白雲依舊枕在三四十年前的天空。真覺得歷史如雲,歷史沒有滄桑,只有曾經;人生沒有如果,只有如此。如果一九八○年興建大型體育館通過,今天就沒有「都市之肺」的大安森林公園。而靠近公園十號入口的「採珠佛像」曾引起爭議,還好最後認定佛像為「藝術文物」不必拆除,原來只有妥協才能和諧,而只要結局好,一切都完美。 至於微旅行的次佳景點,當推中正紀念堂。 中正紀念堂大廣場有活動,如雲門舞集、紙風車劇團、陣頭競賽等,往往人未到聲先到。兩廳院高高石階是最佳觀眾席,可以大開眼界,視線不會受阻。 往往在一飽眼福耳福之餘,步行至「雲漢池」樹蔭涼椅憩息。臨近一碧沁涼的水池,白鷺鷥輕輕掠過,風生水起,沾著陽光的漣漪密密擴散開來。池畔有人餵魚飼料,錦鱗群聚,好不熱鬧。四周樹林蓊鬱翠綠,麻雀、藍鵲、白頭翁、鴿子、小孩嘻鬧聲參差交響,池心一株株金蓮、白蓮,迎風凌波擎舉。 而行至水池後面一排排青松間,望向斜前方聳峙藍頂白牆的紀念堂,望向紀念堂上空的晶晶浮雲,往事並不如煙,倍覺親切。一九八六年三月與妻踏上紅毯那一端,即在這附近如茵草坪上拍婚紗,新郎、新娘喜上眉梢,拍出滿滿的溫馨;青春無敵,照亮四周松柏。悠悠三十八載,有異的是時光,不殊的是風景,難得的是朝暉夕陰的相知相守;以文相會,以書交心,以單車相伴;一路走來,終成愛相隨的良伴。 近年來,兜兜轉轉,除了杜鵑、櫻花季之外,特別看上由大孝門右轉的下棋區。下棋區在榕樹涼蔭下,由於騎單車過來,氣血平未,正好可至此休息,與妻對弈,下盤盲棋。臨近正午時分,就此野餐,游目四顧,這一方天地變成百坪綠意盎然的庭院餐廳;佐以美人蕉的暗紅、綠葉沾陽光的透亮、樹梢上空忽遠忽近的啁啾。 隨後至前方親民公園納涼,一來讓毛小孩奔馳追球,二來至竹形水泥柱的綠欄杆,欣賞赤腹松鼠活潑跳躍。偶而行至親民公園左方的綠林樹蔭下,只見上空枝葉交拱成圓頂,陽光將圓頂擦得綠亮。忽然像開槍膛的獨特「恰恰」聲響起,由左而右,由右而左匯集成「松鼠之歌」,堪稱天籟,與大安森林公園的獨唱不同。 人生是段旅程,要好好享受過程。單車微旅行,沒有出國旅遊的跨越與驚奇,十足平凡夫妻的小確幸;沒有「行萬路」的氣魄,只有「騎幾里」的暖身;展現蘇東坡所說「苟有可觀,皆有可樂,非必怪奇瑰麗者也」的點滴情趣。雖說自己現在買得起機車、轎車,但單車微旅行,一來全家活動,二來方便往返,三來生態環保,不汙染空氣,一舉三得,既經濟又實惠。當然微旅行景點,包括附近大學、佛教道場、客家公園、植物園、河濱公園、「信義廣場」、「華山公園」等,都可以再發現、新發現、多發展,開拓吾家微觀美學的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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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荷】記憶之舞

文/歐銀釧 來自記憶的潮汐 一起跳舞 隨風搖曳 追逐田野和森林 來自遠方的光影 花瓣打開忘記 並肩同行 霧中的船重啟旅程 來自緋紅的雙頰 時間待在屋子裡 綻放與枯萎 誰在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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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時刻】 巧遇蟻王

文/何時 若非刻意避開PU跑道上明顯的小水流,也不會大開眼界見識到蟻王過街。 司令台旁那片草皮已連續數天澆水,每晨繞著操場走,遠遠就見到那處跑道上汪著一帶水漬,自動噴水器猶自搖頭晃腦「嗤嗤嗤」的一圈圈轉著,某天還卡了榫,諾大的水柱直接洗著司令台。由於沒見到開關,只好預備冒著一身溼的險,跑去將噴頭扭正,讓它繼續旋轉任務。 或許溼度實在飽合了,這窩螞蟻受不住,只好舉家遷移。原以為螞蟻扛著比蟻身大上二十倍有餘的糧食,好奇蹲下想瞧瞧是何戰利品,這才發現原來龐然大物非它,也是螞蟻。 整列小螞蟻腳程甚快,急匆匆地趕路,而身軀大上常蟻二十倍有餘的蟻王,不知是體積龐大或是年老力衰,如同老奶奶般一搖一擺蹣跚走著,或許真的是護衛國王出巡,旁邊一二十隻螞蟻隨身保持相當一致的速度,任憑其他同伴超車。晨靜無事,不妨也來個浮生一趣,在想像力的加持下,衛兵蟻個個精神抖擻,實在有趣。 小蟻從西邊草皮搬到東邊,前進路線彎彎曲曲跨過八個跑道,後魚貫鑽過與草皮間的橡膠隔條小縫。實在好奇國王儀隊如何過洞?沒想到原以為會卡住,竟然毫無問題,三秒鐘後看到在蟻兵維持戍衛隊伍的陪伴下,蟻王順利出關沒入草後,安全達陣。 吁了口氣直起身來,撫撫久蹲而有些痠麻的膝蓋,揉揉久瞪而不免乾澀的雙眼,一邊懊惱沒帶手機出門,好拍下奇景存證。在證據不足下若述及一早的見識,難保聽者不質疑:莫非汝在大清早巧遇南柯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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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 櫻花舞春風

文/舒眉 被粉櫻包圍,無疑是一種幸福。何須殷勤打探?不勞舟車長途跋涉,整個春天,多次閃現在不經意的生活周遭,宛如瑰麗甜夢,為平淡日常糝上奇幻色彩,帶來難以言狀的喜悅。 慣常行走的郊山,幾株山櫻搶先報春信,一小球一小球殷紅妝點枝枒,冬之蕭索一掃殆盡,走山人瞬即精神抖擻、心情振奮了起來。 車過關西鄉間,路旁有老農賣橘。「自己種的沒灑農藥,外皮醜但味道還不錯。」果然酸甜多汁,隨手挑了一大袋。「妳是來看櫻花的吧?附近有一處櫻花祕境。」真是划算,買橘附贈一座櫻花林,外加成畦的金黃油菜花田。 午後天氣和煦,騎單車兜兜繞繞踅到麗池公園。哇!百餘株河津櫻漸次綻放、粉嫩一片,花叢間忙碌蜜蜂嗡嗡嗡;花樹下歡聚野餐多愜意,草地上可親稚子、頑皮毛孩追逐嬉戲,全成了我眼底心裡的和諧與美好。 一日,社區巷弄散步,突然瞥見芳鄰院牆邊那毫不起眼鐵鏽般的禿枝,彷彿被施了什麼魔法,紅麗絢爛的八重櫻一夕爆開,著實令人驚豔不已!原來長久沉潛,只為在最佳時機華麗登場。 又一日,驅車行經頭前溪左岸,意外撞見溫婉多嬌的「紅粉佳人」。綿延數百公尺粉櫻,恰似一條旖旎的紅絲帶,與「東西快速路」形成上下兩道平行線,四周車水馬龍、嘈雜不堪,這裡卻自成一方閒適天地。 台灣櫻花品類繁盛,從平地到中海拔山區,都可輕易覓得芳蹤,像約好接力綻放似的:河津櫻、枝垂櫻、昭和櫻、富士櫻、吉野櫻、八重櫻、大島櫻……多到看不完。 櫻花之美,古詩詞中有不少吟詠。「山深未必得春遲,處處山櫻花壓枝」……;而「紅飄雨」、「籠香霧」、「雪吹香」更描繪櫻花繁茂後的凋零...... 春天已是尾聲了,心下早已悄悄期待來春「百千萬樹櫻花紅」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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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浮光】 海邊的西九

文/楊錦郁 臨時起意去香港,多年未去,當地的時空變化人事已非,思索此行的目地,一時竟無著落。 行前正巧看到一本旅遊雜誌當期的專題,介紹位於香港西九文化區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的「凝視三星堆」展,引起了我的注意。問了嫻熟香港文學的先生,知不知道西九文化區,答覆是幾年前曾討論要將香港文學館設在該處,後來卻不了了之,除此並無太多相關的訊息。 早期到香港,總愛出入尖沙咀的海運商城,在這座面對維多利亞港的精品集中地,感受香港因免稅制成為購物天堂的繁榮。有時逛完商店,會轉進商城區內的馬可孛羅酒店喝咖啡,一面欣賞這間擁有海景視野的摩登酒店。 尖沙咀附近面臨維港的,還有幾家著名的飯店,我慣常出了海港商城後,循著海灣的泛太平洋飯店、半島酒店走一圈,再繞回去彌敦道上的住宿點。邊走邊想,什麼時候有機會到半島酒店的大堂,體會英式下午茶的滋味。 在彌敦道的尖沙咀走踏多年,如今卻全不知鄰近的西九文化區在哪個方向,我有點迷惑,行前不斷查地圖,到底搭地鐵該在九龍站或柯士甸站下,下車後要走天橋還是沿著馬路旁行進,不太有把握。 無論如何,當別人問起我要去香港哪裡時,我已有肯定的目的地「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 到香港,靠著香港小友的帶領,前往西九區,長年在台灣生活的小友,正好回港過年,她說自己也未曾去過二○二二年七月甫開幕的香港故宮,可以趁機一起前往。她領著我在九龍站下車,下了地鐵站往E5出口「香港故宮博物館」的方向出站,沿雅翔道步行至行人天橋,朝向遠遠矗立的香港故宮地標步去。這一條路看似不遠,但行進卻不快,因為它是西九龍公路的支線,又是轉往尖沙咀的幹道,另一端則連結西區海底隧道,車流量不但大,速度也很快,直到橫過天橋後,進入西九文化園區才得以放鬆腳步。 或許非假日,園區的周遭不見多少人蹤,我們走在這一片延伸四十公頃的填海新生地上,放眼過去,空地遼闊,偶爾才見故宮特展的零星招牌。經過了嶄新的當代視覺博物館M+,沒多停留,我們按照原先的規畫,先去香港故宮之後,再回來看M+。 登扶梯上平台售票處,一眼看到如巨鼎般造型、樓高七層的香港故宮,正門及仿紫禁城門的展廳入口,採用大牆面貴氣的朱紅色,正好呼應一邊「從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國國家美術館珍藏展」整牆海報上,名作〈紅衣男孩〉身上紅天鵝絨的顏色,甚為壯觀。 我晚到幾天,「凝視三星堆」特展剛下檔,於是直接往「從波提切利到梵高」展廳去,進入展廳,第一幅迎客的即是湯瑪斯.羅蘭士爵士的名作〈查理斯.威廉.蘭姆頓肖像〉,這幅畫作又被稱為〈紅衣男孩〉。名作果然吸引許多的圍觀者,而近距離細看,更能觀賞到時為六、七歲紅衣男孩眼神流出的聰慧早熟,以及出身富貴的衣著,讓人一看再看,不捨離開。 在「英國國家美術館珍藏展」的展場裡,除主標題的波提切利、梵高(梵谷)的作品,還有高更、莫內、林布蘭、提香、拉斐爾等共五十位大師的五十二件作品,內容橫跨四百多年來,西方藝術的發展與變化。 因為內容十分豐富,我們走出展間後,發覺最多也只能再看二、三個展覽,這好像也是每次逛博物館的相同狀況,心有餘,力不足,時間更不夠。香港故宮的樓層之間,除了旁側有電扶梯上下,還可走中央的階梯,階梯設計如劇場的開放席位,坐下來正好面對挑高的整面巨幅落地窗,可以遠眺維多利亞美麗的海景,以及日落時分輝映在海面上的閃閃金光。 我們趕進度的又逛了幾個展間,然後離開。走過植株猶年輕的園區,我順手拍了幾株洋紫荊,遠看一眼戲曲中心的建物,快步來到M+時,已經下午四點多,顯然沒有充分的時間觀看這個擁有三十三間展覽館廳以及三家電影院的視覺文化博物館。 「好像只能留待下次再來」,小友聽完我的決定,提議不妨到旁邊的藝術公園走走。藝術公園正是欣賞維港日落的絕佳地點,黃昏時分,有人沿著濱海長廊慢跑,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在布滿消波塊的堤岸邊遊玩拍照;更多的是被帶出門放風的不同家族的狗兒們,開心的在空地上奔跑。 逛過美食車,我們在各有特色的幾家小店,選了一家小歇,店家的風格宜喝咖啡又適合夜間來杯調酒,吹吹海風。送上桌的日本抹茶喉韻有味,讓人心情舒緩愉快。片刻,起身離去,緩緩走在濱海大道時,望向遠方上環地帶一棟棟亮起燈的大樓,過往繁華盛世的熟悉感湧起,繼而又浮想起先前看過一則報導,人們不斷的填海造地,有一天,九龍和香港之間或許將連接起來。 天色慢慢暗下來,我們離開人煙稀少的西九文化區,往九龍站走去,九龍站旁有一棟顯著的地標,那是全世界最高的酒店──麗池卡爾頓,酒店房間從一○二樓直到一一八樓。猶記幾年前,和兄姊一起來香港探望外甥,行程結束最後一天,到九龍站等候轉搭快捷去機場時,時候尚早,於是我提議就近到麗池酒店去喝咖啡,因為兄妹三人雖算見過世面,卻沒人曾去過麗池酒店。在沒有預約下,三人轉搭高樓電梯直上位在一百多層樓上的天際咖啡廳,且幸運的被帶入臨窗的舒適位子。 咖啡廳的裝潢氣派典雅,不愧是名聞遐邇的好飯店,從一百多層樓高的大片落地窗往外眺,天空浮雲在眼前飄過,腳下維多利亞港及遠處海上,點點大小蟻般的船隻分布,這樣的經驗獨特,感覺不虛此刻,心情跟著雀躍。兄妹三人在座位上拍照閒聊,直到時間逼近,才從百層樓高的天際回到地底,搭乘快捷去機場。 憶及當時在麗池酒店愉快的下午茶,我不禁興起到尖沙咀半島酒店附近看看,問小友從九龍站到尖沙咀走得到嗎?「滿遠的」,她淺笑著回說。天色已完全暗下來,馬路上疾速的車流變得更多。考慮還要回港島晚餐,我輕聲的,似是說給自己聽「只好留待下次再去」。 在常去香港的那些年,我後來有機會到半島酒店的寬闊大堂,嘗試傳統的英式下午茶,滿足年輕時的虛榮;更曾一次在酒店釋出折扣時,偕兩位好友專程前往入住。我們入住的是舊樓的房間,室內空間寬敞,有兩個舊式大衣櫥、一張大床,三人雖只能橫著睡,卻無減興奮之情,不浪費時間地在酒店裡四處打轉,如入迷宮探險。日後隨著生活的變化,當年同榻的好友,一個在離開我們共同的公司後,回到東南亞的故鄉創業,過程起起落落的,終至失聯;另一個年紀漸長,已甚少來往。 行到九龍站外,我仰起頭望了望眼前的高樓,關於麗池卡爾頓天際咖啡廳的氣派,如今已印象模糊,但我猶記兄妹三人一起直上高樓,共同試探未曾經驗過空間的驚喜;而當年和好友入住半島酒店的情形亦然,迷宮不再,歡笑猶存。 有一天,或許我也記不起曾在香港故宮看過什麼,但我想我不會忘掉曾經和可人的小友,一起緩緩的,走在西九文化區的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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