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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 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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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荷】記憶之舞

文/歐銀釧 來自記憶的潮汐 一起跳舞 隨風搖曳 追逐田野和森林 來自遠方的光影 花瓣打開忘記 並肩同行 霧中的船重啟旅程 來自緋紅的雙頰 時間待在屋子裡 綻放與枯萎 誰在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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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遲遲】雅丹.逐日

文/葉含氤 看雅丹地貌是一種視覺震撼,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巨石沙海的決絕荒涼,是雄奇磅礴的寂寞孤獨…… 走在敦煌彷彿走在人文歷史裡,不論是莫高窟、鎖陽城或陽關,但有一個例外——雅丹魔鬼城,一座天然的地質公園。「雅丹」是維吾爾語,意即陡壁的小山包。這是乾燥氣候中的一種風蝕地貌,常見於中國西北地區。而「魔鬼」,指的是常會有尖厲的勁風吹過這些山包,發出鬼哭神嚎的聲響,宛如魔鬼經過。 雅丹魔鬼城是當天的最後一個景點,這個區域東西長約二十五公里,南北寬約二公里。雅丹地貌的獨特性,在於每座山包都能對應出世間萬物的形象,如人面獅身、西海艦隊、美人像……。因為是自然形成的樣貌,所以三分靠觀看,七分靠想像,能瞧出個所以然,靠的是天分。其實它們像什麼,我倒不在意,這些山包變成今日的模樣,全是風吹的偶然,既然是偶然,也就無需執著其形貌。這片雅丹,以平坦的大地為床,矗立著一系列的高壟山脊,有些蔚然成群,有些零星孤立,不論群聚或單一,它們就是一個整體,一個由戈壁與雅丹合一的獨特地貌。 我從玉門關過來,剛好趕上景區看日落的交通車班次。雅丹的落日極富盛名,因為會隨著光線變化,產生與白天不同的光影效果。 剛開始跟著四十人座的交通車走馬看花,每一個定點的拍照處總有圍欄,只能遠觀,玩得很拘束。如果要深入雅丹,在景區大巴車的第三個站點,可以選擇再花錢包一輛吉普車。吉普車走的不是常規路線,而是能進入更精采更豐富的雅丹。我來的前一日,問過已來過此地的溫州姊姊,她認為包吉普車雖貴,但值得。當日我很幸運的湊到四人共同包一輛吉普車,減省了許多費用。 吉普車行經的路段與景區大巴完全不同,所到之處都是沒有圍欄的南區。這區域雅丹密度很高,更是遼遠壯闊,車子隨便一停,景觀都好,又因遊客銳減,賞玩品質很精緻。司機會選擇比較有看頭的地方,讓我們下車近距離觀看。有一片雅丹,從馬路走去大約要六七分鐘,是個向下的緩斜坡,沿途很美,山石旁還有不知名的耐旱植物,望眼而去蒼蒼茫茫,在曖曖暮光下更顯幽深,我們四人忍不住地一路往下探索。 看雅丹地貌是一種視覺震撼,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巨石沙海的決絕荒涼,是雄奇磅礴的寂寞孤獨。我在那裡拍到幾張滿意的風景照,上海姑娘則自拍得愉快忘我,另一對情侶也拿著專業相機到處取景。因為沒有其他人,四周很安靜,連風聲也靜悄悄的。大約十分鐘後,聽見司機遠遠地朝我們大喊:「回來了,要不趕不上落日。」確認我們都聽到後,又加強道:「用跑的。」 我們一聽到呼喊,立即收起手機相機奮力往上跑,跑不動就停下來走幾步再跑,偏偏在沙磧地跑步又格外吃力,總之跑得氣喘吁吁。我邊跑邊開玩笑地跟旁邊的上海姑娘說:「還好中午我們在陽關有吃飯,要不哪有力氣這樣跑!」這一跑,才知道方才竟不知不覺地走了老遠。戈壁像海,廣闊浩瀚,如果沒有馬路這個明顯的座標,估計會迷路。 待會合後,司機說:「今天落日時間是六點二十分。我們得趕一趕。」我看一下表,已將近六點。 看落日處是一片較平坦的雅丹戈壁,我們抵達時,已有十多人在嬉遊,在閒晃,還有一架無人機如鷹般在天空飛翔。剛開始大家還漫無目標地東走走,西拍拍,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大夥的身影與目光逐漸往同一方位聚集,並屏氣凝神地用雙眼,用手機記錄著太陽從三十度角,二十度角,到十度角,然後忽地一瞬,完全隱沒在地平面。此刻,眾人的神色有別於方才的專注,都放鬆了下來,也零星緩慢地往停車處走去。正當我以為萬物都將退場,天地也將回歸沉默時,卻在兩三分鐘後,瞥見西邊天空,綻放出如櫻花般的緋紅霞光。 真美!比等待日落時更美。那霞雲如水墨般漸次洇染,讓我忘了身處於乾旱的黃沙大漠。 搭乘吉普車離開時,我望向窗外,流連著天邊彤雲爛漫。在雅丹,我沒有聽到魔鬼般的狂風呼嘯,只看見日落天涯的雲彩,為我彈奏出優雅溫柔的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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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花開季節

文/耘之 流蘇花開季節,也是思念的季節。 清明連續假期,踏入園區,本以為可看到花圃一片油綠,未料每個小花圃依舊似拼圖盤,一片片不規則的石片遮覆著,各自插著一個牌子,寫著「養護中」。 花圃,其實是花葬區裡一塊塊編了號碼的小園圃,如公園裡一區區的植栽空間。記得當初園方說會在花圃上植草,如今三年過去了,卻連一小抹綠都不曾見著;走在花圃步道,欄杆上連綿的懷念紙片隨風飄動,幾棵流蘇奮力綻放淨白素雅,那些日的驚惶再次晃動起來。 那年年初,寒流一波波,猝死的新聞不時出現,令人心驚。農曆年前的一個周六,一家子外出用餐,未料到家兩個小時後,那心驚畫面在我家上演。叫了救護車,送醫搶救無效,一向硬朗的外子一句話都不及留下地去了他方。 天地瞬時翻轉,當晚,遺體安置於殯儀館,半夜三點,我領著一對子女進家門,無法接受幾小時前還一起閒散漫步、歡快地打開家門的人已然消逝;時空彷如打上馬賽克,僅憂傷突顯,但後續是不得不的進行式,怎樣也得面對。 隔日,與殯葬業者約在殯儀館,當業者問:你們要採何種儀式?火葬後骨灰要放哪裡……事發突然,所有細節都是疑問,聽著一道道逼在眼前的題問,我彷彿被拷問的人,不知如何回應。以前,娘家父母喪,重大事項有三個哥哥頂著,繁文縟節無須我擔憂,我只需負責悲傷,邊折蓮花邊思念,但此刻,我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娃,只回了句「不要是長跪久拜的,儀式簡單就好,骨灰不要是放金山東北角的,那太遠了。」 業者忙上網查哪裡有可放置骨灰的資訊,突然間,我想及外子是個極愛大自然的人,而他在世時我們就不避諱在生活中談論死亡,有一次,聊起身後事,我跟孩子說,萬一媽媽不在了,你們不必大費周章拜我,思念留在心裡就好,而若真要拜,千萬不要買糕啊粿的那些我不愛的東西,就買芭樂拜吧,那才是我的最愛,外子則說,可以的話,把他身體挖一挖(器官捐贈),剩的燒一燒,隨便灑在一棵樹下就行…… 樹葬一詞跳上腦際,我詢問孩子意見,也問業者相關細節。 「除了樹葬,還有花葬……」也上網查著相關資訊的女兒,邊聽邊喃喃。那瞬間,我恍悟,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與其葬在樹下,花葬的視野感覺更清朗更寬闊,老公應該會喜歡…… 「那就花葬,好不好?花葬位置就在爸超愛的陽明山,好長一段時間,他每遇周休,背包揹著,相機帶著,一個人就去了。」我問孩子。 「好。」 「但,我們問一下爸拔,好不好?」 「好。」 於是,業者領我們到臨時靈位前,由兒子代表,從金童玉女下方拿出兩枚貼著圓型綠色貼紙的十元硬幣。兒子雙手合十,默問,兩手往地上一擲,兩個銅板落了地;一個銅板瞬間躺平了,另一個則不斷轉圈,一抹綠影在地上旋舞著——那畫面,不正是個隱喻?不正似愛山人流連於大自然那般? 那銅板維持了數秒之久,然後像在大自然走太久的人見一寬闊草地,不自覺就躺下來了——聖筊。 終於定案了,心中石落下,有那麼一些些輕鬆感,一點點欣慰,即使正在處理的是極悲傷的事。 然而,花葬前一夜,我又掛急診了。自從憾事發生,本已是癌病人的我,每到傍晚,心頭便莫名地慌,深怕自己也「突然就走了」,獨留還太年輕的姊弟在人間,暗夜裡,心臟常敲起戰鼓,又響又急,已然數度掛了急診。 「聯絡Sue阿姨。」躺在救護車裡,心中記掛著萬一我也一去無回,於是讓孩子通知友人。很快地,Sue身著睡衣外罩一件長袍出現在我眼前,而她的夫婿在院外陪著因應新冠肺炎疫情無法陪病的我兒。 夜更深了,但是幾個小時後還得上山,醫師卻堅持我得繼續留院觀察。看著幾天來提早體驗人事無常、身心俱疲的孩子,我百般不忍,說:「不然,乾脆妳和弟弟也都不要去了,花葬就讓阿伯他們處理就好。」 「不要啦,不然,請阿姨在這裡陪妳,妳不要去,我和弟弟去。」女兒不忍無法送自己的爸爸最後一程,哽咽地對我及Sue同時說。 然而,老天終究有眼,看出我們的卑微祈願,又過二個多小時,醫師宣布我可以回家了。 去路彎彎,兒子努力克服暈車之苦地穩捧方型紙盒,抱著不及回報親恩的一抔骨灰下了車。我望向天空,看著晴好天日,感謝老天的配合。 跟隨業者的步伐,我們在幾個小花圃間拿捏——人生有太多抉擇時刻,小如今天要穿什麼衣、煮什麼菜,大如…… 「就這裡吧。」幾番評估後,我們選了一個雖不高放眼卻足以將山景盡收眼底的位置,而幾個由外子指導、得知噩耗錯愕難過的建教生們,就在對面山凹校園裡…… 「走了嗎?」停留約莫半小時,我問孩子。 向出口走去,我邊看流蘇花素雅的繖形聚繖花序在枝頭簇聚,邊想著,那衝擊著實太過強烈,以致三年過去,母子的心情雖平復了些,但內心其實也都還在「養護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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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食有味】好愛好艾

文/林念慈 艾草被譽為「百草之王」,渾身是寶,全草可入藥,多應用於針灸、薰香、藥浴。晾乾後,保存三年再製成艾條或艾柱,稱「三年之艾」,施灸相對溫和且炙感明顯;俗諺云:「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來。」新歡迷人,但治病還得找舊艾。 清明前後,恰逢艾草盛產。艾草的殺菌功效絕佳,用來摻染「草仔粿」不易敗壞,接著一路「艾」到端午節;五月五,家家戶戶掛「艾虎」,把艾草紮成老虎的形狀,或縫製成香包,懸在門口、配戴於身,便可驅五毒,招百福。民間工藝千姿百態,紮了老虎,也可編成「艾人」,《荊楚歲時記》載:「採艾為人,懸於門上,以禳毒氣。」但艾人總讓人浮想聯篇,就連「採艾」,也帶有求愛的既視感。 艾與愛的連結,自《詩經》始:「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愛情裡的時空感相對魔幻,有時剎那即永遠,有時天涯若比鄰,既如此,一天抵三年也沒什麼奇怪。相守方見良辰美景,相思唯餘斷井頹垣,千古以來,都是同一種情懷。 南宋李石〈長相思‧重午〉:「紅藕絲,白藕絲。艾虎衫裁金縷衣,釵頭雙荔枝。鬢符兒,背符兒。鬼在心頭符怎知?相思十二時。」端午佳節,悉心打扮,心上人卻不在眼前,分外「思偶」,十二個時辰都在想念,即便懸艾虎、貼符咒,也躲不開心裡那個可愛的「討厭鬼」。蘇軾〈浣溪紗‧端午〉,描寫侍妾朝雲身穿綠衣,因暑熱而滿頭大汗,但在他心裡仍如幽蘭美麗;末句「佳人相見一千年」實在太俗,不該是文豪手筆,但面對生病的愛侶,沒什麼比俗套更見日常情分。 這或許也是一般人喜歡艾草的原因吧!長在人間,樸素又踏實,但「芳名自有庶民知」:它渾身都是煙火氣,與我們同慶佳節,期盼美好生活,也在女子身心作痛時,在暗夜點起一米星火,帶來溫暖,溫經散寒。屈原最愛杜若、蘅芷,奉若仙子,將艾草視為惡草與小人,誰知幾千年過去了,每逢他自沉汨羅的日子,只有艾,依然年年敬他一縷清芬。 艾,是天地予人之大愛;愛,則是人與人之間的珍惜與關懷。 人生難滿百,但愛能永恆。當最初的情愫退去,當容顏姣好的「少艾」,走著走著,成了白髮蒼蒼的「耆艾」,請相愛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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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腳的跋涉】 一點點

文/楊富閔 老家有些東西我就是丟不掉,丟不掉,索性就把它寫下來,想到這個方法,我便覺得安心。這樣大概我就永遠不會將它失去,而我正漸漸在遠去。有意識地把自己挪開,以一個更客觀、冷靜,但也更文學的方式,看待這個養我育我的故鄉。 這裡不再有我的房間、衣物,出沒的痕跡。等我丟到空無一物,寫成一張白紙,我會遇見一個嶄新的自己。台南於我也將超越家鄉的界域,更深邃也更有魅力。 終於丟到剩下一點點了。可就是那一點點,得以串聯而出一個故事。我的書桌面牆,牆上貼著一張手寫的告示:「說故事。」柯慶明老師以前常說:「你的一生、一日皆是『敘事』,當以『敘事』的角度,反思你的生活,你的每一天。」 所剩真的不多,其中一格書櫃,站滿中學六年的參考書,這些都是精挑細選剩下的課本,裡面有我滿滿的註記,全部都跟國文相關。那彷彿住著一個正在孵化文學夢的青少年,但也住著一個被分數禁錮的生命。兩個都是真真實實的我。請問我要怎麼丟? 某個抽屜,則是堆滿各種陶瓷玻璃紀念品。他們應該稍息立正站在壁櫥,壁櫥已在上次裝潢拆除。數量最多的是小學畢典同學相贈的禮物。多數都有存錢功能。我大概很怕忘記是誰的心意,底座清楚寫著贈送者的姓名。時間是一九九九年的六月。 也有一些不算我的私人東西,卻是我一廂情願替家人留下的傳家之寶。比如縣市合併之後,拆掉的一塊門牌,被我緊急從垃圾桶搶救回來。我常在許多修復的老屋看見昔日的家電、桌椅,大同寶寶,而門牌正是一切的索引。我家地址也特別好記。我很得意能夠扮演管理人的角色。 有個掛軸是祖母過世當天的遺照,記得喪禮結束,工作人員好意問了有誰想要。我就立刻喊聲,很怕有人來跟我搶。家中長輩也沒勸阻,也不禁忌。我小心翼翼綑成一捲,並用塑膠袋細心裝了起來。一放十幾年。請問我拿這麼大張的照片做什麼呢?現在要丟,反而綁手綁腳。拿去回收,怕被做回收的攔截,更怕打開一看,竟是一張告別式的超大輸出海報。說來與祖母同一輩份的人,十幾年來陸續走了不少。認得出這是她的人還有誰呢? 問題可能不是丟不掉,而是丟不乾淨,覺得這個重要,那個重要,到處都是一點點。幸好我有一支筆,一台電腦,可以滌淨內心所有紊亂的念頭,一字一字,針一般地勾住我那飄盪的心。抓緊。我的文章從不勵志,也不溫馨,可我感覺自己是找到了新題材,也找到了新聲音。 其實從來沒人暗示你要清空,老家永遠為你留著一間房。而我最新的靈感,想要連房間都交出去。以後回家睡個沙發,反正習慣只留一天兩天。家裡三個小孩將會漸漸長大,每一個大人的肩頭都很重,而我可以幫的有限。如果可以,我願給予我所能給予的一切。而寫作對我來說,一直都是一門給予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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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重逢】 玉蘭花的香氣

文/歐銀釧 走過象山公園,遇見酢漿草、芳香萬壽菊、葉牡丹、還有開花的茼蒿……一路上呼吸著春天的氣息。來到咖啡館,方才坐定,詩人林豪鏘拿出手機示範AI人工智慧新的演進,他說,一段影片可以立即變成動漫了。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林豪鏘是國立清華大學資訊科學博士,目前擔任國立台南大學數位學習科技系教授兼系主任。認識林豪鏘是於兩年前閱讀《鏘鏘詩輯:一躍而起的安靜音律》。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文學院副院長須文蔚稱他是「在當代藝術中吟唱的抒情詩人」,並舉例書中〈耽美於雲端的書寫方式〉一詩,「可見到他不斷以今日的自我,與明日的自我作戰。」 去年,我讀到他的新書《失眠是一種漸進式衝突與妥協:鏘鏘AI圖像共創計畫》,驚訝於他的新創作模式:「這本書裡的所有作品,都是運用我的詩句為輸入元素,然後讓AI依此生成畫作,這是我和AI的對話成果。」 書中,他的詩〈介繫詞實驗計畫〉只有兩行: 的,腳步 被發現在第二天的情節裡行走。 AI據此生成的畫作是藍天白雲下,一隻斑駁的鞋子,裡面有城堡、有數人仰望。畫作衍生奇幻滄桑的想像。 另一首詩〈昨天的聲音〉: 當你否定了 我思念中的構圖 我會靜靜聽 昨天的聲音 AI據此生成的畫作是一個閉著眼睛戴耳機的女孩,花葉環繞髮際與四周,展現奇幻之境。 去年冬天在朋友聚會中和林豪鏘在台北相遇,他說:「AI讀我的詩之後,生成的畫超越我的想像。」我們約著於今年春天暢談。故事在他自信的笑容間展開,陽光普照。如果他不說,我無從知道他曾在自覺長得很醜的黑暗中走了三十年。 林豪鏘於一九六七年出生於台中,在單親家庭長大。母親在加工廠上班。「家中貧窮,從小我的夢想就是:長大可以出人頭地,改善家境,光耀門楣。小時候的餐食大多是一碗飯淋點醬油。桌上只有一道菜,常常是荷包蛋。我一直處於飢餓狀態,從小體弱多病。小學五年級時,我是全班最瘦的。有一天,導師激動地拉著我的手,說我這麼瘦,要想辦法讓自己健康起來啊!」 「回家後,我告訴外婆和媽媽,她們開始每天燉補給我吃。過了一個寒假,回到學校,我變成全班第二胖的。升旗時訓導主任還走到我旁邊問:『你真的是林豪鏘嗎?』青春期,我一度可以吃十碗飯二十碗粥八十八顆水餃五十二顆粽子。然後,就一路胖了。」除了食物,他發現自己喜歡寫作和繪畫,即便從沒上過任何才藝班,一直兀自創作著。 「低年級時,我常跑到高年級的教室,偷偷和他們一同學習。小學二年級時,我寫了一首〈彈球與龍眼〉,是生平第一次被刊登在國語日報的作品,喜不自勝。小三我就看了許多章回小說,也開始寫散文和小說,小六時完成自己的第一部武俠小說《雙姝怨》,那年,張清洲導師正式教我們寫現代詩,但其實我是到大學才真的會寫詩。國中時江昭容老師在作文眉批裡寫了:『你對文字具有很高的敏銳度。』這句話讓我不斷寫作下去,國中時自己每年自印一冊《大頭文選》。高三時完成二十五萬字的長篇武俠小說《一點寒光照孤劍》。」 「我覺得自己長得醜,看到人群會怕,於是功課一直保持第一名,從小學到博士班都是第一名,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他努力讀書,是全家第一個讀大學的。他把考試筆記和全班分享,除了功課好,也寫作、繪畫、唱歌,興趣廣泛,曾想念國文系歷史系美術系。 「大學聯考時,我考上可以讓我養家糊口的資工系,而我的寫作和繪畫,因為是人生的剛性需求,我仍不斷業餘地創作著。二○○七年赴澳洲參加了中澳藝術交流,我完成了生平第一件數位藝術作品〈幸福滿滿的聲音〉,自此踏入藝術圈。二○二一與二○二二年分別在台南和澎湖辦了畫展,圓了人生的拼圖之一。」 他以為自己其貌不揚,直到一九九七年在明新科技大學教書,學生們喜歡他的博學,他開始體會自己具有獨特性,破繭而出。其後,他也曾於國立清華大學、國立交通大學、國立成功大學擔任兼任教授,廣受學子歡迎,感受涵養之美更加吸引人。於是他以另一種魅力,吸引了美麗佳人,變得具有自信,神采飛揚。 早年,文字與繪畫陪伴他成長,母親的愛則是他穿越自卑生成黑暗的陽光。這些年他忙著教學、創作、演講,無論多忙,每天都和高齡的母親用訊息聊天,「我是現代老萊子,無論肢體或文字,都很會撒嬌。」手機上最珍貴的照片是二○一一年帶媽媽看花博的合影。 他知道她最愛玉蘭花的味道,經常帶媽媽去看花。媽媽教他念〈大悲咒〉,教他要有慈悲心,盡量幫助別人。他銘記在心。 人工智慧充滿神奇,但是,他認為最神奇的是母親,「國小沒畢業的媽媽為了研讀佛經,學會讀古文;為了和親友連絡,學會用Line和FB,還會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他曾舉辦畫展,其中一幅是自畫像。這幅畫後來做成法蘭絨巨型毯子,送給母親。媽媽蓋被子,好像母子擁抱。 五十六歲的他說:「人生不同階段,有不同生活態度,但若能堅持自己的夢想,它就會在偶遇的街口轉角處,與我們歡喜相逢。」 「不斷跨越突破界線的林豪鏘老師與AI共創,同時也好像接觸到文字誕生前的虛擬時空,他闖入那個時空取材,調整參數,量化輸出,形成新的世界。」斑馬線文庫總編輯施榮華讚揚他。 台北科大元宇宙XR研發中心主任、互動設計研究所所長曹筱玥說:「他將他的詩作與數位科技完美結合,在0與1之間創造出了意境與藝境。」 對於自己的創作嘗試,林豪鏘如是說:「我只是埋下一顆種子,做為AI創作的靈感。我們與AI共創而不互相取代。」 反覆閱讀他的作品,種子落下,「有股巨大的能量,正是我對妳的美好記憶」,我在其間行走,彷彿聞到玉蘭花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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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人

文/念舒 大嫂坐到我身邊,和老阿嬤一同問我家裡的事;阿政忙著拿來他剛做好的饅頭請我吃;廖大哥帶我認識他家門口的植物,一 一 介紹四季有什麼花開、某某有什麼藥用功能。 一 七月的某個周五,一早在屋內聽見外面喊聲:「有人在嗎?」走向陽台,歪頭朝階梯看去,見一瘦小男子。好一會才想起是屈尺濛濛谷的胡先生,之前跟他買過九重葛。他說給我送來上回託他照看的一盆紫薇,因為就要開花了,怕我錯過美麗的花期。 還在一七三巷舊居時,為抵抗隔壁獵戶養獵狗的臭味和髒亂,往濛濛谷的花圃買了幾大盆的九重葛、紫薇,後加上茉莉、七里香……其中一盆紫薇被我養得氣息奄奄,遂帶還給花圃的胡老闆,請他救治照看。 我問胡先生怎知道我搬來這裡?他說我們聊天時,提到過我舊居隔壁住的是獵戶李,他認識。於是揹著紫薇到那裡去問,才知我搬到下面一二一號。 這山路他原就熟悉,摸到了我這個路口,先空手走下來,看見我在上面陽台放著的那幾大盆花,確定我住在這裡,就喊我。 問他怎麼把花抬下來?從停車處走到我這裡,有兩段陡峭的斜坡,空著手都不易走。他說他去揹。 過一會,這個精瘦男子揹著個大麻袋走下來。打開麻袋,現出人一般高、滿樹皆是花苞的紫薇。 將汗涔涔胡先生請進屋內,給他沖一杯蜂蜜水,開始聊起這山、這山上的蜜、這山上的樹、他的樹、我的樹…… 胡先生五十歲自電信局提早退休,專心養樹養花十多年。年輕時蒐羅了肖楠、沉香、各種老木頭。屈尺濛濛谷是他的老家兼苗圃,但其實賣樹賣花不是他的營生,他用以前蒐的老木頭製香,賣肖楠香。 聊起我愛的單瓣茶花,他說他那邊山上有,說先幫我插枝,待天涼了去取。 我順手拿書架上日人插野花名家的圖冊,兩人熱切地指認著這個那個…… 他說紅梅很香,說我這裡可以種;我說在上海插過一隻蠟梅,也香極。 又說每月他都會去桃園兩三趟尋花,可以帶著我一起;又說我愛的鳶尾、玫瑰、梔子花……改天他拿來給我種。 我目送他往上坡路走,心中十分感激。 這是個溫柔的人!為了讓我看花,老遠送來跟他一般高的花樹,並且,我們都沒說出的,竟不是我原來嬴弱的那一盆。 二 還有一家人叫我震動。 鄰長說帶我去買沒農藥又便宜的包種茶,約定晚上六、七點。 從荒僻的山徑一路往下幾段陡坡,看到兩間土角厝。屋子是祖先蓋的,屋內還有清朝時期留下的筆筒樹梁柱。這一家有廖大哥夫婦和他們的獨子,以及八十多歲老母親,一共四口人。說來跟他們買茶,他們不好意思開價,我皮包裡只八百元,竟就這樣賣了我!還問:你把錢都給我們,自己怎麼辦? 獨子阿政剛當兵回來,準備高考,長得乾淨斯文。小時候爸爸騎車送下山去上學,到大了就自己騎機車下山,日日如此往返,對都市種種誘惑好似刀槍不入,跟著爸媽阿嬤學了一肚子山裡的知識。 廖大哥跟我說起這老茶樹是祖先留下,人手不足只能放養,收成有限。說起製茶的種種,節奏徐緩,用字遣詞皆似文人,但他賴以維生的其實是泥水工作。早年這條山路只能靠種橘子外銷日本,橘子養不活一家大小,就下山去學做泥水。 那晚是第一回到他家,貓貓來去,小狗摩挲跳鬧,一家人讓著座,搬出他們自家種的橘子、果物,大嫂怯生站一旁,老阿嬤熱誠好奇,對我有許多發問,我操著不熟練的台語勉力回答。 第二回到他家,是為了看他們家的小柴犬。這是阿政在返家路上撿回的小可愛,活潑好動,總是跳到人膝蓋上,阿政只好不斷丟個小球讓牠去撿。 大嫂坐到我身邊,和老阿嬤一同問我家裡的事;阿政忙著拿來他剛做好的饅頭請我吃;廖大哥帶我認識他家門口的植物,一一介紹四季有什麼花開、某某有什麼藥用功能。 昨晚,第三度去他家,是為了買野蜜。 廖大嫂婆媳兩人平日照顧幾群野蜂,每天守護著不讓虎頭蜂攻擊,每年可得一些野蜜,問他們有沒有蜂王乳?廖大哥說不賣那個,那是小蜜蜂baby的食物。 我帶去了一些葡萄,他們那個不好意思啊!想盡辦法才讓他們收下。 給我裝好了蜂蜜,又是一家人圍著、招呼著、搬出好吃好喝的…… 阿政逗弄著小柴柴,大嫂跟我說起貓貓的事,她也是跟貓咪說話的人。 其間問起除蚤方法,廖大哥建議用樟腦油,告訴我去哪買;還聊起他祖父就是製樟腦油的師傅,日治時期領有牌照。就這樣,一家人專心陪客人,晚飯也不吃了!末了,又是四人送出來,送到菜園口。 隔日午間廖大嫂來電,用很生澀的國語問我吃了沒?他們挖了綠竹筍給我… 三 幫我搬家的是劉大哥。 那時還住舊居,但已跟現居的房東阿蓮姐說定了租約,煩惱著要找誰搬家。 某日鄰長給我一張名片,上面寫:「北縣攀登協會 劉XX」,說他有四輪傳動車,可載重物開到新家平台,且人正在隔壁的獵戶家,獵戶李是他小學同學。 將劉大哥請進家中喝茶。聊到他是日立電器技工退休,就順便將故障的電風扇、熱水瓶給他帶回家查看。他說我說話的語調好像他學藝術的小女兒;還說我搬來第一天他就認識我,當時我因為植物被隔壁的狗咬爛,到隔壁去跟獵戶大哥說明,他在場。 不多日,他帶回風扇和熱水瓶,說明風扇完好,熱水瓶需送修,又帶來他存有的幾十隻好紙箱、大塑膠籃給我搬家用,還給了我一大袋他種的地瓜葉。 劉大哥雖已退休,但平日找他做工的人很多。有時去砍草、有時去蓋屋,各種粗細活皆能上手。第一趟搬家是他做完砍草的工作,趁天色尚早,來搬個一車。 我跟車到新家幫忙搬運,一路上跟他聊天。 他說起四十歲便爬完百岳。 因為有登山、攀岩、潛水、結繩等技術,也擔任救難協會工作,參與多次重大災難:九二一大地震、桃園空難…… 在新居陽台上,他指對面山凹左邊的一個隱約房舍,說那是他出生地,現在還有大伯住著。兒時家裡窮,兄長欺負他,只得初中畢業就外出討生活,半工半讀。 有一年學費是媽媽賣了所有的橘子幫他繳的。念完高職電子科,又自學電機和其他專業。婚後開了電器行,自營辛苦,便轉去日立當師傅。 劉大哥安靜低調,身材瘦小;穿著髒破的運動衫,腳上一雙膠鞋,不煙不檳榔, 是那種在人群中絕不會引起注意的典型。但說起話來專注有神,大眼睛炯炯放光,說到開心處,就裂開一嘴爆牙大笑。 幾次聊天後我才知道他一人獨居深山,是我們這條山路的最高處,在那裡造林、種菜、養狗,山上另一處樓房,則給平日在三重的妻女們閒暇時來住。 他見到我的大字,說他前幾年也想寫,筆墨紙硯都買齊了,就是沒時間。 他見到我的貓貓,跟牠喵喵叫,溫柔地、微笑著逗牠玩,像爸爸對小女兒。 舊居到新居,小貨車一共搬了五次。 每一次我都追著問「多少錢?我現在給」……,「以後再算」他都這麼回。 請他跟我一起吃晚飯,他也不就,反倒是經常拿來他種的菜。 還有一回他下午自外面回來,給我帶了紅豆餅、玉米,要我先吃再工作,說:「一個人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突然眼眶一熱。 最後一趟搬完,我說一定要給錢了! 他說:我們一共搬了五趟,一趟一千,但你幫忙搬,所以除以二,是兩千五。 我說:不可以這麼算!塞給他三千我就跑。 昨午整理大字,將潮溼的幾幅貼上牆晒晒。劉大哥來幫房東大姊檢查路燈,順便幫我檢查浴室排水。完工後請他坐一坐喝喝水,他看牆上大字,便念起來;之後又轉身念起另一面牆的詩句,問我詩的由來。 他好奇地看我架上的書,我也興奮地跟他介紹幾本我喜歡的。 談起了攝影、登山、他現在的狗狗、他養過的貓貓…… 他說起一回看狗狗跟彌猴對峙的滑稽事、和一隻愛吃大黃瓜的貓貓…… 那放光的眼神裡,住著一個質樸天真的靈魂。 這是我們鄉親們! 多麼單純知足,多麼溫暖的山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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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最後一個自我

文/吳守鋼 在這適者生存的時代,不可能每個人都一起往前走。那麼,落後的、倒下的、躺平的該怎麼辦? 誰來守望他們? (一) 去年可以說是德國著名導演溫德斯年。僅花了十七天就拍成的電影《我的完美日常(Perfect Days)》影展一個接著一個:多倫多、雪梨、倫敦、紐約,坎城還獲最佳男演員、人道精神獎。爾後,今年被選為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日本代表。 居然有如此好評?俺難禁好奇心也跟著走進影院。帷幕拉開: 啊呀,毫無趣味。 既不見靚女小帥哥,也不賣萌也無瀟灑,更沒格鬥與砰砰心跳……僅僅一個平凡人,不,比平凡人還要平凡一等,以洗刷廁所維持生計,光棍、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的故事。 他叫平山,住在大約建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簡陋破舊的住宅里,去鬧區有一段距離的淺草附近。 每天在鄰居掃街的響聲中醒來,刷牙、洗臉、給花草灑水,出家門。從自動販賣機買罐咖啡,再開車去澀谷一帶工作:打掃十七個超現代化、比他的住處不知要豪華高檔多少倍的廁所。 工作完了,到大眾澡堂洗上一把,再在路邊食堂解決晚餐。接著或去小酒館喝一杯,或回家閱讀從舊書店挑來的最便宜的舊書。 這就是他一天的生活──完美的日常。昨天是這樣,今天是這樣,猜想明天也不會改變。 應該是從很久很久以前走過來的年齡,卻沒有過去;應該還有夢想、有藍圖,竟不見描繪的紙筆。 這周而復始沒有起伏的每一天,本人怎麼看? 一天,離家出走的甥女來投宿。家裡沒浴室,一起去澡堂。後兩人騎車在隅田川的橋上,河水一直流向看不見的地方。少女憧憬著未來,想和舅舅一起去看看遠方。見答:以後吧。 甥女趕緊問,以後是什麼時候? 回話: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 何處是遠方,無何有之鄉?一個寡言無欲的苦行僧,就這樣引著觀眾在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禪的世界行走。 故事結束,演員表刷在銀幕上了。但是,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的響聲。 (二) 東京,屈指可數的大都市,每天都有無盡的故事。 導演小津安二郎用《東京物語》關注過。如今,崇拜小津安二郎的溫德斯也拍了一部連主角的名字也一樣的東京故事《我的完美日常》。 七十年前的《東京物語》。 年事已高從鄉下趕來大城市的平山夫婦,一心想與子孫享受一番天倫之樂。但是,當醫生的兒子、開美容院的長女也和這蒸蒸日上的城市一樣繁忙,覺得父母礙手礙腳而無暇顧及。 老夫婦不僅被冷落在一邊,還找不到一處安身之地。 之後,平山,這位一家之長感嘆: 一家人看起來是一股強韌的紐帶,其實各自為陣。 小津安二郎那雙冷靜而透徹的目光審視了父與子、老與死、倫理與愛。七十年後的《我的完美日常》再次聚焦這座城市與生活在這裡的人們。若說前者是家庭與城市的故事,那麼,後者則讓人感受個人與社會的反差,常識與非常識的距離。 在IT、AI喧囂塵上的時代,他手裡還拿著如今的孩子沒見過,需要裝膠卷、拍完要到照相館沖洗才能顯出影像的相機;去上班的路上一再聽的是六七十年代的美國民謠歌曲、那時代流行的搖滾樂等;用的是早已淘汰的盒式磁帶,而不是CD、不是藍牙;手機是八九十歲的老人用的,除了打電話,不能上網的那種,是公司便於工作聯絡讓他帶著的。他個人沒手機,急用時打投幣式公用電話。 每天與時髦、領導時代新潮流的摩天大樓,天空塔,高速公路,超一流的公共場所摩著肩、擦著背,卻視而不見:不管世界如何搖滾,怎麼帶色彩,時代的鐘擺在他面前停著不動。 一個地地道道時代的落伍者,您一定會這樣說。 而平山很坦然,說: 初看上去這是一個連在一起的世界,其實是散沙一堆。 他在掙扎呻吟,為無法接受時代走得太遠、太快的人們唱一首葬送曲,送上一程?文明衝擊、毀壞了無數的過去,傳統也已摧枯拉朽。 也許平山想擋住,自力守住最後一個自我。 (三) 守得住這最後一道防線嗎? 他拒絕眼前的一切,無論是已經發生的過去,或是正在發生的眼前。既不願回到過去也不願走向未來,僅在原地踏步。 有父親,也有妹妹。妹妹告訴他父親已大不如前,他沒聽完就把話題岔開了。他曾說過,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這話也可以換成現在是現在,以前是以前吧。 但是,他常去光顧的小酒館的老闆娘卻問,怎麼才能讓現在一直這樣下去呢? 在這適者生存的時代,不可能每個人都一起往前走。那麼,落後的、倒下的、躺平的該怎麼辦? 誰來守望他們? 都說溫德斯是小津安二郎的再生。其實也是,也不是。小津安二郎是問題的提起者,溫德斯卻想用自己的雙手解決問題。 他要解決什麼呢? 想起《麥田裡的守望者》裡考菲爾德這樣說過。 我將來要當麥田裡的守望者,有那麼一群孩子在一大塊麥田裡玩……我呢,就在那混帳的懸崖邊,我的職務就是在那守望,要是有哪個孩子往懸崖邊來,我就把他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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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滋味】圍城三十年

文/愛麗絲 素昧平生的我跟外子,各自飛了大半個地球,二十八歲那年在美國成了同班同學。一次聚會,在他一塵不染的單身公寓,他煮了一大桌美味佳餚,飯後喝著咖啡,一邊心中暗喜,尋找多年的Mr. Right終於出現了。而那是超級大男人主義的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我燒菜及做家事。現在的他是君子遠庖廚。 所以本來十指不沾春水的我,倒是變成廚房居禮夫人,勇於做各種新菜單實驗,而外子總是捧場的全部吃光光,他的腰圍也從二十七寸腰,到現在介於三十六至三十八寸之間。好吧,士為知己者死,為了這分知遇之恩,我願意集畢生精力,繼續研究新菜單。 家裡有一個念電機系的,換燈泡,換電池,組裝家具,電器,這些電工活大概沒有問題吧!告訴你,在我們家,絕對是例外。外子會要求先有說明書,詳讀再三才肯動手,而且需要助手一旁伺候。於是,我們家的電工是讀中文系的在下我。 外子遠離這些電工活,還有個原因,是他有一項特異功能──他是一台超級發電機。他常常一開電燈,全家電源便全斷;常用的電器如手機、電腦、收音機壽命比別人短一半;他睡過的棉被、枕頭,還會依著他的體型形成一圈靜電顆粒;冬天的時候,我常常被他指尖的靜電嚇到。推測當年讀電機系的他,所有電子實驗分數奇低的原因,可能是電器都被他電壞了,實驗結果當然不會準確。 別看外子手長腳長的,他可是天生沒有平衡感,騎腳踏車都可以騎到跌摔掛急診,因此兩手兩腳疤痕無數,更別提走路磕磕碰碰莫名絆倒,所以我們很少從事戶外活動。他也很討厭逛街,除了有人群恐懼症外,最大的恐懼在於會打破店家展示品,想像他進入水晶店或玉器店,一個轉身不小心跌跤,絆倒整面水晶架,這下全家財產大概都不夠賠吧!那最適合他又安全的地方是哪裡呢?答案是超級市場,他因為愛吃所以享受研究調味料,外子跟超級市場是完美匹配。 而他的休閒時間總是一個人坐下來看書,讀歷史,看紀實頻道,追求知識,充實自我,他擁有電機工程學士、企管碩士,還有法律學位。聽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正人君子、不苟言笑的白面書生形象吧?千萬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他可是一位天生喜劇演員,說故事、說相聲、插科打諢樣樣精通,小時候還是家喻戶曉的童星呢!到現在他連下樓拿信都要打扮得體,永遠一付勿忘影中人的架勢,好像準備好隨時有影迷衝上來要簽名照一樣。 回想上了賊船將近三十年,其中有歡欣有淚水,有熱戀有冷戰,就像所有在圍城中的男女一般。即將進入耳順之年的我,深切體會婚姻是需要經營的,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小說裡的王子、公主、海枯石爛是不實際的;真正的生活是──材、米、油、鹽、醬、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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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月主題徵文】母親節禮物

母親節,想好送什麼禮物給最摯愛的母親了嗎?什麼能讓媽媽感受到你的感謝和關心?除了鮮花、蛋糕、大餐、卡片……或許承擔一天家務、陪她散步看展、種花,母親便已滿足。寫下你的曾經或將預備的母親節禮物,來稿六百字內,請寄副刊郵件信箱:mtnart7@merit-times.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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