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之時】兩雙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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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鈞堯 202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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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鈞堯

小徐座號是七，我是九，發作業、課分組，很容易兜在一起。他下巴堪稱「戽斗」，但又寬又厚，少了點戽斗人士的細長，說話時眼睛瞇成線。

進行戶外打掃時，請他拿畚箕或者持竹帚掃地，他一律笑咪咪答應；上實習課時，扳手掉入髒汙油槽，請他幫忙打撈，只猶豫那麼一秒，就拎起袖管，再有說有笑到洗手台下清洗。油汙難清，肥皂抹了又抹，這才恢復原色。

出社會，碰過缺乏存在感的人時，我會想起小徐。他沒有發過脾氣，但真實的他是什麼模樣，我始終不明白。

小謝座號離我遠多了，但座位安排依照高矮，高一時我們比鄰而坐，到了高二我身高忽然抽長，從此跟他隔了兩排、三排。小謝方面小耳，小眼睛、小鼻子，五官非常不立體，但他體格精實，有一回讓我捏他二頭肌，乖乖……依稀一個石頭丸子。

我們有沒有那個交情，我至今懷疑，某一天下午他湊近我，從咖啡色外套中，很快抽出一件物事，我根本沒看懂那是什麼，他只好再抽拔一回，很像厲害殺手用的刀刃，我還是滿臉不解，他低低地說，「扁鑽啦！」他趁我吃驚時快速補充，「我們有同學被欺負了。」他指了指一臉無害的小徐，「我們下課後，要去南松山找他們算帳，夠意思的話就一起來。」

小謝跟小徐是什麼交情？讓他揮刀相助，我委實不知，下課時，我看見小徐如常排隊搭車放學，既然事主已經落跑，我跟著落跑也沒不對吧。

即將鬥毆的撞球間，被偶然經過的教官及時化解，小謝的扁鑽收了回去。但我始終記得跟隨隊伍排隊搭車時，他瞇成一線的小眼睛如同蛇蠍，緊緊盯住我。

上車後我忍不住問小徐，他也搖頭不解，說著說著時，一對眼睛也瞇成兩條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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