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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貧僧有話要說二十四說--青年應有的愛情觀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做一個出家人是很不容易的,甚至於成佛更加不容易。例如我們說,釋迦牟尼佛是「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他對於三界、四生種種的情況,不但要了解,還要加持他們、解決他們的問題。那麼現在做一個出家人呢,要弘揚佛教、行菩薩道、救苦救難。在芸芸眾生中,苦難隨時隨處,層出不窮,一般人都說人很難做,其實,出家為僧也很難做啊! 師父之責 指引人生方向 承蒙社會稱出家人為一句「師父」,「師父」的責任要做些什麼呢? 像我,本來是貧僧,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條件,但是老人家要來找我,問我說:「怎麼樣子減少和兒女間的代溝?我想要到寺院裡面來安養修行。」中年的夫妻,也常常為一些感情糾紛、家庭事務的煩惱來找我。做一個出家人都沒有這許多的經驗,但也得要幫助他們解決。 尤其現在,青年學佛的弟子很多,他們對於人生社會的道路,往往感到前途茫然,有時候也會需要我們幫助他們做一些指引。像是有的要找工作,有的要出國留學,有的需要一些獎助等等。這當中,最困難解決的,就是青年男女的感情糾葛。佛教要靠青年,你又怎麼能不顧念青年朋友全盤的問題呢? 所以,過去數十年來,經常有一些青年弟子,如果是男生,就來告訴我他的女朋友如何,要我幫他做個決定;有時候女生也會來說,她最近有了新的男友,希望我代她看一看,做個指導。 本來這許多事情,他們都應該跟家長、父母商量的,可是父母的執著、成見,都不容易跟他們契合。他想到佛教的師父比較客觀,所謂「旁觀者清」,能為他們做個顧問、做個指引,就來找我們了。我就這樣,關心起青年的問題,對青年最重大的人生過程、愛情之路,也不能不給他們一點意見、一些指導。 奉行三皈五戒 一生受用 我對現在這個社會的男女,所謂「一見鍾情」的情況,非常的罣念。現在的男女往來太過自由;但是青年時期,思想還沒有成熟,對人生交往的關係不能深入了解,所謂許多男女常「因不了解而結合,因了解而分開」,實在很為可惜。 佛教本來就分有出家和在家的,信仰可以一樣,但是出家和在家的生活就迥然不同了。出家也不是沒有感情,出家的感情是所謂「無私的大愛」,不是為個人的占有、欲望,是要犧牲奉獻,也就是所謂「愛一切眾生」。但在家人士,他只要對佛教有真誠的信仰,能奉行佛教的基本教義「三皈五戒」,就應該是一個佛弟子,也就夠他一生信受奉行,獲得受用了。 我在過去曾經想要設立一間就業中心,把某一個寺廟改良,作為出家和在家的一個中途站。比方說,從鄉村走入到都市的青年男女,一下子要面對彩色繽紛、花樣百出的都市生活,常常會感到迷惘。雖然社會上也有職業介紹所,但往往也不負責任,甚至於讓這許多鄉村純潔的男女,走上了不正派的道路。 所以,我就想,如果能讓這許多男眾的、女眾的青年,暫時在我的寺院團體裡安住,要他們到補習班去補習,要他們到圖書館去讀書,要他們參觀各個美術館、博物館,要他們到各個公司、工廠去參觀、聽簡報,讓他們到一些養老育幼的地方做短期義工;日後或者升學、或者就業,再做決定就好,免得初到都市因為吃住困難,就這樣輕易地給外力引誘,喪失了人生美好的志願。 男女相處 團聚相識互重 貧僧這一個理想,雖然沒有完全實現,但是我對我們的佛光青年會、青年團、學生會,都有專人為他們服務。只是說,這許多年輕的人,對男女交往都以神祕的作風看待,也不肯對人言。一個人在芸芸眾生中,對於感情問題,奇遇當然好壞皆有,但也很少是經過智慧的抉擇。事實上,初交相識,應該要保持一段觀察的時日。 在數十年前的社會,還有「先友後婚」的主張,但是現在幾乎「朋友」的這個階段都沒有了,也少有終身之交的遠觀,只要我歡喜,就可以成雙成對。這麼一來,太容易的結合,也就很容易的分開。我經常也為這許多年輕的人擔心。 對於過去中國傳統的道德,所謂「男婚女嫁」,要受父母之命、要聽媒妁之言,當然,不是自己設身處地去了解的感情婚姻,圓滿收場的情況必然很少;但是,像遊戲般的愛情,又如何能夠長久呢? 有一句話比喻說:「哪個少男不多情?哪個少女無愛意?」男青年涉世未深,遇到一個異性,或者看了兩眼,就覺得很順眼;或者交談了幾句話,覺得很相契,就已經認為這是理想的對象。當然,他後來的時日,再見到另外一個女性,覺得比這個更好,也就要更換了。所以,像遊戲、捉迷藏一樣的愛情,哪裡會有好結果呢? 家境好的女生,她交往的對象,可能都是社會層次比較高一些的男生,但是一般的少女,她可能也結交不上真正有為、有守的對象,最後就胡亂結合,當然都難有好的結果了。 但是,我們在社會上旁觀男女青年,總覺得他們應該彼此尊重,男女之間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要經常在團體裡面聚會,在團體中,去慢慢認識對方的人格、思想、行為、正派與否等等,不可以馬上就一對一的相處;因為一對一的相處沒有選擇,到最後,遇到了有選擇的機會,他就毫不顧慮地拋棄對方,造成情感上的混亂、不忠。這是個人的損失,也是社會風氣的敗壞。 男女交往 實際相處為要 有人說,西方人的婚姻是鬧劇,東方人的男女結合是醜劇。所以,對於今日青年男女的交往,我們就從旁觀的立場,作一些意見。 第一點,普通的朋友來往,不用去作身家調查,大家都是「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平淡是安穩之道。假如說有心交友,就必須先對他的家庭背景有些認識,對他往日的交友情況要作一些了解,對於對方的生活能力要知道,因為今後兩人共處,必定都要有生活的能力。最重要的是,要有共同的信仰、共同的語言、共同的性格、共同的生活習慣。 甚至於不可以相處太過親密,例如同學、同事之間,或者同一個社團裡,同時有三、五個人在交往。要很冷靜,要深思未來,最重要的是,你要能不後悔,到達心甘情願,才可以做深入的感情上的來往。 第二點,過去的男女婚嫁,都重視要「門當戶對」。其實,也不必都要門當戶對,但是男女雙方的結合,未來要共同生活,人的一生也不過數十年的歲月,不能相互了解、不能相互體諒、不能相互信任,必定是非常的危險。所以,男女之間的來往,對彼此的性格以及互相的信賴、包容,都得很認真地深思,才能決定終身大事。 第三點,在中國社會裡,男性在感情上有許多的空間,女性的感情則是比較狹小的道路。當今社會的女性,雖然不必像過去貞潔婦女那樣,要有「樹立貞節牌坊」的觀念,但是也不能隨便、不經意地和男性來往,這對自己未來的一生,會造成重大的遺憾。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不妨把過去一些人的經驗教訓,作為自己的借鑒。 總之,對未來沒有理想,對責任不肯負擔,對感情非常隨便,對經濟任意揮霍,輕諾寡信,無論是男方或是女方,都是結合的嚴重障礙。只靠情書,甚至當今社會流行的email、簡訊來往,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就是寫得再好,也不能表現一個人真實的人生性格。光靠網路,不能認識彼此真實的性格,還是要有一段實際的相處才好。 我們也常看到新聞上的報導,原本男女雙方情投意合,但是結婚以後,為了衣服的顏色、為了牙膏牙刷的使用、為了吃茶吃飯,因為習慣不同、時間不同又再分離,實在可惜。 好聚好散 真誠獻上祝福 假如男士有大男人主義,或者暴力傾向,女生必定不能遷就。女士逢人撒嬌,或者講話嘮叨,太過吹毛求疵,男生也不能不卻步。在還沒有結婚前,要用兩個眼睛看清楚對方;要想結合了,就要用一隻眼睛看,像木匠吊線一樣,把對方的品格曲直更加的看清楚;因為結婚之後,也就不需要再看了。 男女在婚嫁的邊緣,都有多次往來的經歷,不管男女,如果感覺到對方性格不合,要及早煞車,所謂「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好聚好散」。甚至於離開以後,還要為對方祝福,這是最美的分離。 對於一些為失戀而痛苦的男女,過去我也為他們做過一首小詩: 「天上的星星千萬顆, 地上的人兒比星多, 真傻瓜, 為什麼痛苦煩惱只為他一個?」 共同信仰 感情真誠穩固 在我們當今的社會,男人結婚、離婚、再結婚,都視為平常,但是女性比較吃虧,應該只有一次的機會。一般女方看男方,都是先看他長得是否很帥,男方看女方,也都是先看她是不是生得美麗,這都是錯誤的,因為男女結合以後,或帥、或美都不重要,要能彼此共同生活才是重要。 兩人要共同生活,男人就要對家庭負責,女人要對家務負責,各有所長,彼此要合作、包容、諒解。尤其,情欲是一時的,情愛是一生的,要結婚的男女,彼此對感情要忠貞,這是第一要素。 青年男女戀愛、結婚、離婚、再婚,只要合法,佛教都可以承認,但是邪淫、婚外情,則是佛教所不能同意的。所以,信仰佛教的男女,應該要共同遵守三皈五戒,彼此都能信守信仰,在感情上,也比較真誠穩固。 我有一個信徒,擁有一對漂亮的兒女,我經常讚歎他們是「金童玉女」,但是三十多歲了,都還沒有結婚。我就對他的家長說:「怎麼不給他們結婚呢?」他說:「師父,你不知道啊!現在俊男美女很難找到對象。」我初聽,感到很訝異,後來一想,確實也不錯,現在的社會,要跟俊男美女結婚,得承擔多少的風險、負責多少的代價。 也有很多的女孩子,讀書讀到碩士、博士了,但結婚也困難了,因為學究型的女性,男人大多不喜歡,男人歡喜的女人是一個伴侶,不是老師、學者。同樣的,女性歡喜的則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兄長,不是再找一個如嚴父一般的男性來管教。 美好家庭 彼此尊重有愛 曾經,有一個母親對年屆三十的女兒不肯結婚,非常罣念,就來找我。這個母親說:「師父,既然她不肯結婚,你就勸她出家吧。」我說:「出家不是勸的,要有出家的性格才能出家啊!」 後來,我見到了這一位芳年三十的小姐,就跟她直話直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怎麼不結婚呢?」她回答我說:「現在的男人都沒有幽默感。」 這句話讓我也增加了一個認識。過去的女孩子要嫁人,都是看對方的體格、家世、財務、職業……種種的條件;但現在不是了,現在的女人要求男人要有幽默感。確實不錯!一個家庭裡,夫婦雙方要能共同製造家庭的和樂,總不能每天板著面孔,視如路人,這個婚姻就難保善終了。 真正要成為夫妻的人,如果你是一個女生,要知道男方看女人,最初是看美麗,之後就是要你賢慧、要你會讚美、要會家務、要會孝親、要會招呼客人、要會幫助丈夫撐持事業……有這樣的層次。所以,作為一個女人,不能不了解婚姻的階段性。如果你是一個男生,女方會要求你要有家庭觀念、要有家庭責任,不只是會賺錢,還要會幫忙家務……。 家庭裡面,夫妻、兒女,大家都要平等、和平相處,沒有誰大誰小。倫理次序固然應該遵守,但是要用權威、舊有的觀念來對待家中的分子,則不能創造美好的家庭啊! 最近有個報導,據聞有一對九十多歲的老夫妻,他們已經攜手度過七十年的婚姻生活,舉行一個鑽石婚姻慶祝會。有記者訪問這個老太太:「你是怎麼和他廝守七十年的?男方他有缺點嗎?」女士說:「我丈夫的缺點比天上的星星還多啊!」記者一聽,很為驚訝:「既然那麼多缺點,你們為什麼又能共處七十年呢?」這位老太太說:「但是他愛家、愛人、負責任,他像太陽一樣,當太陽出來的時候,如星星多的缺點就都沒有了。」所以,男人要愛家,「愛」是家庭幸福主要的泉源。 佛光山佛陀紀念館的五和塔,經常為人舉行佛化婚禮。我寫了一副對聯:「你我有緣成眷屬,福慧共修慶家園」,其實,男女的婚姻沒有教條,甚至法律都不能約束,完全是靠相互的尊重和愛心,來維持感情。 對於世界,大家要有「普愛」的觀念,對於家庭的妻兒,要有個別的愛護。所謂「大愛」、「小愛」,都要每個人心中的一把秤來等量,適當最為重要。 歷史上,多少的男與女因為感情不會處理,而香消玉殞。其實,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不也是成為現代人的美談嗎?也有的女性,像楊惠姍在電影《我就這樣過了一生》裡面飾演的角色,她甘願為男人撫養前妻所遺留下來的兒女,即使到最後自己也有了兒女,但仍然平等看待。 美滿因緣 要有善緣成就 總之,男女都需要有偉大的情操,都要為對方設想,我愛你,就不能害你;我和你結婚,就是奉獻,就是犧牲,就是心甘情願,夫妻彼此都要有同等的觀念,才能有未來美好的家庭。 說到青年的感情交往,天下的父母也沒有不關心的。不過,我想可以關心兒女的感情處理,也可以引導他向正當的途徑行走,但不要太過分的壓制、干涉,因為青年男女相愛結婚,畢竟不是父母能了解、能去認可的。所以,父母還是要帶著尊重的態度。 有一個信徒的女兒從美國留學回來,我說:「你的小姐已經從美國大學畢業回來了,可以給她結婚了。」她說:「師父,才二十二歲,懂得什麼愛情?懂得什麼結婚?懂得什麼夫妻相處?隨她去!等她到了二十八歲的時候,我再來問她結婚的事情。」要給女兒那麼長的時間,讓她對社會、對愛情有深刻的了解,才會知道如何找一個終身的伴侶。我覺得這樣的母親不但開明,也真是很有雅量的。 像有的中國女性,嫁給非洲的黑人男士,也有中國的男性,討了黑人小姐為妻,只要他們幸福,父母也不必為了家門裡面多了一個不同種族的親人,而認為這是大不了的事情。現在的世界,什麼都是平行的,你可以坐飛機旅行世界各國,世界各國的人士為什麼就不可以情投意合呢?這也是我的一個感想。 我們都希望天下有情人成為美好的眷屬,但是一段美好的愛情,要成為一個美好的婚姻,要有真正的認知、信賴、緣分、寬諒;一個美好的家庭,需要有很多的因緣來幫助成就,才有祥和圓滿的幸福。2015.5.3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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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十四說 我是一個垃圾桶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貧僧自號「貧僧」以外,自己也覺得是一個雲水僧;不過,現在又想起來,貧僧也是一個垃圾桶。 所謂垃圾桶的意思,就是在我的一生當中,接觸的萬千群眾,尤其是信徒和出家弟子,好事很少向我報告,他們都是有苦難、煩惱、妄想、委屈、不平、貪瞋愚痴了,才到我這裡來訴說。貧僧覺得,他們也應該有一些人間的樂趣才是,為什麼要到煩惱的時候,才來找我,讓我這個垃圾桶裡面經常都是滿滿的垃圾呢? 心中有焚化爐 也是放下 後來貧僧也學會了處理垃圾的方法,垃圾來了,只有告訴他對治的方法——「有佛法就有辦法」,就這樣,才有這句傳開的話題。對於別人丟給我的煩惱垃圾,我處理的方法,就是在自己心中設立一個焚化爐。煩惱垃圾來了,立刻把它焚化,讓這許多煩惱垃圾不要存在心上。 我提倡「放下」,都有人批評說,貧僧太消極。人生這樣也要放下,那樣也要放下,還有什麼意義呢?殊不知,放下才能「提起」。好像你出外旅行,要有一個皮箱,要用的時候,當然要提起;不要用了,你背著皮箱在家裡的客廳、廚房來來去去,有那個必要嗎?所以後來,貧僧自覺自己也是一個很能擔當,也有勇氣的人,把「放下」改成「提放自如」。凡是人間一切金錢事物,甚至於佛法,要用就提起,不要用就放下,何必在心上負擔那麼沉重呢? 誰是誰非 忍耐就過去了 處理煩惱垃圾的方法,除了「放下」以外,就是「忍耐」。我記得數十年前,開始辦佛學院的時候,年輕的學子在一起相處日久,有些人難免彼此之間會有爭執,他們爭執不下的時候,就有人氣憤不平,報告監學老師。監學老師就勸他,你忍耐一點嘛!當然他不服氣,再去跟訓導主任反映。訓導主任也跟他說:「你忍耐一下。」他還是不高興,甚至就來找我。貧僧那時候是院長,兩個人的爭執,誰是誰非,各有理由,也只能告訴他說:「你忍耐一點,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學生就在我面前忿忿不平的說:「忍耐、忍耐,你們都叫我忍耐,難道除了忍耐,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貧僧只想,忍一口氣風平浪靜,退一步想海闊天空,對於爭執、計較,處理的方法,沒有比忍耐更好的辦法了。 過去有一戶人家,父親過世了,留下十七頭牛,遺囑上寫著,三兄弟分家,其中大兒子得二分之一,二兒子得三分之一,小兒子得九分之一。但是十七頭牛,二分之一、三分之一、九分之一的分法,都不是整數,怎麼分呢?三個兒子就天天吵架。 鄰居一位長者看到了,就把自己僅有的一頭牛送給他們,讓他們好分家。這下子,十七頭牛加上長者的一頭,共十八頭牛,大兒子應分二分之一,得到了九頭牛;二兒子三分之一,是六頭牛;小兒子九分之一,是二頭牛。最後,三兄弟發現,所分到的九頭牛、六頭牛、二頭牛,加起來剛剛好是父親給他們的十七頭牛,不多也不少。於是就再把多出來的一頭牛,還給隔壁的長者。長者絲毫沒有損失,反而替三兄弟解決了問題。像這樣對於分家的處理,貧僧也有過多次的經驗。 人不分地域 都是佛弟子 有一個信徒家裡起了糾紛,兄弟五人要分家,彼此僵持不下,就要我去為他們主持公道。這應該是貧僧在五十年前年輕的時候,遇到最難解的問題了,我哪懂得分家呢?尤其五個兄弟,各有立場,各有計較,每一個人爭的都有理,財產怎麼分? 後來,我就跟他們打趣說,你們這樣子相爭不下,最公平的辦法,就是把你們家裡的所有桌子,鋸成五份,一個人拿一根;把碗盤打碎,一個人拿一塊;把房子拆了,一個人拿一份,我想這樣子最公平了吧!他們聽了以後,才知道分家不能太計較,吃虧也是福哦! 我到宜蘭弘法,那裡的人很單純,信徒都像君子之交,其淡如水,也沒有什麼事故。後來我到高雄,高雄是一個很熱情的地方,在高雄佛教堂就發生了地域觀念。 最初,苓雅區的信徒居多,接著,因為我的關係,隔壁的新興區,就有很多信徒來參加共修,又再過了幾時日,鹽埕區信徒也過來共修了。在這一個小小佛堂裡,經常大家計較。這是這個區,那是那個區,甚至於說,這是高雄幫的,那是台南幫的,還有說是澎湖幫的,彼此爭執不下。 我也不得辦法,只有集合大眾說:「你們如果都這樣子計較的話,我也不是你們這許多區域的人,明天我也應該走路。」甚至於我也跟釋迦牟尼佛講,「你是印度人,還是回到印度去吧!」大家才感覺到他們的地域紛爭、計較,實在無聊。後來在佛教堂裡,從各地來的人,雖有區域不同,但信仰相同,都是佛弟子,也就沒有這許多爭執了。 沒人情包袱 就業更容易 在四、五十年前,台灣的社會經濟還沒有起飛,一些青年學生,學校畢業之後,想找個職業非常困難。有一些信徒,就想到來找師父幫忙,介紹一份職業。可是這個貧僧師父,雖然工商界的信徒也不少,但夠他信賴的人士,也不是一經介紹,就獲得他的信任,照單全收。要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因緣,為這一個青年找一份職業,實在也是一個難題。不得已,經過了一個月、二個月,甚至三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適合的職業,叫他去面試的時候,他回答說,我已經在另外一個地方上班了。我那幾個月的辛苦,付之於流水,這個還不打緊,我對於負責人沒有交代,失信於人,這是我最難堪的感覺了。 接續這許多垃圾難題,後來凡是有人要我替他找職業,我就告訴他,現在一般的機構,對於人情、八行書都不會很信任,我建議你在報紙上,找那許多分類的小廣告,看到哪一個適合,跟他們的負責人說,我給你試用二個月、三個月,因為對方沒有人情的包袱,聽到給他試用二個月、三個月,他沒有負擔,你就很容易找到職業了。 再有,一個家庭母女兩人,前來要求出家,聽到母親的述,也覺得適合,發起道心。我們當然有成人之美的心願,就允許母女出家修道。四十餘歲的母親,信心道念確實非常的堅強,但十七、八歲的女兒才高中畢業,就不是那麼單純了,經常和外界通電話,甚至於過多的書信往來。在佛學院,很難容許這許多行為,對這種有叛逆性格的青年,老師們都要我處理。 貧僧自己過去受的是打罵教育,但是貧僧覺得,需要有上等根機的人,才能接受得起這樣的鍛鍊和考驗,現在一般人的根性,已經不適合打罵教育了。 人的煩惱垃圾 用心處理 客廳、餐廳有一些垃圾容易處理,團體裡的人,他有思想,有無明煩惱,要處理人的煩惱垃圾,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有一天,這一位初入道的學生來找我,對我說:「院長,我的母親一定要我跟她在這裡出家,但是我沒有出家的性格,因為我看到男人都非常喜歡,我這種個性怎麼能在清淨的僧團呢?請院長說服我的母親,讓我再回到社會吧!」 我一聽立刻答應,我覺得這一位學生這麼坦誠,直接了當,避免彼此走很多曲折彎路去了解。當然說服她的母親不難,不過,可憐這一位年輕的孩子,這種不成熟的性格,回到社會怎麼能生存呢?我就跟人借了五萬元新台幣給她,跟她說:「妳回去還要生活,慢慢的把頭髮留起來,幾個月後,找一個正當職業,將來要正派,找到一個好的對象,相夫教子,成家立業,就不能再有別的煩惱妄想了。」 另外,還有一位也是二十歲左右入道的女青年,已經出家二、三年,都很規矩守道,但是有一天,她跟我說:「院長,我家裡有個祖母,年已七十多歲,獨居生活,靠著我做舞女的母親賺錢養活,現在我四十多歲的母親,患了不治之症,也沒有辦法繼續做舞女了,就回家陪伴祖母。」她說她實在於心不忍,想要回社會就業,照顧她的祖母和母親。我一聽,唉!這也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時月磨練 圓滿解決煩惱 那個時候,高雄縣政府有個公辦民營的老人公寓,政府把公寓交由佛光山辦理,裡面也收容了二百多位老人。我就找了黃美華主任,我說能容許這個青年人的母親和祖母在公寓裡生活嗎?獲得了她的認可,我再告訴這位青年學生。她認為不妥,她願意自己負擔起孝養祖母和母親的責任。人各有志,雖然可惜在修道的路上又增加了損失,可是在人倫孝道上,貧僧也不能不協助她再去到紅塵裡奮鬥吧! 總之一句,經常來找我的信徒也好,學生也好,都是有許多苦難的問題,很多的糾紛,難以排解的是非,都得要去處理他們丟給我的煩惱垃圾。 在佛光山開山初期,不少的退伍軍人到佛光山分擔各項工作,如:廚房、園藝、清潔、司機等,因為過去軍人的性格,在一個無諍的僧團裡面,有一些也不容易適應。佛光山的職事對這許多不適合的人事,都來找我去處理這許多問題。起初要叫一個不認識的工作人員離開,實在難以啟口;但貧僧經過時月人事的磨練,對這許多要丟棄的煩惱垃圾,總能很歡喜圓滿的解決,很少有後續的糾紛。 徒眾在世界各地弘法,有的好大喜功,在當地建設道場,也沒有計算,就跟人家訂約,到最後賠償,搞得要訴訟,這個都是給佛光山難堪的垃圾問題,我都得幫他們處理,現在才能讓佛光山在世界上,弘法利生,可以平安無事。假如不幫忙他們處理那許多的垃圾問題,我想,這短短五十年間,要想在全世界建立佛教的道場基地,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其它的,如:不慣四點半的早起,不慣三餐淡泊的素食,不慣每天刻板的排班、禮拜,或者發現到一些有妄想症、精神分裂症,尤其現代人的憂鬱症,好像氾濫成災,山上的職事,都會把這許多垃圾問題,交給我來處理。 沒多大本領 只是為人想 還有,現在兩岸的問題談不攏,也都是彼此嫌棄對方的垃圾。我曾說過,對於兩岸問題,大陸對台灣要用愛,台灣對大陸要用智慧。佛教講慈悲,人怎麼肯得慈悲呢?你要為人設想,或者人我立場調換,那還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呢? 垃圾還容易處理,有很多的人投給我變化球,貧僧就不容易接招了。今日的社會,雖然貧僧有出世的胸懷,但是難辦入世的事業啊!不過,既然承擔了佛教的捕手,有很多的變化球,就不能不接受處理。所謂變化球,各黨派、各地,派系之間糾紛,各種貪欲、無明,各種傲慢、瞋心,也難以一一的舉例。總之,垃圾桶裡的垃圾要會焚化,一些變化球,也要懂得接招。 貧僧處理這許多問題,並不是有多大的本領,只是說能為別人設想,可以化繁就簡,能肯得自我吃虧,最後,也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垃圾問題了。 貧僧一生的歲月,總想到安貧樂道,無是無非;但有時候,想起了童年喜愛在家庭裡面打掃,清潔櫥窗,倒除垃圾。只要甘願承擔,助人為快樂之本,又有什麼怨嘆不好呢?貧僧這一生處理垃圾的問題何止千百件之多,但承蒙唐一玄老師讚歎我「舉重若輕」,貧僧能得到一位德高的長者給我這麼一個評價,也自覺心安理得了。 貧僧寫這個「有話要說」,許多徒眾都擔心說:「發表後,各方的反應會有不一。」我都不太計較,因為「正人說邪法,邪法也成正;邪人說正法,正法也成邪」,後面人家怎麼看法,貧僧就不太計較了。 二十說 之十四2015.03.26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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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二十六說之一 我解決困難的方法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貧僧雲遊世界各地弘法,除了講經說法以外,也辦有教育、文化、慈善等事業,經常信徒、朋友都會問我:「你有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回憶起貧僧自二十歲離開佛教學院以後,為社會服務至今,七十年來,說我有困難,也沒有覺得什麼是嚴重的問題;說沒有困難,也常常有一些障礙,不過,不管什麼困難障礙,都是要靠人去解決的。 身陷困境 好因好緣相助 至於解決困難的方法,社會上有人送紅包,困難就沒有了;有人用請客,困難也就化解了;有人用人情拜託,問題也消失了。在當今,甚至靠法律、道義幫忙解決問題的,也不是沒有。 貧僧一生不曾送過官員紅包,也沒有請過客,也少動用人情。解決問題的方法,首先我用道理據理力爭,因此,與政府、社會解決了不少的問題。如果道理不能解決的,我就用時間解決。在我想,他們是官員,我是出家人,橫豎我一生做和尚,時間對我比較有利,也就慢慢的把困難解決了。總之,解決困難的方法,還是要靠勇敢和智慧。 先舉一些比較重大的情況吧!例如:我的好友智勇法師,原本發心要辦僧侶救護隊,忽然聽說要移到台灣訓練,他就打了退堂鼓,說不想組織救護隊了。可是你已經招募兩百個同參道友了,你能不負責任嗎?我基於義憤,當時就跟他說:「你不帶隊到台灣去,我去。」 貧僧並不是說自己當時有多大的本領、有多大的能力,只是覺得,人要有誠信,不可以隨便中途退票。回憶當初,僧侶救護隊雖然因緣沒有成就,但一念的義氣、勇敢,讓我到了台灣,憑著佛教的因緣,讓我可以廣結善緣,讓我走向世界;也因為有佛祖庇佑,讓我得以在全球各地弘法利生。 到了台灣之後,生存的困難就來了。由於我沒有入台證,不能在台灣居留;一個很好的因緣,我在前往辦理戶口的路上,遇到吳伯雄的父親吳鴻麟老先生。我們彼此並不認識,他以警民協會會長及省參議員的身分,幫我承擔責任,讓我報了戶口,解決了我居留台灣的困難。這個解決困難的方法,實在說,是自己遇到了好因好緣。 之後,當時國民黨政府,懷疑佛教徒為大陸共產黨工作,逮捕了一百多名出家人入獄。那時候的我們,無親無故,即使要找人幫忙也不得辦法。最後,還是因為有好因好緣,雖然坐了二十多天的牢獄,在許多正義之士自動出面為我們奔波呼救下,終於為佛教徒洗刷冤情,恢復我們一百多個僧侶的清白與自由。這許多人士有吳國禎的父親吳經明老先生、立法委員董正之、監察委員丁俊生、陸軍總司令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孫張清揚女士。那一次的教難,假如沒有他們的幫忙,真不知道後果如何。 教授國語 解除傳教請假 在那個不安的年代,每一個禮拜,最多兩個禮拜,我都會有一次或兩次在半夜被警察叫醒,他們說是要對戶口,其實是要調查我的言行活動。記得一九五一年,我在新竹青草湖靈隱寺居住的那段時日,每次要到市區講說佛法,都必須到派出所請假,得到他們的允許才可以前往。 好在那個時候,由於政府推行人民要學習講國語,他們下了傳票,民眾都不肯參加,警察對上級也沒有辦法交代,不得已就找上我。因為我本身是台灣佛教講習會(佛學院)的老師,他們就請我教國語。 從原本只有寥寥幾人,在一個月內,我就讓學生增加到二百多個,他們一看,也很感動,覺得我幫了他們的忙,讓他對上級有所交代,解決了他的困難,於是也就解除我到市區傳教,必須先到派出所請假的規定了。我想,這樣子解決困難,必須要靠我們的能力、我們的發心,否則這許多的障礙,也很難以解決。 歲月就在這些艱辛的時光中度過,在台灣弘法十多年,從高雄到宜蘭,我在兩地往來,但居無定所。後來,在高雄建了高雄佛教堂,我也只是發心幫助信徒建設,並未據為己有;在宜蘭,一個龍華派的小廟雷音寺,我住了二十多年,也沒有想說我要來做住持,就這樣,也沒有名義,都是義務的幫忙人家編雜誌、寫文章,南北雲水行腳。 護壽山寺 勇敢發聲力爭 因為十多年的結緣,就有信徒發起,在高雄壽山公園的入口處,建了一棟不到一百坪的壽山寺,樓高五層。才覺得今後有了一個能夠自主、可以安居修行的地方,但是,位在壽山上的高雄要塞司令部,忽然來了一個公文,認為壽山寺超高,會妨礙他們砲轟海上敵船的目標,必須撤除四樓和五樓。 信徒聽了很慌張,就想要找市政府幫忙。我說,台灣現在是軍事第一,民間、政府,對軍方都沒有影響的力量。我慨嘆自己不具備福德因緣,弘法佈教十年,好不容易,現在有了一個小型的壽山寺,卻即將遭到拆除的命運,要是給佛教人士知道了,他們會恥笑貧僧說:星雲某人沒有福報。 不得已,只有借助自己的勇敢,我跟信徒說:「放心,我來解決。」我拿著身分證,決定上壽山找要塞司令部,跟他們登記要求洽談公事。到了司令部,我就在門口大聲的說:「是哪一位長官下了要拆除壽山寺的指令?我是壽山寺的住持,我有話要講。」 有一位上校軍官從坐位上站起來說:「是我承辦。」這位上校的姓名,現在也記不起來了,只記得我跟他說:「你指示要拆除壽山寺的四樓、五樓,我個人沒有意見,你看,我是出家人,出家無家處處家,你拆除這個廟,頂多這個廟不能住,我就住到別的寺廟去,這都不要緊;不過,假如說新聞記者來拍張照片,說台灣敵視宗教;或者你要拆除壽山寺,這個寺院是高雄居民人士所建,你拆了他們的寺院,就等於拆到他們的家庭,萬一他們有異議,我也不得辦法。」 我接著說:「你應該知道,前數日,越南總統吳廷琰,就是因為歧視佛教、燃燒佛教教旗,與民眾發生紛爭,到最後政府被推翻、總統被殺害。看起來,拆除壽山寺四樓、五樓的後果,你要仔細考慮。」 他聽了我的話以後,非常緊張,非常謙虛的跟我請教:「那要怎麼辦啊?」我說:「你問到我了,我就告訴你,你重新下一道指令說不要拆除,就沒有事了。」他就立刻回答我說:「我照辦,我照辦!」聽到他這麼承諾,我就非常安心地回到壽山寺。滿天的烏雲,這麼幾句話,就過去了。我想,智慧、勇氣,是解決困難方法的重要關鍵。 建福山寺 方便信眾食宿 生存的困難解決了,寺廟合法的問題又來了。佛光山寺廟登記證,因為地方政府負責人對我的誤會,我花了十年時間,始終申請不到。我心裡想,你是民選的主管,總有下台的時候,我做和尚是一生的,可以慢慢的等待。一直到十年後,在一九七七年,我終於拿到寺廟登記證,才獲得內政部允許我們傳授三壇大戒,那一次戒會,還被台灣佛教界稱為模範戒期。 這十年的歲月,在我也不算什麼,因為我知道時間上對我有利。後來,萬壽園要申請執照,這也是千難萬難。好在,我在宜蘭認識了一位陳洦汾先生,他是台灣省議會的省議員,並且還是黨團書記,為了協助我們取得執照,他就坐鎮在省政府民政廳等待,要求辦事人員公平對待,並且如法的發給我們萬壽園的執照。 過去我在宜蘭,佛光山在南部高雄,四、五十年前,因為高速公路還沒有建設,經常來往都要耗費一天的時間。尤其我們佛教徒吃素,途中沒有地方吃飯,常常要在中途站,借一個小麵店解決用餐問題。因此想到,我們應該要有一個分別院,給南來北往的人士、信眾有個地方吃飯。 有了這個決議,徒眾就從山線的員林開始,問到海線的大甲,沿途走路,看看左近有土地要賣嗎?最後,在彰化大竹圍福山里,有一塊垃圾場,價格便宜,我們就把它先承購下來,地上的垃圾我們再慢慢清理。在我們想,等福山寺建好,南北往來、吃飯住宿就沒有困難了。 籌備建寺 唱國歌令官服 當時,我們只想給人方便,沒有想到困難,但福山寺的建築執照,也同樣困難申請。一開始,我到民政局去登記,他說,你沒有寺院的建築執照,又沒有廟,怎麼到民政局來登記寺廟呢?我覺得他說得也對,就到建設局去申請建築執照。到了建設局,他說,你在民政局沒有登記你要建寺廟,你怎麼叫我建設局發建築執照呢? 在兩邊互踢皮球的情況下,我就在建設局、民政局之間來往多次,也花了數年的時間,一直都不能成功。最後,還是靠著陳洦汾先生的幫忙,彰化縣政府不得不聽從省政府的指示,准許我們建設。 如此一來,縣政府的官員們,就非常不甘心的來參加我們的建寺籌備會議,他先要求我們二十七個信徒代表必須全部到場出席,然後再要求我們唱國歌。二十七個信徒代表不難,都是佛光山初期的道友,受過高等教育,非常年輕,問題是在官員的態度,輕視又盛氣凌人。 好在我們也經得起考試。記得那一次,二十七個人合唱國歌,唱得特別有韻味;他們一聽大驚,以前看不起的出家人,竟然能把國歌唱得這麼好,立刻改變態度,直問為什麼歌聲這麼悅耳。我想,大概他們在政府升旗典禮上,也不容易聽到這麼好聽的聲音吧! 當初的佛教徒,在社會上受到歧視、排擠,完全沒有地位。他們沒有想到,現在的出家人,不但會唱國歌,還唱得這麼好聽。因為這樣的關係,情況急轉直下,對我們有了好感,就准許我們建寺院了。所以很多困難,不是光靠金錢能解決,就是靠運氣,也要憑著自己基本的能量、自己的實力如何。 官員刁難 把無理當練心 貧僧最初在佛光山開山,這裡是一個貧瘠的丘陵,到處溝渠,為了建設,花費要比在平地上的投資超過多少倍。不過,好在位於野外山區,也不要執照,我也不急於一日成功,就視自己的力量多少,慢慢的發展。 但是,當我們有了一點規模,準備申請執照的時候,有關人員就要求我:「你必須要有兩部消防車、五十個消防員才可以登記。」如果不懂法令的人,大概就給他們嚇唬到了。但我一點都不心急,思考如何解決你這個無理的要求? 於是我就請問他:「超過我佛光山的這許多大規模的建築物,像總統府,有幾部消防車?縣政府又有幾部消防車?為什麼我一個小小的山區寺廟,就要養兩部消防車及五十個消防員?」我曉得他是故意給我刁難,我就慢慢跟他周旋,問題總會解決的。 但是我的災難,不是這麼簡單就化解。後來有人密報,說我藏有長槍兩百枝,下令要來佛光山調查。我說,我這裡兩百根棍棒都沒有,你要來調查什麼? 也有相關單位要我大寫標語:「反共抗俄、殺朱拔毛。」我覺得,在一個宗教地方,為什麼要這樣殺氣騰騰?我做不到。我堅決的告訴他:「寺廟講究和諧、和平、和好,什麼反對、殺戮,我不敢寫,也不敢這樣做。」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除了建築遇到困難,辦佛學院的困難也是有的,人家常說如果要一個人滅亡,就讓他去辦教育。當時我一面開山,一面又要讓跟著我的青年受教育,於是我決定辦佛學院。信徒一聽,馬上說:「你不能辦,你要是辦了,連飯都不得吃。」我不信,最沒有辦法的時候,我可以發心去殯儀館替人通宵念經,為了培養學生,念一念也就能讓他們有飯吃了,這有什麼困難呢?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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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三十四說之一 我訂定佛教新戒條

佛陀建立教團,制訂了很多的戒條,比丘、比丘尼、沙彌、沙彌尼,甚至在家的男女居士優婆塞、優婆夷、式叉摩那等七眾弟子,都各自有戒律。但是,當初的社會環境、物質條件、文化背景、地理氣候、風土民情等,都與這許多教條的制訂有關。 到了現在二十一世紀的佛教,已經是屬於世界性的,世界各地的人文不同、環境不同、地理氣候、生活方式、觀念想法都不相同,正如佛陀對戒律的制訂曾經講過「可開、可遮」,應該戒規的內容也要有所不同,不是固定一成不變。 佛陀制戒 因應當時因緣 但是,後來頑固的弟子就強調:「佛所制戒,不可更改;佛未制戒,不可增加」,佛法講世間無常、法無定法,這並不能符合佛說無常的真理,如果不能依照無常的規律去改變,佛教就不能進步,不能適應當今世界的環境了。 例如「偏袒右肩」,假如生長在哈爾濱、西伯利亞的佛教徒都要偏袒右肩,不是要把膀子都凍僵了嗎?就是沙彌戒的「不捉持金銀寶物」,如果沒有獎學金、沒有路費,如何去雲遊參學訪道呢?所以,當初佛所制訂的沙彌戒,即使是現在的大比丘,都不容易做到。又好比在當時印度熱帶的氣候下,所謂「日中一食,樹下一宿」,是很逍遙自在的,但如果換到其他地區,哪裡有辦法做到「日中一食,樹下一宿」呢? 在現今的佛教界,可以說,傳戒的那許多老師們,自己都不能做到不犯戒條,但是,每一個都說不可更改,這種虛偽、假相、不務實,怎麼能讓佛教隨著時代進步呢? 佛教傳到中國來,過去的祖師大德,他們知道戒條對生活的重要,沒有戒,也不成僧團;但是要依照傳統的戒律、戒條,佛教勢難在人間各種社會裡面發展。所以中國的祖師們非常聰明,像「百丈立清規」,他們不破壞佛制的規矩,但用清規代替了戒律。可以說,千餘年來的佛教,都是靠叢林的清規,才能把佛教教團的慧命一直延續下來,讓僧團安住,讓佛教發光。 自我覺醒 自學才能進步 但是,現在佛教也不只是寺院了,佛化家庭之外,學校、機關、社會、國家,都需要人間佛教給予引導。因此,我在創建佛光山之初,也曾經訂過〈怎樣做個佛光人〉,總共十八講;我也為佛光山教團制訂《徒眾手冊》,這一切都看佛光山傳承的弟子,怎麼樣去運用,這裡再加一些補充說明。 貧僧自小接受佛門的楗槌磨練,我不想把自己當初身受不合公義的教育施之於人,所以,最初建立教團的理想,只是希望「無為而治」。所謂教育,不必要靠別人來打罵開示,一切應該要自學,如儒家講「學而時習之」,自學,才會有心得,才會有進步。 在佛教裡面,對教育有更進一步的闡述。如佛陀教育的步驟,先要自覺,再能覺他,這樣覺悟之道才能圓滿。所謂自覺,在學習之初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自己不自我覺察、不自我覺醒,講者諄諄、聽著藐藐,再好的良言善語,你也沒有受用啊。所以,我最早的教育,都告訴每個人要依照佛陀的「自覺教育」。 但是,每一個人的根基不同,不是人人都是大智慧善根,還是要靠旁人幫助、靠教條規範。所以,貧僧在數十年出家的生活中,我一定要自己做到,我才敢教人。我思惟人生,要想如惠能大師所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對世間的自我覺悟、自我實踐,才能規範他人。 制新戒條 修行做人準則 可惜,貧僧幾十年來,十方弘化,很難安居一處,雖然自覺自己衣食住行、行住坐臥有所分寸,也不敢要求別人照我的方式行事。現在,貧僧垂垂老矣,在我認為,太嚴格的教條,與如讓人做不到,何必要那樣的規範呢?但如果完全方便,隨意生活,那又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團體呢? 這次,藉由「貧僧有話要說」,自己心裡也想,自我修學的戒行,與他人應該要遵守的法則,甚至對佛光弟子的教育上,列出一些簡單的生活規條,把它訂為新戒條,在此略為一說。 戒條有很多,橫說豎說,那都是條文,最重要的,還是要自我心中有道,行為不要侵犯別人,那就是我訂為「佛光新戒條」──十要、十不要的標準了。社會大眾以及佛門弟子,大家都能遵守,把它用來做為修行做人的原則,人我之間,會少了糾紛;衣食住行的生活,會獲得滿足;群我之間,能夠和平相處。這「十要」和「十不要」,假如大家都可以做到,雖不能成佛作祖、成聖成賢,至少不失為一個樸實的修道者。 茲將內容分述如下: 所謂十要: 一、要正常吃早飯 佛教的戒律規定「過午不食」,但我認為,過去是因為晚間沒有工作,天黑之後沒有電燈,很早就睡覺了,因此晚上可以不吃。但是,現在一些修行用功弘法辦道的人,看經講課、著書立說、為人服務,經常挑燈晚修,怎能說晚上不吃呢?這樣對腸胃必定有所損傷。我覺得,「過午不食」在今日這個社會裡,已經不是很適合,像有糖尿病的人,如何過午不食呢? 但修道者有一項非常重要的,那就是「要正常吃早飯」。因為吃了早飯,就是一天工作的開始。可是我經常看到現代的人,遇早不食,晚上吃得更多,為什麼早餐不吃呢?因為他怕早起。早起之後,由於夜晚遲睡,消化系統還保存了昨日吃的食物,所以他在早晨不感到會飢餓。經常不吃早飯,一個人的生活就沒有規律。因此,不但要吃早餐,還要按時,養成這種好的習慣,必定生活容易規律。 二、要有表情回應 發心修道者,都要先能過團體生活,就是佛陀吧,也經常說「我在眾中」,一個初學者離開大眾,就不能算在僧團之中。眾者,以中國字來說,「三人成众(眾)」,一個人才想修行,就想閉關,就想隱居,不能合群,不能在大眾中學習教養,所謂「獨木不可成林」,也難以成就。所以,有心入道的初學者,要在眾中,必然要學習接受磨練,必定要有禮貌,要有表情,要對人恭敬,別人才會接受你,你才能安住在眾中。 要知道,現在是一個彩色的世界,是一個有聲音的社會,強調動靜一如的生活,你既不是石頭、木頭,怎能沒有表情?就是石頭、木頭,雕出的佛像、菩薩像,也要講究慈祥、笑容、自然、姿態的莊嚴,好比敦煌石窟那許多壁畫都可以佐證;那麼你一個出家人都沒有表情,怎麼做人呢?要學習適當的表情回應、合宜的應對禮儀。 三、要能提拔後學 世間上的人,不是自己成就了就是偉大,真正的偉大,是要能培養後學的成功。像釋迦牟尼佛有多少的大菩薩、大阿羅漢弟子追隨學習,所謂千二百五十人眾,甚至於他的十大弟子,佛陀也都讓每一個人各有所能,讓他們的能量發揮得淋漓盡致。再看歷代中國各宗各派的祖師們,凡提拔後學的,宗派就會興旺,不肯提拔後學的,慢慢的也就煙消雲散了。我們要讓一代勝過一代,所謂「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不要「麻布袋、草布袋,一袋(代)不如一袋(代)」。假如我們的社會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那就非常可惜了。 當今佛教界的情形,經常看到長老們不肯交棒,或者一做住持,就是一生一世,第二代的後輩,就像媳婦熬不成婆,這在專制王朝時代還可以講得過去,當今民主自由時代則不可。 四、要能推薦好人 說到推薦好人,每個人都想推薦自己,其實,好人不是自己說自己,是要讓別人來認定的。心目之中,有好多的好人,必定自己也會成為好人;心目之中,覺得別人都很壞,必定自己也是一個問題人物;在教團裡,能推薦好人也是重要的一種修行。 現在民主選舉,就是推薦好人。一個健全的社會、團體,要讓好人出頭,要讓好人來領導。所謂唐堯虞舜的公天下時代,就是國家是人民的國家,社會是人民的社會,離開了人民,哪裡有什麼國家、社會的存在呢?所以,要想立國者,先要有賢明的領導人;要有賢明的領導人,需要由眾人鞏固領導中心,團結一致,推薦好人,擁護好人,這個社會才能進步。 五、要肯讚歎別人 叢林裡面十方人士,百千人居住,南方人、北方人都各有個性,但沒有爭吵,為什麼?因為有佛教的語言。如:「請大德開示」、「弟子受用無盡」、「你真是我們的善知識」、「你一句好話點醒夢中人」、「你的一語,讓弟子撥雲見日」、「老師是諸佛菩薩的境界,是弟子們仰望學習的對象」、「你的慈心悲願無不具足」……。 好比在佛陀時代,大迦葉尊者對釋迦牟尼佛說:「您是我們的大師,弟子願皈投在您的座下。」舍利弗聽到阿說示尊者說偈:「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他對道友目犍連說:「我們有明師了!」 《阿彌陀經》中,釋迦牟尼佛讚歎東方世界、西方世界、南方世界、北方世界等無量諸佛,十方諸佛也讚歎釋迦牟尼佛,彼此讚美來、讚美去,互相說好話。就等於佛光會推動說好話的運動,多說肯定別人、讚歎別人的好話,這就是說明修行讚歎別人的重要。 六、要能學習忍辱 在發心學道的重要入門,忍辱,大概是最重要的了。中國儒家有「百忍家訓」,佛教裡有「三祇修福慧,百劫修相好」,所謂福慧、相好,重要的修持就是要「忍辱」。佛陀在《金剛經》裡面說,過去為歌利王割截身體,都心無瞋恨,光是這一點,就不容易做到。 在受到侮辱的時候,不怨恨、不生氣,泰然處之,先忍之於口,後忍之於面,再忍之於心,百般的毀謗、辱罵、譏諷,不能如飲甘露,修行,是不易成就的。 忍是智慧,忍是力量,所謂「生忍、法忍、無生法忍」,對生存、生活要有智慧知道世間人我關係,知道世間人情事理;能夠對事理的認識、接受、處理、化解、消除,一切天上的烏雲,有了智慧的風吹拂,自然煙消雲散。 所以,修行生忍、法忍,就是對一切外境都能認識、接受、負責、處理、化解,當然就能證悟「無生法忍」了。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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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九說 我修學讚歎法門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我們一生,多少總會給人批評毀謗,也會獲得一些好話讚美;有時候我們也會批評毀謗人,當然也有好話讚歎人,大抵人間就是如此。不過,語言很容易出差錯,一不小心,所謂「言多必失」,所以,修讚歎法門就非常重要。 記得五十年前,壽山佛學院剛開始,只有幾十個學生、幾十位老師,在一個只有八十坪的壽山寺裡,大家教學求學,各安己分,雖然當時我們一無基礎,生活也清苦,但師生和樂融融。一位擔任高雄六十兵工廠附設醫院院長的唐一玄教授,也是知名的佛學家,我請他為學生教授《六祖壇經》和《法華經》。 讚歎法門 就是給人歡喜 唐教授佛教著作甚多,但與我的觀念風格不同,對我一向批判多於讚美。但有一次,他竟然很高興的跟學生講:「你們院長他舉重若輕。」我過去聽過多少人說我勤勞、發心、負責、公平無私,我都不以為意,覺得那是人家的客套話,我不能不承當,但唐老的這一句「舉重若輕」,不覺得也讓我暗暗感到歡喜,我真能舉重若輕嗎?這是給我最大的勉勵。 因而就想到,人都喜歡聽別人讚歎。所謂讚歎法門,就等於現在人說的拍馬山,但是拍馬山也很好,哪一個皇帝不喜歡人喊「萬歲萬萬歲」?哪個企業家不喜歡人家稱他王董、李總?這正常的稱呼,正常的讚歎,是人我關係的增上,也沒有不好。不過把它形成老套,就覺得不夠藝術了。所以,我從唐一玄教授的話裡,覺得我也應該修學讚歎法門,讓別人歡喜。 我記得有則故事,說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是個瞎子,有個青年一直追求她,但她不願意,她認為自己眼瞎,不適合婚嫁。經過多年,這位青年的殷勤最後感動了女子,她終於說:「好吧,我願意嫁給你。」青年一聽喜出望外,就拿了一面鏡子給女子,說:「妳看看妳多漂亮啊!」青年以為這是一句讚美的話,想讓女子歡喜,但女子覺得受到汙辱,立刻把鏡子朝地下一摜,說:「你知道我是瞎子,卻這樣諷刺我,我不嫁給你了。」這個青年人急忙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因為在我心目中,我從不覺得妳是瞎子。」這個女瞎子心念一轉,覺得天下人都認為我是瞎子,只有他認為我不瞎,我不嫁他嫁誰呢?所以一句話,這樣說那樣說,就有不同的分別。 當今最高明的禪門教育,所謂「不說破」,即退而求其次,指東說西;再退而求次,以鼓勵代替責備。例如:稱初來佛門,行事冒失的人「初參」,或者說參學已久的老油條是「老皮參」,又或者說人「不知慚愧」、「不知苦惱」,這些話既具有教訓意味,又不失厚道,能令人心生警惕,恰似淨水一般,能滌人習染。而讚歎法門也像「不說破」的禪門教育,它既可以增進人際關係,言外之意有更深一層的內涵。但可惜,現在佛教裡流傳的,無非是:你很發心、你很慈悲、你很莊嚴、你很虔誠、你很肯出功德布施……,我覺得這許多俗套的讚歎,並不會太引起人的歡喜。 誇獎對方 語氣真誠溫馨 比如每當佛光山開信徒會議,我的台灣話雖然不好,但我學習「同事攝」,總會在會議中說兩句不標準的台灣話,給大家歡喜。我的開場白經常是:「各位『頭家』(老闆),歡迎回山,我們『辛勞』(員工)在此,向頭家們報告。」意思是說,寺院不是我們出家人的,是信徒所護持建設,他們理應成為老闆,我們只是服務效勞的人。我覺得一個出家人能懂得自謙,懂得以弘法利生服務信徒,那必定能有很多成長。 尤其,我覺得讚歎人的時候,不一定要把話說的非常明白。舉例來說,二十幾年前,員林賴義明居士,他把家產送給佛光山做道場,把兒子送來佛光山出家,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他,想起過去須達長者布施祇園精舍,讓佛陀說法傳教,我就不禁說:「我們的須達長者來了。」賴居士為人低調,是個本分的人,據說他聽到我這句話,也歡喜了好幾十年。他覺得能與須達長者相比相映,感到與有榮焉。 最近,覺培為了尼泊爾震災救難,日夜辛苦,時常半夜兩、三點還在接聽國際電話。於是我想打電話給她慰勞,可是如果我說「妳辛苦了,妳很發心」,這種話都聽習慣了,我說與不說,差別不太。所以我就講:「覺培啊,看起來妳就去登記選總統吧,台灣總統應該讓妳做了。」她聽了開心大笑,就說:「哎呀!師父,您怎麼這樣講啊!」我認為這就是讚美的藝術,妙不可言。 又例如南京大學的賴永海教授,二十幾年前,就與佛光山合作出版三百萬字的《中國佛教百科全書》,多年來也一直支持我們人間佛教理念的弘傳,我告訴別人,說賴教授與我們「是一起經過苦難,有革命情感的」,相信這句話如果傳到賴教授耳裡,他必然很有感受,畢竟歲月無情,人間炎涼,有多少人可以同甘共苦呢?我也曾對前江蘇省宗教局的翁振進局長說過:「我們是二十多年所培養的友誼,能算沒有感情嗎?」相信他們都能懂得,我話中的真情。況且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知交情義,難道不值得稱讚嗎? 讚美藝術 要巧妙有智慧 創辦消費者文教基金會的柴松林教授,數十年來,與我也是時有往來,他的基金會為消費者主持公道,更在環境保護、殘障教育、公共利益上,貢獻良多,因此我總稱他是「台灣的良心」,一個人能帶動社會的善行風氣,當然值得讚歎。 又例如我曾尊稱高雄縣長余陳月瑛,以及現任高雄市長陳菊女士為「媽祖婆」,意喻她們救苦救難,為民服務。世間的人,能與威靈廣大的媽祖媲美,豈不是最大的讚美?就像有人說我是「現代活佛」,我是不是如他所述並不重要,但我不能辜負別人讚歎的好意,的確也讓我更勉勵自己要像佛一樣「行佛所行」、「做佛所做」了。 本山的蕭碧霞師姑已六、七十歲了,雖然身材發福,不似年輕時苗條,但當初我們都勸她選中國小姐,這句話即使經過了五十年,我相信現在還是讓她感到高興,她心裡一定想:「你們要知道,當初我就是那麼漂亮,是有條件選中國小姐的。」 所以,讚歎要講究巧妙,能讓人回味的讚歎,往往不落俗套,是有智慧、有內涵的。比方說,他們這一家是佛化家庭,是慈善之家,我就稱他們是「三好人家」,表示他們家沒有糾紛吵鬧。我寫的一筆字裡,「有您真好」、「有情有義」、「仁心仁德」、「書香之家」、「我是佛」等,具有讚美意涵的文字,歡喜收藏的人最多,為什麼?因為每個人都想將這些稱讚,送給他最感謝的人珍藏。 比方一個慈悲的人,我們也不必說他很慈悲,可以說「他是我們的觀世音」;這個人很有智慧,我們不必說他聰明靈巧,可以說「他是我們的文殊師利」。我想,懂得佛法的人,聽到這些話,不是很直接的讚歎他,只是做個比喻,大家心中有數,話中讚美的意義能夠到位,我認為,這就是讚美的藝術了。 在我數十年的經驗中,我體會到,讚美別人要適當,不宜信口開河、隨口言說,如果讓人以為你是譏笑他,反而弄巧成拙。好比過去有人說:「你很巧妙,七竅中已通了六竅。」意思是你一竅不通。曾經有人請鄭板橋寫對聯,他就寫「一二三四五六七,忠孝仁愛禮義廉」,意思即無恥。這是罵人諷刺的話,有人認為這是坦誠,其實也不需要如此。如果對方不好,我們可以不必讚美,無言勝過有言。當然,如果對方真有值得讚美的地方,我們可以給予適當的稱讚,因為讚美,就像夏日綻開的花朵,美麗芬芳,讓人心曠神怡,我們何樂而不為呢? 鼓舞他人 適時給予稱讚 我想,讚美別人,最好確定對方值得讚美的條件,而且讓他在這句讚美裡,除了受到肯定,還得到鼓舞增上的動力。 例如有一次,我得知信徒賴維正先生的貿易在歐洲做得非常成功,就寫了「品牌」二字送給他。他最初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甚至還誤會,我是否在評論他有品、無品?為了消除他心中的遺憾,我為他講了一個我偶然在一本小書讀到的故事。 有一位先生想開個公司賺錢,他很先進,開了家顧問公司,但掛牌兩個月都沒人上門。有一天有人上門了,因為對方穿著邋遢,他也就沒有很好的口氣問:「你姓什麼?」對方說:「我姓李。」 「你要做什麼?」「想發財來請教。」 「你做什麼職業的?」「叫化子。」 這個老闆一聽,語帶輕視的說:「叫化李,你也要發財啊?」 叫化李對於老闆輕蔑的口吻,深不以為然,就回說:「叫化子向人要錢,當然也是希望發財啊!」 老闆心想,這是顧問公司的第一筆生意,也就不再計較,便接受了叫化李的請託。於是告訴叫化李:「你到人潮密集的中山公園門口擺個地攤,立個牌寫上『希望仁人君子賜給我生活保暖五毛錢。』假如有人給你一塊,你一定要找他五毛。如果是給兩塊錢,或者更多,你也絕對不可以接受,永遠只能收五毛錢。」 叫化李聽了無法接受,就說:「那怎麼行?向人家討錢,當然是越多越好啊!」 老闆就說:「那你不能發財,發財都要靠『品牌』。」 在老闆一番說示之後,叫化李彎腰辭謝就要離開。老闆見狀,馬上就叫住他,問說:「顧問費呢?」 只見叫化李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叫化子哪裡有顧問費?等到將來討到錢再給你吧!」 老闆想想,他說的也沒錯,事情也就這麼算了。 回去後,叫化李依照老闆指示的方法,如法炮製,人家給他一塊,他說等一等,要找五毛。人家覺得奇怪,就再試一次,給他五塊,他就找四塊五。人家說通通給你,他說不行,我只要五毛。這樣一來,果真遠近好奇,怎麼會有個叫化子只要五毛錢?也就接連不斷地,這個人給五毛錢、那個人給五毛錢,大家都想要來看看這個叫化子的真面目。 不多久,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下雨天,叫化李又來到了顧問公司。老闆見他來,就問:「叫化李,你又來做什麼?」 「繳顧問費啊!我現在賺錢了。」 老闆心想,這個叫化李還是滿講信用的,果真是有那麼一點「品牌」了。 經過了一、兩年,有一天,老闆朝公園門口經過,只是這回看到的叫化子,已經不是叫化李了。他只有四處尋覓,口中並且還輕聲喊道:「叫化李、叫化李!」 沒想到,蹲坐在那裡的叫化子聽到了,就回答:「你叫我師傅啊!」原來,現在已經換成徒弟在討飯了。 老闆就問:「你師傅呢?」 「師傅到百貨公司去開店,他現在已經發財了。但是他說這個地方有品牌,地理位置很好,叫我接替他留在這裡討錢。」 這時,我就告訴賴維正先生說,無論做什麼事業,「品牌」最重要。他聽了之後,滿心歡喜,要我再為他多寫幾張「品牌」,好送給他的朋友。我也一樣歡喜地就答應下來。所以人也好,物也好,字也好,無論什麼,都需要「品牌」;「品牌」之重要,就如稱讚別人,這個人正派、這個人豪爽、這個人公正、這個人有品牌,你只要適當,就叫讚歎法門。 成功之人 讚歎語不可少 所以過去諸佛菩薩,幾乎沒有不修讚歎法門的。像本師釋迦牟尼佛和彌勒菩薩,他們同時修道,但佛陀比彌勒菩薩早了九劫成佛,為什麼?因為他多修了一個讚歎法門,如「天上天下無如佛,十方世界亦無比」;或者普賢菩薩「一者禮敬諸佛,二者稱讚如來」;甚至我們早晚課誦都要念到「阿彌陀佛身金色,相好光明無等倫」,讚歎他四十八願度眾生;念到觀世音菩薩,就說「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還有「四大菩薩」的悲、智、願、行,不也是對菩薩示現的形象,所給予的稱讚嗎? 想到當初佛陀在教化的時候,他對波斯匿王、頻婆娑羅王等王宮大臣,不亢不卑展現修道者的超然,但多少也要給予一些讚歎,所以稱他們「轉輪聖王」;甚至讓每個弟子都有一種功用,這個弟子說法第一,那個弟子持戒第一,所以「十大弟子」各有專長。佛陀對弟子都要讚歎,何況我們對朋友、信徒,對一些對我們有貢獻的功德主,能不讚歎嗎? 所以我曾說,一個人如能想出一百句藝術讚歎的美語,這個人必定成功。而不要只是「你很發心」、「功德無量」的老話。例如:「他禪坐如同佛祖」、「他走路真似行如風」、「他的威儀就像立如松」;我也曾讚歎忠誠護持的信徒是「阿鞞跋致」,意思是我對他們不退轉的精神,很受感動。 林肯在競選美國總統前,競選過州議員、參議員、眾議員,通通都失敗落選,那他如何成功當選美國總統?因為一句話。當時他最強的對手是卡特賴特牧師,在一場演講會上,牧師一再宣說上天堂下地獄的教義,他當眾請問林肯選擇要到哪裡去?林肯坦誠地回答:「我只想進國會、到白宮。」說完,全場聽眾一致鼓掌,深為林肯的雄辯風趣折服,認為這句話真是經典,整個美國一時喧騰,民眾真的把他送進了白宮。 口出妙香 言語適時達意 我還記得在宜蘭的時候,有位海軍送了我一台收音機,平常我也沒有收聽的習慣,但不知為何有個半夜,我忽然打開收音機,聽到了甘廼迪被刺的消息。當時距離他死亡的時間只有幾分鐘。我就想到,在報紙看過,他也是憑一句話而當選,那一句話是:「我要帶動美國進入一個新境界。」我剛開始還不認為這句話有多了不起;不過,美國人畢竟是有思想的,他們因為想要開展、創新,所以渴盼新境界的來臨。因為這句話符合美國人的口味,所以他能當選。也是在聽聞他遇刺的那個晚上,我才進一步去思索「何謂新境界」,也因而更開啟我新佛教運動的實踐。 多年以前,曾經在一篇文章裡,讀到這麼一句話:「語言,要像陽光、花朵、淨水。」當時深深感到十分受用,於是謹記心田,時刻反省。隨著年歲增長,益發覺得其中意味深長。經典裡說「面上無瞋是供養,口裡無瞋出妙香」,或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可見得一句話,能恰如其分,適時達意,有多麼關鍵性的重要。 例如,我常讚美人說「你非常從善如流」、「你很與人為善」、「你能夠和而不流」、「你有慈心必有好報」,我總期許自己對人的讚歎,能像陽光一樣,不只要溫沃人心,更在這句話裡,為其應機說法,留下一點禪機、一點勉勵、一點祝福,甚至是一點幽默。讚歎法門,也是我的一瓣心香供養吧。 的確,讚歎需要具備藝術。例如在《禪林寶訓》裡說,被稱作紂王、幽王的人,不會因此感到歡喜,因為他們荒淫無度,殘暴的形象令人不敢苟同。如果被人稱作伯夷、叔齊,反而覺得歡喜,因為他們是為了守衛正道而餓死首陽山,有廉潔道德的形象。或者,我們說這個人有如岳飛、文天祥,必然表示此人有風骨氣節,即使他們是失敗的英雄,但他們為國盡忠,英烈千秋。所以,從這些比喻的話語裡,我們就能看出此人究竟有德或無德了。 至於如何運用智慧,適當的讚歎人,端看此人修行的藝術了。 2015.5.1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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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十八說 我的新佛教改革初步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我革新佛教運動是一生志業,當為一個出家人的完成,就是一切都是「為了佛教」。 其實,我青少年的時期,非常懵懂無知,從小跟隨外婆到庵堂,知道佛教有個觀音老母,連釋迦牟尼佛的名字都沒有聽過。十二歲在棲霞山出家,寺院裡中間的佛殿也不叫大雄寶殿,而是叫「毗盧寶殿」,中間供奉了毗盧遮那佛。 當然,我追查這尊佛和我們出家人是什麼關係,前輩學長們都說,毗盧遮那佛就是法身佛,另外還有一個報身佛,釋迦牟尼佛只是應現者。他是二千五百年前,出生在印度的應身佛。當時貧僧非常的幼稚,為什麼一尊佛又有法身,又有報身,又有應身,這許多不同名稱,又有什麼分別?實在不容易明瞭究竟。 後來,年齡漸漸成長,知道僧徒不能給社會譏為無業遊民,也不能讓佛教的信徒們感覺出家人寄佛偷生。覺得佛教要從事生產,應該要革新,僧徒要有生活的機能,比丘應該要能做醫師、教師、傳教士等;比丘尼也是要能做教師、護理,要能參與著書立說等弘法利生的行列。 須靠教育 不能只是誦經 我在棲霞山七、八年的歲月,也知道了佛教不能只靠念佛誦經,應該要教育,所謂要五育並進,尤其是體育。沒有健康的身體,一些年輕的僧侶,都是閉目養神,好像老僧入定,這樣子就能復興佛教嗎? 我沒有別的能量,那時候因年紀小,雖然也曾做過學院的自治會會長,但也只能想到做體育的倡導者。現在,社會人士都知道貧僧喜好籃球,其實貧僧不是喜愛籃球,只是覺得籃球的運動,適合佛教青年的學習成長,比較容易接受。 尤其,我從青少年就知道佛教團結的重要,因為打籃球需要有團隊精神,不是求個人表現,必須集體創作,要替隊友製造機會,彼此相互的同心協力,爭取勝利。打籃球,可以革除佛教僧青年的許多毛病。 例如:大家動作緩慢,可是籃球都講究一秒、零點幾秒的時間,要非常迅速,而僧青年精神渙散,不集中精力讀書、工作,透過打球可以激發人類的潛能,非得要積極迅速、勇猛向前不可。 境隨心轉 籃球進網得分 我又感覺到,僧青年都有很多的理由,不肯認錯。在籃球場上,只要教練的哨子一吹,犯錯的人,立刻舉手,還要向對方行禮道歉,這合乎佛教懺悔滅罪的意義。打籃球和佛教的教義,又有什麼違背嗎?就是說投球吧,打籃球並不是完全只靠力道、奮勇,要有心力,所謂境隨心轉,心中動念,籃球進網得分。體育運動,就是我革新佛教運動最初的想法了。 及至十八歲到了焦山,更受新思潮的影響,我知道了五四運動,知道了三武一宗的教難,知道了太虛大師「教產革命」、「教理革命」、「教制革命」,三革運動,我覺得要爭取佛教,非此不可。我也知道印光大師的三濫,所謂「濫收徒眾」,「濫傳戒法」,「濫掛海單」,我也很同意,但我認為,這還不是革新佛教最緊要的問題。 革新佛教,需要為佛教辦幾所大學,為佛教辦幾所醫院,為佛教辦幾家報紙,為佛教辦幾間電台(那時候還沒有電視),甚至於為佛教辦許多的農場、許多的工廠,僧徒要自食其力。當然,更要發心為社會人間服務,那是發心菩薩道不可少的行為。我就想到,要到大街小巷貼許多的標語,喚醒民眾對佛教信仰的注意,我也希望自己雖沒有力量去出版報紙書刊,至少能張貼壁報在重要的車站、人船碼頭,讓民眾了解佛法的真義。 太虛大師籌組「中國佛教會會務人員訓練班」時,他曾說過:「佛教要靠我們青年僧伽」,這是我那個時候最欣賞的名言了。可惜,在太虛大師即將被選為中國佛教會會長的前數月,就在上海圓寂了,當時他才六十歲。我為此真是如喪考妣,幾乎數日間,精神恍忽,覺得天地日月無光。這一段時間,好像是我的生命中感到最低潮的時日。 寧華藏寺 成為革新基地 後來承蒙蔭雲和尚的賞識,他看了《怒濤》月刊,知道我們這許多青年的志願,就把南京華藏寺,交給我們主管,作為佛教革新的基地。我們青年僧中,最初有智勇法師領頭,從焦山來的能培、敬三、惟春,甚至從普陀山聞訊而來的煮雲法師,都來參加我們的行列,一起為革新佛教跨進一步。我們提倡「僧伽新生活規約」,寺中一些以經懺為業的僧眾,對我們敢怒不敢言。 華藏寺位居南京侯家橋,距離現在南京市中心新街口不遠,不到一、兩公里。當時裡面已經有小小一座織布工廠,還有益華文具店、熱水供應站等設施。據說,當初在左近的數條街道土地都是寺方所有,後來住持吃喝玩樂,把它一一的變賣,使得華藏寺蒙受了法門不興的名譽。 我們希望把華藏寺的房地產收回來一部分,尤其是位在清涼山那一塊七公頃的土地。於是特地花了十石米的價碼,請來南京最有名的黃龍律師到法院訴訟。因為南京市政府強徵了我們的土地,預備做南京市第六中學。我想,要辦教育,我們也可以自己來辦,政府想辦,就去辦政府的學校,佛教辦佛教的學校。於是我們設立了華藏學校,為佛教來做一些改革運動。 可惜,國共戰爭開始,讓所有的美夢都破碎了,不得已,我們這一群青年也各自分散了。煮雲法師先回普陀山;曹敬三也隨軍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惟春、松風也不知道給國共兩黨哪一方逮捕,生死無法得知;智勇法師要去組織僧侶救護隊救護傷亡,把華藏寺主持交由我承擔。 因為朋友、同學都已分散,個人辦事業難成,在為前途徬徨徘徊的時候,智勇法師突然放棄僧侶救護隊,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退票,他雖是我的同學至交,我也不喜歡他這種臨場退票的性格,於是自告奮勇,繼續未完成的僧侶救護隊工作,把主持交由我在焦山的學長現華法師擔任。 那是民國三十七年(一九四八)的冬天,共產黨稱為「淮海戰役」,台灣稱為「徐蚌會戰」的這一場戰爭開戰,兩軍各投入了五十萬的軍人,在沙場撕殺,傷兵死屍難以估算。在臘月寒冬的南京下關鐵道旁,有許多死屍堆。我們想,不能把這許多死屍暴屍在外,應該給予埋葬。但是有人說,這個不合理,這許多死難的居民,假如家人要來收屍,我們把屍體都埋葬了,讓他們的家人都找不到。你們要做救護工作的,應該要組織專業的訓練。 護持信仰 持續投書周刊 到哪裡訓練?有人說,到台灣。台灣在哪裡?其實貧僧也不知道,不過有人這樣說,也讓我覺得做救護工作確實需要訓練。就這樣,在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春節新年期間,貧僧來到了台灣。很多人以為我是從軍來台,事實上我是參加僧侶救護隊來到台灣,我不是軍人,這一生沒有拿過槍,沒有打過一發子彈。後來,共產黨成立了新中國,我因在台灣,變成有國難歸,有家難回,只有在台灣落腳。 我們是在早晨到達基隆港,聽說晚上才會有車子送我們到台南訓練。期間就有人說要到台北一下。我問,台北在哪裡?他們用手一指,我以為台北大概只有幾百公尺。我說,你們快去快回。哪裡知道,有近二十人,一去就不回了。 所謂「到台灣訓練」,是因為貧僧的師父志開上人和孫立人將軍交誼很深,所以稟告了孫將軍。當時他在台灣擔任軍官訓練的工作,交代我們到台南待命等他約見。到了台南,等了一、兩個星期,他只來電話關心一下,後面就沒有消息。我們三十餘人中,大約十餘人不告而別,眼看僧侶救護隊已經沒有辦法成功,貧僧只有跟大家說,大家都各奔西東吧! 貧僧想,在台中寶覺寺,有我的學長大同法師在那裡當監院,他曾跟我通信,說他想要辦三千人的佛學院,邀約我到台灣來教書。我知道他的言詞太過誇大,那時候佛教還沒有條件能辦千人以上的佛教學院,也就沒有跟他回應。這時,因為前途茫茫,也只有去找他商量未來的去路。到了寶覺寺,才知道他在兩個禮拜前,因為匪諜嫌疑,已經逃往香港。訪友未遇,在台灣,貧僧就再沒有朋友、熟人了。 後來,貧僧又拜訪好幾家在大陸知名的台灣寺廟,他們都拒絕接受我們掛單。到處碰壁多次以後,承蒙圓光寺妙果長老跟我投緣,大概也由於他的徒眾弟子中,如智道法師幫忙事先說了多少好話,妙果長老一見到我們,就悄悄跟我講,你可以住下來。有人這樣親密盛情邀約,我就這樣掛單在圓光寺裡。 這個時候,台中有一個《覺群》周報,是太虛大師在上海創辦,由大同法師把它帶來台灣,因無人編輯,要我前去幫忙。我只編了一集,聽說就受到安全人員監視。有人跟我警告,我也不敢再前往台中了。不過,為了佛教革新運動,鼓吹佛教走出山門,走向社會,剛巧在台北有一個《自由青年》周刊,我就不斷寫文章投稿。 不久,台灣的治安單位逮捕有匪諜嫌疑的出家人,包括慈航法師等一百餘人,都被囚禁起來。經過多人營救出來之後,我們也不敢替寺方再製造麻煩,只有幫忙寺方做一些苦行工作。一年多後,到民國四十年(一九五一),貧僧到了新竹青草湖擔任教務主任。 提倡體育 學生卻怕碰球 這是因為創辦人大醒法師中風臥床不起,不能語言,住持無上法師是一位頭陀苦行的行者,對教育他也不敢聞問,就全權給我負責。大概有六十名學生,四眾弟子都有,我請心悟、心然兩位法師,一位擔任佛學教師,一位擔任佛教史教師,我教授國文。其它的世俗學科,皆由當時石油公司研究所幾位科學家,如:李恆鉞《向知識分子介紹佛教》的作者、程道腴等人教授。 我想革新佛教,需從教育著手,還是開始提倡體育。支援我的信徒,王鄭法蓮居士,從台北送來乒乓球桌、乒乓球和排球等運動器材。記得我拿了排球教學生們打球,所有的學生一個個都往後退,不敢碰球。我想想,真是感慨,當初年輕的時候做學生,想發揚佛教徒要有體育運動,遭受院方開除;現在我做了學院的負責人,提倡體育運動,學生不敢碰球。這個佛教革新,未來的前途又在哪裡呢?後來講習會搬去台北,我也藉此機會離開了。 雖然受警方監視,不過從青草湖開始,貧僧就到街頭講演,從事傳播佛教。民國四十二年(一九五三)新春左右,受到佛教派系的排擠,我才應宜蘭居士們的邀約前往講經。 區分神佛 讓佛堂變單純 當時,每周六舉辦念佛會,我為大家講說《普門品》,本以為也只是一個臨時幾天的過程,還是會要離開的;但是人的因緣,難以料定。講過之後,男女老少都再三挽留,幾乎跪地請求,不要我離開。 可是一個小型的雷音寺,佛殿也不過三、四十坪,一百名的信徒念佛,都要站到殿外的走廊,裡面供奉大小佛像、神像一百多尊。我當然不能忍耐這樣複雜的信仰,既然要弘揚正法,要以禪坐、念佛為宗,我就把雷音寺裡所有的順風耳、七爺、八爺等神像,以及那許多肅靜、迴避牌子都收藏起來,讓佛堂單純一點,供人禮拜。我主張神佛應該要分清,不要讓人對神佛同等的看法,甚至把貧僧當為神壇的工作人員。 這一個舉動,又驚動了地方另外的一幫人士,他們認為我這種行為大逆不道,幾乎快被雷音寺管理人驅逐離開宜蘭。我為了弘揚正法;你要想趕我離開,我倒反而立志不要離開。不過,那時候宜蘭的佛教徒,尤其李決和、林松年等青、中年擁護我的人也多,讓我有機會在宜蘭繼續展開了青年學佛運動,和佛教走上社會的弘法。 辦歌詠隊 寺院弦歌不斷 後來,把周六念佛會改為宜蘭念佛會,貧僧也不曾要求擔任什麼名義,為他們建設講堂,將住在寺裡的三家軍眷,請他們搬家離開,還給寺廟一個莊嚴寧靜。宜蘭小鎮雖小,但是大家非常的純真,我也很樂於住在宜蘭。這時候,覺得可以進行革新佛教運動的開始。 最先,貧僧辦了一個文理補習班,接著繼續辦文藝班,後來宜蘭中學、宜蘭農校、蘭陽女中、陸軍通訊兵學校的老師們都來參與我的活動。有了這許多老師的支助,一下有了很多的知識分子,念佛會忽然改觀了。雖然在一個小小寺院裡,甚至借用丹墀戶外的場地,我就辦起歌詠隊、兒童班、學生會、弘法隊,每天幾乎是像個學校一樣,弦歌不斷。 那許多的青年學子,我讓他們參與到鄉村傳教,從基隆瑞芳、候硐、菁桐坑(菁桐)、頂雙溪、福隆,一直到頭城以南,羅東、蘇澳等地,這一條宜蘭縣的鐵道,完全成為我們的道場。那許多神道寺廟也都配合我們,把他們的殿堂借出來給我們使用。尤其,各火車站的站長如謝克華,甚至運務段的段長張文炳,也成為佛教徒。有時候到各處去傳教,買不起火車票,他們認為我們在淨化人心,對社會有益,都從另外一個方便門,讓青年弘法隊員進出,節省了很多的車馬費。 前後我在那裡二十餘年,以這樣的基礎,這許多人士,加上為我譜曲、教授音樂的楊勇溥等諸多信徒,散播台灣各地,把念佛會的一些方法傳播開來。例如:馬騰、王普有到了岡山,受到周羅漢的支持成立了念佛會,現在我在岡山的講堂,就是周羅漢的家宅。其它虎尾念佛會、龍岩念佛會、台北念佛會、頭城念佛會、羅東念佛會等,也這樣相繼的成立了。 車隊廣播 宣揚佛教來了 由於各地念佛會的幹部,都在宜蘭受過基本的正信佛教訓練,台灣的佛教就慢慢的改觀。雖然受到警察一些干擾,地方人士對我的疑慮,但是當我們的車隊,用三輪車裝上大喇叭出去宣揚;「我們的佛教來了!各位父老兄弟姐妹,我們的佛教來了!我們的佛教來了!」在那個蔣夫人領導的基督教弘揚勢力之下,我們能可以苟延殘喘,把佛教也能逐步的發展,把佛教叫得這麼響亮,實在說,對於台灣佛教歷史研究的人士們,應該要注意到這一點。 從此之後,台灣的傳戒、大學裡的社團、電台有佛教之聲等節目;李炳南在台中樹立的佛教蓮社,煮雲法師在鳳山的弘化,廣慈法師在澎湖的傳教,在台北一些大陸來的長老們,都能動員講經說法;以及林錦東、林大賡、外省的周宣德、朱鏡宙、趙恆惕、立法委員董正之,仗著在政府地位聲望很高的章嘉大師為背景,台灣佛教的活動一時蓬勃發展,欹歟盛哉!一大事因緣,我感覺到新佛教運動好像就從台灣開始了。 二十說 之十八 2015.03.27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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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五說之二 我的小小動物緣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生命教育 素食動物園 這樣過了不到半年,山下一位村民來順,他的媽媽抱了一隻小狗上山說:「聽說大師的狗沒有了,我這裡有一隻狗,送給大師。」我跟這一位老太太語言不通,講也講不清,她留下小狗,人就走了。說也奇怪,這一隻小狗慢慢長大,樣子、顏色、動作、習性、神態,全部跟第一代的來發一模一樣,連慈莊法師從美國回來,都以為牠就是來發,我就乾脆為牠起名字叫「來發二世」。 同樣的,牠吃過飯就來,怎麼也不肯離開我。不過,那時我常出國,一出國就幾個月,每次我回去,牠就圍著我轉,牠跟我就像有個感應,只要我動,牠就動,心意相通,如同觸電一樣。牠也非常聽話,有時候我會客,要牠出去,牠會低著頭,顯得很可憐、很無奈的樣子,慢慢的出去,一下子之後,牠會偷看一下,然後再悄悄進來。你說在這種情況下,你能不愛護牠嗎? 有一回我在美國,弟子依空來電話說,來發二世往生了,一百多個法師幫牠誦經,還燒出好多舍利子。我趕緊說:「依空啊,這事你不能發表哦,如果發表了,佛光山的狗都有舍利,以後佛光山的人還得了嗎?」就這樣,我才把這個事情掩蓋住。主要因為這隻狗,牠有佛性,幾年之間,我們早晚課誦、念佛、過堂,都跟隨我們一起,平日我上香念佛,牠都是跟在蒲團旁邊,不曾離開,這事全佛光山的人都知道。 或許因為我跟動物之間的奇妙緣分,後來佛光山有了鳥園、素食動物園,尤其是藍毘尼園魚池旁的九官鳥、金剛鸚鵡,牠們都會講話,如:「阿彌陀佛」、「您好」、「喝茶」、「掰掰」,有時候把經過的遊客都嚇了一跳,有幾隻還會唱我們早晚課的〈三皈依〉,甚至是〈三寶頌〉。 後來,佛光山的素食動物園裡,有了馬、羊、駱駝、駝鳥、孔雀、山雞……,以及千百隻各種飛禽,讓來到這裡的大、小朋友歡喜不已,學習了一門生命教育的課程。但問題是,這些動物多了,會有氣味,別人就不歡喜,加上台灣人常說動物有傳染病,不免對歡喜動物的人,像永會、慧延,有所怨怪。我雖也幾番保護他們,但大眾的意見難違,所以只有跟慧延商量,把園中的動物,像駱駝、駝鳥、鹿、猴子、各種鳥類,甚至金剛鸚鵡也通通送了給人。 與其放生 不如多護生 正感到解脫的時候,據聞從西伯利亞飛來了三隻綠頭鴨,在佛陀紀念館的雙閣樓生態池築了巢,幾天之間,就生了三顆蛋。我於是叮嚀負責雙閣樓的覺紀法師,要他好好愛護牠們,為牠們準備食物。現在,三頭小鴨子已破殼而出,長得健康可愛,聽說池子旁目前還有三十幾顆蛋呢。 我還告訴這些綠頭鴨,你們只要能跟高屏溪的白鷺鷥和平相處,不去侵犯別人、污染水源,大家相安無事,你們就可以安全的在這裡生存了。在我認為,世間上所有的動物,就等於人我之間,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你,各守自己的疆界,能和平共存最好。 由於台灣民間有放生的傳統,因此幾十年來,我在弘法過程中,信徒最為關心的就是「放生」的問題。放生是一件功德好事,但總是難盡如法。好比,我聽過一位老人家對捕魚的說:「你明天多捕一些魚,我要放生。」為了你要放生,他就要多捕一些魚,但魚在魚籠裡關太久,等到要放生時,已經死了一半。 我也聽過有老人家對捕鳥的說:「你多捕一些小鳥,我明天慶祝七十歲壽誕要放生。」這許多小鳥被關了那麼長的時間,等到你開籠子時,能飛出籠外的鳥,也所剩不多了。 又好比,有人將好吃魚蝦的烏龜,投入了佛光山的放生池,那麼池中原本悠游的魚族,還能安然生存嗎?甚至有人將毒蛇放到了太子龍亭,那些在亭中歇息的遊客,不就陷入了危險之中? 其實,像這樣子不當的放生方式,只為自己求功德,反而害了這許多生命。除了毒蛇、食人魚,甚至還有人買畫眉鳥放生。實在說,這些都不是放生而是放死;你放生之後,牠們又該如何生存呢?在我的理念是:與其放生,不如多護生。 慈悲關懷 與動物為友 人為萬物之靈,對於動物,我們應該保護牠的生命,讓牠在安全的環境中頤養天年,這就是所謂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對於宋朝黃庭堅有一首描寫生命的詩最為感動,這首詩說:「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原同一種性,只為別形軀;苦惱從他受,甘肥任我需,莫教閻老斷,自揣應如何。」 人和動物,原是一樣的生命,雖然身體形狀不同,但都是非常可愛的,都是值得尊重的。因此人和動物之間,在感情上是可以交流溝通的,只要慈悲、關懷、平等,老虎、獅子也可以做朋友。 記得有一則很溫馨的故事。故事說張桐與趙富因為拜在同一個中醫師門下當學徒,所以從小就是好朋友,長大以後,兩人雖然各自在不同的村莊懸壺濟世,但是仍然維持友誼,經常互相拜訪敘舊,兩家也因此成為通家之好,不但妻子、兒女彼此之間的交情十分密切,連兩家所豢養的狗子也相親相愛,互有往來。 可是有一天,因為一點小小的誤會,兩家從爭執到吵架,終於反目成仇,割席絕交。兩年過去了,大家礙於面子,誰也不肯先認錯,但是他們的狗子卻依然保持過去的情義,照樣有來有去,有去有來,一起嬉戲玩耍,好像不曾發生過什麼事情一樣。 見狗互憐 人也釋前嫌 一個蕭瑟的隆冬傍晚,趙家的狗子「小白」又來到張家作客,看到張家的狗子「小黑」趾爪皮破血流,連忙用舌頭不停舔拭,一副無限愛憐的樣子,張桐看了十分感動,立即召集全家人,說道:「我們真是太慚愧了,你們看,連狗子都講究義氣,不嫌棄彼此的缺點,而我們人卻見利忘義,因為計較眼前一點的不順意,把幾十年的交情道義全都一筆勾消了!我們真是連狗都不如啊!」第二天,張桐率領全家大小拜訪趙家,從此兩家盡棄前嫌,重修舊好。 佛陀當初在菩提樹下證悟,就說:「大地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說明一切眾生佛性平等,有時候,動物的情義更勝於人類,綿長而雋永。 自古以來,我們從神權、君權,發展到人權,講求人人平等,現在更應強調「生權」,倡導「生權平等」已是這個時代的使命。所謂「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一切眾生不論男女老少、賢愚貧富,乃至畜生、鬼類等皆有佛性,「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根本教義,就是佛教尊重眾生,重視生權的最佳詮釋。 唯願讓一切眾生的生存權利都受到保障,才是究竟的生態保育,祝願人人有此共識,共同重視生權的提升,共同保護所有可愛而美好的生命,彼此共生吉祥,幸福安樂。 逾百鳥類 成生態樂園 好比十多年前,有一位鳥類專家吳森雄博士,他也是佛光會的督導,他告訴我,佛光山的自然生態中,有百種以上的鳥類,像《阿彌陀經》裡面提到的,大概除了共命之鳥之外,其他都有了。甚至,也可以看到一些珍奇少見的禽鳥,例如:五色鳥、黑冠麻鷺、紅嘴黑鵯、翠玉鳩、白鶺鴒、鷺鷥鳥等,可以說是一個生態的樂園。 那個時候,山上也有好幾隻樹鵲,經常吃一些才出生的小鳥,讓這許多幼小的鳥類不能安心。我想,這種鳥類的殺手,不能任憑牠們這樣傷害無辜,侵犯其他生物的生權,必須把牠們驅逐出境。後來,有人說要提供獵槍給我們,但我覺得也不必用那麼強而有力的武器對付,只要能把牠們嚇跑,比方說用炮竹的聲音,或者是用彈弓,至少能嚇阻牠們。 但這也都只是短暫的效果,正在不得辦法時,我向吳博士請教如何是好?他說,唯一的方式就是請來老鷹,因為牠是樹鵲的天敵。但又不能真正養一隻凶猛的老鷹,於是他找人錄了一段老鷹的叫聲,在藍毘尼園裡播放,後來山上的樹鵲果真就沒有了。我這才為鳥兒們可以繼續在佛光山樂園內,安居身心、自由自在,而感到幾分欣慰。 沒想到,樹鵲走了,這段老鷹叫聲的錄音,卻引來了真正的老鷹。現在,我們在佛光山、佛陀紀念館的空中,常常可以看到三、四隻的老鷹在盤旋。好在,也沒有聽到有人投訴牠們在山上有什麼惡劣的行為,反而成為佛陀紀念館的金剛護法似的,經常在這個區域範圍內巡邏,不讓凶猛性的動物出現,並且與空中和地上的生物,彼此相互尊重,平安無事。徒眾還告訴我,曾經看到一隻老鷹被一群麻雀包圍戲謔,怎麼也甩不開,最後只有落荒而逃,直笑說,真是「鷹落平陽被鳥欺」了。 山居一宿 鬧鐘是鳥鳴 其實,動物的世界是屬於「弱肉強食」,再說,這許多肉食的動物,必須靠殘殺才能生存,假如牠們不能以殘殺取食,生命也不能存在。只是,這是大自然的生態平衡、生物鏈的循環,貧僧個人也無能為力,但至少在我管轄的範圍內,我們保護這個區域內的生命,讓牠們平安、自在,我感到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想起佛光山開山時的一片荒地,滿山刺竹、深谷溝壑,花不開,鳥不來,白天蟲蛇出沒,晚上四野寂寂,只聽到各處傳來種種動物的鳴叫聲。我心中有佛,並不感到孤單可怕,只覺得牠們都是法侶同伴。經過五十年的光陰,我們在這裡水土保持、植樹造林,現在有百花齊放、蝴蝶飛舞、群鳥遨翔、各類的動物各自安居。 記得名教授、藝術家蔣勳先生曾經來山講學小住一晚,他說,在都市裡,早上是被鬧鐘吵醒;而在佛光山,清晨是被鳥聲叫醒的;也曾經遇到一對來自洛杉磯的信徒夫婦,他們說,每年一定都要回來佛光山巡禮,也特別來聽聽大雄寶殿旁的牛蛙叫得像支交響樂的協奏曲。 是的,貧僧是想,只要我們有建立世間的因緣條件,尊重生命、愛護生命,一切有緣眾生,都會匯聚到佛光山來的。而來山的信眾遊客們,你們有欣賞到這許多與我們共命的動、植物嗎? 2015.04.26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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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說 佛陀館的是非風雲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在我們的社會上,有許多有錢的窮人,也有許多清貧的富者;中國人講道德人格是為人之道,平常不計較金錢多少,是以人格道德為君子之本。佛陀的大弟子大迦葉尊者居住山洞、樹下,日中一食,他不以為苦,享受法喜禪悅。孔老夫子的學生顏回「居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近代天主教的德蕾莎修女,她也以貧窮為榮。有錢、沒錢,都是個人的生活態度、對生活的看法。我雖不敢比美這許多聖賢,但我也有一個性格:不好積聚,不好私蓄,有什麼都是和人分享。 首次喜捨 人生擁有新世界 記得在二十歲離開焦山佛學院的時候,對我近十年出家生活所擁有的一些破舊的東西,雖不值錢,但在那個時候,卻是我出家以來的所有。當我要離開焦山的時候,只留下二句話:我所有的東西都跟同學結緣,誰歡喜什麼,誰就拿去吧!包括棉被、枕頭、蚊帳、書籍等。我是一襲長衫,身邊沒有盤纏路費,到鎮江和師父志開上人會合,由他把我帶回祖庭大覺寺禮祖。這一次的喜捨,增加我人生擁有了另一種世界。 我在宜興做了兩年的國民小學校長,收入頗豐;在南京做了將近一年寺院的當家住持,也有了一些積蓄、衣單、用具等,但當我離開大陸的時候,我也只交代了兩句話:凡是出家人用的圓領方袍,華藏寺的僧眾都可以去拿;日常生活用的鍋碗瓢盆等,給我逃難的兄弟李國民所用吧。我孑然一生,臨走時,靠著師父給我的十二塊銀元,走上不知道未來的前途,在太平輪失事後不久,我也乘船抵達台灣。 在宜蘭念佛會服務的時候,一些年輕人和學生要跟隨我到鄉鎮布教,火車票雖不貴,但需要籌措他們來回的路費;我也幫助幾個青年學生的學雜費、生活費,我自己沒有為金錢憂愁,反而為他們煩心。這種憂煩,也是人生的另一種樂趣。 我初建佛光山時,就有許多孤兒集中而來。五十年來,成家立業的已經有七、八百對。叢林學院曾辦到有七百名學生之多,我要供給他們吃飯、衣單、醫療、零用等;甚至五十年前,有一些小姑娘國中畢業還沒有穿過玻璃絲襪、用過化妝品,我也從國外買回來跟她們結緣,滿足她們的願望。海關人員檢查的時候還嘲笑我:「出家人,還買這許多東西!」我想說的是,人是不容易為別人所了解的。 居士發心 共成觀光朝聖地 佛光山能到處建立寺院、到處成立佛光會、到處辦學校、雲水書車、雲水醫院等公共事業,當然不是我的能力所能做到;但是我身居一個領導人,我「不要」、「以空為樂」的生活,我想,信徒也是受我這種性格感召吧,而樂於施捨成就佛光山、樂於成就全世界佛教的事業。現在佛光山的所有,是怪信徒不好呢?還是怪貧僧不好呢?這個社會嫌宗教的建築太多嗎?我們的齋堂,不管是信徒、觀光客,只要和我們一起吃飯,連添油香的地方,他們都找不到。是寺院的作風不好嗎?還是要怪罪於信徒呢? 佛陀紀念館興建了,那龐大的費用,哪裡是一個寺院所能承擔?我們不開工廠,不經營商業,當然,總得靠發心的護法居士挺身而出購地、建築。現在,千家寺院、百萬人士共成的佛陀紀念館,是台灣南部最好的觀光朝拜景點,不收門票,不收停車費,每天有三百餘位的職工、義工,為每天數萬的來客導遊、解說、服務,你說,是那些發心的護法居士不好嗎?還是那許多職工、義工都不對呢?或是貧僧的錯誤呢? 佛陀紀念館的本館早已正式取得使用執照,但社會少部分的人,一直以佛館的山門、牌樓未有建築執照而批評詬病。那只是佛館的景點,並沒有人居住,也正在辦理執照中,只是山坡地開發、水土保持的行政程序曠日費時,時間來不及,信徒、遊客就蜂擁而來,我們阻止好呢?還是開放好呢?感謝高雄市政府的領導單位,諒解我們為社會服務的苦心,協助我們補辦執照。我們也不想擁有特權,只是時間遲了一些。我們又不圖名、又不圖利,我們又有那麼大的罪過嗎? 免費辦展 熱心文化傳知識 佛陀紀念館開放了,每天遊覽車不止百部,小客車也在千部以上,光是解決停車問題,就不是我們民間能力所能負擔。貧僧也想,這許多車輛都向國家繳了稅金,政府應該要有路給他們走、有車位給他們停才是啊!可憐的佛光山,不得已,只有臨時向一些村民租借土地做為停車場,提供來者免費停車。論坪計算,一年一坪也都要千元以上啊!有良心的信徒、旅客,你們覺得佛陀紀念館應該怎樣去發展才好呢? 一般人都知道,書展都在大城市舉辦,有些書商認為南部是文化沙漠,甚至不肯前來。為了提高南部知識水準,也配合陳菊市長興建圖書館的政策,佛陀紀念館位處偏鄉,啟用之後,已辦了多次國際書展,獲得些許肯定。為了感謝每個參展出版社的參與,我們都幫助他們新台幣十萬塊。貧僧不是要得到什麼讚賞,只是盡一點對文化的熱心,希望增加知識的傳播而已。 此外,台灣藝術家各種作品的展覽,明華園歌仔戲、劉家昌慈善義唱;大陸文化部每年提供珍貴寶物展出;山東、河南、上海雜技團,四川的變臉、浙江的婺劇團、泉州的布袋戲等,提供大家免費欣賞,演出經常爆滿。在完全不收費的情況下,你說,佛光山要怎麼做才好呢? 佛陀紀念館裡設有四十八座地宮,每一座地宮收藏一、兩千件文物,每一百年開啟一個地宮。三百年、五百年、四千年、五千年後,當今的文物,都可以給未來的子孫做個見證、研究。這許多文物,當然有的是信徒的捐獻,多數還是佛光山的珍藏,你說,這是佛光山貪戀呢?還是喜捨呢?現在,佛光山已經把存放五年的文物錄影留下紀錄,有心人願意觀看,不妨可以放映出來,供大家觀賞、參考、了解。 煙火燈會 為人心增加美好 做了一些事,才稍有成果,就有人批評:「佛陀紀念館一進門有零星的攤販、漢來素食餐館、統一7-11、星巴克……商業氣息太重了。」孰不知,如果沒有提供吃喝以及店家經營紀念品的地方,遊客來了、信徒來了,累了、渴了、餓了、想要購買禮物等等,你想,應該如何替他們解決問題呢?現在,貧僧想在旁邊的空地增建一些禪窟,提供給旅行的背包客,可以靜修一天半日,讓大家在人生的旅途上加油再出發。但為了山區水土保持而遲遲無法開展,這是青年的損失呢?還是佛光山的罪過呢?希望我們的政府能夠積極輔導。 如今,佛陀紀念館裡有猴子成群嬉戲,西伯利亞的候鳥、綠頭鴨飛來雙閣樓過冬;觀察山上的鳥群,據說有百種之多;蝴蝶翩翩起舞,蜜蜂花叢飛翔;每一年的煙火,數十萬人感動欣賞,每一年的燈會,帶給多少家庭溫馨歡喜,佛光山何止要花上千萬啊?但佛光山總當家慧傳法師、館長如常法師和幾位副館長,每次談及,都是愁眉苦臉,慨嘆開銷困難。而我們也只是想為台灣社會增添色彩、為社會人心增加美好而已啊! 因為貧窮確實會招致罪惡,我不積聚、不私蓄,以上所說,在我一生似乎擁有一切,似乎又空無所有,但總歸一句:「何貧之有?」 二十說 之二 2015.03.13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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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八說 佛光山「館」的奇緣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二○一六年就是佛光山開山五十周年了。起初的四十年是建佛光山,是為僧寶教團;後來花了近十年建佛陀紀念館,是為佛寶的教團;即將完成的藏經樓,是為法寶的聖地,由「佛光大道」貫穿了佛、法、僧三寶的佛光山本山教團。 建館補給心靈 會舘用餐住宿 在佛光山教團,一個出家人的序級分有:清淨士有六級,每級一年;之上是學士,有六級,每級二年;學士之上是修士,有四級,每級三年;修士之上是開士,五年一級。這期間,要四、五十年才能完成升級,獲得長老的尊位。其它還要有學業、道業、事業等考核。他們居住的地方有淨士樓、學士樓、修士樓、開士樓等不同。 在本山和祖庭之外,有別院、分院、講堂、禪淨中心、精舍、布教所等。以上對佛光山了解的人都會知道。但在本山,除了上述這許多寺、院、樓、堂之外,佛光山還有多少「館」?就是有人知道,也不容易了解詳細了,在此不妨向大家作個報告。 說起佛光山的「館」,館,有二個寫法:一是「食」字旁的館,另外一個是「舍」字旁的舘。為了這個館(舘),大家就有意見,用「食」字旁呢?還是「舍」字呢?我說,屬於精神食糧,像圖書館、美術館,就用「食」字旁;凡是信徒、客人來住宿的,像會舘,就「舍」字旁的舘吧!從此,在佛光山,這兩種「館」,都有多種的設立,都各有功用,就不下數十個之多了。 說起食字旁的館,佛光山現有的圖書館,先後有佛光山叢林學院圖書館,有大慈育幼院的兒童圖書館,有政府立案對外開放的新竹無量壽圖書館;有美國西來寺的英文圖書館,有大陸揚州的鑑真圖書館。另外,南華大學、佛光大學、西來大學、南天大學,甚至普門中學、均頭、均一中小學等都設有圖書館;其它包括各別分院也都有圖書館、圖書室,總計佛光山設立的圖書館應該不止四、五十個(有的小一點的稱為圖書室)。 全球廣設圖館 藏書數百萬冊 在佛光山叢林學院的圖書館裡,收有許多珍貴的藏書。如藏經方面,記得六十多年前,貧僧在香港請購了一部《頻伽藏》,運到台灣的時候,宜蘭所有的信徒每一個人從火車站,頂戴手捧、香花迎請,恭迎到雷音寺,以示我們對法寶的尊重。 除了《頻伽藏》,還有日本《大正藏》、韓國《高麗藏》、藏傳佛教的《藏文大藏經》、南傳的《巴利文大藏經》,中國歷史上出版的《嘉興藏》、《磧砂藏》、《開寶藏》、《龍藏》,以及日本贈送的《鐵眼大藏經》等等。算一算,恐怕世界上的藏經,我們都收藏了。等到藏經樓蓋好了,這許多藏經都會供到藏經樓上,同時附設數十個研究室,供給世界研究佛學的有心人士研究,深入經藏。 在這短短的幾十年之內,能有這麼多的館,藏書數百萬冊,假如要了解其中的這許多書籍購買,以及種種的因緣,那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貧僧生性喜愛讀書,在初來台灣的時候,別的嗜好都沒有,就是好買書。在五十年前左右,台灣印經處的書,我無一不買,香港佛經流通處所印的書,我無有不全,甚至於台灣的新興書局,出版一些古籍書冊,尤其是筆記小說、文史哲的書,衣可以不全,飯可以不吃,書不能不買。 貧僧記得購買這許多圖書的過程,在四十年前,跟隨旅行團到日本訪問,有一天自由活動,旅行社給我們一個人五百元日幣,作為當日的午餐費,旅行社就不為我們準備了。我拿著這五百元,準備去午餐,但經過一間書店,進去看到一本日文書籍《典座行事》,圖文並茂。我愛不釋手,那頓午餐索性不吃了,五百元就買了那一本書。 佛學藏經齊全 眾緣成就護持 在三、四十年前,台灣商務印書館出版了《四庫全書》,訂價就要一百萬元,他們說只有一百套,要我也購買一部。那時,正當開山建寺不久,要花一百萬元去買一部《四庫全書》,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不過,寺院可以慢慢的建,但圖書不能不快一點購買。 貧僧怎麼樣愛書、看書、買書、藏書,當然也有很多的助緣。例如:佛光大學要開始籌辦的時候,王雲五先生收藏的所有書籍,全部由他的公子王學哲先生送給佛光大學,我就把它定名為「王雲五圖書館」,那棟圖書館大樓,由美國陳正男夫婦捐贈興建。 揚州鑑真圖書館也是很好的因緣,承蒙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先生看重我是揚州人,給我在揚州捐建一個圖書館的因緣,他並捐贈了三萬冊佛教類典籍;之外,江蘇鳳凰出版集團捐出萬冊重點書刊,清史研究專家陳捷先名教授也將所收藏二千冊清史類的書籍捐出,以及一些教授、信徒的發心捐贈,才有現在這座頗負盛名的揚州鑑真圖書館。   為了這許多書籍建設了這許多圖書館之外,貧僧也喜愛收藏字畫、美術藝術,以及佛像法物,希望為寺院增添一些文化的內容,因而設立佛教的美術館來珍藏。 當初,在大陸文化大革命期中,有很多的文物,流落到海外,貧僧那時候雖不富裕,也盡量的把那許多流落到海外的中華文化瑰寶購買回來,現在分別在佛光山陳列館、佛光緣美術館、佛光山宗史館等展出,甚至於把這些法寶,獻給佛陀紀念館的四十八個地宮珍藏。 美館推廣藝術 保存中華瑰寶 記得在初開山期中,好友廣元法師要幫助我籌措建寺的經費,他邀請了王雲五、馬壽華等先生發起,為我跟當代名家要了三百幅書畫給我義賣。貧僧看到那許多的書畫,實在不忍心出售,寺院可以慢慢的建設,書畫不能不好好的保存。雖然後來為了籌辦佛光大學也辦過義賣,但是捐贈給佛光山建寺義賣的那許多名家,如張大千、溥心畬、黃君璧、齊白石等人的作品,現在都還珍藏在佛光山。  目前佛光山在全世界,我鼓勵每一個寺院都要設立一個小小的美術館,供人參觀。貧僧告訴那許多的住持、當家說:你有了寺廟,信徒絡繹不絕來訪,恐怕無法花太多的時間接待;假如有了美術館、圖書館,不要你陪他,讓詩書字畫陪他,可以節省多少時間去辦你的法務。所以現在台北道場位在松山火車站旁的黃金地帶,特地別出一個樓層來做美術館,每個月都有名家展出。二十多年來,已經不知道展出過多少稀奇難有的藝術作品了。 在宜蘭蘭陽別院、高雄南屏別院、彰化福山寺、台南南台別院等,也都設立了美術館,甚至在國外的洛杉磯西來寺、休士頓中美寺、澳洲南天寺、紐西蘭佛光山、馬來西亞東禪寺、香港佛光道場、巴黎法華寺等,都有中華文化和佛教相關的詩書字畫在美術館展出。總計,佛光山也有二十個以上的美術館了。 對於佛教的弘法,貧僧覺得空談玄論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學習歷代的那許多古德,為佛教文化藝術奉獻的精神。文化歷史流傳至今,我們今天到了英國大英博物館,法國巴黎的羅浮宮,美國芝加哥美術館等,看到中華文化、佛教的寶藏,給他們收藏之多,當然於心不忍,自己國家的國寶,竟然讓別的國家來收存。但是也感謝他們,讓這許多中華寶物,不至於在戰火裡毀滅,這也不能不說是不幸中之大幸。 佛教古物展覽 文化弘法度眾 貧僧雖不太懂藝術,但是很歡喜文化藝術,在大陸的敦煌、雲崗、龍門、大足、寶頂等石窟,可以說,無一不參觀。回想起民國三十五年(一九四六)貧僧十九歲的那一年,正逢抗戰勝利不久,我還是焦山佛學院的一名學生,就向佛學院請求在端午節辦一次佛教古物展覽。承蒙當時的院長雪煩和尚首肯,我就和幾位同學,分別到金山寺借蘇東坡的玉帶和文徵明的書法,以及竹林寺、超岸寺這許多道場收藏的許多文物,在焦山的華嚴閣展出。 貧僧怕沒有人前來參觀,就在鎮江貼了一些標語,如:「秦磚漢瓦出現了!」「請你到焦山來欣賞龍袍、玉帶吧!」「龍蛋出現在焦山了!」那知道,這樣的標語,震動了當時鎮江左近縣市的民眾,在展覽的一個星期之內,每天有數十艘船隻,在鎮江和焦山間載送客人往來觀賞,人潮之多,讓焦山難有突圍之勢。我嚇得不敢出來,怕給常住責怪我給大眾帶來麻煩,惹得常住每天這麼熱鬧烘烘,人聲吵雜,破壞了焦山的寧靜。 所幸,時因抗戰勝利不久,大家都覺得這也是喜慶之事,應該歡喜,也不必嫌棄。甚至,因為焦山在報紙上一展成名,所以勝利復員後,太虛大師從重慶到焦山籌辦「中國佛教會會務人員訓練班」,我有幸也參與其中,還曾親炙太虛大師的教誨,這也是讓我對新佛教的前途更加建立了信心。 佛光普照人心 千年暗室即明 當然光有精神食糧,是不夠的,因此,除了展覽藝術作品的美術館,貧僧也為信徒、有因緣的人士設立可以提供吃飯、住宿功能「舍」字旁的「會舘」。 比方,在宜蘭,設立了「礁溪會館」;在佛光大學,海內外弟子一起為我的母親捐建了一座「老奶奶紀念舘」(光雲舘);之後,佛光山也為百萬人興學委員們建立了「百萬人興學紀念舘」。 佇立舘前,面對太平洋、龜山島和蘭陽平原,我做了一首對聯:「晨間太平洋上觀日出,夜晚蘭陽平原數珍珠」,這是真實的寫照。因為百萬人興學紀念舘位在宜蘭林美山上,居高臨下,晨間,看到從太平洋升起的太陽;夜晚,看到蘭陽平原的萬家燈火,真是美不勝收。 其實,佛光之美,也不一定在這個形象上;我的願望是,讓普世所有人等,都能像佛光大學的景色美麗莊嚴,人人的內心,也都能像千年暗室點亮心光,讓文化教育發揚。而貧僧在佛光大學大門口題寫:「佛光照耀聖賢路,大學廣開狀元門」,這首題聯語,正是對這許多老師、學子們的期勉了! 財富用於大眾 具足佛法三寶 話說回來,佛光山開山以後,信徒蜂擁而來,尤其台北的信徒,每周六、每周日,不下十多部的遊覽車南下,都要住在佛光山。形勢所逼,貧僧便陸續為他們興建了朝山會舘、麻竹園、雲居樓等。而由我學習題字的「朝山會舘」這四個字,小小的招牌,至今還掛在朝山會舘的門口,應該有四十年以上的時間了。 也因為佛光山建了朝山會舘,甚至可以參觀的「淨土洞窟」、陳列佛像法物的「陳列館」等各館一一完成,世界各地的信徒,就更喜歡到佛光山來參觀問道了。如今,光是佛光山和佛陀紀念館,就有觀賞的各館十餘個以上。 貧僧曾說過,有土地就有人,有人就有財富,有財富就用之於大眾。因為五十年來,佛光山不斷的聚集人潮,陸續就為這許多人建立了代表「僧寶」的佛光山教團,代表「佛寶」的佛陀紀念館。在此之前,貧僧曾寫了一篇〈佛陀館的是非風雲〉,現在,佛陀紀念館也沒有風雲,也沒有是非,只有每天萬千人士來參訪禮拜,為他們的身心加油打氣。 回顧一路走來,貧僧對於「館」這一個字,背負了多少的過去、現在甚至未來。在貧僧想,今後,代表「法寶」的藏經樓完成,有了「佛光大道」讓這十餘個樓、閣、館、台,連結一體,通行無礙,讓整個佛光山真正「佛法僧」三寶具全,那麼,所有過去的一些辛勞,也就不值得計較了。(二十說之九,2015.03.26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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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一說之二 我一生「與病為友」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除了糖尿病以外,記得好像在五十歲左右,佛光山的朝山會、大雄寶殿,經過十年建設,粗胚已經完成。有一次颱風來襲,把樹木吹倒,我爬上屋頂,希望把它扶正,不小心從屋頂跌落到地上。當時不覺得怎麼樣,只是背部疼痛了幾天,也不以為意。 後來,政府倡導進入中年的公教人員和民眾,都要做健康檢查。在徒眾們一直催促下,貧僧也去台北榮民總醫院做個體檢。檢查完之後,已接近傍晚下班時間,一位主任醫師認為我的檢查結果有問題,邀約好多位相關的醫療人員來為我診斷。他吞吞吐吐,好似難以啟口,最後問我:「你們出家人畏懼死亡嗎?」 健康檢查 醫談生死議題 這個問題問得太突兀,我是來檢查身體,為什麼講到死亡這個議題呢?這真是很難回答,但我又不能不回答他。如果我說怕死,他會笑我是一個沒有用的修行人;如果我說完全不怕死,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那我也太過矯情了。我就回答他說:「死亡不怕,應該疼痛比較可怕。」他聽了以後終於開口:「你的背部有一塊可疑的陰影,應該是不好的東西。如果真是惡性的,生命只有兩、三個月而已。你明天再來重新檢查一下吧。」 貧僧聽了一點也沒掛懷,反而跟他說:「不行,我明天在宜蘭要主持一位比丘尼的告別式。」他說:「那就後天好了!」我說:「後天也不行,因為我在南部高雄開山,已經約了工人要會議。」他就怪我:「你的健康也不是不重要啊!」當然,我謝謝他的好意,就說:「那等我從高雄回來之後再說吧。」貧僧確實對自己的色身健康不是那麼樣的重視。 我回到普門寺,時候已晚了,徒眾們等得心急,紛紛問我檢查結果如何。我說,今天做了切片檢查。他們很訝異,問我什麼是切片檢查?我幽默的跟他們說,就是割一塊肉下來,用刀切成一片一片檢查。他們緊張的問我:「割的哪一塊肉?嚴不嚴重?」其實,我只是嚇唬他們一下,莞爾一笑而已。 我在高雄完全忘記了檢查這件事情。十多天後,醫師透過台北普門寺打電話追蹤我的行程,好心要我一定前往醫院複檢。貧僧漫不經心,不感到有什麼嚴重性的回到台北榮總,十幾位醫療團隊的醫師已經在等候。那時,貧僧因為寫作、建寺、弘法,已經有了一點名氣,承蒙他們對我特別照顧,做一個徹底檢查。 背後瘀血 癌症疑慮消除 照過片子之後,他們問我:「你有跌跤過嗎?」我想不起來是否有摔倒的往事。後來醫生說明,你背後的黑斑瘀血嚴重,我才記起那一次從屋頂跌到地上的事。他們一聽,才鬆一口氣說:「啊,那就不要緊了,背上的黑點應該是跌傷的瘀血。」一場癌症的疑慮,也就煙消雲散,好像這個朋友還沒有認識相處,就離開了。 隨著年歲的增長,人生的各種問題,也會不斷的來訪問。記得是在一九九一年八月,佛光山在台北舉辦供僧法會,早上貧僧在浴室沐浴更衣,準備前往參加。忽然房間內的電話響個不停,我跑著去接聽,還沒拿起話筒,響聲就停了,於是我又回到浴室繼續盥洗。這時,電話鈴聲又再響起,貧僧擔心電話那頭的人等急了,趕緊又跑著去接聽,沒想到電話還是沒有接到,因為地上有很多肥皂水,我一不小心整個人滑倒在浴室裡,跌斷了腿骨。徒眾們緊急把我送到台北榮民總醫院,承蒙主任陳天雄為我開刀,放進四根鋼釘固定。 睡在病床上,我疼痛難忍。到了半夜,見弟子心平法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顧,我跟他說:「心平,你來睡在床上,把椅子讓給我坐,我睡在這裡非常不舒服。」他不敢違逆我的意思,就睡到床上去,我就坐在椅子上歇息。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起身說:「師父,不行啊!等會兒護士來打針,把我當成病人,打錯了就不好了。」疼痛,讓我整個人糊里糊塗的,後來如何解決這一段公案,我也不復記憶了。 大腿鋼釘 臨安檢響不停 從那時候起,四根鋼釘就留在貧僧的大腿裡,到今天已經二十多年。每一次出國,進出海關做安全檢查時,我身上沒有任何金屬物品,但儀器總是叫個不停。海關人員在我身上怎麼搜查,就是找不出什麼東西。人來人往,引起不少人注目,尷尬之餘,我只有跟他們說明自己身上有四根鋼釘,難道要我把皮肉剖開來給你們看嗎?他們不容易懂得我的意思,多次以後,乾脆也不說,任他們隨意檢查了。就這樣,這四根鋼釘一直與我和平相處,過了這數十年的歲月。 那一次的跌斷腿,讓貧僧嘗到寸步難行的苦頭,躺在病床上時卻發現,可以不用會客,不用開示,就跟閉關一樣,真是悠閒舒服,成為難得的享受。但同時,貧僧的管理人也增多了,一下子這個人說:「師父,那個不能吃。」一下子那個人說:「師父,你的腳要這麼動。」讓我倍感束縛。但看到徒弟們為我擔憂、為我忙碌,不忍心拂逆他們的好意,也只有自己忍耐下來。 所以,一件事情總是有好有壞,有苦有樂,都在自己一念之間;一念善,就上天堂,一念惡,就下地獄,全看我們怎麼去體會。只要看破放下,也就隨喜自在了。 半個月後,有一場在日本東京憲政議事廳舉行的講演行程必須出席,我如實告知主辦單位:「我的腿跌斷了,只能坐輪椅,可能無法前往了。」沒想到,日本《朝日新聞》的名記者吉田實先生以及好幾位國會議員,一再誠懇地表示願意做各種服務,我只有如期赴會。 會場難行 日議員抬僧人 到了講演會場,竟然發現沒有無障礙空間的設施,最後,由多位日本議員連同輪椅將我一起抬上講台進行講說。貧僧平常少有榮耀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只是一介僧人,沒有什麼了不起。但在那許多國會議員抬我的時候,忽然興起一個念頭,過去多少年來,中國人都是給日本踩在腳下,現在你們肯得以議員之尊抬一個和尚上台,這也真叫貧僧感覺「難遭難遇」了。 三個月後,我離開了輪椅,反覆練習走路,上下自如,連醫師都嘖嘖稱奇。所以,有病不要緊,只要對症下藥,就能迅速的恢復健康,如果一味逃避,即使華陀在世,也難以治好啊。 要說貧僧這一生最嚴重的疾病,大概就是一九九五年四月時,因為心臟冠狀動脈阻塞,在台北榮總接受了冠狀動脈繞道手術了。 在那之前,由於一九九二年起,世界各處佛光會陸續成立,我在全球各地奔波弘法,當然糖尿病也沒有離開我,隨著時間,疾病慢慢的腐蝕我的身體,損毀我肉體的結構。一九九四年八月,貧僧在南非弘法,夜裡心臟忽然絞痛,當時,我已明顯感覺到參與這許多活動以及說話,都要花費我許多的氣力,身體的症狀也已經很嚴重的提醒我:需要看醫生了。 心臟絞痛 醫囑盡快開刀 我忍著身體的不適回到台灣,台北榮總的江志桓醫師立刻為我作了心導管檢查,確定是主要供應心臟的三條大血管阻塞,一定要我立即準備開刀治療。但是這一年已經排定了許多的行程,我答應歐美的信徒會員前往成立佛光會、主持會議,我不能隨意更動,失信於信眾,因為我的一生是信守承諾、永不退票。 江醫師要我做慎重的考慮,他說:「難道你的身體都不照顧嗎?要開刀的不是別人,更何況你的心臟血管三分之二都阻塞了。」後來,我跟醫師談妥,他們也千叮嚀萬交代,叮囑我哪裡要小心,哪裡要注意,有什麼症狀時,一定要趕快回來。醫師們無奈的妥協,並且護持我完成這一段不輕易更動的行程。結束之後,我又忙於過年,接著又前往菲律賓,出席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第六次理事會。 直到一九九五年四月,貧僧帶著一顆沉重的心臟回到台灣,乖乖的前往台北榮總赴約,在當時的院長彭芳谷、副院長姜必寧的領導下,為我組織了一個醫療小組,包括江志桓、蔡世澤、陳國瀚等各相關科別的專門醫事人員,為這一次的心臟開刀進行準備。 當時,姜必寧副院長向我介紹了幾位心臟科的醫師。他問我:「每一個人都很相當,你要選擇哪一位呢?」我不常看病,對醫療領域的醫師也不太認識,但我直覺說:「我選張燕醫師。」在我想,心臟開刀,時間耗費長久,年輕、體力、醫術敏捷、醫學新知等,都是重要的條件。 在手術之前,他拿了一顆心臟模型,走到我的病榻前,跟我說:「我叫張燕,是你心臟主刀的醫生,我並沒有把您當作星雲大師,我只知道您是我的病人,在開刀前,我必須把心臟的結構、關係、過程,先向您說明……。」我心想,這麼一位年輕的醫生,說話這麼率直、嚴肅,不過,我對他很有信心,欣賞他的坦誠、直接。 配合學習 忘了是位病人 手術的日子終於來到,貧僧記得那天早上七點鐘,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很安心地等待進入手術房。那個時候,心臟開刀是一件很嚴重的大事,看到站在一旁的徒眾擔憂緊張的表情,我興高采烈的對他們豎起手來,安慰他們說:「放心,我一定會凱旋歸來!」這大概也是緣於我一生在面臨危險艱難的時候,都有不畏懼的勇氣吧。 經過八小時,從手術室出來,進入恢復室觀察。等我醒過來,看到對面的牆上,時辰鐘正指著「六點」,外面有一些光線,也不知道是清晨還是黃昏。我又閉上眼睛等待,覺得過了很久,又再睜開眼睛看,時鐘指著「六點五分」。我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怎麼只有五分鐘呢?時鐘成了我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結物,它讓我知道,我沒有死亡,自己還活著,因為從時鐘的走動,表示我的生命還存在。 經過第一個夜晚的休養,我的情況恢復得很好,隔天就送我回到一般的病房。醫生、護士教我要如何小心、如何復健,不可以摔跤跌倒等等注意事項。到了第二天,四周無人,一方面也聽從醫生囑咐要有適當的活動,一方面也感到無聊,於是就下床四處走動,觀察醫院的建設。後來聽說,看護人員嚇得到處找我,遍尋不著,因為不知道我到哪裡去了。醫生也很緊張,怪我說,你不能這麼快就起身走動啊。 第三天,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復原,那一天,正是佛光山叢林學院的「梵音樂舞─禮讚十方佛」要在台北國家劇院演出;我認為,佛教音樂能走入國家殿堂,是一件重大的事情,覺得自己應該前往觀看,鼓舞大家的士氣。但是這個想法不被醫師團隊允許,後來,我說動了替我主刀的張燕醫師,他說他可以陪我前去。就這樣,從院長到醫護人員有十幾人,都跟著我一同去欣賞梵唄演唱,自己也覺得非常得意。 出院以後,貧僧在台北道場設宴感謝這次照顧我的醫護人員,也歡迎有緣人一同前來。原本以為大概二十多人,竟然來了近二百位,忙得廚房裡的人,趕緊增加飯食菜肴,不過,我知道,那一天大家吃得很隆重,從院長、副院長、主任、醫生、護士,甚至他們的家屬,都非常開心。這就是貧僧與病為友的最好紀錄吧! 後來,因為張燕醫師說可以運動,我就邀約他一同到加拿大。我告訴他:「那裡有洛磯山脈,我久已嚮往想前去一看,邀請你相陪。」他一聽也非常高興,可以隨行對我照顧。記得那一次有七、八人同行,大家一同暢遊美西一個星期。不但貧僧與病為友,徒眾們與醫護人員也因病而結成好友了。 這一次的住院,是我在醫院裡住過最久的一次,我像一個剛進學校的學生,對這門心臟學,我是一年級生,努力的學習,每一位醫事人員講的話,衛教的知識,我都很努力配合及學習,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個病人了。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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