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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講壇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精進不懈的創格完人

文/柴松林(第一社會福利基金會董事長) 法國大文豪羅曼羅蘭在論及聖雄甘地的時候,曾這樣形容這位不世出的偉人:「他的行動,極其溫柔和睦,即使驟遇艱難的大變,也從未有疾言厲色。他具有純良正直的本性;且態度謙沖慈祥,對任何人,都不會顯出驕矜的顏色。因此有人以為他是膽怯、退避的人;但實際上他是最力求精進向上,為宏大理想與奮鬥的大勇者。」這一段對甘地的讚歎,移換到星雲大師身上,也是十分貼切。 星雲大師生逢社會巨變的大時代,度過貧困艱苦、戰亂流離,親嘗佛門棒喝、政治迫害,雖然歷盡滄桑,飽經憂患,受盡痛苦挫折、誤解毀謗,卻以其先天的秉賦與後天的修為,養成具有「過人領悟力、敏銳洞察力、強烈說服力、堅毅執行力、巨大擴散力,無私生命力」的宗教領袖。其實星雲大師的成就並不僅在宗教界是人間佛教的開拓者,高希均先生描述他:「一位果斷的、身體力行的宗教改革家:一位慈悲的、普及佛理的創意大師:一位博愛、提供知識的教育家。」並認為半世紀來,星雲大師在海內外推動的人間佛教,是另一個台灣奇蹟,另一次寧靜革命,另一場和平崛起。 人間佛教 寧靜革命 高希均先生將星雲大師推動的人間佛教,視為一場寧靜革命;使人想起基督教周聯華牧師,在介紹基督教神學家田立克(Paul Tillich)教授時所用的話語:「保羅.田立克是一位為傳統神學家所攻擊,而又為一般大眾所歡迎的宗教哲學家。傳統神學家攻擊他,因為他脫離了傳統;一般大眾歡迎他,因為他沒有傳統神學家那些生硬的術語和固執的成見。」星雲大師推動人間佛教的際遇,正如同田立克教授,堅持對真理的信念,雖遭極權的壓迫,永不屈服;且受到大眾的景仰,與日俱增 。 田立克教授認為神學家的責任是把永恆不變的真理,傳遞給隨著社會環境變遷而時刻變化的人們。星雲大師正是一位這樣的宗教家,他知道佛法的真理是永恆,人卻是不斷改變的,所以他是一位與時俱變、能隨時關注現世的宗教家;如果宗教家固執成見,必遭人厭棄,無有成就。 宗教家的責任是雙重的,一方面要守住真理,予以宏揚;一方面要招徠群眾,給予救贖。也因此,大師對佛法真義的體驗與理解,雖然深刻而精微,但在宏揚佛法時所宣講的內容,又易為現代人了解和接受;更以其智慧與對世事洞明和對人的體諒,能以愛心、耐心、同理心,找到與人的接觸點,讓他和群眾能產生共識,發出共鳴;這個接觸點是普遍存在的,也就是能以「人,與我一樣的人」這個開頭的想法作為起點。 重視常民 連結生活 在傳統上,不管是東方或西方的宗教家,尤其是具有深厚影響力的宗教思想家,都有些輕視常民的生活,忽視文化,甚至敵視文化;星雲大師卻是重視常民的生活,尊重文化的。他宣講佛法,從事宗教活動,創辦種種事業,都盡量與當代人類的生活產生密切的連結。因此不論是他與人接觸時的交談指引,與弟子信眾間言行示範,還是經營道場機構和創辦慈善、文化、教育事業,都不是空中樓閣式的、概念式的、艱深晦澀的術語宣說;而是真切實際與本地文化、與當下生活密切關聯的譬喻述說與經驗指引。當他在台灣的時候,他是通過台灣文化向世界發聲;當他在美國、在澳洲、在南非、在歐洲或東南亞的時候,他是藉著美國、澳洲、南非、歐洲與東南亞文化向世界說話;他是大格局、大氣魄,真正以地球人身分,深諳文化三昧的行家。 從星雲大師的生活中可以領悟到,他是把時間分為日曆時間或量的時間;適切時間或是質的時間。前者一日一日如年歲增長,歲月消逝;後者讓人生每一分秒中都在時機成熟的過程中活著,存善念,說好話,做對的事,產生有意義的貢獻,正是「此其時也」。 現在是短暫的,只是過去和未來的分界線,當人們說現在時,實際上是在追敘過去;在憧憬未來時,實際是討論超過一切時間的永恆。現在即是過去,現在發生的事情僅是過去一連串事情的後果。現在即是未來,在現在中生活,正是向未來行進。現在的每一瞬間,是由過去邁向未來的轉機。欲求現在有意義,就要先清楚未來。現在的重要在於其具有承先啟後的意義。因為每一個現在,決定了未來。 給人信心 激發勇氣 人生在世充滿各種憂慮,憂慮比恐懼還嚴重;因為恐懼可以找出對象,而憂慮卻常說不出原因。譬如最基本、最普遍也是無可避免的死亡憂慮,因為沒有任何活人經驗過,更加深其程度。命運是最接近死亡的憂慮,它似乎支配一切,它總是站在門外,隨時會叩我們的門,無時無刻緊隨在我們身後,不管是坐飛機的時候,還是做試驗的時候;是社會秩序喪失的時候,還是野心家要以我們作為賭注的時候。又如同人生沒有意義與虛空的憂慮,人生的沒有意義是因為人什麼都不關心,失去了人最基本的價值意義,缺少精神上的依託,無依靠也無所適從,不知道為什麼活在世上。虛空的感覺可以引人進入沒有意義的境地,當人面臨精神方面虛無的威脅,於外在的事物、內心的發展上,都欠缺了生之意志,可能對現實環境感到不滿,可能對過去依賴的事物失去信念,也可能於積極追求之後覺得只是一場空。 又譬如罪惡與受譴的憂慮,人常會質問自己,審判自己,自問「是怎樣一個人」、「是不是有道德的人」。當我們想到這個道德的自我時,總會遭到良心的譴責,使人陷入對自我道德完全絕望的境地。任何一個憂慮,對人的精神生活都是致命傷;因此需要一種力量來對付憂慮,這對付憂慮的力量,來自人的信心,稱之為「生之勇氣」。人的信心來自對人、思想、事或物的關懷;但人的信心達到最高峰時,則是對全智全能的佛陀或是造物者的關懷,對於佛陀或造物者的信仰,是不容懷疑的,無須證明的,這種對佛法的信心,產生了勇往直前的生之勇氣,克服了一切憂慮。 祛除人生的疑惑憂慮,星雲大師自認為是他最大的責任,他胸有成竹的表示,要給人信心,給人希望,要激起人的生之勇氣。他對弟子說:「我不怕死,死是非常自然的事,我們有信仰的人,不是不會死,而是面對死亡,會認識清楚,知道死亡不是結果,而是另一期生命的開始。」 一生行誼 行佛實踐 文學家、哲學家克利斯多夫.菲利普斯(Christopher Phillips)於其所著《蘇格拉底大哉問》(Six Questions of Socrates)一書中回答「你認為你對誰負責?」一問時,回答道:「我認為我對我自己負責,我是讓我的良知作我的嚮導,而我的良知命令我應該對每一個來到我面前的人都覺得負有責任。」星雲大師雖然自覺承擔了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導師責任,卻總是製造輕鬆快樂的氣氛,鼓勵人樂觀奮鬥,他常說:「世上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為何要愁眉苦臉。」 正如蘇格拉底對道德生活的追求,星雲大師一方面基於責任感,一方面基於佛法的信心,不單相信其弟子,也相信任何人,長久以後,必能成就他自己無法在短時期內做到的事。他不單是講經說法,更能以身作則,躬親示範;他更鼓勵人規畫自己成聖成賢的法門;他期望大眾不把他視為一位上師嚮導,而是成就獨立自主的、以自己的良知為嚮導,樹立了一種前所有未見的處世為人新典範。在這一點上,星雲大師是愛爾蘭歌手也是哲學家波諾(Bono)說的:「說到底,你自己必須變成你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那種變化本身。」他是當代最符合知行合一的聖雄甘地期待的:「我們自己必須是自己所想望的那種世界的變革者。」星雲大師和蘇格拉底一樣都沒有用這麼多文字來表達這個觀點,但是他們是用自己一生的行誼將其表達出來。 印度前總理尼赫魯在追憶甘地的時候,曾說:「甘地就是印度:他不但是千萬人民的代表,簡直是他們理想的化身。他有絕頂的智慧、遠大的眼光、仁慈的襟懷、優雅的情緒。將他的情感節制,納於正規,人民受其偉大人格的感召,如磁石吸鐵。他對印度了解最深,對任何局勢所下的判斷最為準確,尤其是在緊要關頭。」 法傳五洲 貢獻深廣 從尼赫魯相同的觀點來看,星雲大師正如同甘地一樣具有偉大的人格,深厚人文精神,是真正的大知識分子。知識分子一詞源出舊俄時代那些關心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社會大眾的問題,並且積極參與改造社會的行動;能超越自己的專業領域,關懷公眾的利益與福祉,如政治、經濟、文化教育與社會思想,懸出理想,規畫方案,引領社會前進。星雲大師不僅是一位不世出的宗教家,更是如范仲淹那樣的古典大知識分子,其精神可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兩句話來概括。在國命民脈面臨危急存亡的時刻,必會以民胞物與的俠義精神挺身而出,如范仲淹在《靈烏賦》對靈烏的歌頌:「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不是像那些雖在宗教界享有盛名,卻在國家民族面臨危機時刻逃避責任,或以方外人自居,甘做鄉愿;而是挺身而出,以道德勇氣、慈悲、智慧,提出箴言,引領方向,指點迷津。 星雲大師在《星雲日記》中,曾寫下如下的詩句:「心懷度眾慈悲願,身似法海不繫舟;問我平生何功德,佛光普照五大洲。」所以從根本上,他是將自己定義為一位宗教家,一位「血液與大眾分不開,脈搏與群眾共跳躍」,以「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為宗旨的人間佛教倡導者、設計者、推廣者、護持者。 佛教自佛陀迄今兩千五百餘年,論其規模之宏大、信徒之眾多、事業之多元、僧伽素質之高、服務範圍之廣、服務對象之眾、影響之深與貢獻之大,當以今日為最。推佛教之能有今日盛況,固集合眾人之力;但若論其間貢獻最大的領袖,非星雲大師莫屬。 無我慈悲 人格崇高 星雲大師對宏揚佛教的貢獻與服務社會達致的成就,在林清玄著《浩瀚星雲》、符芝瑛著《傳燈》、滿義法師著《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以及無數論文、專文、報導中皆有詳實、精緻而令人感動的敘述。但若論其在整個佛教發展史最具革命性貢獻的是: 一、佛法西傳。兩千餘年間佛教雖發源印度,涉崇山峻嶺沙漠荒野東傳而發揚光大;卻未能向鄰近便捷的中亞、歐洲西進;今日真正使「佛法長流五大洲」的當推星雲為第一人。 二、眾教協力。自古以來雖同為正信的宗教,非但不想往來,甚且彼此抵制、互相攻擊;星雲大師與世界上各主要宗教,如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日本神道教、本國的道教、一貫道時,皆能包容尊重、建立友誼,協力為世界和平與人類福祉而奮鬥。 三、建立傳承制度。向來佛教僧伽道場皆師徒相繼,未能建立傳位的規制。星雲大師於一九八五年,其所開創之基業至相當之規模,佛光山的貢獻為世所肯定,乃依其自創之民主機制退位,成為佛教永久的義工,佛光山僧團中的一員。其光明磊落與無私忘我,為佛教傳承建立可大可久的宏規,最能凸顯其人格之崇高偉大。 柏拉圖以降的倫理學家在論及人之所以為人、人的卓越性的,最常提出的有「六大觀念」:一是「德」。人對自己、對人群、對宇宙皆負有責任,既要實現其天賦潛能,不斷提升自我的價值,還要使天地萬物形成具有美與秩序的和諧整體,超越時空的限制,成為真正的人。二是「中庸」。中庸在希臘文中是「適度的節制」,能節制才能免除貪欲,才能積極規畫人生。三是「正義」。正義是合乎人道主義的公平,靠誠實勇敢來實踐。四是「善」。善是愛人如己,為自己利益傷害別人是惡;善是給人希望,惡是讓人絕望,對抗邪惡的上策是努力行善,讓世界充滿希望。五是「勇敢」。勇敢是克服恐懼,面對死亡,為別人冒險犯難,是出於「以人類更高的善為依歸的良知」。六是「虔誠」。虔誠是要真誠的面對自己,對父母感恩,對國家忠誠,對萬物珍愛,對造物者的崇敬。以這六大觀念來看星雲大師,是真正能行善驅惡,力求完美的典範,堪稱「創格完人」。 一九六九年林衡哲先生譯《二十世紀代表性人物》一書時,在序言中感嘆的道出在三十六位堪為表率的代表人物中,竟然沒有一位華人,甚至連整個東亞地區也沒一人上榜。而今有星雲大師出,當可彌補此一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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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佛教詮釋學的視角 看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之二

文╱程恭讓(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上海大學道安佛學研究中心主任) 二、從佛教詮釋學研究視角解讀 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 以下,我們就將根據上面所討論佛教詮釋學的基本理念和研究視角,對於星雲大師所著的《佛法真義》,提供一些嘗試性的解讀。 1、《佛法真義》的方法智慧是佛教詮釋學的方法智慧 根據筆者的了解,《佛法真義》一書,由星雲大師口授,書記室記錄整理成書。大師最初口授此書的相關主題,時間是在2011年之前。因為從《往事百語》(2000)中的《重新估定價值》,《合掌人生》(2011)中的《我的新佛教運動》,《百年佛緣》(2013)行佛篇中的《佛法新解—讓真理還原》,乃至《貧僧有話要說》(2015)中的《我的新佛教運動》、《我定訂佛教新戒條》,都可以視為是大師在開始發表他的佛法「新解」。2014年2月春節大年初三起,大師分別於台北道場、台中惠中寺、佛陀紀念館、台南南台別院,主持「佛法真義」講座。2014年3月21日起,大師此書的部分章節開始於《人間福報》刊出。2017年大師全集繁體字版在台灣正式出版時,《佛法真義》一書全文收於全集中。2018年9月,《佛法真義》三冊,由佛光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出版單行本。 雖然大師的《佛法真義》,是先整理在其《全集》中,如今才出版單行,但是這種以對佛教義理思想的「新解」為特色的工作,不僅如上所述,構成大師最近的晚年階段一系列成熟作品的共同風格,甚至可以看到貫穿其一生,可說是其全部佛學著作的明顯特色。我們在這裡可以把《佛法真義》與大師此前所出版《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作一個簡單的比較。可以看出,大師這兩部書之間的關係是最為密切的。《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一書的核心概念,包括兩個詞,一個是「人間佛教」,一個是「佛陀本懷」。因此論證佛陀的本懷其實是「人間佛教」、從而為現代百年人間佛教思想、實踐探尋經典與傳統的依據性及合法性,構成星雲大師這部著作的主要關懷。《佛法真義》的理論旨趣,其實與《人間佛教佛陀本懷》是完全一致的。例如我們在此書的序言中,可以讀到大師這樣的論說: 佛教兩千多年來,由於個人的私見,個人的謬誤,個人的迷信,統統都借用「佛說」的名義,讓佛陀承擔了這許多的邪見、虛妄,實在違背了佛陀的本懷。 對於佛教一些錯誤的說法,失去了本來的真義,總要提出來作一些修正,體會佛陀的心懷是什麼。 我們看到:上面兩段話中,第一段話出現「佛陀的本懷」的說法,第二段話出現「佛陀的心懷」的說法,顯然兩段話中的說法是完全一致的,這裡無論是「佛陀的本懷」,或「佛陀的心懷」,都是指《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中比較作為正式概念來使用的「佛陀本懷」。 還有,上面兩段話中,「本來的真義」,與「佛陀的本懷」,這兩個詞,從表面上看,一個是從佛陀的精神層面著眼,一個是從佛教教法的義理層面著眼,彼此之間所表達的意義,是有所不同的。然而,佛陀的精神內涵是教法義理的內在本質,教法義理的展開則是佛陀精神內涵的外在呈現。所以這兩個說法的涵義,如果從本質上說,也應視為完全一致。 因此可以這樣說:大師《佛法真義》的主要理論旨趣,也是探問佛陀的本懷是什麼,佛教思想義理的正確理解是什麼,佛法的根本精神是什麼,佛教的根本價值是什麼,這與《人間佛教佛陀本懷》追問佛教教法根本精神、佛教思想根本價值的理論旨趣,是完全相通的。區別只是在於:《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以「人間佛教」的價值方向作為思想引領,來探問佛法的真義,其思想重心是落在「人間佛教」的概念思想上;而《佛法真義》是以「佛法真義」的理論詮釋作為思想引領,來證成「人間佛教」,其思想重心是落在「佛法真義」的概念思想上。另外,從寫作方法上看,兩本書也有一定的區別:《人間佛教佛陀本懷》是以歷史與邏輯的一致作為線索,來展開人間佛教思想義理的建構;《佛法真義》則是以一個個具體的詮釋問題為導向,大師書中共收羅了307個問題,來展開其關於佛法真義的思考和辨析。 因此,大師的《佛法真義》,同他的《人間佛教佛陀本懷》一樣,都是站在現在的視點,通過重新理解經典與傳統,更好地理解佛教思想、制度、實踐的真義,以便為佛教籌划更好的未來。所以其基本的思想方法,毫無疑問正是佛教詮釋學的方法;其所展現的智慧,毫無疑問也正是佛教詮釋學的智慧。 佛法真義 重新估定價值 我們在大師這部書序言的結束處,可以讀到下面幾段話: 本書收羅了三百個主題,這只是平時所遇偶感,其實佛教的問題,豈止於這麼簡單。希望有志者,來為佛教重新做一次結集,正本清源,讓佛陀真正的教化,普現在人間。 當然我們也知道,佛教的發展遍滿世界,由於各地的地理、文化、語言、風俗、民情、氣候,都各有不同,需要一些方便,這些都可以說明。 在中國佛教裡,只有歷代的禪師們還有一些正見,還有一些佛法,其他象三論宗真正佛法的「緣起中道」,反而少人去研究、宣說了。所謂「正教不昌,邪教橫行」,所以,不得不用這一本小書,來提供大家做一點另類的思考。或者有些說得不完全,只有慚愧、懺悔,唯願契合佛心,希望大家對佛法的真義要重新估定價值,也請有心人與諸方大德諒解我的苦心,給與多多指教。 上面三段話中的第一段話,大師提出要「為佛教重新做一次結集」,也就是說他是在佛教結集的高度來理解他有關佛法「真義」的詮釋活動的。我們知道,結集,按照佛教的學術思想傳統,是代表了佛教全部知識和思想的合法性、權威性的實踐和制度,所以大師所理解的「佛法真義」,不是簡單地提供一些個人對於佛教的「新解」而已,而是謀求現代人間佛教視角下佛教思想義理新詮釋的系統化、合理化與權威化,而這樣一種理想抱負,也正是佛教詮釋學應有的理想抱負。 在上面的第二段話中,大師提出了佛教的世界化和全球化傳播所引起的理解問題。我們知道釋迦牟尼的佛教,在佛滅三百年之後的阿育王時代,已經成長為一個具有世界品格的宗教。而今天的佛教更是一個全球化的世界性宗教。佛教的世界化,必然引起文化調適的問題,也必然引起詮釋和理解的問題。大師這段話中提到了「方便」的概念,而大乘佛教的善巧方便一系概念思想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應對佛教的世界性成長和多元詮釋的一系列問題。所以可見大師佛法真義的詮釋活動對於佛教世界化引起的詮釋學難題,是有充分自覺的反思和考量的。 破除迷信 釋義探尋出路 在上面的第三段話中,大師提出了中國佛教的詮釋學問題。中國佛教由於宋元明清以後邊緣化、底層化的特殊社會歷史處境,帶來的詮釋學負擔甚為沉重。尤其是佛教的迷信化、鬼神化發展,更是引起佛法正義的深厚遮蔽,因而是自太虛大師以來現代人間佛教的佛法詮釋始終必須予以正視的嚴肅課題。如星雲大師在本書中所表達的:「可憐的佛陀,兩千多年來給很多不當的信徒,披上了多少迷信的外衣、神鬼的面具,讓佛陀失去了本來的樣子,不禁令人深為浩嘆。」大師《佛法真義》的寫作,從其基本的動機和深層的考量來看,重點還是在為當代中國佛教的佛理詮釋困境探尋出路。 所以,人間佛教佛理詮釋的結集考量,佛教世界性發展的理解問題考量,中國佛教佛理詮釋困境的考量,是構成大師此書三個重要的學術思想旨趣。這些學術思想的旨趣也都可以證明《佛法真義》一書的佛教詮釋學底慧和特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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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人間佛教視域下的佛法再思考與再詮釋 星雲大師《佛法真義》讀後(下)

文/唐忠毛(華東師範大學社會發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四、倡導勇於「當下承擔」的行動精神 在《佛法真義》中,除了積極、向上的詮釋特點外,大師還著力詮釋、倡導出一種勇於「當下承擔」的行動精神。大師在《佛法真義》之《行佛》開示篇中詮釋說:「過去一般佛教徒都說『我信佛』,若問他『佛是什麼』?他卻說不出來。有些人遇到苦難時,就說『我求佛』、『我拜佛』;有的人平時覺得,自己的有些行為需要規範,所以要『我念佛』、『我學佛』,用以克制自己的妄念、行為。但比起拜佛、求佛、信佛更上一層的,那就是『行佛』。行佛──就是依照佛陀的教法去實踐奉行,在日常的行住坐臥中,任何時候都能自動自發,覺照現前是否清淨,並藉由佛心把自己本具的寶藏開發出來。」(《佛法真義》第二冊,40-41頁)大師不僅詮釋倡導「行佛」,進而還倡導我們要敢於宣稱「我是佛」,要敢於大膽地體認與擔當。 大師在「我是佛」的開示篇中說:「『我是佛』這句話不是傲慢的話,也不是夜郎自大的話,這是佛陀開示的言教。佛陀成道時說『人人都有佛性』,這句話是要我們直下承擔,要肯定自我,要我們相信自己也有成佛的性能……」。我們不僅要「念佛」「拜佛」,更要「行佛」,要有「我是佛」的大膽「作佛」的勇於擔當的精神。這一大膽的詮釋方式,看似超出傳統的認知,但細想起來確與佛陀精神本懷深相契合。 記得有一次在佛光祖庭大覺寺,大師在講解《阿彌陀經》時,也帶領聽眾喊「我是佛」。當時我心裡事實上是很矛盾的:我心裡想,我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是佛呢?!因為沒有自信嘛!我身邊的一位教授也有些疑惑,他拉著我的衣服小聲問:「大師這樣的說法對嗎?」可是接著大師又說:既然你都是佛了,那你在家裡還會罵人嗎?既然你都是佛了,那你還會抽菸、喝酒嗎?講到這裡,我恍然明白:其實大師讓我們心裡宣稱「我是佛」,這不僅是將佛作為一種目標與仰望的榜樣,更要將「行佛」作為我們日常生活中行事的實踐指引與自我警策的力量之源。 五、重建現代人的精神信仰 《佛法真義》不僅為我們是提供了一種顛覆傳統佛教認知的啟發,同時它也與時俱進地融入了現代文明的核心價值觀,如人性化原則、公平原則、平等原則、同體共生、寬容的原則等等。能夠將佛法的基本精神與現代文明的核心價值觀結合起來,有當代關懷地詮釋佛教,這也是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寶貴之處。在《佛法真義》中,大師論及「平等的重要性」、「男女平等」、以及「地球人」、「同體共生」、「人的價值」等等開示,均顯示了大師將佛法思想與現代文明的核心價值觀融合起來的深刻見解。 「人間性」不僅體現為大師對佛陀教化的人間性、佛法關照的人間性的深刻把握,也深刻體現為大師對當代眾生深深的愛護與慈悲,以及對當代眾生困苦與迷惑的敏銳把握。《佛法真義》中的佛法詮釋,不僅是要回歸佛法教化的精神本懷,更要回到現實之中療救眾生的疾苦。因此,《佛法真義》中的每一篇開示都充滿了智慧與慈悲的雙重魅力,既讓人耳目一新,也讓人受用無窮。 我們今天的時代,從人類歷史的長河來看,確實是有其自身的特點:它既有屬於這個時代的幸福,也有面臨這個時代的困苦與迷茫。我們常常說,現代人物質與科技發達,但精神世界則沒有相應的充實與飽滿;與此同時,由於現代人生活的高節奏與激烈競爭,現代人生活的自然節奏被打破,現代人的欲望與自我常常迷失,這就導致了一系列的心理與精神的疾苦。因此,現代人需要生活的智慧。智慧的獲得一方面可以從現代的知識中獲取,但來自傳統智慧的傳承也是必須的。 但事實上,今天我們回溯傳統尋求智慧的渠道在當代並不暢通。過去,這些智慧的傳承都是通過代際「交往經驗」來獲得,或者師徒相傳,但現在這些傳播方式常常被隔斷,我們面對的是海量的垃圾信息、被動地接受海量的互聯網垃圾信息。在此背景下,我更加覺得現代人從佛教智慧中汲取營養,對治現代人精神的重要性。佛教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作為中國傳統智慧的重要來源,其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有助於現代人自我欲望的警醒,以及重建現代人的精神信仰、樹立正確的身心健康觀、對治現代人「擁占式」的自我觀念──也是哲學上所說的對於建構人與世界、人與人、人與自我的和諧關系,可以發揮重要的作用。 佛教在不同時代的詮釋基本上都會打上那個時代的烙印與語境,都要契合那個時代眾生的問題與疾苦,因此我們需要尋求具有權威性的時代性詮釋。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就是一個重要的詮釋文本,大師的詮釋,對於眾生與信眾重新生起對佛法的正確理解與信仰的信心非常重要,因為它不僅消除了人們長期以來對佛教某些根深蒂固的偏見與謬見,也能夠引導人們將佛法融入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之中。 結語 星雲大師《佛法真義》對佛法的當代詮釋,可以說代表了當代佛教理解的一個新高度,是令人耳目一新的糾偏力作,它在一定意義上具有權威的價值,是現代人理解佛法的一個可靠的文本來源。從《佛法真義》的言說方式來看,大師發揚了一以貫之的刪繁就簡、深入淺出的語言風格。大師對佛法的詮釋都是簡潔明了、通俗易懂,因此非常適合廣泛的閱讀,既可以放在床頭案邊,也可以放在圖書館、賓館等一些公共閱讀場所。 佛教經典「三藏十二部」,浩如煙海,但今天真正能進入一般民眾日常閱讀視野,並激發民眾閱讀興趣的還真不多。我們出國往往都會在賓館宿舍裡看到提供閱讀的《聖經》與其他宗教讀本,但卻沒有佛教讀本,我覺得三卷本的《佛法真義》就適合這樣的公共閱讀方式。從《佛法真義》的詮釋內容、理解方式、言說方式等方面來看,《佛法真義》一定能夠深入一般大眾的信仰生活,成為廣大信眾日常生活的重要智慧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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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星雲大師的《佛法真義》之四 從佛教詮釋學的視角

文/程恭讓(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上海大學道安佛學研究中心主任) 那麼作為「方便隨緣」或弘法度眾層面的方便,大師究竟是怎樣理解其特質呢?大師在文中說: 所謂「方便」,比方讚美人一句好話,就是給人的方便;在路上設一條指路牌,不讓人走錯路,就是給人方便;施茶給人解渴,就是給人方便;為人解決疑惑,都是給人方便。過去佛教講慈悲,儒家講仁義,基督教講博愛,都是為了給人方便。只是「方便」上面要加上「善方便」,那才是真的「方便」。 因此,「方便」其實就是一種智慧權巧,是菩薩度眾、成佛不可缺少的一種資糧;一個實踐菩薩道的行者,除了必須具備般若智慧以外,還要有度眾生的方便。歷代以來,各寺院道場為了應眾生不同根器的需求,莫不廣設各種法門,方便接引。像隋唐佛教寺院附設碾坊、倉庫促進民生發展;宿坊、車坊便利商旅往來;義學、譯經提升社會的文教;僧祗戶、寺庫穩定國家的金融;病房、當鋪照顧貧者的需要。這些公益的推行,都是「給人方便」的施設。 當然,「方便」有多門,六根也可以是眾生入道的方便。例如:有人見到莊嚴的佛殿而入道,有人聆聽梵唄鐘鼓而入道,有人嗅聞壇場聲香而入道,有人品嘗酥酡妙味而入道,有人朝山禮拜而入道,有人感悟生命無常而入道。 在這幾段話中,大師提出的關於方便的幾層義理,非常值得注意: 其一,是他指出方便是一種智慧權巧,這裡的「智慧權巧」,是對方便本質內涵的規定,這裡的「智慧」,是說明方便在本質上是一種智慧,所說的「權巧」,是說明方便在本質上是一種嫻熟,是一種實踐力。這裡的規定,與此文一開頭說方便是「智慧的運用」的說法,是一致的。 其二,是他指出方便是菩薩度眾、成佛不可缺少的一種資糧。菩薩度眾,是菩薩實踐菩薩道的過程;菩薩成佛,是指菩薩的終極成就,也就是指佛陀的轉依。所以大師這裡是指出無論是在菩薩行菩薩道的過程中,還是在菩薩成佛的終極成就中,方便都是不可缺少的前提和準備。這是星雲大師全部著作關於方便概念思想之重要性、必要性所說最重要的一句話,這句話把方便與菩薩行密不可分的的關係揭櫫了出來。 其三,這段話中還有另外一個思想要義,也同樣值得重視,那即是大師所說的「一個實踐菩薩道的行者,除了必須具備般若智慧以外,還要有度眾生的方便」,這句話毫無疑義地強調了「般若智慧」與「方便」二者對於菩薩行者的重要意義,這樣的說法與我在闡釋大乘經典時一再指出的般若智慧與善巧方便應當平等並舉的義理,也是一致的。 所以,《佛法真義》中的這一篇〈方便〉,標誌大師最終確認了善巧方便一系概念思想的崇高價值,也確認了般若與方便並列並舉這一初期大乘經典的核心義理,而這些思想義理是長期淹沒在般若智慧的無上光芒中,唐代以來愈來愈為中國佛教所遮蔽的。 般若引導方便 善巧運用 先前的引文中,我們已經看到,大師提出了「善方便」的說法,也提出了「真的方便」的說法,這讓人感覺他似乎是將「方便」區分為「好的方便」與「壞的方便」。有關的看法,在下面這些引文中表達得更為清楚: 《維摩詰經》說:「慈悲為父,方便為母。」慈悲與方便,都是令眾生入佛知見的最佳要道。但是方便不是隨便,「給人方便」是「給人因緣」,給人助力,不要讓人感到困難,進而解決人的難題。 「給人方便」看似利他,實則利己;「給人方便」是一種很好的美德,身處世間人人都要能廣行「方便」為好。只不過方便也要有好壞之分,你提供金錢給他,是要給他一些生活上的方便;但他有了金錢,卻去吃喝玩樂,這是方便出下流。你給他時間,讓他去修持,參學,他不知道要珍惜生命、時間,利用機會到處去游蕩,為非作歹,這也是方便出下流。東西隨手亂丟,隨處亂放,他說為了方便;甚至說錯話,做錯事,也說是方便,這種方便就很難讓人苟同了。 所以方便,也要有般若智慧引導,如此才能懂得善巧運用。 在這幾段文字中,大師先是指出:慈悲和方便都是「令眾生入佛知見的最佳要道」的主張,把「慈悲」和「方便」的重要價值凸顯無遺。然而他此後話鋒一轉,卻變成強調方便不是「隨便」,強調「方便也要有好壞之分」,甚至引入「方便出下流」的說法,最後達成方便「也要有般若智慧引導」的結論。我們知道:從概念上講,大乘佛教菩薩度眾生的善巧方便,一定不是世俗理性,而是超越世俗理性的出世理性,是轉染得淨的清淨智慧,所以從善巧方便的概念角度言,本不存在好的方便、壞的方便,或真的方便、不真的方便這一類的問題,而只是存在是不是方便的問題。但是在佛教的義理詮釋傳統中,從「降格的方便」、甚至「流俗的方便」這些層次上來理解「方便」,已經源遠流長,大師這裡有關有「好壞之分」的方便的詮釋,可以理解為是明清以來一些關於「方便」的思想、知識的前見在其理解中存留的痕跡。 同樣的道理,大師這段話中所謂方便需要得到般若的引導的說法,也可以如是理解。《維摩詰經》的譯文中,曾有「無方便慧縛,有方便慧解;無慧方便縛,有慧方便解」的文字,我們曾經詳細討論過相關的梵本《維摩經》,其中的經義完全支持大師這裡強調方便需要「般若智慧引導」的這一詮釋。不過,在《維摩經》中,方便需要般若的統攝,般若同樣需要方便的統攝,般若與方便的關系是相互統攝的關系,而這一點正是菩薩行之所以能夠成為菩薩行的條件。大師這裡引用《維摩經》一方面的義理,而似乎忽視《維摩經》另一方面的義理。我們在這裡也再次發現宋元以來重般若而輕方便的佛教理解前見的持續影響力。 伽達默爾的哲學詮釋學告訴我們,詮釋者所具有的前見、前理解、前知識,在其對於傳統或文本的解釋過程中,起到難以忽視的作用。對於詮釋者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放棄這些前見,而是如海德格爾所謂,「解釋理解到它的首要的經常的和最終的任務始終是不讓向來就有的前有、前見和前把握以偶發奇想和流俗之見的方式出現,而是從事情本身出發處理這些前有、前見和前把握,從而確保論題的科學性。」所以這裡我們的意圖不是要指出在大師對於方便的理解中,還有多少舊的理解的影響在,而毋寧是要指出他立足舊的知識傳統卻能夠掙脫這種傳統知識與理解的窠臼,而在更加深度、更加寬闊的層面理解善巧方便一系概念思想,從而將善巧方便一系概念思想恢復到其真相的卓識真見。 大師身處宋元明清以來重般若而輕方便的思想傳統中,然而他能活用傳統,而不是死在傳統中,乃至最終能夠突破這種傳統的局限性,恢復善巧方便概念思想的真義,恢復般若與方便平等並舉的大乘真義,再造佛教思想的新統,這一詮釋學過程表面看來平淡無奇,實則驚心動魄,這種過程和實質,在缺乏詮釋學智慧的人,是難以理解的。這也就是伽達默爾所說的:「所有正確的解釋都必須避免隨心所欲的偶發奇想和難以察覺的思想習慣的局限性,並且凝目直接注意『事情自身』。的確,讓自己這樣地被事情所規定,對於解釋者來說,顯然不是一次性的『勇敢的』決定,而是『首要的、經常的和最終的任務』。因為解釋者在解釋過程中必須克服他們所經常經歷到的起源於自身的精神渙散而注目於事情本身。」如大師者,正是能夠克服「起源於自身的精神渙散」,能夠避免「隨心所欲的偶發奇想和難以察覺的思想習慣」,凝目直接注意「事情自身」──佛教思想文化的「本文」,並且能夠把「佛法真義」問題的詮釋學籌划工作視為自己「首要的、經常的和最終的任務」者。 3、現象層面的佛教詮釋學:《佛法真義》對於佛教思想文化傳統的重新價值估定 星雲大師所著《佛法真義》一書,一共舉出三百多個問題,進行「佛法真義」的辯證工作。這些議題被編排在「佛法義理」、「佛學思想」、「佛教常識」、「佛門行事」四個範疇中,既涉及佛教的思想義理,也涉及佛教的制度、文化,乃至風俗、習慣,所以我們基本上可以以「佛教思想文化傳統」這個稱謂統稱之。其中除掉一小部分議題涉及本質層面的佛教詮釋學問題,在上一節中我們已經摘要加以討論之外,大部分都是處理現象層面的佛教詮釋學問題。我們所謂「現象層面的佛教詮釋學」,用大師的說法,也就是要對佛教的思想文化傳統,重新進行「估定價值」的工作。 有關這一層次問題的討論,目前已經見到妙凡法師著有〈星雲大師《佛法真義》的詮釋理念〉。這篇文章分別從六個「面向」,即:(1)對「佛說的」精神再確認,(2)建立正確的佛陀觀,佛陀是人不是神,(3)以原始佛教教義為根本,以大乘佛教思想為指標,(4)自覺於緣起之間,善巧方便詮釋經典,(5)與時俱進,勇於面對社會議題,(6)跨越性別、僧信、宗教,建立同體共生的平等觀,對《佛法真義》的「詮釋理念」予以討論,比較具有系統性,頗能給讀者理解大師這部書的佛理精義以啟發。筆者過去曾經撰寫過文章,對收錄於《往事百語》中大師的〈重新估定一切價值〉一文予以評論,那裡所說的話也都適合表達我對大師《佛法真義》一書現象層面佛教詮釋學的有關意見。 至於更為詳細的討論,需要另為專文,這裡不再贅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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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人間佛教寫作獎學金」綜合座談 感想匯報

文/謝志斌(青年學者) 我們西北大學和佛光山合辦過學術會議,我的多位學姐、學弟、學妹也曾參加過往屆的寫作獎學金活動或者到佛光大學、南華大學交換學習。尤其是去年年初我跟隨導師西北大學李利安教授對大洋洲人間佛教進行為期一月的考察,較為深入地了解佛光山人間佛教,接觸到很多法師、佛光會會員和信眾。所以,我們對人間佛教不陌生,也一直承蒙著星雲大師的恩澤,一直承蒙佛光山的普照,非常感恩。 首先,我想從以下四個方面談談對參加此次寫作獎學金活動的感想。 第一,通過參加此次活動,大大擴展了我對「人間佛教研究」在研究內容方面的了解。之前也思考和寫作過一些關於人間佛教相關的課題,查找相關成果時覺得並沒有太多的內容,但這次參加活動後發現學術界對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研究已經相當豐富,而且愈來愈具體化、細化。尤其是這四屆寫作獎學金產生的成果,已經涉及到星雲大師和人間佛教的很多方面,這對以後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參考價值。所以,建議將往屆寫作獎學金的成果和本屆修改後的開題報告大家分享,幫助第四屆寫作獎學金的進展。 彼此交流 助於學術成長 第二,此次活動擴展了我在研究方法上的認識。因為本次參加寫作的同學來自不同院校、不同專業,大家運用不同的學科方法,從不同視角展開對人間佛教的研究,而研究方法的學習和擴展是我們年輕學者學習鍛煉的重點之一,這對我們作為青年研究者的學術成長是非常有幫助的。 第三,改變了我對寫作獎學金活動意義的認識。我之前認為人間佛教寫作獎學金就是在學術研究方面的推進,產生研究成果。但這次參加活動後發現,寫作獎學金活動的意義不僅僅在於此。除了推進學術研究外,還有很多價值,如: 其一,對年輕學者的培養。此次參加活動的碩博士研究生正在成長過程中,星雲大師對青年的關愛,佛光山人間佛教對青年學者的支持,都是難能可貴的。 其二,提供青年學者結識交流的機會。大家分別就學於不同地區和院校,平常很難碰面,佛光山提供了這樣的機會,大家互相認識,建立友誼,互相學習,是非常寶貴的機會。 佛教正面印象 學者改觀 其三,通過這樣的活動,讓青年學者建立對佛教的正面印象。佛光山人間佛教的法師、居士、義工們在學術和生活各個方面都有著很高素質,讓大家對傳統佛教的印象有所改觀,建立起對當代佛教的正面看法。以上都是寫作獎學金活動的意義。 第四,參加這次活動,對個人研究課題的巨大的幫助。答辯過程中評委教授、法師等對同學們的研究給予寶貴的建議和指導,在框架的調整、研究方法的改進和研究進度的推動方面都有重要作用。同時,同學間也能夠就各自的研究課題互通有無,激發出很多靈感,對研究很有幫助。以上就是我參加寫作獎學金的四點感想。 這次在北京光中文教館為期兩天半的活動,有開題報告,有文化論壇,有晨起祈願,也有分享交流,還有綜合座談等活動,時間安排緊湊,活動形式多樣,各位同學也挺辛苦的。但是,當活動接近尾聲時我卻深切地感受到「時間太快了」「機會太難得了」。因為有這樣的機會接觸佛光山的法師,尤其是像妙凡法師等長期負責相關組織的法師,在相關具體問題上有著難得的經歷和獨到的觀點,所以同學們可以直接訪談、請教。程恭讓教授、溫金玉教授、王雪梅教授等各位教授學者平常也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這樣一一進行指導,又能單獨請教的機會很難得。 同時,同學們雖然是短暫相處,但志同道合,相談甚歡,這樣融洽的相處總是值得懷念和珍惜的。兩天半的活動輕鬆而飽滿,愉快而厚重,我非常希望能夠以後有機會延續這樣的因緣。如今短暫的相處即將告一段落,大家依依惜別。相信,日後的因緣還會持久延續。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想表達誠摯的感謝!以前在接觸佛光山的過程中就深刻感受到佛光山法師們和佛光會會員們高尚的品格、強大的能力、優秀的素質,他們對人的關懷和照顧是無微不至的,而且很美,讓人感受到用心,感受到溫暖,感受到親切,讓人很舒服。所以不得不讓人真誠發願,想回報佛光山,想對佛光山的法師好,因為他們對我們真是太好了。 待人用心 發願回饋大眾 這次活動中也是如此,我們不僅得到了知識的擴展和智慧的澆灌,在食宿方面的安排也讓我們非常感動。法師和義工們精心準備的美食,色香味具足;為我們準備的禮物厚重實用;為我們提供的「光中文教館特產——歡喜」,珍貴新穎。所以,我們充滿了感恩。我代表我個人,也代表願意讓我代表的同學們,向星雲大師、向佛光山、向光中文教館、向所有法師和老師、義工,表示誠摯的感謝! 最後也歡迎各位有機會到我們西安,到西北大學參觀、考察。我的導師李利安教授交代我們,凡是佛光山的法師到我們西安,我們西北大學玄奘研究院、佛教研究所隨叫隨到,有需必應。西安是佛教第二故鄉,佛教六個宗派的祖庭十餘座,千年古剎不下二十座。所以很歡迎各位法師、教授、同學到我們西安、西北大學考察,到時候聯繫我。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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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 在當代社會發展的兩個向度(下)

文/洪修平 2、作為宗教的佛教,要堅守它的宗教性、神聖性、超越性,這是延續佛陀慧命的根本。 在人間佛教的推展中,我們不能因強調佛教的中國化或人間佛教的入世性,而忽視了佛教出世解脫的根本宗旨以及中國佛教契合佛陀本懷的普世性意義和價值。應該強調的是,人間佛教,依然是佛法而不是世間學,如果遮蔽了其向上的維度,則將與一般的世間學如儒學、道學等無異,那麼佛教的獨特價值也就難以得到彰顯和發揮。「人間佛教」,不能只有「人間」而沒有「佛教」,人間佛教只是強調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它一方面必須擔當「人間」使命,另一方面也必須有「出世間」的宗教性和神聖性,才能更好地實現「自覺覺他」、「自度度人」的人間「使命」。佛教入世擔當「人間使命」,但人間性不應遮蔽其「出世間」的宗教性和神聖性。 太虛大師在首倡「人間佛教」時,提出了「契理」和「契機」兩大重要原則,並特別強調佛教徒要在「培本報恩」、「服務社會」和「建設國家」的人生道路上進一步「進德修道,依佛而學」,即依佛陀的教法去信、解、行、證,以超越生死苦海的厄難。只有「依佛的法而行住坐臥不離,才有出離生死苦海之一日。」這對於中國佛教在當前和未來的發展仍然具有指導意義,如何在理論上和實踐上真正貫徹契理契機的原則,是人間佛教進一步健康發展的必由之路。 從契理和契機的角度來看,如果說「人間」表達的是契機,那麼「佛教」更多地就是要契理。「人間佛教」在面向現實的同時,應該不忘初心,始終承擔起敞明佛陀本懷、延續佛陀慧命的使命。如星雲大師所說:「佛教雖然重視世間法,但是更重視出世間法」;要把佛教出世的思想、無邊深廣的悲智,運用在救度眾生的事業上,使每一個人能發出離心,了生死,使世界到處充滿著佛法的真理與和平。這是人間佛教在當代和未來發展必須堅守的方向。否則,佛教的人間事業就與一般的社會公益事業無異,佛教與其他宗教或理論學說相比而有的殊勝之處也就無從顯現。 3、作為文化的佛教,要通過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使之成為全民族、全人類共享的文化資源。 從人間佛教在社會中傳播發展和發揮積極作用的現實性來看,我們會注意到,佛教信眾,無論是出家的還是在家的,都對佛教歡喜欣受。但這部分人群在全社會畢竟只占一小部分。佛光山號稱有500萬信徒,不僅與全球人口相比千分之一都不到,即使與華人總數相比,也只占很小的比例。目前在大陸正在掀起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熱潮。 在中華傳統文化中,儒佛道是三大重要組成部分,或曰三大主幹,但公共主流媒體報紙電台等,在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時,講儒學的比較多,講道家智慧的也有,但講佛教的就極少。現在提倡「國學」進課堂,編寫的中學教材中已有儒家的《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和道家的《道德經》等。但沒有同樣作為「國學」的中國佛教經典,例如《六祖壇經》。這說明,如何讓佛教特別是中國佛教的優秀精華為社會大眾所知,為大眾接受,為大眾所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也是人間佛教發展的一個向度。 值得思考的問題是:如何才能使佛教文化在今天人們建設精神家園中發揮更好的積極作用?這裡指的「人們」,不僅僅是就佛教信徒而言,而是指所有的社會大眾。佛教既是宗教,也是文化。作為一種宗教文化,作為人類文明的重要成果,佛教是一種重要而寶貴的精神性文化資源,它能夠也應該為人類的精神世界提供資糧,在人類的精神世界發揮更大的作用。例如,在自然環境惡化、社會道德失範、人的精神空虛等各種社會和人生問題層出不窮的現實面前,佛教所提倡的不執著、去貪欲和自淨其心、智慧解脫等,能在人們的日常生活發揮更大的積極作用。 而有些宗教教義,例如,萬法無常和業報輪迴說,經過「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其中所蘊涵的發展變化的觀念和每個人都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要承擔道德責任和法律後果,也能對每個人都有積極的意義。但佛教的文化資源要轉化成社會普通大眾喜聞樂見、對社會和人生真正產生正能量的作用,這還有待於學界和教界、研佛者和修佛者的共同努力。 三、人間佛教在當代社會發展的新前景 回顧歷史,展望未來,筆者認為,教界、學界和政界攜手合作,共同推進人間佛教的理論和實踐,更好地傳承發展中華優秀佛教文化,是人間佛教的當代和未來發展的必由之路。 值得欣慰的是,隨著對佛教文化這一份人類文明成果的認識不斷加深,人們對它的價值也越來越重視。在這裡,很高興地與大家分享兩件事,從中可以看到中國佛教文化走進社會大眾的新態勢,反映出人間佛教在政、教、學攜手合作傳承優秀傳統文化趨勢中發展的新未來。 一是原屬於國務院參事室下的中國國學研究與交流中心建設的國學館(現劃歸文化部),在安排國學陳列館時專門設有「佛學館」。國學中心和國學館的建設,是國家為了國學知識的普及和傳播,引導國學的健康發展,增強民族文化的凝聚力、吸引力和影響力而專設的項目,本人受國學中心委託,以南京大學東方哲學與宗教文化研究中心為依託,整合國內相關領域一流專家,就其中的「佛學館」的主題內容展開了研究並撰寫了文字稿。我們致力於向包括非佛教信眾的廣大民眾普及作為國學的中國佛教文化,致力於使中國佛教文化中的優秀精華能在現代人的精神文明建設中發揮積極作用。 二是中國佛教文化的經典代表作《壇經》入選「中華傳統文化百部經典」。「中華傳統文化百部經典」是由大陸中宣部等部門支持和指導、文化部委託國家圖書館組織實施、並被列入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委託項目。首批圖書十種(《周易》《尚書》《詩經》《論語》《孟子》《老子》《莊子》《管子》《孫子兵法》《史記》)已於日前正式公開出版發行。 政教學合作 傳承中國文化 這套叢書旨在搭建傳統經典與大眾之間的橋梁,激活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價值,用優秀傳統文化滋養當代中國人的精神,力求編出一套兼具思想性、學術性、大眾性的讀本,使之成為廣泛認同、傳之久遠的範本。著名學者饒宗頤、葉嘉瑩、杜維明等擔任學術顧問,錢遜、陳鼓應等擔任撰稿人。這是一項先後將有500多位專家學者參與撰稿、審稿、編稿的重大文化工程。中華典籍浩如煙海,要從中選出最具代表性的100部經典,盡量全方位地呈現5千年中華文明的燦爛多姿,這是很不易的。到目前為止,已選定了4批書目,共54種,內容涵括文、史、哲、科技,藝術等廣泛領域。我是此套叢書的編委,參與了選書目、定體例、推薦作者等工作。目前還作為撰稿人正在承擔其中《壇經》一書的注釋和解讀工作。 以上兩個事例,我想既體現了國家和社會對中國佛教文化的重視,也從一個側面展示了人間佛教未來發展的新前景。 (中國大陸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南京大學特聘教授、東方哲學與宗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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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出世心行入世事之 真「人物」

文/柴松林(人間福報總主筆) 今適逢星雲大師出家80年,對其於社會巨變的大時代,度過艱困貧苦、流離戰亂,且親嘗佛門棒喝、政治迫害;可謂飽經憂患、歷盡滄桑,受盡苦痛折磨、毀謗誤解。卻未能稍挫其心志;反得以其先天之秉賦與後天之修為,終成就為以偉大人格為基礎的宗教家、慈善家、教育家、文學家與革命家。 一甲子以來,大師創建佛光山弘法佈教系統,於全球五大洲推動人間佛教,堪稱為一項自佛教入東土,2000餘年間未有之奇蹟,是真正的和平崛起,是一場柔和寧靜的社會革命。 大師,首先是一位宗教家。做為一位宗教家,其使命是將自佛陀以來,2500餘年間益為豐富的、永恆不易的真理,傳承、弘揚於隨社會環境而不斷變化其宇宙觀、人生觀、價值觀的人群。 善喻說譬 令人心開意解 大師深知佛法的真理是永恆的,可是這世上的人群,卻是隨著時代的推移而改變的;因之必須關注現世,適時調適。有時會遭到那些傳統守舊者的攻擊,指其脫離傳統;卻能為現實社會的大眾所歡迎、信賴、崇敬;因為其少用令人迷惘的艱深術語符咒和偏狹固執的成見。 高希均教授曾引述大師在弘揚其獻身的人間佛教時的星雲模式在於「說法的語言不同,弘化的方式不同,為教的願心不同、證悟的目標不同」。且明白的指出大師弘法的語言「很人性化、沒有教條,沒有形而上的談玄說妙,也不標榜神通靈異」。而是洞悉人群心理,「善於舉喻說譬」,引一些相關故事、公案,來解釋那些深奧的道理,「令人心開意解,繼而對佛教生起信心」。 多年來無論是聆聽大師弘法、開示、交談應對,還是捧讀其宏文偉論、函示著作,無不理路清晰、前後一貫,且簡明扼要,既不離題,更無贅語。大師雖行儀莊嚴,但聆其言語卻機智幽默,信手拈來一言一語,便可解釋一個難解的疑題。 大師明白自己的責任是雙重的,一方面要守護真理,予以宏揚,俾其光大;一方面要招徠人眾,施予救贖。當其宣講佛法,內容質樸,言詞簡潔,易為常人所接受。因其接近常民生活,尊重常民文化,無論在宏揚佛法,從事各種宗教活動,創辦各種文化推動事業,務求與當代人的生活密切結合。秉真實、誠懇之心,以「人,與我一樣的人」為出發點的想法,為自己一切言行的基準。看到人間眾生,總是充滿疑惑憂懼;就會以胸有成竹的態度表示,要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尤其不忘給人讚美和給人尊重。 俠義精神 挺身提出箴言 大師不但是一位能解除人生憂慮的宗教家,更是如范仲淹那樣的古典知識分子,其精神當可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兩句話來概括。每當國命民脈面臨危急存亡的時刻,必能以民胞物與的俠義精神,挺身而出。如范仲淹在《靈烏賦》所言「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不甘做鄉愿,以方外人自居;能以慈悲與智慧,道德與勇氣,提出箴言,指引方向,領渡迷津;或發為行動,鼓起風潮,造成時勢。 佛教自佛陀以降,歷2500餘年,然論其規模之宏大,信徒之眾多,經典之完備普及,儀式之殊勝,事業之多元,影響之深刻,當以今日之台灣為最。究佛教之有今日之盛況,因能集合多方資源,眾多才俊之心力,與廣大信眾之嚮往,而最為翹楚之領袖非大師莫屬。在整個佛教發展史上,最具革命性之貢獻者,有如下數端。 一是可長可久的永續傳承制度之建立:佛教道場無論為規模龐大之叢林,或避居山野之精舍,向來皆師徒相繼,並無傳位之規制。或後繼無人,或所託非人,或徒眾互爭,或產入俗家;當高僧寂滅後,種種亂象無代無之,既禪宗五祖傳六祖亦不可免。大師於1985年,其所開創之基業,開花結果,規模正盛,為世所肯定時;以無私之心,為佛教之永續宏揚,自創民主選舉制度,樹立領袖,分置職司,建立垂直與水平之體系。大師則毅然退位,為僧團之一員,亦為人間佛教永久之義工。為佛教之傳承,建立可大可久之宏規,光明磊落無私忘我之器度,最堪為後世之典範。即在當今之世,以民主標榜國家之領袖與官員亦應自慚而當效法。 二是佛法西傳:佛法不論北傳、南傳、藏傳,2500餘年從未曾自印度西向,只向東行,或南行至錫蘭,即今之斯里蘭卡;我東土稱之為佛法西來。大師於在國內根基稍固之後,將其素懷之心志,強化人間佛教之組織系統,提升人才之素質能力,以不同之語言、方式,去追求一個完全嶄新的想像空間和發展方向。得到不同膚色、種族、國籍信徒的支持、熱情,與當地公眾的信賴。佛光山系統之弘法、慈善、教育與他族人之合作,和諧、愉快;由而開啟了「法水長流五大洲」的真實境地。 三是與其他正信的宗教常相往來:今日世界宗教,種類既眾多宗派又複雜,不但崇拜的對象不同,信仰的宗旨不同,禮拜的方式不同,信眾的族群、階級、特質,亦殊多差異;且相互之間非僅競爭而已,常發展為鬥爭,仇恨敵對,手段凶殘,造成種族滅絕。大師所領導之《人間福報》,對一切宗教與民俗信仰,皆能以平等、尊重之心相待。如組成宗教聯誼會,相互建立友誼,共同合作聚集活動。大師及弟子與多國宗教領袖,亦建立深厚之情誼,久為眾所共知。 四是重視人才培育:大師年輕時初入宜蘭弘法,即開始招徠信眾,培植人才;以講經、演說、寫作、歌詠、活動等多樣而創新的方式,感召信眾,親身示範,以其人格魅力贏得眾人的尊敬與信賴。在全台各地創辦佛教學府,培育僧信,為人間佛教人才之養成,樹立根基,如今日在高雄之叢林學院,仍是人才輩出的大本營。至鼓勵弟子赴國內外學習;及在全球各地創辦多所自託兒所、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以至成人教育的社區大學,早為各界所熟知。 五是以多元呈現的方式提升公共之文化水準:大師為了教化世人,從年輕時便開始筆耕,希望透過文字,啟發世人的善心,改善人們的生活。70年來已經出版了350餘本書,是古往今來著作最多的作家,迄今仍創作不輟。大師也常至全球各地弘法、演講,讓大家聽到他的音聲笑貌,受到感召;如在揚州創立極具規模的「揚州講壇」,廣邀國內外學者專家講學,並在祖庭大覺寺,舉辦講座。而佛光山主辦或支持的講座,目前已遍及全球。佛光山設立有多家出版社、廣播電台、電視台,發行各種出版品。最值得稱道的是自2000年起出刊《人間福報》,發行遍及全球,是古往今來全世界唯一的、從不間斷的,不單以報導宗教消息為主的綜合性日報。 言而有信 為人慈善忠厚 多年來接近大師,深佩其話語圓融,客觀中肯;為人慈善忠厚,對人少有指責、批評、怪罪,總是謙虛為懷。2011年秋,徐州古寺「茱萸寺」重建,透過友人轉請大師題署「茱萸寺」三字,及主持重建開光典禮講經開示。該日適逢天候惡劣,風狂雨驟;典禮會場由於人眾,安排於戶外廣場舉行。諸弟子體諒大師力勸其勿行出席;大師謂「已承諾之行,不可收回」,歷半日風雨侵襲,衣履盡溼,大師仍面帶笑容,語言溫和。夜返旅邸,即向大師請罪,大師微笑開示說:「答應的事要圓滿做到,信用才能建立起來」,迄今尚覺對大師愧悔,也給自己上了一課。 羅曼羅蘭曾以「他的行動,極其溫柔和睦,即使驟逢艱難的變局,亦未見疾言厲色。他具有純良正直的本性,態度謙沖慈祥,從不顯出驕矜的顏色。有人以為是膽怯退避,實際是力求精進向上,為宏偉的環境與遠大的理想而奮鬥的大勇者。」這一段用以讚歎聖雄甘地的話,也正是對大師十分貼切的形容。 1901年梁啟超在日本寫《南海康先傳》,首論「時勢與人物」,他定義「人物」一詞說:「必其生平言論行事,皆影響與全社會,一舉一動,一筆一舌,而全國之人皆注目焉……其人未出現之前,與既出現之後,而社會之面目為之一變,若是者庶可謂之人物也已」。任公早逝,若及見大師,必稱「吾見一真人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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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闞正宗先生新著

文/程恭讓(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 青年時期的星雲大師研究,不僅是星雲大師及佛光山教團研究的一個重要領域,恐怕也是研究現代人間佛教整體理論、實踐的一個重要部分。這不僅是因為星雲大師及其所領導的佛光山人間佛教弘法事業,素來擁有「綜合化」的特徵,無論在思想理念、組織制度、僧團教育、社會動員、文化形態、事業建設等諸多方面都有卓越建樹,因此其理論、實踐的各個方面都值得學界加以細部研討,以便更好地理解現代人間佛教的諸多可能性;而且是因為青年星雲的生活段落,是星雲大師一生非常重要的一個段落,因而也是佛光山人間佛教教團成長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段落,如果不能準確理解這個段落,也就很難準確理解佛光版人間佛教「性格」形成的理由。所以青年星雲的研究,是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的。 正是基於這種考量,筆者2015年出版《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研究》時,曾用四卷篇幅中的整整一卷篇幅,專題檢討「星雲大師青年時期人間佛教思想」,即該書第四章:「星雲大師大陸修學階段人間佛教思想之研究」,第五章:「星雲大師青年時期人間佛教思想的幾個核心理念」;及第六章:「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理論1.0版及其成熟」。在這一部分研究中,筆者不僅首次開發青年星雲有關的大量第一手資料文獻,大體勾勒出青年星雲的生活軌跡和弘法風貌,而且重點以其1954年在《人生》雜誌上發表的〈六年來台灣佛教的趨勢〉一文為中心,論證星雲大師人間佛教青年版思想體系業已宣告成熟。 完整呈現 宜蘭弘法歷練 筆者當時這些研究,主旨是要從青年星雲到20世紀80年代以後的星雲大師之間,尋找到一貫的思想脈絡,由此加深我們對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源頭及其發展過程的認識。當時的研究發表後,頗有一些未盡之意。主要的想法是應該把青年時期的星雲放在20世紀50年代以後中國大陸佛教及台灣佛教發展的整體歷史中,去更加細緻的發掘原始文獻,作更加深層次的思想解讀。相信這樣會更好地釐清學界對青年星雲弘法工作之於現當代台灣佛教及現當代整體中國佛教特殊意義的認識。 現在這個工作,已經由闞正宗教授的新著《宜蘭弘法十年記──青年星雲的人間佛教之路》完成了。正宗先生在這部書的自序中,用「青年星雲十年磨劍」這一生動的表述,很好地傳達出1953年~1963年青年星雲十年宜蘭弘法歷練,對於佛光山後來弘法事業的巨大基礎意義。正宗的這部書一共分成六章:第一章是緒言,分別從經懺佛事的盛行、廟產興學事件及佛教改革事業的發展、抗戰時期的大陸佛教等三個方面,交代青年星雲大陸階段的成長背景;第二章重點檢討大陸時期青年星雲佛教改革思想形成的過程;第三章描寫青年星雲初到台灣後的漂泊與定居,彷徨與探索;第四章則是重點敘述青年星雲以雷音寺為中心在宜蘭弘法的十年歷程;第五章以「多方位的弘法形態」為標題,對青年星雲十年磨劍時期豐富多采而富於創意的各種弘法事業,予以專題的歸納和整理。最後則是第六章,是本書各章內容的結論,也是全書引申的結論。以上六章內容文獻整理細密,結構層次井然,內容豐富扎實,分析樸實合理,為讀者很好地刻畫了青年星雲生活、弘法的完整畫面和立體圖像。 台灣當代的佛教史專家,如江燦騰先生、侯坤宏先生、闞正宗先生等,他們對現當代台灣地區的佛教,乃至近現代整體中國佛家的歷史,有許多非常好的研究,可謂成就斐然,值得我們借鑑。正宗先生治學佛教史,尤以嚴謹、客觀的態度著稱。他殊少門戶之見,價值包容,心態開放,恪守史家立場,議論公允平實,這從他過去出版的《台灣佛教史論》等著作中可以看到一貫性。現在這種風格也很好地體現在本書中,相信讀者閱讀本書之後,會同意我的判斷。 分析刻畫 佛教教育嬗變 本書毫無疑問是一部以嚴謹的學術方法寫成的學術著作,對於星雲大師研究、人間佛教研究、當代佛教研究,是一個重要的學術貢獻。本書對於50年代以後台灣佛教的歷史發展,尤其是佛教教育的嬗變,也有許多史料的精心整理,細膩豐富的分析刻畫,這些基礎性的研究工作其實耗時耗力,然容易為一般讀者所忽視。但是這樣的基礎工作,卻是當代佛教研究的學術基礎。因此正宗此著這方面的諸多成績,也是應該引起我們關注和尊重的。 2015年筆者出版《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研究》時,曾蒙正宗先生審讀初稿,並惠賜寶序,對我的研究給與充分的支持和鼓勵。道不孤而德有鄰,現在正宗完成他的這部研究,我以先讀之便,也草成數語,希望能略為表彰正宗大作之新思想、新意境。更希望藉此書的出版,能夠確切地表明我們近年來一起所推動的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研究事業,不僅有「眾聲喧譁」的外觀,更有「孤芳獨步」的內涵。 2018年6月28日於上海大學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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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之人間化、現代化、生活化

文/李廣良(雲南師範大學教授) 一、人間佛教之人間化 現在是20世紀以來中國佛教發展的黃金時期,也是人間佛教發展的大好時機。佛光山作為當代人間佛教的聖地,為人間佛教事業做出了偉大的貢獻,也擔負著開創人間佛教新紀元的巨大責任。我等既然有幸參與佛光山的人間佛教事業,自然也就荷擔人間佛教的新使命,這是一份大機緣,我們必須倍加珍惜。 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深廣如海,大師的人間佛教事業光輝燦爛。我最近讀大師的著作,大師的一些論述使我對人間佛教的精神有了更深的體會。大師講佛教的「人間化、現代化、生活化」的思想是我最近思考得比較多的。大師說,「佛教本來都很好,不過流傳久了以後,就有一些不同。現在的問題是,佛教都到山裡去了,似乎成了寺廟所有,我要把佛教帶到家庭,與社會接觸。還有,過去講佛經,都談玄說妙,動不動天地怎麼樣,對人沒有用啊!我要把它落實到人的生活裡來。所以我想改革,把佛教人間化、現代化、生活化。」大師在這裡提出了佛教的「人間化、現代化、生活化」,這「三化」很準確地傳達了人間佛教的三個本質特徵,我想對此做些闡述。 首先,大師用「人間化」表明了佛教的人間性。佛之教化的對象雖然是「一切眾生」,但佛在人間成道、說法、示寂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人樹立一個自由解脫的典範,我們信仰和研究佛教的首要目的,也是為了解除人的生命的根本痛苦,達到無上的大菩提和大涅槃境界。對於我們來說,非人間的境界(如天界)和非人的生命(如阿修羅)離我們太遠了,雖然也可以研究,但並非緊迫性的問題,並非「生死攸關」。人間佛教最關心的當然是人的問題,人類的問題,人間世的問題。 人間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大致說來無非就是政治、經濟、精神文化、科技、教育、體育等等。當代世界面臨許多的問題,如環境汙染、能源危機、轉基因等,如種族衝突、民族矛盾、分離主義等,如極權主義、恐怖主義等,還有女性問題、勞工問題等等。這些都是現實的人間問題,多數是人類的「共業」所感,尤其是「器世間」的問題。佛教在人間傳播,也必然面對這些問題,必須用佛法的理論對之進行解釋,並提出對策。傳統佛教的有些高僧,只想「逃離」人間,躲進深山修成正果,這與佛教的人間性是相違背的。 二、人間佛教之現代化 其次,大師用「現代化」表明了佛教的現代性,尤其是人間佛教的現代性。談論佛教的現代性不是說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大乘佛教或隋唐佛教等有現代性,而是說在現代性在統治地位的情況下,佛教的弘揚、佛法信仰的傳播必然帶有現代性的特點,必然契合現代性條件下眾生的「機宜」。 從太虛大師那個時候開始,人間佛教就在努力適應現代社會,力圖創造「現代化」的佛教。太虛大師從事佛教的「三大革命」,試圖從教理、教制、教產三個方面對傳統佛教進行系統的改革。太虛大師與現代社會的各色人等(包括政治人物)進行交往,與現代思想的各家(如羅素)進行對話,藉助當時的各種新技術(電台)、新組織(學校、婦女會等)傳播佛法,就是在從事佛教現代化的事業。 更重要的是,太虛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體現了近代性的一個重要內容──「革命」,也可以說的一種「革命性」的佛教。太虛大師作為僧人投入革命,又用佛教的觀點指出世間革命的侷限性,這裡邊包含著極其重要的思想。星雲大師在太虛大師的基礎上進行佛教的「現代化」,並且把佛教的現代化推進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書寫了中國佛教史新的輝煌篇章。 我們所在的佛光山道場就是一個現代化的佛教道場,高雄、台北的道場,我今年看過以後很震撼,那種紅塵鬧市之中的佛教道場,在現代化的大都會之中發揮著佛教的教化功能,與從前我所熟悉的「天下名山僧占多」的叢林感覺,真的差別很大。當然,大師的人間佛教的現代性更在於其對「自由、民主、平等、正義」等現代性觀念的高度認同,在於大師用佛教的智慧對自由、民主、平等的解釋,及用自由、民主、平等對佛教的解釋。 大師曾經說過:「我不是一個喜歡改革的人,我很保守,但是當典章制度不合時宜的時候,就要勇於除弊,而不能因循苟且;我也不是一個喜歡創新的人,我很傳統,但是本著精益求精的精神,我應該力求突破,而不應墨守成規;我更不是一個喜歡權力的人,我喜歡集體創作,但是當有人破壞章法時,我必須主持公道;我也不是一個愛做領袖的人,我很樂於被人領導,與他人配合,但是應有所為的時候,我當仁不讓;我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我更喜歡寧靜自處,但是當世界需要正義之聲時,我必須奮起疾呼;我也不是一個喜歡計較的人,隨緣放下,但是當有人侵犯真理、危害大眾時,我必須據理力爭,就如同挑出籃中的壞蘋果,才不會影響其他好蘋果。」這段話極其耐人尋味。 三、人間佛教之生活化 大師用「生活化」表明了佛教的生活性。大師曾經多次說過,「佛教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我們不可以把佛教全然當成學問來研究,應該把它融會在我們的日常生活裡。」「因為人不能沒有生活,而生活需要用佛法來指導」,所以「應該把所信仰的佛法和生活打成一片,也就是用佛法來指導生活」,以達到「佛法生活化」和「生活佛法化」,在生活中修行、落實佛法,在生活的一切方面體現佛法的精神,這才是人間的佛教。 人生活在社會中,生活在家庭中,生活在各種團體中,生活在各種各樣的人際交往中,所以佛教必須深入社會,深入家庭,深入生活的各種領域。從穿衣、吃飯、睡覺、走路,喝茶、聊天、打牌、下棋、聽音樂、看風景,到談戀愛、養孩子,到孝敬父母,養生送死,這些都是人間的生活,都需要佛教的智慧,佛教的法門。《中庸》說:「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佛法的智慧也在「夫婦之愚」中,在夫婦的日常生活中。大師講的四十種禪法,就極富生活妙味,也極富禪趣、禪機。 四、人間佛教「三化」 之實現及未來展望 人間佛教發展到今天,大師所說的「三化」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成為現實。以佛光會為例,大師當初創立國際佛光會的目標是「從傳統到現代、從山林到社會、從遁世到救世、從獨居到大眾、從唯僧到和信、從弟子到講師、從經懺到事業、從行善到傳教、從散漫到制度。」而現在的國際佛光會確實已經讓佛教從山林走向都市,從華夏走向了世界,從寺廟走向了社區,從禪堂走入了家庭,為國際和平、兩岸和平,為父慈子孝,人我和諧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我們現在的課題是如何讓「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推廣開來,我相信此事的機緣已經成熟。我相信,人間佛教的未來大有可為。我也相信,在人間佛教的光照之下,大師所期望的「人人本著佛法的慈悲智慧,彼此尊重包容,歡喜融和,真心實意相待,共創圓滿自在的人生」一定會實現。讓我們相應大師的號召,一起來建設「生活樂趣的人間佛教」、「財富豐足的人間佛教」、「慈悲道德的人間佛教」、「眷屬和敬的人間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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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那爛陀智慧遺風

文╱釋覺明(南華大學宗教所專任助理教授) 印度那爛陀古蹟(Nalanda Archaeological Site)是在那爛陀所在縣城中心比哈舍弗市(Bihar Sharif)南方15公里處,距離東南方比哈爾省首都巴特那城(印度古時稱華氏城)95公里,交通便利,火車和公路均可抵達。回顧古那爛陀,約在佛陀在世時的西元前6世紀,是佛陀最有名大弟子舍利弗出生與涅槃之地。 舍利弗與目犍連尊者,在王舍城見到我佛大沙門釋迦佛陀的莊嚴威儀,兩人連袂歸投佛陀座下。那爛陀古蹟群中,最映入眼簾、大放舍利之光與能量場的就是紀念舍利弗的舍利塔。尊者不忍見佛入涅槃,經佛陀同意後,選擇在生養之家鄉迦羅臂拏迦村莊,先於佛陀,證入般涅槃。不僅獲得佛陀首肯,也獲得僧團大眾送行。舍利弗回家先向百歲老母及家人等辭行,就連摩揭陀國阿闍世王,也親率大臣親睹及聆聽最後珍貴的法教誨。 舍利弗佛塔 今仍放異彩 這座供養舍利弗的舍利塔,歷經5、7、9世紀印度3個王朝不斷建造,至今仍在那爛陀古蹟群裡大放異彩。 然而成為著名之地,是起自5世紀時,被認定為是僧團和大學教育中心、一處東方人文和學習的佛教世界,吸引學生遠從不同國家而來,包含中國的玄奘和義淨。當時大學開設有各種不同的專業學科,比方宗教理論、文法、邏輯、天文學、形上學和哲學等。這所大學是募集鄉村收入充作教育經費,此是透過當時統治者的碑銘文來證實的。 進入寬闊校園和寺院廢墟之後,矗立在古那爛陀遺址偏左後方、映入眼簾的即是舍利弗塔。該聖塔方圓周邊都是大小塔,供奉過世比丘以作紀念。 目前,這裡是遊客禁區,以護塔區的清淨、莊嚴和神聖。依據傳記記載,舍利弗是佛陀十大比丘弟子堪稱智慧第一者。尊者是佛陀行化王舍城時,和目犍連一同,德行、智慧都證到了圓滿阿羅漢果位。 早些年,我屢屢朝聖此地,最鍾愛且流連忘返的,就是繞著大小塔、聽著古蹟維護導覽人員為我解說,從不厭倦。他們對我也熟悉如友,常問我:「你不是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嗎?」「就是愛聽啦!」我知道印度人好說、能說、不厭其煩搶著說,我這麼一副渴望專注又乞求的大眼神情,坦白說,是我每次給予導覽的精神費。 不論帶團來,或專程與少數朋友前來,或有事路過此地,這塊土地勢如我家廚房般,愛來就來,一天來回幾趟,不管聽幾百回始終記不住,也想不要記,無須記住。只消打開記憶的盒子,分區塊,那聲音以高科技卻免輻射自動轉換,前置後置化作縝密軌道,捲捲款款,密密影音,即刻植入我的腦海裡。雖然,從來沒有一次的版本是一樣的。無所謂呀,如飲清泉,津津有味,舒爽生液,回甘潤喉。通身如電流,串串交叉。 生死輪迴裡 澆灌菩提種 在古早輪迴裡,我是否也站在這一次一次的更替舞台呢?人事面貌全非,生生死死,如化春泥又護花捲土重來。試問自己是否再度來到人間?卻彷彿相識。回憶是否依然會像湧泉一般,也狀如海嘯狂捲襲來,淹沒過去、現在與未來?為什麼要去思索、史料到底「靠譜」嗎?這無關乎學術,更不是信仰問題。對我而言,走在廢墟裡,到底起了多少希賢希聖的情操?我只曉得,就是感到紅磚塊好自然、和諧、親切,就是融合為一。注定這輩子與紅磚牆有因有緣。東海大學雖以路思義教堂之西方文明建築聞名全球,但做夢年歲的我,最中意的卻是仿古建築的紅磚人文學院加上一片長長的相思林,走出林外,如今仍記憶沛然。年近不惑,有幸享有另一座古色古香、百年紅磚人文學院──就是印度德里大學。 朝禮每一處佛古蹟,都被片瓦、紅磚砌成了雋永與不朽。堆砌錯落,卻成細緻空間,是一世又一世的時間證明嗎?一次次的苦難翻滾後,再度掀起另一段塵沙飛揚的歲月。總是沾染滿身的汙垢,從來都是灰頭土臉的吧!就像一位劫難重生的過客,也誓將不忘菩提種子要灑水。導覽員用一種夾雜印歐古語的英語,渾身解數,眉飛色舞,口沫橫飛,用相當專家又權威的語態,我將其語彙如小小花朵,以紅絲線縷編織成鬘,串串花靈,告訴自己得小心翼翼,以免散落一地。這是一段段的天方夜譚嗎?站立廢墟堆裡,從豔陽高照聽到晚霞滿天,就像是鄰家姑婆、辦公室同事,聊八卦和打屁的調調心情。人人喜愛,輕鬆有趣,撿拾精采,再度輾轉,流傳下去。 Sunia Kumar先生,是掌管此古蹟維護的負責人,又是門票主管。也是當地出生、出家的戒賢比丘的在家弟子,就每每以禮遇貴賓之姿,門衛就在比丘大拇指和中指捻彈的一彈指間,肅穆神情,一手三指併攏齊舉上揚,以表敬禮。 為訪師問道 進學術殿堂 車輛緩緩駛入,兩旁齊整,綠蔭林道,鳥鳴飛舞,藍天白雲,都一序列隊為我喝采:「歡迎回家!」那是怎麼樣的欣喜若狂啊!想像當年古戒賢是如何迎接中國和尚玄奘的到來,當師徒相遇,也是千古奇葩,和絃齊奏。那時玄奘大師是訪師問道者,進入這座巍巍的學術殿堂,代表7世紀、堪稱當時全世界最雄偉的那爛陀大學,於今又堪比20世紀後的牛津大學之英姿。 縱使2月寒意稍減的季節,到了午後,仍肆意讓豔陽射在我臉龐,如鎂光燈聚焦在這座舍利弗塔,寫著2500多年來的一個壯麗且悠遠的故事,舍利弗出生在此地,也選擇在自己的故鄉進入涅槃。 今年再訪新那爛陀大學,是為南華大學學術交流任務而來,是一種艱巨任務。看到新興建築體,卻意味它承載著那爛陀千年萬萬載永續真理、佛法教育之慧命!一群師生身在古蹟中,日夜賡續一盞光明,不讓煙滅。來自新那爛陀大學、能說中文的達喜(Aman Raj),雖帶著印度腔調,其熱忱接待與解說,也無礙於彼此的交流與互動啊。無心栽花,花已綻開。 今年7月底,重踏聖地,正逢印度雨季,從菩提迦耶驅車前往那爛陀,第一次看到尼連禪河充滿了水,滾滾蕩蕩,道路兩旁沿著河流,綠樹隨風飄動,稻苗綠油亮麗,跳起波浪舞。 佛法教育 交流傳承智慧 過去10幾年來,每每朝禮菩提迦耶正覺大塔,總會在天光升起前,走路到尼連禪河,布滿的總是在乾裂枯土,屎橛(糞便)一坨坨,提醒我注意腳下!就在這裡,悉達多太子從優樓頻羅村苦行林,放棄折磨身體極端禁欲的修行手段。我也彷彿在湍湍急流裡,看見了骷髏身形,僅剩一絲纖氣的太子,正在洗浴塵垢;他正在清理疑惑,釐清身心互依與平衡,是非常重要的修行關鍵。隨後,太子接受村婦蘇嘉達的乳糜粥供養。在南傳《大般涅槃經》,佛陀特別肯定,這是他成道前,首度接受供養,功德無量。 新那爛陀大學(Nava Nalanda Mahavihara)唯一隸屬於印度文化部,與其他大學不同,原因它承載著古文明那爛陀遺風,也肩負著復興玄奘精神的千秋大業於一身。 此時再訪,是巴利文系助理教授Dr. Rana Purushottam Kumar Singh為我接風。他曾是我就讀德里大學佛學系時,課堂外親近的戰友,我們經常圍繞著古典巴利經典語言激辯不已,不厭其煩。老師自由教學之態度,如今回憶起,正是一種無言之啟示!坐在他的學人宿舍裡,被誠摯禮遇之情,似乎又回到熟悉無比的場域。由於老師之故,我才有機會在教授學人宿舍區掛上一宿,讓我安心享用兩餐熱騰騰現做的印度慢食:奶茶與印度Paratha餅,頓時消融長途跋涉的疲累,身心獲得有機的療癒。 在此,巴利系系主任(Prof. & Head, Dr. Rajesh Ranjan)、中文系系主任孔達拉教授(Prof. & Head, Dr. U.Kundala)、佛學系教授(Assistant Prof. & Head, Dr. Lalan Kumar Jha)等師生30人齊聚一堂,鼓勵、交流,期許兩校間有更好的台灣與印度之連結,衷心祝願那爛陀智慧之光照亮人間,永續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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