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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講壇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與《八大人覺經十講》的智慧對談(三)

文/杜保瑞(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 六、智慧為化愚的根本 本經第二覺之後就是工夫論,且是有次第的,工夫次第上先知足,再精進,然後就是廣學多聞,以增長智慧。經文云 : 第五:覺悟愚痴生死,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修行者自知應少欲知足,且應勇猛精進服務大眾,但眾生執迷甚深,且病苦多端,欲望深隱,行者若不多聞且多學,則不易了知眾生疾苦之因緣,故應廣學多聞。廣學多聞即多接觸各種生活世間之營生百業,了解其甘苦以及其執欲之病徵,並深入經藏開發智慧,成就教化眾生之辯才,助其離苦得樂。 廣學多聞,正是勇猛精進的下一步。不是光有堅定意志就好,還要有了解細節的智慧,這又是一步工夫的提升。佛教戒定慧各種修學工夫法門不一,正是為對治眾生各種不同執迷病苦的法具,故應多學。 智旭言: 五多聞智慧覺。雖云精進,若不廣學多聞增長智慧,則成暗證之愆。又有聞無慧,如把火自燒,有慧無聞,如執刀自割。聞慧具足,方可自利利他。 聞為資訊的廣博,慧為理解的深入。廣學多聞就是學習處理千變萬化的世間疾苦的能力。若是菩薩而沒有能力化導眾生,則豈不遺憾,豈能成佛?然而化導眾生必須對機下藥,故而須廣聞多學,否則還是自己少欲知足,卻留眾生迷執受苦的自了漢而已。 多接觸眾生百業雖是有聞,但無解決執迷的智慧則會受到百業的絢爛而自生執迷,即是把火自燒;空有智慧及堅定的意志,卻不知現象世俗的種種諸事之糾纏,總以一方對治萬事,則可能無法對機教化,致空費力氣,則為執刀自割。故言聞慧具足,才能自利利他。 本經自是以大乘菩薩道為修行的旨歸,所以救度眾生正是修行中最猛利的法門。大師說明經文對眾生之所以迷執於生死海中的解釋,便是因為愚痴。愚痴種類繁多,大師言: 愚痴,心性暗昧,沒有通達事理的智慧,就是「無明」之謂。因為愚痴,所以起惑造業,輪迴生死,受著無窮的痛苦。不能解脫,不能認識自己,就是由於愚痴。愚痴,有見解上的愚痴,有思想上的愚痴。見解上的愚痴就是身見、邊見、邪見、戒禁取見、見取見。思想上的愚痴,就是前文所講過的根本煩惱︰貪欲、瞋恚、愚痴、憍慢、疑惑。 修行者就是要了解這些見思二惑,以自度度人,教化眾生。這時就要廣學三無漏學。大師言:「佛教的三無漏學是戒定慧,慧有聞所成慧、思所成慧、修所成慧等三種慧。太虛大師曾說︰『由聞所成慧而建立信心,由思所成慧而嚴持禁戒,由修所成慧而定心相應。』。」 大師詮釋為,學佛的信心建立在聽聞正見的佛法,這是聞所成慧;再由自己的起心動念去確定能做到知行合一,這時才是思所成慧;最後在意志心念中禪定安住,則成就修所成慧。過程中,有太多的功課要聞要思要修,故而要多學佛教修行法門,要多在與眾生互動中印證己心,要在實際作為中堅定己念,最後做到碰到任何境界、任何事件,都能安住禪定之中,且隨順教化眾生,辯才無礙。 最後我們再回來總結,談談為何要廣學多聞?因為知道世間無常,多欲為苦,於是捨欲知足。但生命還不究竟,故而必須勇猛精進,才能最終脫離苦海,免遭無常之種種苦果。勇猛精進包括自度、更包括度人。如何自度?又為什麼要度人呢?這是因為,人是活的,是生活在眾人之中的,而眾生愚痴,生活周遭的種種親朋偶遇者之威逼凌辱,並不會因為自己少欲知足就沒有了,因此會導致自己不斷地有貪瞋痴慢疑的種種邪見產生,此時仍要勇猛精進的話,就要廣學多聞。更深入知道眾生愚痴之因緣,更廣泛學習戒定慧的各種修行教法,終於能一一對機施教,解除眾生之苦,也解除眾生加諸自己身心諸業之苦。 可以說,廣學多聞就是為了要開智慧,開啟自性的智慧以與眾生接觸,以隨順圓融地重返世間生活。故而要解脫自己,就要度化眾生,要度化眾生,就要勤勞學習,不斷學習,不斷進步,直到終於可以解決所有的困難為止。 當然,依照佛教世界觀,除非疑惑斷盡,否則必有來生,於是又有新的一輪的生命歷程,直至生生世世。因此,不學也不行。既已生為人,就必有為人的煩惱,廣學多聞就是為對治煩惱而有的作法。煩惱就是來自自己和眾生的愚痴邊見,然而此愚痴邊見,都不容易是這一生能斷盡的,但是不學,就會陷入更大更多更深更難解脫的愚痴邊見,除了勇猛精進勤勞學習之外,沒有別的方法了。 七、布施為度人的根本 廣學多聞之後,得以種種智慧教化世人開迷得智。但眾生未必願意聽聞,尤其是,當眾生陷入生活困境中時,為了擺脫困境,常常是以更為執著糾結的方式處理面對,因此,幫助眾生脫困,尤其是脫離眼前生活困境的難堪之局,則布施就是第一簡易卻極為關鍵的方法。因此,布施度眾,要先解除眾生眼前之痛苦,再施以智慧的教化。經文云 :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橫結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貧苦者心多不平,怨天怨地怨周圍的人,然而貧苦很多是自己造成的,但世人多欲且愚痴,故多怨人,於是更結惡緣。修行者行菩薩道,就是要與眾生親近以救助之,此時不論對方與我親疏,與我善惡,皆願助之。對方即使對我不好,或是個惡人,但當對方深陷貧苦時,亦應救助。 貧苦是切身之痛,所需皆無法自備,如身遭苦刑,亟欲出離,卻沒有能力,這就是需要救助之人。不論對方是否主動提出要求,對方正在受苦是事實,美化世界、廣度眾生就在此時,因為這是教化的好機緣。沒有人不願離苦,即便惡人亦求離苦,行菩薩道的修行者此時先主動救助,助其解脫,則隨後的教化因緣就打開了。這是布施行的要旨。 智旭言: 六布施平等覺。雖有智慧而無福德,亦不可以自利利他。故須具行三檀也。知貧苦之多怨,而行布施,即財施也。知怨親之平等,而不念不憎,即無畏施也。法施已於上文明之,今以財及無畏,圓滿三檀耳。 智旭將智慧覺與布施覺結合而論之,前覺為法布施,本覺為財布施及無畏布施。廣學多聞為修智慧,但修行者若無福德,則無有即時的功德可以利他,利他即布施。為貧苦者施以財布施,為惡者施以無畏布施,則功行圓滿。智旭主不念舊惡、不憎惡人,即是無畏布施。 對我為惡者必有防我之心,則其自身深陷煎逼威脅之中,我不念其惡,亦予救助,則解其恐懼,是為無畏布施。一般為惡之人,念念亦在傷人,則兇猛煎熬,自受其苦,我不念其惡,以平常人正常待之,則對方不必增其戒心,亦是無畏布施。先予布施,助其離苦,這就是以福德自利利他的做法。然而,沒有福德的人又如何布施呢?其實布施正是脫離貧苦、廣獲福智的方法。 布施是智者的行為,布施者可以得福報,福報不一定是金錢,可以是智慧、是別人的善意、是健康、是榮譽,這些都是福報。這就是貧苦者更應該要布施的道理。 此外,布施者在布施之時,大師強調要做到三輪體空: 行布施是容易的,但行布施要做到三輪體空就很難。一般人布施時,總希望別人向他感謝報答,希望宣揚讚美他的功德,再不然就是覺得自己能布施榮耀非凡,或是輕賤受施者,假使帶著這樣的心理行布施,只是世間的善行,而不是佛法裡菩薩所行的布施。佛法裡的布施要做到三輪體空︰(一)沒有能布施的我,(二)沒有受布施的人,(三)沒有所布施的物。在佛法裡,行布施而不覺得有布施可行,做功德而不覺得有功德可得。其實你不求功德,功德反而大,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 布施就是給而已,有多少給多少,沒有的也給不出。不過,能多給的就表示擁有得更多,因此,不必吝於給。當然,給就是給,給不是拿,拿就是自己匱乏,所以,要三輪體空。布施是修行,首先是自利的行為,其次當然也是利他的行為,利他時不分對象,只要真有需要,而自己真有可能,那就布施吧。財、法、無畏布施,尤其是無畏布施,對傷害自己的人不念舊惡,且無隔宿之仇,這真是在修忍辱行的境界。 為什麼無畏布施等於是修忍辱行?因為,愛你的敵人、不對他們報仇就是行忍辱,你布施給他們的,就是不增加他們的兇惡之心。貧苦之人多怨,但為惡之人更多怨,他們是怨恨的化身,一生都生活在憤怒之中,我們再去對付他,就是讓他陷於更大的憤怒怨恨之中,他已經愚痴至極了,根本無路可以往回走,所以就不要再逼他走得更遠。因此不念舊惡,不憎惡人,正是無畏布施,正是自修忍辱。這固然艱難,但大師強調,在逆境中修道,成就更快,誠哉斯言! 八、持戒為節欲的根本 前說知足、精進、智慧、布施,而布施亦包含了忍辱,本覺則進而言出家持戒,可以說,本經至此,幾乎要與大乘六度法門一一相應了。經文言: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鉢法器,志願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本覺同時對在家、出家眾言。對在家者,鼓勵常以出家生活為典範心想;對出家者,要求守道持戒,並以真心慈悲眾生。總之,還是要在家修行者最終嚮往出家眾的清淨梵行。對此,智旭言: 七出家梵行覺。雖修智慧福德,若不永離居家五欲,終不可以紹隆僧寶,住持佛法。當知三世諸佛,無有不示出家而成道者也。三衣,一安陀會,二優多羅僧,三僧伽梨也,然使身雖出家,而不能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則為竊佛形儀,罪加一等,不可不知。 要做到真正布施眾生、救度眾生、永斷煩惱、永離苦海,智旭主張,最後還是要出家求道,並守住清淨的戒律。當然,出家更要遵守清淨梵行。對於是否強調出家修行這件事,星雲大師的討論中可以說是沒有這樣強調的。他只說明在家眾的修行,要不為五欲所染,因此要守五戒: 在五欲的世間生活,而不為世間的五欲所染,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修學菩薩道,要盡量遠離五欲。其實只要修道的人,以法樂代替世樂,以修道代替貪欲,生活自然會美滿自在。以修道來對治五欲,有兩種生活方式,一是在家的弟子,一是出家的弟子。在家的佛弟子,要不給五欲的洪流沖沒,至少要奉持五戒︰(一)不亂殺而仁慈,(二)不亂取而重義,(三)不邪淫而有禮,(四)不亂說而誠信,(五)不飲酒而智清。這五戒是做人的根本,「人成即佛成」,人做好了,修道自然就完成了。 大師主張,菩薩不在出家、不出家上面做分別,而是以發心修道的品位論高低。(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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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八大人覺經十講》的智慧對談(二)

文/杜保瑞(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 四、知足為守道的根本 前章說多欲故苦,但欲望仍不止息,因此人們仍在造業受苦中,如何能夠沒有欲望呢?止欲、無欲的妙方就在知足。世人常迷,菩薩智慧,差別就在知足與否。經文云: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唯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唯慧是業。 世人多欲就是因為世人不知足,故而造惡獲罪而得苦果。有菩薩智慧者卻不然,一切具足,無有虧欠,於是安於現狀,謹守道業,唯一進行的是智慧的事業。那麼,什麼是智慧的事業?既是事業,與欲望何別?這就是分辨的關鍵。即:是為己多求?還是幫助別人、損有餘補不足?世人就是不知足,對自己想要擁有的,不止息的追求,當然,擁有大好身段、福德、智能的世人,自然是要大展身手以表現自己,那麼,如何停得下來呢?關鍵還是,以智慧為業而不是以欲求為業。 以智慧為業,就是施展能力去做造福世人的事業,這中間也會增長自己的福慧功德,但這些新增的福慧功德還是要用在造福世人的智慧事業上頭,而不是據為己私。對於自身奉養的資糧,就是知足而已。這樣,學習所得及勤奮所得的一切資糧,都有施展發揮的空間,都有成熟變現的一天,則智能得以發揮,人生意氣得以舒展,又造福世人,又自己得利。這就是菩薩的生活了。 智旭說: 三知足守道覺。此既修少欲,復修知足,以專心於慧業也。多欲不知足人,最能障慧,今於少欲之中,又復知足,則慧業任運可進矣。 智旭談的就是,有能力的人,此前知道世間身心無常,之後知道多欲為一切痛苦的淵源,本章即說明:對於自己的奉養之具,夠了就好。接下來的身心慧命都用來做智慧助人的事情,因為人生必須精采,才能必須發揮,不為己求之後,並不是沒有有意義的事情可做,有意義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唯一的標準就是用來幫助別人,能力不是要用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要用來幫助世人,這就是慧業。 星雲大師說:「本經第二覺悟說的是多欲為生死的根本,在這第三覺悟裡是說知足為守道的根本。要離生死先除欲,要修正道先知足,不知足的人,修道永遠不能有所成就。」 大師已經把世人都當作要修道的人了,從修道的角度來說,修道是什麼?這自有太多可說的任務,但是,起手一步,就是自己要先知足。 知足就是對謀生營利於自己的事業要懂得知足,知足不是事業不擴張,而是提供更好的服務品質,並將所得的多餘利潤分享社會大眾,這樣企業再怎麼擴張都是對的道路。所得非用於己,就是知足,就是智慧,就是道業,就是學佛。 大師說:「覺悟的修道者,對於世間物欲的看法是,多求的結果是窮,喜捨的結果才是富,東西多了,心為形役,生活反而得不到安寧。」多求就是不知足,不知足就是不足,不知足者一生都活在不足的痛苦中。所以說多求的結果就是窮,因為心為形役,心不安寧。 那為什麼喜捨才是富呢?這是因為,足與不足是主觀的感受,知足了之後,主觀的感受即是富足,既然富足,又仍然擁有學習服務以及創造資糧的大才幹,所創造出來的東西都為世人所用,自己得到的是更大的快樂,以及更大的心理的滿足,那麼就更加地富足。 本經從第一覺講世界觀之無常,第二覺講本體論之多欲為苦,第三覺講知足為少欲之方。也就是說,第三覺以後就是講工夫論旨了。且佛教工夫論是一層深一層,用了一套工夫後方知有更深一層的執迷,於是要再深入講究,直至出家修行,大願救度,終至成佛境矣。 五、精進為降魔的根本 少欲知足之後就是要服務社會,菩薩道的精神就在此處,但是服務社會需要有能力,這就需要學習,然後付出,付出以助人,這才叫能力,所以經文接下來講個人的勇猛精進。因此也可以說從工夫次第上講,先知足,再精進。經文言: .第四:覺知懈怠墜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在社會活動助人的過程中,人是會懈怠的,也會墮落的。這就是對生命的真諦覺悟不夠的結果,生命的真諦就是來經歷,來陪伴,以及助人的。若是用於欲望的追求,最後必遭苦果。既能少欲知足以助人,則福慧並增,但若覺察力不夠,就又會對此新增之福慧產生執著,想要擁有這些付出之後的所得,這就有了矜持、有了傲慢、有了貪求,這就是懈怠墮落。 所謂精進就是在學習的路上精進,在服務付出的路上精進,若是停滯,必然會運用所擁有的財富、地位、權勢開始傲慢凌人,則煩惱必至,種種貪欲之魔考來襲,此時必須再度覺悟以返回初衷,才能摧伏煩惱,離開執著、糾纏、衝突、鬥爭的地獄。 智旭言: 四常行精進覺。夫所謂少欲知足者,正欲省其精力以辦出要耳,倘託言知足,而反坐在懈怠阬中,則墜落不淺矣,故必常行精進,以破見思煩惱,煩惱之魔既破,則陰魔天魔死魔皆悉摧伏,而五陰十八界獄乃可出也。 智旭以學佛求出離為目標來看此事,發現知足固是其然,卻也可能反而成為懈怠之藉口,故必須常行精進。精進行者,念佛打坐為基礎,接觸眾生為功課,常行菩薩道,無懼於無常、苦、空,得身心自在,出離三界。此處也可以說是由小乘過渡到大乘的要旨。 知足少欲是對治自己的過去習性,但並不究竟,尚未發出的宿習還會作怪,若不加強自我要求,仍會墮在懈怠坑中,故須精進。精進些什麼事呢?多學習,多自我要求智慧道業的增長,多做有益社會的事業,且堅持利他的精神,這就是精進。 星雲大師則言: 在世間上,無論做什麼事,必須要有大雄、大力、大無畏的精神不可,我人在社會上興辦的事業,在佛法裡修學的道業,所遭遇到的障礙、魔難一定很多,如果猶豫不前,或稍一懈怠,就會一事無成。所以在這一段經文裡,我們要講精進為降魔的根本。 顯然大師直接從菩薩道的修行者角度發言,人既少欲,又能知足,則只剩勇猛精進、一路前行之事而已了。然而,世間考驗甚多,稍一猶疑懈怠,就墮落下去了。為什麼?多欲不足者眾。在世間辦事,所遇盡是多欲不足之人,這就是眾生有苦的原因,有的是加苦於人者,這就需要我們有大無畏的勢力去制伏他們,有的是遭苦難而無助者,這就需要我們積極救助他們。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加苦者不易降服。而人心不足、業力難詳,受苦者若不能自覺,則雖欲救之亦無功效矣。於是行道之人受牽連而灰心退墮,亦難免矣。因此,必須要自求精進,堅定意志,繼續學習更高更好的能力及方法,以辦道於世間,否則就會落於懈怠之局中。 大師言: 「懈怠」,就是對於斷惡修善之事不盡力,懈是根身的疲倦,怠是心識的放縱。懈怠是人生的病患,對治懈怠的藥方就是精進。所謂精進的主旨,就是要我人未生的善心令速生,已生的善心令增長,未生的惡念令不生,已生的惡念令速斷。這個世間是佛與魔的世間,精進的可以成佛,懈怠的墮為魔界。 所以,人是活的,人生不只少欲知足而已,而是要精進辦道,這才是真正充實圓滿完美的人生。少欲知足則不苦,但見世人受苦,卻不能出手相助,這仍然是自己在苦,只有樂於助人、改善社會,卻不執著名聞利養者,才是生命奮進之道,才會根本不苦,這樣的生命才會圓滿。 生命不能生活在但見世人多苦難的哀憐中,更不能生活在只見世人苦難而不知憐憫的鐵石心腸中,這樣都不是完美的。當然,奮力學習服務、精進一生之後,也未必世人就都能夠去惡向善、福慧具足了,這是世間的奧祕,卻不是生命的真諦。 生命的真諦就是經歷一切、終成圓滿。可以經歷為惡受苦、去惡向善、助人救度的歷程;更可以經歷少欲知足、勇猛精進、學習不輟、陪伴愚痴、降伏惡魔、救助孤弱、諸地升進、最終成佛的歷程。兩者一樣精采,一樣成道,都是生命的真諦。(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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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八大人覺經十講》的 智慧對談 (一)

文/杜保瑞(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 一、前言 星雲大師所著《八大人覺經十講》,是一本小冊子。大師藉此經講說人間佛教及在家佛教的修行宗旨,作為引導眾生修行佛法的依據,文字淺顯,意旨清晰明白,是一部學佛的好教材。 《八大人覺經》實在是一部小品的佛經,但是討論的著作卻非常豐富。深入近人的著作及古德的疏解,有多不勝數的註解之作。如明末蕅益智旭大師就有《八大人覺經略解》,該文文字簡要,意旨清晰精準,層次分明,邏輯嚴謹,本文討論星雲大師講話的同時,亦一併討論蕅益智旭禪師的註解。 不論是古德或今人,對《八大人覺經》的註疏,多半是發揮引申以為教化之作,星雲大師的講解,也是屬於發揮引申以為教化材料的型態。其他的註解,有些作品在相關佛教經典文字的引證較多,有些則是講者依據自己的涵養發揮詮解之能,但若說到要藉此經深入佛法貫通佛典宗旨,以及開一大宗派之學說,則尚不能說有此功效,因為畢竟文字有限,編寫的目的在作為實踐的法條,而非義理的新創。 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註解之文的緣故,且幾乎當代的佛教大德無一不有講說此經之作,關鍵就在,此經言簡意賅,系統完整,對初學者及老學究都是修行用功的綱領要旨,甚至作為早晚課誦的經文都是極適合的材料,它就像《四十二章經》,直接作為出家眾修行的指導綱領,一條一條的格言,依文修行,即成大器。 而《八大人覺經》又比《佛說四十二章經》更為簡要,卻義理完整,架構分明,因此,凡佛教宗師,無不引經講述,作為最簡要版的「佛學概論」及「修行法門」之文,實是最為方便且精要。當然,也因為它的簡要精準,因此需要介紹,尤其是對於初入門者的引導,更是適宜的教材。對於佛教老參而言,介紹這部《八大人覺經》也可以說是自身學佛證量的化現。 不過,本經雖然在功能上同於《四十二章經》,但是,在大小乘歸止問題上,仍有不同。《四十二章經》的古本確是小乘意旨,但晚唐本就確實加入了大乘的精神且是禪宗型態的智慧。至於《佛說八大人覺經》的調性問題,亦即是大小乘佛法的問題,法鼓山聖嚴法師有學術性的討論,總結其言,本經應是從早期原始佛教聖典中節錄而出的文字,但其中已經出現了後期大乘佛教菩薩道意旨的文字觀點,至於誰是此經的編者?筆者就無意妄言了。 然而,依據蕅益智旭禪師註解《佛說四十二章經》及一切大小乘經典的作法及立場,小乘經典皆是佛法,且無一不與大乘精神意旨相應符合,皆可以大乘精神再發揮而融會貫通。因此安世高所譯之《佛說八大人覺經》,不宜以大小乘宗旨隔離其義,應如聖嚴法師所說,「既保有原始佛教的面貌,也已帶有大乘菩薩的精神了」。 星雲大師講解此經,將「八大人覺」要旨開出標題,即「佛教的世間觀」、「多欲為生死的根本」、「知足為守道的根本」、「精進為降魔的根本」、「智慧為化愚的根本」、「布施為度人的根本」、「持戒為節欲的根本」、「大乘心為普濟的根本」、「八大人覺經的總結」。以上八項標題,切中每一「覺」的宗旨,以下討論,即依大師所開此八大覺旨為次目而討論之。 首先,大師於本經的〈概述〉中,主張本經最適合在家信眾受持,其言:「本經就是建立人生佛教、修學在家佛教的一本最好的寶典﹗」又說:「在佛教裡,人生佛教與在家佛教,是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 本經序文: .為佛弟子,常於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大師在〈序文的宣講〉中,主張本經應為佛弟子早晚課誦的經文,且不分在家出家,也是既要課誦也要受持實踐。參考蕅益智旭禪師的話: 不論在家出家,但是歸依於佛,即為佛之弟子。既為佛子,即應恆修此八種覺,言常於晝夜者,明其功無間斷,言至心者,明其親切真誠,言誦念者,明其文義湻熟,記憶不忘也。 大師意旨與智旭同,皆主在家、出家對此經皆應誦念受持、常無間斷。因此,從經旨本身來看,這就是一部極精簡的佛教修行寶典,總集大小乘佛教思想要旨,作為佛弟子日日實踐的功課。因此,本文即得藉由星雲大師的引導,以及作者自己的反思,並參考蕅益智旭禪師的綱領,進行智慧的對談,以有益於筆者自己,並公諸讀者參考。 二、佛教的世間觀 針對第一講,經文如下: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經文第一要人覺知世間無常、山河大地無常、自我身心無常。吾人因對身心之執著,故而造惡受苦,須建立無常觀,以脫離身心之苦。此說自是原始佛教基本教旨。蕅益智旭禪師註解如下: 二別明即為八,初無常無我覺。此入道之初門,破我法執之前陳也,先觀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如高岸為谷,深谷為陵等,則於依報無可貪著。次以四大觀身,地水火風互相陵害,故有四百四病之苦,各無實性故,究竟皆空。次以四陰觀心所謂受想行識,並此色身,共名五陰,於中實無我及我所,但是生滅之法,剎那剎那遷變轉異,不實故虛,非真故偽,遞相乘代故無主,則於正報無可貪著,又此正報身心,不唯空愛惜之,於事無益,而且,一迷六塵緣影為自心相,則心便為眾惡之源,一迷四大為自身相,則形便為眾罪之藪,倘不直下覷破,害安有極,若能如是觀察,則身心二執漸輕,即漸離生死之第一方便也。 智旭主張此第一覺知即為佛教入道初門,首先要建立國土、世間、身心、四大、五蘊之無常觀,此正是原始佛教三法印、四聖諦之所言,故而此經有原始佛教的資糧無誤。筆者 認為,原始佛教所有的基本命題都是大乘佛教的基礎,不可否定排斥,大乘佛教則是在哲學問題上的再進一層,層層上推,而有的新命題。一方面為宇宙論擴大論之,二方面是本體論深化究之,在這兩方面工夫境界論登峰造極而已。 星雲大師註解本文,破題即謂:「這是《八大人覺經》說明修學菩薩道、辦了生脫死事業的人,應有的第一覺悟。在這一段經文裡,也可以說,就是總指佛教的『世間觀』。」 從哲學基本問題說,實踐哲學特質的中國哲學,即是由宇宙論、本體論、工夫論、境界論四大哲學基本問題所組成8,大師說的世界觀,主要就是宇宙論及本體論的問題。 先說世界觀,再說工夫修行的法門,最終追求最高成佛境界,所以大師說是世界觀是絕對正確的。一方面宇宙論上現象無常,二方面對此的錯誤認識便造成個人身心的罪苦,既然是苦,就要知道解脫之道,以便漸離生死,因為生死是無明的歷程。 三、多欲為生死的根本 本經第二覺知文: .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經文說明,為何在無常的世間中眾生會受苦?也就是對世界觀中的本體論問題主張「有漏皆苦」、「離苦得樂」的說明。關鍵在多欲,既是無常,奈何多欲?多欲肯定不得其善果,故而是苦。欲去此苦,即「少欲無為」一事而已。 蕅益智旭禪師註解中曰: 二常修少欲覺。此既以第一覺降伏見惑,次以第二覺降伏思惑也,思惑雖多,欲貪為首,能修少欲,則可以悟無為而得自在矣。 旭以見思二惑說明世人沉迷痛苦的原因。見惑是對現象的錯誤認識,思惑是對自己所採取的態度的錯誤思。知世間無常,除見惑;但是自己的對待態度卻不一定即時導正,雖知無常,卻不知如何生活於此無常的世間,所採取的生活態度有種種錯誤。其中最大的關鍵在於多欲,多欲而求不得即苦,故而少欲無為便能離苦。智旭以少欲為解脫痛苦、了脫生死的第一原則。無欲即無求、即不苦、即得樂、即是自在。 星雲大師說:「《八大人覺經》中的第一覺悟是說佛教的世界觀;從第二覺悟一直到第七覺悟是說佛教的人生觀。」 大師的人生觀用詞是很寬泛的,那就是包括「終極價值的本體論、修行實踐的工夫論、完美人格的境界論」。對此,首先,人類應該面對的終極問題是什麼?大師說就是生死問題:「說起人生問題,就會聯想到人生所必須的衣食、育樂、婚姻等等的問題上去,其實,這些問題雖然重要,但人生最大的問題還是生死問題。」 老子說:「吾之大患,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誠哉斯言!那麼,既然有此生命,為何不能是快樂的一生呢? 大師解答了這個問題:「眾生在三界六道裡輪迴,生生死死,受著無窮的苦迫,這都是由貪欲引起的。學術進步,物質文明,並不能叫人少欲知足,欲望多了,苦,自然也就多了。」。 首先,「六道輪迴」是佛教宇宙論的基本知識,世人並不都認識這個世界觀的知識,但既然是人,都有人的一生,是苦是樂?自在人心。先不論是否真是「六道輪迴」,生命的歷程之苦,確實都來自多欲。 若有人不以為苦,或以為不苦,好的方面是他欲望單薄,或理想廣大;壞的方面是人在苦中不知苦,還沒有苦到極點,所以繼續追求欲望,一直要等到想要的都得不到,而原來擁有的更都丟光了之後,這人才會體會到深切之苦。從好的方面說,就是《八大人覺經》要提醒的生命方向,就壞的方面說,就是本經要告知的得苦的原因及離苦的方法。(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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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進不懈的創格完人

文/柴松林(第一社會福利基金會董事長) 法國大文豪羅曼羅蘭在論及聖雄甘地的時候,曾這樣形容這位不世出的偉人:「他的行動,極其溫柔和睦,即使驟遇艱難的大變,也從未有疾言厲色。他具有純良正直的本性;且態度謙沖慈祥,對任何人,都不會顯出驕矜的顏色。因此有人以為他是膽怯、退避的人;但實際上他是最力求精進向上,為宏大理想與奮鬥的大勇者。」這一段對甘地的讚歎,移換到星雲大師身上,也是十分貼切。 星雲大師生逢社會巨變的大時代,度過貧困艱苦、戰亂流離,親嘗佛門棒喝、政治迫害,雖然歷盡滄桑,飽經憂患,受盡痛苦挫折、誤解毀謗,卻以其先天的秉賦與後天的修為,養成具有「過人領悟力、敏銳洞察力、強烈說服力、堅毅執行力、巨大擴散力,無私生命力」的宗教領袖。其實星雲大師的成就並不僅在宗教界是人間佛教的開拓者,高希均先生描述他:「一位果斷的、身體力行的宗教改革家:一位慈悲的、普及佛理的創意大師:一位博愛、提供知識的教育家。」並認為半世紀來,星雲大師在海內外推動的人間佛教,是另一個台灣奇蹟,另一次寧靜革命,另一場和平崛起。 人間佛教 寧靜革命 高希均先生將星雲大師推動的人間佛教,視為一場寧靜革命;使人想起基督教周聯華牧師,在介紹基督教神學家田立克(Paul Tillich)教授時所用的話語:「保羅.田立克是一位為傳統神學家所攻擊,而又為一般大眾所歡迎的宗教哲學家。傳統神學家攻擊他,因為他脫離了傳統;一般大眾歡迎他,因為他沒有傳統神學家那些生硬的術語和固執的成見。」星雲大師推動人間佛教的際遇,正如同田立克教授,堅持對真理的信念,雖遭極權的壓迫,永不屈服;且受到大眾的景仰,與日俱增 。 田立克教授認為神學家的責任是把永恆不變的真理,傳遞給隨著社會環境變遷而時刻變化的人們。星雲大師正是一位這樣的宗教家,他知道佛法的真理是永恆,人卻是不斷改變的,所以他是一位與時俱變、能隨時關注現世的宗教家;如果宗教家固執成見,必遭人厭棄,無有成就。 宗教家的責任是雙重的,一方面要守住真理,予以宏揚;一方面要招徠群眾,給予救贖。也因此,大師對佛法真義的體驗與理解,雖然深刻而精微,但在宏揚佛法時所宣講的內容,又易為現代人了解和接受;更以其智慧與對世事洞明和對人的體諒,能以愛心、耐心、同理心,找到與人的接觸點,讓他和群眾能產生共識,發出共鳴;這個接觸點是普遍存在的,也就是能以「人,與我一樣的人」這個開頭的想法作為起點。 重視常民 連結生活 在傳統上,不管是東方或西方的宗教家,尤其是具有深厚影響力的宗教思想家,都有些輕視常民的生活,忽視文化,甚至敵視文化;星雲大師卻是重視常民的生活,尊重文化的。他宣講佛法,從事宗教活動,創辦種種事業,都盡量與當代人類的生活產生密切的連結。因此不論是他與人接觸時的交談指引,與弟子信眾間言行示範,還是經營道場機構和創辦慈善、文化、教育事業,都不是空中樓閣式的、概念式的、艱深晦澀的術語宣說;而是真切實際與本地文化、與當下生活密切關聯的譬喻述說與經驗指引。當他在台灣的時候,他是通過台灣文化向世界發聲;當他在美國、在澳洲、在南非、在歐洲或東南亞的時候,他是藉著美國、澳洲、南非、歐洲與東南亞文化向世界說話;他是大格局、大氣魄,真正以地球人身分,深諳文化三昧的行家。 從星雲大師的生活中可以領悟到,他是把時間分為日曆時間或量的時間;適切時間或是質的時間。前者一日一日如年歲增長,歲月消逝;後者讓人生每一分秒中都在時機成熟的過程中活著,存善念,說好話,做對的事,產生有意義的貢獻,正是「此其時也」。 現在是短暫的,只是過去和未來的分界線,當人們說現在時,實際上是在追敘過去;在憧憬未來時,實際是討論超過一切時間的永恆。現在即是過去,現在發生的事情僅是過去一連串事情的後果。現在即是未來,在現在中生活,正是向未來行進。現在的每一瞬間,是由過去邁向未來的轉機。欲求現在有意義,就要先清楚未來。現在的重要在於其具有承先啟後的意義。因為每一個現在,決定了未來。 給人信心 激發勇氣 人生在世充滿各種憂慮,憂慮比恐懼還嚴重;因為恐懼可以找出對象,而憂慮卻常說不出原因。譬如最基本、最普遍也是無可避免的死亡憂慮,因為沒有任何活人經驗過,更加深其程度。命運是最接近死亡的憂慮,它似乎支配一切,它總是站在門外,隨時會叩我們的門,無時無刻緊隨在我們身後,不管是坐飛機的時候,還是做試驗的時候;是社會秩序喪失的時候,還是野心家要以我們作為賭注的時候。又如同人生沒有意義與虛空的憂慮,人生的沒有意義是因為人什麼都不關心,失去了人最基本的價值意義,缺少精神上的依託,無依靠也無所適從,不知道為什麼活在世上。虛空的感覺可以引人進入沒有意義的境地,當人面臨精神方面虛無的威脅,於外在的事物、內心的發展上,都欠缺了生之意志,可能對現實環境感到不滿,可能對過去依賴的事物失去信念,也可能於積極追求之後覺得只是一場空。 又譬如罪惡與受譴的憂慮,人常會質問自己,審判自己,自問「是怎樣一個人」、「是不是有道德的人」。當我們想到這個道德的自我時,總會遭到良心的譴責,使人陷入對自我道德完全絕望的境地。任何一個憂慮,對人的精神生活都是致命傷;因此需要一種力量來對付憂慮,這對付憂慮的力量,來自人的信心,稱之為「生之勇氣」。人的信心來自對人、思想、事或物的關懷;但人的信心達到最高峰時,則是對全智全能的佛陀或是造物者的關懷,對於佛陀或造物者的信仰,是不容懷疑的,無須證明的,這種對佛法的信心,產生了勇往直前的生之勇氣,克服了一切憂慮。 祛除人生的疑惑憂慮,星雲大師自認為是他最大的責任,他胸有成竹的表示,要給人信心,給人希望,要激起人的生之勇氣。他對弟子說:「我不怕死,死是非常自然的事,我們有信仰的人,不是不會死,而是面對死亡,會認識清楚,知道死亡不是結果,而是另一期生命的開始。」 一生行誼 行佛實踐 文學家、哲學家克利斯多夫.菲利普斯(Christopher Phillips)於其所著《蘇格拉底大哉問》(Six Questions of Socrates)一書中回答「你認為你對誰負責?」一問時,回答道:「我認為我對我自己負責,我是讓我的良知作我的嚮導,而我的良知命令我應該對每一個來到我面前的人都覺得負有責任。」星雲大師雖然自覺承擔了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導師責任,卻總是製造輕鬆快樂的氣氛,鼓勵人樂觀奮鬥,他常說:「世上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為何要愁眉苦臉。」 正如蘇格拉底對道德生活的追求,星雲大師一方面基於責任感,一方面基於佛法的信心,不單相信其弟子,也相信任何人,長久以後,必能成就他自己無法在短時期內做到的事。他不單是講經說法,更能以身作則,躬親示範;他更鼓勵人規畫自己成聖成賢的法門;他期望大眾不把他視為一位上師嚮導,而是成就獨立自主的、以自己的良知為嚮導,樹立了一種前所有未見的處世為人新典範。在這一點上,星雲大師是愛爾蘭歌手也是哲學家波諾(Bono)說的:「說到底,你自己必須變成你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那種變化本身。」他是當代最符合知行合一的聖雄甘地期待的:「我們自己必須是自己所想望的那種世界的變革者。」星雲大師和蘇格拉底一樣都沒有用這麼多文字來表達這個觀點,但是他們是用自己一生的行誼將其表達出來。 印度前總理尼赫魯在追憶甘地的時候,曾說:「甘地就是印度:他不但是千萬人民的代表,簡直是他們理想的化身。他有絕頂的智慧、遠大的眼光、仁慈的襟懷、優雅的情緒。將他的情感節制,納於正規,人民受其偉大人格的感召,如磁石吸鐵。他對印度了解最深,對任何局勢所下的判斷最為準確,尤其是在緊要關頭。」 法傳五洲 貢獻深廣 從尼赫魯相同的觀點來看,星雲大師正如同甘地一樣具有偉大的人格,深厚人文精神,是真正的大知識分子。知識分子一詞源出舊俄時代那些關心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社會大眾的問題,並且積極參與改造社會的行動;能超越自己的專業領域,關懷公眾的利益與福祉,如政治、經濟、文化教育與社會思想,懸出理想,規畫方案,引領社會前進。星雲大師不僅是一位不世出的宗教家,更是如范仲淹那樣的古典大知識分子,其精神可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兩句話來概括。在國命民脈面臨危急存亡的時刻,必會以民胞物與的俠義精神挺身而出,如范仲淹在《靈烏賦》對靈烏的歌頌:「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不是像那些雖在宗教界享有盛名,卻在國家民族面臨危機時刻逃避責任,或以方外人自居,甘做鄉愿;而是挺身而出,以道德勇氣、慈悲、智慧,提出箴言,引領方向,指點迷津。 星雲大師在《星雲日記》中,曾寫下如下的詩句:「心懷度眾慈悲願,身似法海不繫舟;問我平生何功德,佛光普照五大洲。」所以從根本上,他是將自己定義為一位宗教家,一位「血液與大眾分不開,脈搏與群眾共跳躍」,以「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為宗旨的人間佛教倡導者、設計者、推廣者、護持者。 佛教自佛陀迄今兩千五百餘年,論其規模之宏大、信徒之眾多、事業之多元、僧伽素質之高、服務範圍之廣、服務對象之眾、影響之深與貢獻之大,當以今日為最。推佛教之能有今日盛況,固集合眾人之力;但若論其間貢獻最大的領袖,非星雲大師莫屬。 無我慈悲 人格崇高 星雲大師對宏揚佛教的貢獻與服務社會達致的成就,在林清玄著《浩瀚星雲》、符芝瑛著《傳燈》、滿義法師著《星雲模式的人間佛教》以及無數論文、專文、報導中皆有詳實、精緻而令人感動的敘述。但若論其在整個佛教發展史最具革命性貢獻的是: 一、佛法西傳。兩千餘年間佛教雖發源印度,涉崇山峻嶺沙漠荒野東傳而發揚光大;卻未能向鄰近便捷的中亞、歐洲西進;今日真正使「佛法長流五大洲」的當推星雲為第一人。 二、眾教協力。自古以來雖同為正信的宗教,非但不想往來,甚且彼此抵制、互相攻擊;星雲大師與世界上各主要宗教,如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日本神道教、本國的道教、一貫道時,皆能包容尊重、建立友誼,協力為世界和平與人類福祉而奮鬥。 三、建立傳承制度。向來佛教僧伽道場皆師徒相繼,未能建立傳位的規制。星雲大師於一九八五年,其所開創之基業至相當之規模,佛光山的貢獻為世所肯定,乃依其自創之民主機制退位,成為佛教永久的義工,佛光山僧團中的一員。其光明磊落與無私忘我,為佛教傳承建立可大可久的宏規,最能凸顯其人格之崇高偉大。 柏拉圖以降的倫理學家在論及人之所以為人、人的卓越性的,最常提出的有「六大觀念」:一是「德」。人對自己、對人群、對宇宙皆負有責任,既要實現其天賦潛能,不斷提升自我的價值,還要使天地萬物形成具有美與秩序的和諧整體,超越時空的限制,成為真正的人。二是「中庸」。中庸在希臘文中是「適度的節制」,能節制才能免除貪欲,才能積極規畫人生。三是「正義」。正義是合乎人道主義的公平,靠誠實勇敢來實踐。四是「善」。善是愛人如己,為自己利益傷害別人是惡;善是給人希望,惡是讓人絕望,對抗邪惡的上策是努力行善,讓世界充滿希望。五是「勇敢」。勇敢是克服恐懼,面對死亡,為別人冒險犯難,是出於「以人類更高的善為依歸的良知」。六是「虔誠」。虔誠是要真誠的面對自己,對父母感恩,對國家忠誠,對萬物珍愛,對造物者的崇敬。以這六大觀念來看星雲大師,是真正能行善驅惡,力求完美的典範,堪稱「創格完人」。 一九六九年林衡哲先生譯《二十世紀代表性人物》一書時,在序言中感嘆的道出在三十六位堪為表率的代表人物中,竟然沒有一位華人,甚至連整個東亞地區也沒一人上榜。而今有星雲大師出,當可彌補此一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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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的理念與實踐(下)

文/樓宇烈(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三、大乘佛教發展起來的「二性空」、「中道」、「不二」等理論則給予人間佛教更為充分和堅實的理論基石。 佛教所追求的最終目標是出離生死、超脫輪迴,到達涅槃寂靜的彼岸。這一目標顯示了佛教出世主義的根本特徵。然而如何才能出離生死、超脫輪迴,如何才是涅槃境界,乃至出世間與世間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等等,在佛教發展的不同階段,有著不盡相同的理論闡釋和修證實踐。 在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時期,佛子們以因果緣起理論,闡明一切有情眾生的所有苦樂都是自作自受,因而也只有靠自己去解脫的道理,從而排除當時印度眾多外道的種種無因論、宿命論和有神論的說教,突顯有情眾生(主要是人類)在生命關懷和生死超越問題上,自主自決的主動性和能動性,確立一切有情眾生不依神力、智慧自度的原則。這種建立在因果緣起理論基礎上的,突出有情眾生主體地位的人文精神,決定了佛教注重人生、不離人生而證解脫的特點。 此外,我們在不少早期佛典中,也可以看到佛與佛弟子反復強調:「人身甚難得」,「佛世尊出世甚難遇」(《佛說阿難同學經》出《增一阿含經》)、「人身難得,佛世難值」(《普曜經》卷8)、「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增一阿含經》卷26)、「我身生於人間,長於人間,於人間得佛」(同前,卷28)等等,這也說明原始佛教重視人間的特性。 但是,這裡有一點需要作一定的說明,即在早期佛典中所強調的「人身」、「人間」,主要是從六道中,人道最為殊勝、可貴的角度來說的,也就是說只有人道中的有情眾生得以成佛,其餘五道中的有情眾生是不能成佛的。這與大乘佛教發展起來以後,著重於從「世間」意義上來講「人間」的含義,是不完全相同的。因此,在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裡,「世間」和「出世間」,煩惱和菩提,生死與涅槃,都是二而非一的分別法,只有遠離紅塵世界、徹底斷除世間諸障煩惱,才能證得菩提,只有出離生死,才能證得涅槃境界。而這又是與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時期只講我空,不講法空的理論有關。從而在看透紅塵世間有為法的虛幻不實,徹底斷除後,卻又把出世間涅槃寂靜的無為法當作一個實有之法去追求。 因而,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時期的聲聞、緣覺二乘阿羅漢,雖然強調於人間求菩提,證涅槃,但他們厭離生死而欣樂涅槃,所追求的都是個人的速斷煩惱,速離生死,證得涅槃,而不願久住人間,利樂有情,普度眾生。這是聲聞、緣覺二乘與大乘菩薩道的重要區別之處,也正是此後大乘佛法認為聲聞、緣覺二乘在實踐佛法人間性方面不究竟、不殊勝的地方。 大乘佛教發展了一切皆空的理論,不僅講我空,而且講法空。無論是中觀學派的諸法實相論,還是瑜伽行派的萬法唯識論,都以破除我法二執,闡明我法二空為其根本宗旨。正是從這我法二性空的理論出發,大乘佛法不但視紅塵世間一切有為法為虛幻不實,就是出世間的一切無為法同樣也是性空不真的。而且認為,如果不能證悟到我法二性皆空的道理,是不可能到達彼岸,證得涅槃的。 正因為一切法本性皆空,因此一切法平等無分別。即以生死、涅槃二法來講也是如此。不能因生死為有為法,涅槃為無為法而起高下分別之見。如經中說:「生死涅槃,悉皆平等,以無分別」(《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卷)、「生死與涅槃,本性皆平等」(同上,卷9),在大乘佛法看來,聲聞、緣覺二乘的厭離生死,欣樂涅槃,即是一種不明我法二性空的分別執著,是欲有所得。然而,如果了悟我法二性空的道理,那也就無相可執,無法可得了。既無相可執,無法可得,還有什麼可以厭離,又有什麼可以欣樂的呢! 這種無二、無得、無分別,亦即大乘佛法之不二中道法門。依此不二中道,則「不入生死,不出生死;不入涅槃,不出涅槃」(《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575);「不捨道法而現凡夫事」、「不斷煩惱而入涅槃」、「不滅痴愛起於明脫」(《維摩詰經. 弟子品》);「在於生死,不為汙行,住於涅槃,不永滅度」(同前,《文殊師利問疾》);「示行諸煩惱,而心常清淨」(同前,《佛道品》)。 在《維摩詰經.菩薩行品》中,按照不二法門的理論,提出了十分具體的「有盡無盡無閡法門」,亦即「不盡有為,不住無為」的大乘菩薩行。其核心是「不離大慈,不捨大悲」,不離世間,不捨世法,「教化眾生,終不厭倦」;以及「修學空,不以空為證;修學無相無作,不以無相無作為證;修學無起,不以無起為證」。而這些,也正是大乘佛教菩薩行人間佛教理論和實踐的核心內容。 由人道殊勝,在人間成佛,到自覺覺他、自度度人,不捨生死,不欣涅槃,利樂有情,莊嚴國土的大乘菩薩行,這是佛教人文精神的拓展,是人間佛教理論和實踐的深化。正是基於這樣的認識,所以說大乘不二法門理論,為人間佛教的實踐提供了最充分、最堅實的理論基石。 四、目前,中國佛教界、學術界對人間佛教問題都相當關懷,既有理論方面的討論,也有實踐方面的探索。 在理論方面,人們對人間佛教有各種不同的理解和闡釋,在實踐方面,人們也有各具特色的嘗試和開展。這些討論和探索不管有多大的分歧和不同,我認為都有助於人間佛教的建設和發展。 大乘佛法自覺覺他的關鍵在於修證實踐,人間佛教的根本和生命也在於實踐。目前,在中國大陸和台灣、香港等華人地區的許多佛教團體,都在以他們對「人間佛教」理念的理解,努力實踐「人間佛教」的建設,其中包括實現佛教由傳統向現代轉化的努力。他們都本著「弘法是家務,利生是事業」的宗旨,努力使詮釋佛教經典的教義和方法,更易於現代人接受、理解和領悟,努力通過各種社會事業以利樂有情眾生。在各種社會事業中,有的側重文化傳播,有的側重各類教育,有的側重慈善福利等等。 實踐人間佛教的途徑、方法可以是多樣的,然其中心應當是積極發揚佛陀的人文關懷精神。 關於人間佛教與人文關懷的問題。我在上面說到,人間佛教是建立在佛教教理內在的人文精神之上的。因此,對社會眾生的人文關懷,正是人間佛教的本質所在。在現代社會中,人類最煩惱的問題就是自我的失落。 隨著社會經濟科技的發展,人類自我異化的情況也愈來愈嚴重,人類正在淪為由自己創造的物質經濟和科技的奴隸,生存的競爭,名利的追逐,物欲的膨脹等等,更為人們認識自我,提升自我的精神世界,帶來更多的障蔽與繫縛。 人們沉淪於現象之我而找不到真正的自我,人們需要更多更切實的人文關懷,更需要認識自我的本來面目。而關懷人間眾生,引導眾生認識本來清淨的自我,這是佛教的慈悲精神,人間佛教的本色行當,也應當是人間佛教未來的發展方向。 下面,我還想就與人間佛教理論、實踐、展望等有關的兩個問題,談一下我的一些淺陋之見: 一是關於人間佛教與人生佛教的關係問題 這個問題發端於太虛大師。他最初用的是人生佛教,以人生佛教來概括佛教的根本精神。以後又提出人間佛教的概念,在他那裡,人生佛教和人間佛教的內涵基本沒有差別。但在以後的討論中,人們對這兩個名稱發生分歧,有人主張提人生佛教,有人主張提人間佛教。 其實,在我看來,人間佛教、人生佛教兩種提法完全可以並存並提,可分可合,互相補益。我認為,人生佛教在揭示佛教理論的人文精神的本質特徵方面,在闡明佛教教理對治個人三毒(貪、瞋、痴)二障(煩惱障、所知障)和人格自我提升方面,有其親切明白的優點。而人間佛教在揭示佛教實踐不離世間的重要特質方面,在體現佛教面向社會眾生和建設人間淨土方面,則有其鮮明切實的優點。因此,闡發佛教人生學說和建設佛教人間淨土,是未來人間佛教發展不可或缺的兩個方面。 二是關於人間佛教與佛教世俗化的問題 所謂世俗化問題是現代宗教遇到的一個普遍性問題,現代社會的發展,使得宗教與社會和民眾的關係越來越密切,宗教對民眾現實生活狀態的關注也越來越多。1962 年天主教羅馬大公會議,就強調要更多地關注此岸世界的問題。這也就是說,宗教應更多地關心世俗生活,要使自己的教理、儀軌等,更貼近世俗生活,適應世俗生活。為此,一些傳統宗教都在不同程度上對教理做了某些新的闡釋,對儀軌做了某些改革,以適應時代的需要。現代宗教的這種變化,被稱之為現代宗教世俗化的趨勢。 如果就此而言,那麼毋庸諱言,人間佛教也內含著世俗化的一面,也是因應時代之需的變化。但是應當指出一點,宗教的世俗化或人間佛教的世俗化,都只是指其教理和儀軌貼近世俗生活、適應世俗生活。這是化導現代世俗眾生的應機之需。因此,宗教的世俗化或人間佛教的世俗化,絕不應是與世俗的同流。無論是出家眾還是在家眾,既然皈依了佛法,就應當依照佛陀的教導,在世俗生活或叢林生活中求證超越世俗的正覺正悟。 近現代中國佛教界有一種說法,叫「以出世心做入世事」。這大概就是既要融入世俗,而又不與世俗同流,以保持佛教出世性的根本精神。而一位出家高僧或在家居士能真正做到「以出世心做入世事」,那麼他在社會大眾的心目中一定是一位活菩薩,一位人天師範,佛教的神聖性也必然得以顯揚。 孔子說:「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論語. 衛靈公》),事在人為,宗教的世俗化並不一定與宗教的神聖性相對立。「以出世心做入世事」既保持一顆聖潔的、超越的出世心,並以此自律;而同時又以一顆智慧的、慈悲的心去做入世之事,以利益眾生。我想這種自覺覺他、自度度人的實踐,應當說更能突顯出宗教出世性、神聖性的實質意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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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闞正宗先生新著

文/程恭讓(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 青年時期的星雲大師研究,不僅是星雲大師及佛光山教團研究的一個重要領域,恐怕也是研究現代人間佛教整體理論、實踐的一個重要部分。這不僅是因為星雲大師及其所領導的佛光山人間佛教弘法事業,素來擁有「綜合化」的特徵,無論在思想理念、組織制度、僧團教育、社會動員、文化形態、事業建設等諸多方面都有卓越建樹,因此其理論、實踐的各個方面都值得學界加以細部研討,以便更好地理解現代人間佛教的諸多可能性;而且是因為青年星雲的生活段落,是星雲大師一生非常重要的一個段落,因而也是佛光山人間佛教教團成長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段落,如果不能準確理解這個段落,也就很難準確理解佛光版人間佛教「性格」形成的理由。所以青年星雲的研究,是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的。 正是基於這種考量,筆者2015年出版《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研究》時,曾用四卷篇幅中的整整一卷篇幅,專題檢討「星雲大師青年時期人間佛教思想」,即該書第四章:「星雲大師大陸修學階段人間佛教思想之研究」,第五章:「星雲大師青年時期人間佛教思想的幾個核心理念」;及第六章:「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理論1.0版及其成熟」。在這一部分研究中,筆者不僅首次開發青年星雲有關的大量第一手資料文獻,大體勾勒出青年星雲的生活軌跡和弘法風貌,而且重點以其1954年在《人生》雜誌上發表的〈六年來台灣佛教的趨勢〉一文為中心,論證星雲大師人間佛教青年版思想體系業已宣告成熟。 完整呈現 宜蘭弘法歷練 筆者當時這些研究,主旨是要從青年星雲到20世紀80年代以後的星雲大師之間,尋找到一貫的思想脈絡,由此加深我們對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源頭及其發展過程的認識。當時的研究發表後,頗有一些未盡之意。主要的想法是應該把青年時期的星雲放在20世紀50年代以後中國大陸佛教及台灣佛教發展的整體歷史中,去更加細緻的發掘原始文獻,作更加深層次的思想解讀。相信這樣會更好地釐清學界對青年星雲弘法工作之於現當代台灣佛教及現當代整體中國佛教特殊意義的認識。 現在這個工作,已經由闞正宗教授的新著《宜蘭弘法十年記──青年星雲的人間佛教之路》完成了。正宗先生在這部書的自序中,用「青年星雲十年磨劍」這一生動的表述,很好地傳達出1953年~1963年青年星雲十年宜蘭弘法歷練,對於佛光山後來弘法事業的巨大基礎意義。正宗的這部書一共分成六章:第一章是緒言,分別從經懺佛事的盛行、廟產興學事件及佛教改革事業的發展、抗戰時期的大陸佛教等三個方面,交代青年星雲大陸階段的成長背景;第二章重點檢討大陸時期青年星雲佛教改革思想形成的過程;第三章描寫青年星雲初到台灣後的漂泊與定居,彷徨與探索;第四章則是重點敘述青年星雲以雷音寺為中心在宜蘭弘法的十年歷程;第五章以「多方位的弘法形態」為標題,對青年星雲十年磨劍時期豐富多采而富於創意的各種弘法事業,予以專題的歸納和整理。最後則是第六章,是本書各章內容的結論,也是全書引申的結論。以上六章內容文獻整理細密,結構層次井然,內容豐富扎實,分析樸實合理,為讀者很好地刻畫了青年星雲生活、弘法的完整畫面和立體圖像。 台灣當代的佛教史專家,如江燦騰先生、侯坤宏先生、闞正宗先生等,他們對現當代台灣地區的佛教,乃至近現代整體中國佛家的歷史,有許多非常好的研究,可謂成就斐然,值得我們借鑑。正宗先生治學佛教史,尤以嚴謹、客觀的態度著稱。他殊少門戶之見,價值包容,心態開放,恪守史家立場,議論公允平實,這從他過去出版的《台灣佛教史論》等著作中可以看到一貫性。現在這種風格也很好地體現在本書中,相信讀者閱讀本書之後,會同意我的判斷。 分析刻畫 佛教教育嬗變 本書毫無疑問是一部以嚴謹的學術方法寫成的學術著作,對於星雲大師研究、人間佛教研究、當代佛教研究,是一個重要的學術貢獻。本書對於50年代以後台灣佛教的歷史發展,尤其是佛教教育的嬗變,也有許多史料的精心整理,細膩豐富的分析刻畫,這些基礎性的研究工作其實耗時耗力,然容易為一般讀者所忽視。但是這樣的基礎工作,卻是當代佛教研究的學術基礎。因此正宗此著這方面的諸多成績,也是應該引起我們關注和尊重的。 2015年筆者出版《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思想研究》時,曾蒙正宗先生審讀初稿,並惠賜寶序,對我的研究給與充分的支持和鼓勵。道不孤而德有鄰,現在正宗完成他的這部研究,我以先讀之便,也草成數語,希望能略為表彰正宗大作之新思想、新意境。更希望藉此書的出版,能夠確切地表明我們近年來一起所推動的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研究事業,不僅有「眾聲喧譁」的外觀,更有「孤芳獨步」的內涵。 2018年6月28日於上海大學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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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蘭弘法十年記 青年星雲的人間佛教之路》自序:青年星雲十年磨劍

文/闞正宗(佛光大學佛教學系助理教授) 星雲大師「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的國際化願景,從國際佛光會成立之後即告完成。2014年我到佛光大學佛教學系專任不久,即蒙「佛光山人間佛教研究院」妙凡院長的錯愛,邀請我加入該院研究員行列,同時選定研究主題。因在宜蘭任教,心想,不若以青年星雲在宜蘭十年的弘法作為研究方向,可就近田調與觀察。 1949年春來台的青年星雲,經歷諸多磨難,從中壢圓光寺的台灣佛學院「白色恐怖」,經苗栗大湖法雲寺的看山時期(1950-1951)、「台灣佛教講習會」(1951-1953)時期,至1953年2月至宜蘭雷音寺領導念佛會止,終於擺脫居無定所的窘境,並以十年磨一劍的堅定意志,完成了佛光山未來50年的人間佛教藍圖。 青年星雲於1950年冬起,在苗栗大湖法雲寺看山期間陸續寫下《無聲息的歌唱》系列散文,並在1953年集結出版。該書透過佛教法物、法器等「物語」,借物諷弊,因所揭櫫佛教現象,距其來台不過一年,故無疑絕大部分佛門事態,必是其在大陸時期的見聞,而文中透過「物語」針貶時弊,點出近現代中國佛教所面臨的重要問題,使該書成為他吹響人間佛教的號角最佳寫照,往後50年間並逐步落實佛光山人間佛教之路。我作如是觀。 青年星雲十年宜蘭弘法,以驚人的意志力,幾乎是不眠不休的態勢,以雷音寺為基地,足跡遍布蘭陽平原,不數月,包括宜蘭市在內的頭城、羅東、蘇澳等地紛紛成立佈教所,邀請他前去講經,為佛光山奠定基礎的黃金十年。 尤有甚者,十年宜蘭弘法之餘,仍不忘支援全台各地。與高雄的結緣始自1953年7月,煮雲法師邀請他參加鳳山佛教蓮社落成弘法大會,也因此開啟日後佛光山開山的因緣。 青年星雲多元弘法方式,從文藝創作到歌詠佈教,膾炙人口。注重文字弘法的他,以「文藝青年」之姿,完成諸多佛教文學歷史著作。因青年星雲早年就體認到古代三種弘法方式:經文轉讀、梵唄歌唱、經文敷演通俗故事的口頭宣講,已無法滿足當代眾生,必須要深入社會,慈悲入世,以身體力行的方式,方能成就人間佛教之路。 回到源頭 見證篳路歷程 佛光山開山已逾50年,過去相關研究大多著重高雄開山之後的弘法成就,其重要性自不待言,但是,若不回顧青年星雲宜蘭十年的歷史動向,或許會無從體會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艱辛,只有回到最初,回到根本,才必然有所體會。我想,未來亟望開展的,或許應放在青年時期星雲大師宜蘭弘法團隊成員的研究,如心平、慈容、慈惠、慈莊等法師的相關主題上,也唯有如此,方能見證這十年磨劍的歷程。 本書撰寫間多次前往佛光山查找資料,訪談惠師父,感謝妙凡院長的細心安排,人間佛教研究院、叢林學院諸多法師、同學的協助,銘感五內,恕不一一。 2018年5月1日於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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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的佛法

文╱慈惠法師(佛光山開山寮特助) 闞正宗教授出版新書「宜蘭弘法十年記──青年星雲的人間佛教之路」,邀我寫序。「宜蘭弘法十年記」,回想起來,那正是我親近師父開啟學佛的殊勝時光,也是我追隨師父推動人間佛教弘法的起步。 我是宜蘭人,前幾天我回到宜蘭,蘭陽別院為地藏法會信徒開示地藏菩薩的願力,信徒們跟我說:「你好久沒有在台上跟我們講話了。」,「是啊!這個講台,我是好久沒有回來了。」這個講台是師父在每周共修時對信徒講經說法,帶著我在身邊口譯台語的地方。從此翻譯台語,後來也翻譯日語成為我的專職工作。 1953年,在宜蘭我跟著師父學佛,是師父帶著我走上這個講台的,從那一刻開始,至今我已經走了60幾年的翻譯之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師父實在很勇敢、很大膽,他的佛學演講竟然敢讓我們這些初學佛法的年輕人擔任台語翻譯,當時選4個人上台學習,讓我們這些年輕人很受寵若驚、也很歡喜。因為感念師父對年輕人的重視和提拔,我們很認真用心學習,也不惜一切要把它做好。 善巧方便 培養人才 當年,師父有許多善巧方便,他除了用青年歌詠隊接引喜歡唱歌的我們,還把我們青年帶上弘法的講台。每年的春節,在宜蘭念佛會有3天到5天的「新春弘法大會」,所有的講者全部都是年輕人,國、台語二人一組,國語是主講,講台語的翻譯,這樣十幾組的青年輪流在新春弘法大會上演說。上台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認真背稿子,希望做好充分的準備,每一場都獲得大家的滿堂彩,信徒都說這些年輕人講得很好,在宜蘭地區很轟動。事實上,我們所有人的講稿都是師父寫的,我們很認真地背稿子,把它背到像我自己寫的一樣。寺廟主要的群眾都是在家居士,在新春過年這樣重要的節日,可以看到師父培養人才的魄力和擔當。 每年佛誕節傳統的寺院都會啟建浴佛法會,這是寺廟主辦的信徒活動,但是,師父把我們年輕人也納入到浴佛法會裡。為了弘揚佛法,接引我們這些年輕人,他組裝了一部大卡車,上面布置了一隻大白象和悉達多太子像,我們青年站上大卡車,在浴佛法會開始的前幾天,巡迴宜蘭縣各個鄉鎮,一路高喊:「浴佛節到了!請到××寺浴佛」,到處宣傳佛誕節,邀請大家佛誕節到寺廟浴佛。在佛誕典禮上善巧方便的增加青年獻供,所以我們宣傳佛誕節回到雷音寺後,自然就參與了法會,因為覺得我們是法會工作者,是舉辨法會的一分子,所以每一位青年都很主動認真的承擔工作,最後,自然而然變成我們與師父們同在一起辦法會是我們的分內事。 調和老少 青年活躍 在當時台灣人還聽不懂國語,完全要靠台語翻譯才聽得懂佛法的時代,師父為了推動佛教文化的發展,就為《菩提樹》雜誌在宜蘭招募數百份的訂戶,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他為了帶動宜蘭人提升閱讀《菩提樹》的興趣,就鼓勵青年寫文章,當時的年輕人對於寫文章不是真的會寫,所以寫好後交給師父,把他改成很有水準、很漂亮的文章,幫我們刊登在《菩提樹》雜誌,因此帶動了我們年輕人興起寫作的興趣。也因為雜誌裡面有我們宜蘭人的文章,所以大家都要訂雜誌。 師父在宜蘭的最初10年,學佛的年輕人很活躍,很有凝聚力,參與弘法的事務也很多,當時宜蘭念佛會的青年在台灣很有名,譬如說:「環島宣傳影印大藏經」的環島弘法,除了教界長老大德外,團員的主幹就是宜蘭念佛會的青年。宣傳團因為有青年變得很活潑,親和力很強,所到之處,熱烈轟動,連團裡的老和尚都歡喜。可見青年在雷音寺這個小小的道場是如何的受到注目了。 在台灣宜蘭人很守舊拘謹,所以在宜蘭念佛會的中老年信徒心目中,寺廟是很莊嚴的,寧靜肅穆的,是講規矩的,所以到了寺院要不苟言笑,要規規矩矩,但碰到我們這群年輕人,完全不把這些當一回事,一進道場就是吵啊!唱啊!叫啊!這些舉動,讓信徒很難接受。 弘法使命 捨我其誰 信徒對青年有許多的要求挑剔,這些讓師父很為難。我不知道師父是如何調和的,使我們年輕人在道場完全不受影響的為所欲為。我們年輕人仗著有師父包容庇護,很莽撞、很不守規矩,沒想到這裡是佛堂,信徒在共修,我們照樣在旁邊談笑風生,高談闊論,現在回想起來,假如不是師父的智慧和度量,我們就沒有接近佛教得度的緣分了。 為了調和老一輩和年輕人的相處問題,師父是很煞費心思的,到了後來,這些信徒看到年輕人一個一個學佛,發心弘法,大家都打從心底的佩服師父,覺得師父愛護青年,佛教要有青年是對的。1964年我隨著師父南下高雄辦學,後來開創佛光山,念佛會的老人家常常從宜蘭寄東西來給我,說是我喜歡吃的,讓我很感動,深深感受到他們愛護青年的心意,跟師父是一路的。 一般傳統的寺院主導者是僧人、法師,但是師父的智慧善巧方便,除了保有原來出家人的主導性,也把台下的信徒、青年、觀眾,變成主角搬到了台上,讓每一個人都成為弘揚佛教的主角者,使得我們青年和信徒,在參與各種佛教的弘法時,有一種捨我其誰的使命感:「覺得弘法是我的責任和本分,我應該要做的。」讓僧信四眾弟子真的承擔起「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這是師父非常高明的地方。 轉移角色 佛教生根 師父善巧方便的智慧,著眼在「人要的」,因此,我們從參與活動到成為主導者,師父用我們「要的」為方便,巧妙地把我們角色轉移了,佛法浩瀚如大海,眼前這些根性的人所要的,他把佛教的弘法活動變成我們每一個人應該要做的事情,當一個人覺得佛教是我的,那個時候,每一個人已經在佛教生根了,你就再不用擔心他會離開佛教了。 在那個年代,「佛教」和「寺廟」這兩個字,是我們年輕人連作夢都不會想要進入的世界,可是在師父的善巧方便之下,我們不但進入了佛教的世界,而且終其一生佛教變成我們生命中唯一的道路,在佛教的信仰裡萌芽和茁壯。可以說師父終其一生的弘法就是「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人間佛教,一以貫之,始終如一。 此次,值逢闞正宗教授出版新書,正是我法身慧命的殊緣起點所在,藉此分享我當年的法喜和感恩,心香一瓣供養祝福有緣人,希望透過闞教授這本書,為21世紀的人間佛教留下重要的研究文獻,為佛教的弘傳留下更多善美的因緣。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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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的理念與實踐(上)

文/樓宇烈(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建設「人間佛教」,是20世紀以來中國佛教發展的一股主要思潮和實踐方向。至今,為中國大陸、台灣、香港、澳門,乃至世界華人佛教界的多數僧俗四眾弟子,以及佛教學者所認同。 建設「人間佛教」的理念,最早是由近代高僧太虛大師提出來的。他當時提出這一理念的原因,主要是為了糾正流傳至晚清時期傳統佛教中,出現那種重「死」、重「鬼」的流弊。他認為,那種「以為只要死的時候死得好,同時也要死了之後好,這並非佛法的真義,不過是流布上的一種演變罷了。」(《太虛大師全書》第2編第5冊《人生佛教開題》),而佛法的真義,大乘佛法的核心,乃是「發達人生」、「進趣人生究竟」,由「人乘法」而達「佛乘」。因此,佛法應當是活著的人的佛法,佛法應當為提升人生品格,淨化社會服務。所以,太虛大師先後提出了「人生佛教」和「人間佛教」的理念,並以此作為他推進近代佛教改革的核心內容和根本宗旨。 「人間佛教」的理念有沒有經典和教義上的依據?「人間佛教」的實踐會不會影響佛教的出世性格和神聖性?這是推行「人間佛教」理念和實踐,必須回答的問題。經過教內外高僧大德和專家學者80年來的探討和實踐,應當說對「人間佛教」理念的經典教義依據,已有較為深入的把握和闡釋;對「人間佛教」的實踐,也已有了較為豐富的經驗。 一、佛教教理中獨特、鮮明、豐富的重視人世間,以及強調人類依靠自身的智慧和毅力來自我解脫的人文精神,是人間佛教內在的根本理據。 與其他宗教相比,佛教是一種充滿人文精神的宗教。它立足於現世人生,深切關懷一切有情眾生,乃至於無情世界的生滅苦樂,強調一切有情眾生不依神力的智慧自度和慈悲度他(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注重於自覺自度,而「悲智雙運」、「自覺覺他」則是大乘佛教的根本精神)。 太虛大師嘗說:「佛教問題即人文問題」,「故佛教問題,實為全世界人文之所繫,應時行化,不容緩矣!」《佛乘宗要論》),這是非常深刻的見解。一般地講,人文問題是所有宗教共同關注的問題,但是大多數宗教都是藉助於神道的精神和理論來關注人文問題的。唯有佛教則自釋迦牟尼創教之時起,即充滿了重視人類依靠自身的智慧和毅力來自我解脫的人文精神。即使在大乘佛教的發展過程中,雖然也有濃厚神道色彩的一面,然其解脫修證的理論、實踐,以及以人為主體的根本精神,仍占據著主導的地位;中國禪宗,更是把佛教這種以人為主、自我解脫的人文精神發揮到極致。 佛教的人文精神,決定了佛教以覺悟人生為根本和「不離世間覺」的人間佛教性格。當今高速發展的資訊時代和激烈競爭的經濟社會,更加速了人類的自我異化,人們因而也更迫切地要找回失落的自我、了悟自我,社會也需要更多更深切的人文關懷。因此,在當今社會宣導和建設「人間佛教」,是與佛教具有豐富的人文精神這一內在特點十分相契合的。 佛教是佛陀通過親身實踐,總結出來的有情眾生自我覺悟、自我解脫的圓滿之法,所以它首先是一切有情眾生,其中主要是人,自我修養、自我提升、自我完滿和自我超越的道理和方法。這裡所說的有情眾生和人,都是現實世間中的有情眾生和人,都是生活在種種煩惱、愚痴中的活生生的有情眾生和人,佛教為其提供斷除煩惱、愚痴的智慧和道路,這是人間佛教最根本的意義之所在。所以,太虛大師提出人生佛教,認為:「人生的佛學者,以現代人生為起點,以發展生存至於微妙,導人至於正覺為目的。」(《人生佛學的說明》) 由此,作為住持現世佛法的僧寶,亦當以佛教為活著的人、現實的人服務,用佛法來引導人類、淨化社會、提升人格,建設人間淨土。實踐大乘佛教悲智雙運、自度度人的精神,實現佛陀「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的誓願,這是佛教僧團最根本的任務,也是佛教僧團實踐人間佛教的真實意義。 二、大乘佛教的悲智精神,決定了佛教入世為眾生、為社會服務的人間佛教的性格。 佛教本是一種出世法,但它同時具有積極的入世精神和人間性格。而這也是與釋迦牟尼創立佛教的本懷大願相一致的。 人們都很熟悉佛傳故事中,釋迦牟尼誕生時自行七步後所說的一句話:「天上天下,唯我為尊」(《修行本起經》卷上、《佛說太子瑞應本起經》卷上)、「我於一切天人之中最尊最勝」(《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一),「天上世間我為最尊」(《普曜經》卷四)。但大家不一定記得緊接這句話下面的那句話,即:「三界皆苦,吾當安之」(《修行本起經》卷上)、「當度三界生老病死,令至無為」(《普曜經》卷四)、「此生利益一切人天」(《過去現在因果經》),而這正是釋迦牟尼出家、修道、證悟的本懷大願,或謂之「諸佛常法」。 《長阿含經》卷一中,記載著如下一段論述: 佛告比丘,諸佛常法。毗婆尸菩薩當其生時,從右脅出,專念不亂。從右脅出,墮地行七步,無人扶侍,遍觀四方。舉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為尊,要度眾生生老病死。此是常法。 這裡的毗婆尸菩薩也就是佛教傳說中過去七佛中的第一佛,經中描述他出生時的情景,與釋迦牟尼佛出生時的情景完全一樣。在原始佛教時期,只有釋迦牟尼一人被尊稱為佛,到大乘佛教發展起來後,才有三世諸佛和十方諸佛等說法。這段經文的寓意,是要說明過去佛和現在佛的一脈相承,而更重要的是要點出「要度眾生生老病死」的本懷大願,乃是從過去七佛以來,直至今佛釋迦牟尼一以貫之的「諸佛常法」。 大乘佛教認為,修證需要經過無數生死,累劫修行,以「摩訶般若」(大智慧),求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上正等正覺),除了斷除自己一切煩惱外,更應以救脫眾生為目標。因此,他們宣稱大慈大悲是佛法的核心,以普度眾生、成佛救世、建立佛國淨土為目標。佛法既是出世的,又要入世間,開大方便門,以引度眾生。 入世度眾 服務社會 大乘佛教的上述宗旨,集中地體現在他的悲智精神中。而大乘佛教的悲智精神,又決定了佛教入世為眾生、為社會服務的人間佛教的性格。 許多大乘經典中都認為,聲聞、緣覺二乘雖然也有「慈心」,但缺乏「大慈悲心」,他們沒有救度眾生的大願,而大乘菩薩乘正在這一點上遠勝過二乘。如說: 阿羅漢無大慈悲,無本誓願度一切眾生。(《大智度論》卷28) 聲聞、辟支佛雖有慈心,本不發心願度一切眾生,亦不回善根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故菩薩一日修智慧,過聲聞辟支佛上。(同上,卷35) 大乘佛教把救度眾生作為自己的根本宗旨,把能否為救度眾生而捨棄自己一切,作為證菩提、成佛道的根本條件。「以慈悲心養育民物,出慈悲水溉灌眾生」(《七佛所說神咒經》卷3),這是所有大乘經典反復強調的教義和實踐要求。 諸佛菩薩既以度盡無量眾生為求佛道之本懷大願,因此正像通常所傳地藏菩薩誓願所表達的:「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只要有一眾生尚在苦難中,諸佛菩薩就不會離此五濁世間。 正因為如此,大乘佛教反復強調出世與世間的不二,強調出世間法與世間法的不二。這在許多大乘經典中都有所論述。因為在大乘佛教看來,「世間性空即是出世間」(《維摩詰經. 入不二法門品》)、「法界非世間法亦不離世間法,法界非出世法亦不離出世法。法界即世間法,世間法即法界。法界即出世法,出世法即法界。」(《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385) 悲智精神 不離世間 禪宗把不離世間求出世間,不離世間法而行出世間法的理論做了最充分的發揚和最具體的實踐。禪宗最充分地強調和發揚了大乘佛教「不二」法門的精神,積極地溝通世間和出世間,強調以出世心做入世事,實踐大乘佛教以慈悲智慧為根本的精神。如《壇經》中說: 法元在世間,於世出世間;勿離世間上,外求出世間。 (敦煌本)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 (宗寶本) 這是人們都熟悉的偈語,它對當今人間佛教的開展提供了有益的啟示和經驗。 禪宗高唱「自性自度」,「見性成佛」,甚至喊出「當知眾生自度,佛不能度。努力努力自修,莫倚他佛力。」(大珠慧海《頓悟入道要門論》)把人的主體性、主動性、能動性提到最根本的位子,突顯佛教的人文精神。 關於人間佛教的含義,人們可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和界定,但我想對世間有情眾生的人文關懷,應是人間佛教的本質所在。其主要的特性則是指佛教的實踐不離世間,以及以救度人間眾生、建設人間淨土為己任,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莊嚴國土,利樂有情」。也正因為如此,我認為大乘佛教的悲智精神,最充分地顯示大乘佛教的人間性格,也決定了大乘佛教必然是人間的佛教。(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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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機器人、人工智慧與人類

文/柴松林(人間福報總主筆) 一、科技發展,機器人替代人力 司法院於日前發表「司法院數位政策」,擬定提升硬體環境及網路升級,建立中文語音辨識系統,使法庭審理角色自動化,適時納入新興科技技術,邁向智慧法庭。司法部門,長久以來被視為最保守、落後,最不為人信任的;如今也急著隨科技的進步而改變。 晚近人工智慧有重大突破,在食衣住行各方面左右人類生活,影響社會走向。機器人與人工智慧的迅速進展,不單是可以全年無休,每天24小時工作,且高效率、高品質,從事勞動的機器人,取代了百千倍的人力。更因為人工智慧逐漸取代人腦,給人和社會帶來前所未見的衝擊,無論個人、企業、政府,都要未雨綢繆;一方面因應人力為自動化機器取代所造成的失業潮,一方面及早善加利用人工智慧的長處,做為豐富人類能力的幫手;避免為其所取代,甚至為其所役使。 創新工廠董事長李開復日前指出,未來20年間,將有50%的工作被人工智慧取代。不僅很多職業為機器取代;許多行業也會縮小到只剩下暫時尚未被取代的部分,乃至於完全消失。而許多前所未聞的新職業,新的工作機會和新的產業,原來沒有的行業興起了。 二、產業革命的特色與人力資源 18世紀中葉以煤炭為燃料,蒸氣機為動力的第一次產業革命,由英國擴展至西歐、中歐。機器擴大了人的生產力,約有三千五百萬人受惠。 第二次產業革命從20世紀初開始,以電氣為動力,以機器大量生產。勞動力向都市遷移,人口集中,公司企業形態普及,跨國公司,關係企業普遍興起,約有2億人受惠。 第三次產業革命,亦稱為資源革命,不重資本與勞動而重在資源。講求如何以最少的資源,以更有效率的生產方式,生產更多更好的產品。使成年人每日攝取熱量2600卡的人數提高100倍,達到25億人,是這次產業革命的貢獻。 第四次產業革命是21世紀開始的機器人與人工智慧大幅進展的新世記。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調整心態,改變作息,開展網路組織全球人才計畫,新的經營理念管理方式和新的資源使用方式。麥肯錫公司認為這次革命,雖有危險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雖然產業不斷改變,技術不斷進步;唯一不變的一直是國家有貧富,業別有差距,業內有高低,且愈來愈懸殊;多數人不論在那一次產業革命,低薪資的永遠低薪資,且人數更多、差距更大。 三、主宰未來世界的產業 20世紀初,像西門子、福特這樣的企業可以說是呼風喚雨,享盡榮華,但而今若不能及早改變,難免遭到威脅,面臨危機,被淘汰。有的產業燈火漸息,有的產業朝日初升。預測下列這些產業在未來將享有好時光。 一是以先進技術採收的石油業。二是高速率調配的電網業。三是當需要時才用到可租用貨品的統整性居家服務業。四是旅遊相關事項統整服務業。五是全球性的廢棄物回收再生業。六是清淨好喝的健康飲水供應業。七是當地生產省水、省電、增加營養、新鮮的有機食品運送業。八是3D製造、輕量創新科技工程業。九是個人需求建議政府認證的職訓業。十是提供感應器網路解決方案的服務業。十一是如發動機之類小規模設備出租的服務式租賃業。十二是如太陽能、儲電、信號塔、燈台LED之類現代化的產品裝箱運送業。 在未來社會,找出路者並非是找一件工作來做,而是去找投資的機會。 四、機器強過人類 晚近各科技研究機構、企業和大學,不斷的發表研究成果,不但自動化和人工智慧可以像人一樣;且有些突破性結果,比人還強。 一是自然語音,已經讓對方分辨不出是機器,還是真人。二是在等待空檔,為了避免無聊和煩躁的陪伴功能。三是能夠加以思考後再回答的新功能。四是能將零散錯簡的舊版本,重加整理編輯為有系統的新版本。 新科技,尤其是人工智慧的進化,從人本精神出發由社會關懷的角度來看待社會大眾,並服務那些被稱為大眾的個人或群體。 五、機器人與人工智慧的優點 有些工作不但機器會做,而且比人力做得好,是人趕不上的。 一是高度專一的事:如固定的組裝工作,很固定的輸入動作。二是高度精確的工作,如將一堆細小的零件,準確的放在應該在的位置;有些雜物混在一堆裡也能找出來。三是不需要思考即可完成的流程;要將被處裡的事,先加以分類,明白分類之後下一步該做什麼,對產出結果,還可以明確的進行分類。四是在某些領域不帶評論的報導,經整理分析之後,可以口語化或文字化的表達出來。五是彙整廣泛資訊,如將網路上的有關資料,收集後加以整理、排序,產出可應用的較豐富的圖文文件。六是模仿性的藝術創作於融合某派別共同特點後,再創作的新作品;或將某人的作品風格融合,再製的新作品。 六、機器能做卻不如高手好 目前有些工作機器已經可以完成,但是不如高手做的那麼好。 一是帶有一些客製化的基本服務,如專業性高的電話服務;面對面的成品介紹,可以讓對方覺得清晰有禮,有被尊重之感。二是如當完成找資料後,做個人觀點的意見和判斷,並將結果加以分析後再對決策者提出可行的建議。三是憑藉個人經驗來判斷,需高度複合技能的手工任務,而需要多種技能,不同技能間頻繁切換,且沒有明確的標準,如釀酒、烘焙等工作。 七、近期內機器還做不到的工作 有些工作,近期內人工智慧尚難取代人力,尤其是高階腦力工作。 一是以哲學思考為主的工作,如提出一項主題,將之理論化,設計一套說服大眾的模式。如懷疑、論證、信仰等這些高級心智活動;像建立人生觀、世界觀、創立宗教等。二是不確定性很高的工作,許多事情沒法加以分類,變動的因素太多,致使下一步難以決定;如開發新產品或新市場之類。三是連人本身都不清楚的工作,這類工作常是只有目標,像只是規定營業額要成長一倍,用什麼方法?是增加人力,增大產品量,開發新產品,多做廣告還是提高價格,或尋找新市場。四是處理與人有關的事務、人的情緒、好惡、偏見、意識型態、知識水平、家庭情況等都難以用理性邏輯來處理,機器目前尚無此能力。五是高度多領域且無前例之工作,機器需要專一且有前例;機器在目前只能跟從,尚不能成為前鋒的開拓者。 八、人力被取代的失業潮 在欣悅新科技創造了新世界,機器取代人力,因之生產程序工不見了,中級技術工不見了,一些專業人員不見了,從事搬運、堆高、清洗、駕駛等體力勞動工作的人不見了。 不但體力勞動者不見了,技術較低的工作者不見了;許多被視為白領階級的文職工作,尤其是常規性、重複性的工作也都不見了。牛津大學經濟學教授傅雷和機器學專家歐斯本對7000多項職業的失業風險進行排名。失業風險最高的10項職業依序是:電話銷售員、稅務代理人、保險及車輛定損人、賽事裁判、法律助理、餐飲及休息室服務員、房屋經紀人、農場勞務承包業者、祕書與行政助理、郵差及快遞員,這些人的工作機會很快就會消失。 這兩位專家同時列出不易被機器取代較安全的10項職位,依序是與人類精神健康和藥物濫用相關的社會工作者、編舞作曲家、內外科醫師、心理學家、人力資源管理者、電腦系統分析師、人類學與考古學家、海洋工程與造船工程師、銷售主管、大企業首席執行長。 九、新時代應該學什麼 從前述各行職業的未來走向,可以明瞭人應該學習什麼,或從另一面來看不應該學什麼。 多年來任何考試測驗的方式都是機器比人強;人應該學的是理解理論,多方融合,多做選擇和判斷;學目前機器做不來的。不要花太多時間去記誦,因為不論記得多少,人工智慧可以從雲端找出來的知識比人多得多。 人多出來的時間可以做運動,使身體更健康,學習藝術、繪畫、彈琴、唱歌、跳舞,或只是欣賞也行;多跟家人親友相處,開展人際關係,享受天倫樂趣,都是機器無法取代的。 科學家最常說的「科技離不開人性」,所以要多觀察人性,體會他人的人性;愈了解人性,就愈知道「人需要什麼」,「人渴望什麼」,可以有助於善用機器來滿足人的需要。 人能善用機器,就可以將自己的專長擴張,學習第二、第三,乃至更多的專長;不論科技如何發展,自己總有新專長可以適應。訓練自己的觀察、分析、判斷、決策、執行等能力,使自己更有能力役使機器。 十、科技創造幸福社會 創新的自動化生產、機器人與人工智慧,愈來愈有能力取代人力、腦力。會造成龐大的失業潮,會使世界上1/2,甚至2/3的人失去工作職位。失業的人沒事可做。那些正在勤勞工作的人,卻仍要力求精進,以免也變成失業者,這樣的社會失衡而不公平。 未來的社會可以將人分為兩類,一類是有工作有生產力的,他們終日不得閒,用手、用腦,發明創造,從事生產,以供全社會所有人之所需。這些人因為努力工作覺得自己有成就感,人生幸福美滿;感謝社會上有眾多的人,樂於消費其所提供的產品與服務,使自己感到有用和滿足。 一類是沒有工作的,他們有閒,可以旅遊、看戲、聽音樂、看畫展,品嘗新美食,學習各種新遊戲;他們的貢獻是將有工作者提供的產品與服務,將其消費;也能使自己覺得有用和快樂。 有工作者獲得其應得的報酬;無工作者按月發給平均工資;沒有人覺得不公平,兩者各得其所,互相尊重,人人滿意,人人喜樂,科技更進步,社會更和諧,人類自古以來的大同理想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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