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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講壇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讀《人間佛教回歸佛陀本懷》在歷史與現代之間

文/龔雋(廣州中山大學哲學系教授) 星雲大師的新作《人間佛教回歸佛陀本懷》的出版,對於「人間佛教」運動作了一個思想史的定位與論述,應該說是漢傳佛教「人間佛教」運動史上,一部具有代表性的論著和新的里程碑。下面我想從近代漢傳佛教思想史的角度,略為談幾點個人的讀書所感。 一、人間性與「文明論述」 近代漢傳佛教中的「人間佛教」運動從太虛大師倡導以來,一直在傳統與現代、愚昧與文明、山林清修與融和社會、經懺鬼神與人文精神等等這樣一些對置的語境中來開展。「人間佛教」所訴求的,即是一種具有現代人文主義與理性傾向的人間佛教形式。近代以來,漢語佛教中「人間佛教」的論述,大多都是有針對性地以一種現代文明的論述來對傳統佛教中的流弊,特別是傳統佛教中那些神祕化、鬼神化的傾向開展批判,並樹立起自己的宗風。於是,「人間佛教」在我們看來,多少代表了漢傳佛教近代發展中的現代化性格,其思想的背後蘊含了具有一定現代人文主義因素的「文明論述」。這一點正是「人間佛教」最迷人,也是最引起傳統佛教派所不安與反擊的一個重要因素。 這種佛教思想中的人間性與人文主義傳統,成為本書立論的一個基本方向,所以星雲大師批評傳統保守佛教退守到山林的清修,失去了「佛教入世的精神」和「人文關懷」,而他正是要從這一意趣上去恢復佛陀的本懷。如他對羅漢、菩薩、佛祖的解讀,就以生命與人性的角度來加以詮釋,認為這些都不過是不同「覺悟」的狀態;又如他把傳統佛教中的三大阿僧祇劫、東方世界、西方世界等,理解為「般若緣起」與「方便說法」,指出成佛的一切就是「在世界的空間裡」去昇華、遠離,「自我完成」,「做自己的貴人」等等,這些都看似與傳統佛教的主流論述不同,而表現了鮮明的文明論述的傾向。 二、近代佛教的 正統性與回歸源頭 問題是,「人間佛教」所闡明的佛教人間性與人文主義性格,真的如保守派所批判的,是近代的製作而有悖聖法嗎?正如近代人文主義傳統通常都是回到古典時代的文明中,去返本開新,而尋求對傳統新的解釋與發展;近代漢傳佛教中的「人間佛教」運動在思想的論述方面,也通過回歸源頭的方式來開展其思想的闡釋。太虛大師雖然特別提倡漢傳佛教的歷史意義,但也相當重視其與印度佛教法流一脈相承的方面。印順法師對漢傳佛教的某些批判也是從回歸印度佛教,特別是原始佛教的研究中開始的,他試圖以考辨源流的方式從印度佛教中去尋找「佛陀之特見」。 可以說,回歸源頭成為近代中國佛教思想論述的一種傾向,正如近代佛教學者魏慈(Holmes Welch)所發現的,中國近代佛教有一法流,即試圖回到佛教的起源去找尋「被遺忘了」的「純然原始的佛教」(Pure Original Buddhism)。從這一近代以來的思想法流看,星雲大師的這部著作正表現了一種思想史的自覺與延續,他開宗明義就把「人間佛教」的思想傳統溯源於佛陀本懷,通過對佛陀,甚至是初期佛教思想的再詮釋,來闡明「人間佛教」思想與運動的合理性,這是一個意味深長的論述。 近代所謂的傳統佛教,經常把一類並非本源意義上,而是後世被塑造出的傳統,誤認為是佛法的源流,而批判「人間佛教」背離了佛教的出世性格,流為一種現代主義。因此「人間佛教」試圖以一種更為原始性的回溯傳統,來批判所謂傳統佛教中所產生的種種問題。這讓我們看到,所謂「傳統」本來就是在歷史的流動中不斷被塑造出來的。星雲大師提出的「人間佛教」論述中,跨越歷史,而在傳統源流與現代之間建立起一種新的關聯與論述,這一論述試圖表明「人間佛教」既是原初的,同時也是現代的。 此外,星雲大師的這部著作,不同於印順思想重印輕中的傾向,而更接續太虛大師的思想傳統,重視到中國佛教的傳統法流,因而本書另外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是,與近代佛教回歸印度而貶低漢傳佛教的法流不同,該書特別強化了漢傳佛教的正統性。書中對於中國佛教的發展特別的重視,並把中國佛教的思想,特別是發展到近代以來「人間佛教」的思想,視為與印度原始佛教法流一味。 原始佛教 法流一味 值得注意的是,佛教歷史的論述總是不斷地「試圖重構過去,但我們永遠也得不到前人在他們制度或體系中生活的直接經驗」,因為歷史並非擺放在那裡給我們去客觀認識的對象,歷史論述也不能夠按時間標尺,機械地排列過去而作客觀性的敘述,而總是經由論述者心靈重構、解釋而不斷地「重組」,這成為「歷史闡釋學」的一個基本準則。可以說,作為「原始的事實」,從學術的角度來說,本來就是一種「推論」所得,其結果仍然不過是一種理論而已。對於「佛陀本懷」,我們可能無法獲得一個從現代學術上看來具有普遍性的、本質主義的規定,而是必須保持著開放與多音的解釋。 所謂「佛陀本懷」,應該理解為一種獨特的歷史邏輯,即這個理想概念本身就是歷史的,不斷演化著和非決定論的。佛教史上不同法流及其聖典,都是在對「佛陀本懷」作出不同抉擇、闡釋的結果,每一次抉擇都不斷為「佛陀本懷」注入新的思想內涵,以至於這一闡釋本身也被聖典化了(Canonicity)。於是,從部派到大乘佛教,都是合法化的佛陀思想的法流,而這一抉擇的解讀史,實際也拋棄了「法界常住」的歷史神話。我們需要注意史學論述中的這種局限,特別是宗教史研究中的道體不變與流行化育之間,存在著永恆的緊張關係。歷史闡釋就是解讀者與遠古歷史、文本之間一種持續性的對話,而無法達成神學意味上的一元論標準。 另外,從歷史敘述來看,以源流思想之間的「同質化」來確保佛法的純潔性,難免會忽略佛教思想史中所出現的斷裂,及流變中所呈現的複雜異質性現象。通過古史溯源以定判准的方式,很可能無法給出一個普遍性的結論,而成為一個歷史的神話。福柯就對這種本源主義的歷史學方式提出了質疑,並深刻地批判了這種思想史的方式「誤以追本溯源為旨趣」,其實本源根本是渺不可及的。 歷史的本質乃是斷裂,而非連續性流變的。福柯發現,溯源性的近代史學,試圖從本源的探究及單一線形的思想發展中去發現歷史的真相,這種從起源到流變的線型考察中去追述本質真理的方式,以「溯求本源」去「恢復傳統」,而將複雜的歷史差異歸結為單一的形式、世界觀、價值系統,從而無法說明和解釋思想史中更為複雜的異質性因素,因而並不能夠真正完成「向起源的祕密本身的回歸」。於是,我們不能夠僅以現代學術史的方式,來評論大師有關「佛陀本懷」與「人間佛教」思想之間所建立的關聯。 三、學術的論證與宗教的體認 圓融道諦與世法,是一個偉大的學術理想。星雲大師並不想把佛教的論究引向學究式的偏執,佛陀的思想根本上是「源於佛陀的自證」,而佛陀自證的境地是「無可論究的」。於是,大師並不想在他的「人間佛教」史說中抹去佛學固有的宗教性。他試圖在「佛陀本懷」、原始佛教與中國佛教及近代以來「人間佛教」的道體與流布,回歸與分化之間上下求索,尋繹出一條一以貫之的大經大脈。他對於「人間佛教」做出如此宏大的歷史敘事,從學術史的角度看,雖然有難以克服的困難,卻試圖完成一個宗教家所應有的精神擔當。 研究歷史如果不能夠應用於生活和行動,那就如尼采所說,歷史學就成為「一大堆不消化的知識石塊」。在星雲大師有關「人間佛教」的闡釋中,佛學是為了探求和確保佛法真實道體的流行化育,他是把虔敬的宗教熱情,轉移到他關於人間佛教與「佛陀本懷」的研究上去的。他認為,佛法的精神價值源自於佛陀和聖者,必須對此有宗教性的體認與尊重,為此,他經常批判現代學者的佛教論述正是缺乏了這一價值的關懷。 本書在佛陀本懷與現代人間佛教思想間所建立的思想聯繫,並不單純是一個歷史的論證,而是一種經歷宗教內在化的體證後的心法之證,這裡表現出的不僅是教法的闡明,更是禪意的表達。畢竟,大師不是一位世間品格的佛教歷史與思想史家,而是一位充滿禪意睿智的智者。歷史是一個循進的過程,宗教家對於知識史的論述與結論可以有自己的抉擇,重要的是「智者能取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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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發人間佛教管理學的當代意義與價值

文/黃國清(南華大學宗教學研究所副教授) 一、引言 東西方管理學與傳統文化兩界的學者專家們,已對中國儒、道、法諸家與基督宗教的管理思想及其應用進行了多種視角的探索,或是研究東西方學說的管理思想內涵,或論述傳統思想在現代管理情境中的應用方式,或檢證傳統文化對於經營管理實務的影響效應,發表了許多學術論文與專書。相較於此,探研佛教管理思想與實務應用的著述顯得甚為不足。面對現代企業界所發生的領導能力偏失及道德觀念問題,傳統文化應用於當代管理場域的價值逐漸受到關注,佛教作為一種傳播廣泛及正被實踐的傳統宗教,應能對當代管理學提供思想資源與實用指導。 星雲大師所推行的人間佛教思想與實踐,將佛教從山林隱逸的消極形式拉回到現世人間的入世修行,適應現代世界的人類精神需求,闡釋各個面向的佛陀教說,使佛法能與各類社會活動緊密結合,指引日常生活的心靈淨化,朝向人間淨土的積極建設。因為佛教的這種人間轉向與現代轉化,使得佛教學說與現代管理學容易進行銜接,可補當代管理訓練側重智能與技術層面之不足。 星雲大師的佛法教導對管理提供豐富的、有用的指導,但散落在其著述當中,尚未構成體系性的學問,有待研究與統整。借鑑中國思想傳統在現代管理領域的理論發展與應用推廣,本文論證人間佛教是能夠裨益當代管理訓練的良好思想與學修體系;其次,探索人間佛教在現代管理領域的應用價值與可行模式。 二、中國式管理學的發展借鏡 人間佛教在華人社群之中傳播最廣,以此作為基地向國際社會延展。探索人間佛教管理學的發展可行性及如何具體推行,已開發一段時日而具雛形的中國式管理學,是最適切的借鑑範例。為何要關注「中國式管理學」?它與當代主流管理學之間的關係為何?管理學者曾仕強說:「我們既需要中國傳統的管理哲學,也需要西方現代的管理科學。只有經由這兩者的適當修改與整合,才易創造出現代的中國式管理理論與技術。」 主要思考點在於因應東西方文化與價值的差異,在西方社會文化環境發展出來的管理學不一定完全適用於中國社會,應當結合中國思想文化觀點而有所調適。 所謂中國式管理學,並非將傳統思想直接套用在現代事業機構的管理活動上面,而是需要經過一番轉化與充實。儒家學者朱建民指出,必須順著傳統儒家義理系統的理路,為他們說出一些未曾說到的事情,甚至幫他們建立一套儒家式的理想的管理思想。其做法是根據儒家的基本主張,參照當前管理活動的本質,注意時代背景的差異,還應以現代管理學知識補傳統儒家之不足,如此,儒家管理哲學就有現代的發展。中國傳統文化應用到經營管理層面要與現代管理學進行有機整合,既吸取現代管理學的強項,又能藉助傳統文化的長處,發揮乘數的效果。中國傳統文化一方面擁有豐富的管理思想資源,可對現代管理學有所啟發;另一方面則具備提高管理者優良德行的修養指導系統。 企業界也不乏儒家王道文化的倡導者,各有他們的推行經驗與體認。宏碁企業創辦人施振榮指出,西方在資本主義影響下過去慣於霸道行事,造成利益不平衡的問題,以儒家為基底的東方王道文化則能秉持三大核心信念:永續經營、創造價值、利益平衡。王道的目標在於塑造一個能有效發揮組織力的文化,讓價值信念深植於組織或企業每個人心中,由上而下形成共識,並能發之於言行。信義集團董事長周俊吉認為儒家非不興利,只是不唯利是圖。如果國家或企業組織內的人能著眼於仁義,便會從宏觀視角看待事情、觀照全局,才有進步成長的空間。 經過對西方資本主義思潮的反思,流傳久遠的儒家學說可以「新新儒家」的姿態因時制宜、與時俱進,不僅應用在企業管理上,也能有效提升企業的文化認知,營造一個以五常(仁、義、禮、智、信)為本的和諧社會。 兩位實業家都相信將儒家文化導入企業管理,以仁義等德行修養,矯枉利潤追求的流弊,有助實現利益均衡與永續經營。 關於儒家管理思想的核心價值,可整理歸納出以下幾項: (一)以「仁」作為倫理道德的根本,這是人際關係與社會規範得以長期穩定維繫的深層依據。組織領導者不重仁心修養,無法以德服人、以心帶人,可能影響追隨者是否全心努力的意願。 (二)注重「和」與「中庸」,能夠給予高階管理者良好的道理思惟資源;縱使較低的管理層級,在要求嚴守紀律的同時,仍必須照顧到工作團隊的和諧,以使組織效能得以正常發揮。 (三)「義」與「利」的辨明,以正義來駕馭私欲,關注各方利益的均衡,不因個人私欲而損害到公眾與他人的利益。儒家的義利之辨,幫助現代管理者在努力達成組織目標之時,也能挺立道德界線,追求永續的經營。 (四)「禮」的節制作用,使一切團體活動得以有序進行,每個人各盡其分,不會有所僭越妄為。禮的延伸便是典章制度,這是來自人類長期經驗的累積,維繫人類社會各項活動的秩序運作。 (五)對「信」的講求,這是商業活動與僱傭關係能夠順暢運行的重要基礎。 中國傳統知識分子有人調和儒道二家,形成一種「外儒內道」的修養格局,以儒治世,以道出世,兩家思想看似相反,卻可結合運用,帶來更全面的治理效益。關於道家管理思想的當代啟示,可概括為幾點: (一)「道」的思想啟發,道思想的領會可提升心靈虛靜的觀照能力,道的涵義對社會成規具批判作用,可使管理者打破僵固的觀念與思惟方式,發揮創意思考。 (二)「無為」的治理方法,順應自然規律,不做過多的干涉,讓事情順利、有效地完成。當然,如果事情發展違反自然規律,則應加干預以使回復正常軌道。 (三)「退」的處事原則,以退為進,以弱勝強,保有謙沖、堅持的精神,不妄動妄為,追求長期穩健的卓越績效。 保有積極進取的敬業精神,再將道家精神正確地運用在管理上,不致衍生消極無作為的態度,反而能夠形成一種靜觀、開通、謙沖、堅持的管理智慧。 三、人間佛教管理學的重大價值 儒家與道家可應用於經營管理的思想元素與核心價值,幾乎都能夠在人間佛教的思想與實踐體系中找到;更難能可貴的,是人間佛教作為一種活著(living)的宗教與德行修養傳統,比起儒道二家的倚重文字傳播,更能提供具體操作的精神修鍊指導,達到管理智慧與能力的提升。人間佛教是傳統文化當中,最適合用來與現代管理學嫁接的學修體系。 佛教是注重道德實踐的宗教,特別是經過人間佛教的擴展,在這方面可與儒家並駕齊驅。筆者曾經研究星雲大師的「道德領導」理念與行法,統整其著作中與管理和領導相關的資料,歸納出五大項管理和領導的理念: (一)最高管理,管理內心:帶人要帶心,領導者從修養自心做起,以真誠的心使追隨者感動,自身言行成為追隨者的表率,達到每個成員的自主管理。 (二)被領導學,僕人精神:從被領導過程中累積領導經驗,謙沖為懷,服務為先,同行共事,使得整個組織和諧融洽,人人高度參與投入。 (三)提供願景,集體創作:具備遠大的願景,設定組織的使命,轉化為具體的目標,更能耐心與追隨者充分溝通,取得大眾的信賴與認同,朝向共同目標而獻身努力。 (四)人性領導,尊重包容:不將被領導者視為工具,尊重其完整人格,信任授權,體恤包容,啟動團隊成員的自覺努力與合作精神。 (五)德行領導,正身治人:具備高尚品德,實行仁義管理,展現願景、說服、傾聽、謙遜、服務、恩慈、尊重、包容、誠信、負責、信任、明智、決斷、勇氣等領導核心價值。 另外,人間佛教的空性思想同時重視「緣起」與「性空」兩面的觀照,不落於實有的執取,亦不落入虛無的謬見,具有從空出妙有的中道積極作用。道家的虛靜觀照與無為而治的管理智慧,可說已含攝於此種空性思想當中。人間佛教以空性觀照成立現世人間的良善行動,以出世心行利世事業,出世精神與入世實踐在其中融通無礙。比起儒家和道家各有其偏於入世或出世的取向,人間佛教歷經長時的努力,將出世觀點與入世活動進行融通的整合,幫助管理者在修學上,化解差別思想的表層矛盾,獲致整全智慧的深層體認,發為靈動中和的管理行動。 總體言之,人間佛教的思想與實踐,完整涵蓋了中國式管理學的精神與內涵,還包含更廣泛的人生指導,而且能夠符合現代人心所需,最適合運用來開發優良傳統文化的管理學,以補現代管理學在德智層面的不足之處,提高整體的管理效能,尤其是在高階管理的層次。 四、結語 隨著根源於西方資本主義的現代管理學暴露其利益追逐的偏失方向,及對管理者在德智教育方面的著力不深,運用傳統文化的智慧與德行修養進路,來充實現代管理訓練,逐漸受到關注,並開發中國式管理學及基督宗教的《聖經》管理學。傳統文化蘊含人類長期實踐所累積的經驗與智慧,是思惟人類社會問題之解決的思想瑰寶。星雲大師所傳承的人間佛教,強調回歸佛陀的本懷,有著利益人間的深刻關懷,適應現代人類的精神需求,包含社會生活的廣面指導,思想與實踐體系非常完善,具備發展成「人間佛教管理學」的極大潛能。 星雲大師在其著作中針對管理提供許多指導,還有更多佛法教導能與現代管理學相互結合,綜合構成為一套邁向卓越的管理修鍊指南。吾人應該做的事情,是自其佛法著述之中發掘管理運用的資源,編纂成系統的「人間佛教管理學」。發展此種管理學並非意在替代學院中所教授的現代管理學,而是抱持相資相成的態度,使管理者欲提升管理境界時能有所憑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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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人素養

文/柴松林(人間福報總主筆) 媒體反映的現實 現代世界的情勢顯示,備受推崇的代議民主制度,被福山以《歷史的終結》稱道為政治發展的最後階段,出現了重重問題,社會沒有共識,人間失去共信,社會動盪,再無持續發展的方向。 資訊科技日新月異,進步神速,催生各式社交網路,多樣化的資訊平台如雨後春筍,加速傳遞的速度,拓寬發布的廣度。核實自省的時間被壓縮,糾正錯誤不易。晚近各國媒體都出現了奸巧兇險足以搞垮特定對象的「假新聞」。常見的假新聞令人無從分辨虛實,如最普遍的「以政治或商業動機編造的新聞故事」、「為推動特定目的而扭曲事實真相」、「看起來像新聞標題卻是廣告」等不勝枚舉。 近半個世紀以來,許多國家的領袖人物,以假民主形式選出了缺少民主素養的「假君子」為領袖。出現了「受人尊敬的正人君子竟然也以粗語罵人,反而贏得公眾讚賞的現象」。如今年六月十一日美國四大演藝獎之一的「東尼獎」頒獎典禮主持人美國影帝勞勃狄尼洛,一開口即以粗話罵川普,觀眾反而鼓掌、起立叫好,大加讚賞。勞勃狄尼洛在美國是聲譽卓著、專業有成、普受尊敬的大師級人物,以粗語罵人竟然獲得大家熱烈反應,是因為他道出大家的心聲。也使當今媒體反映了真實的世界。 現世媒體共象 固然假君子沐猴而冠掌控實權,逼得真君子憤慨不平,但我們仍然盼望,媒體不要出現當前這些普遍的共象。 一、意識型態,立場顯明:受眾一接觸到媒體,未及閱聽內容,立刻知道這個媒體的立場如何,是代表誰的利益,將會主張甚麼,打擊誰,支持誰。 二、政治干預,發表限制:由於當權者的干預,對其不利之消息,不見報導,有利之消息,加以誇大;反對方之消息,多加曲解,甚或消失。 三、金錢掛帥,唯利是圖:媒體人見錢眼開,為小利而損公益;虛偽廣告,受利益之威脅,或反黑為白,指鹿為馬。多的是花錢可以買版面、買時段,欺騙閱聽人。 四、八卦消息,張揚犯罪:對於演藝人員、政治人物,常將其微小私事誇張成大事,稍有風吹草動,即誇大為風火之事;與公眾無關之事,說成生命交關。犯罪事件的報導將犯罪手法、工具、過程細密說明,並以圖示;有如犯罪指南。 五、選擇偏頗,夾敘夾議:無論在那一種媒體,閱聽人所見到、聽到的不是全部事實,只是記者、編者或主持人所欲你知道的那一部分,或只選取其想告訴你的那部分,或讓你最反感的那部分。更常見的是報導,內容卻夾雜評論,記者是將自己或編者或主持人對事件的看法與批評告訴你,不是將事實真相告訴你。侵害人權之事,更是屢見不鮮。 六、性別歧視,畫面醜惡:閱聽人從媒體上聽到的話語、看到的圖像,尤其是對女性,常是以輕蔑的語氣、偏頗的看法,不雅的俗語表現出來。若有畫面圖像時,更多強調女性的性感,引誘犯罪與不當聯想。 七、坐井觀天,視野褊狹:當今媒體的報導議論,所見的範圍狹窄,通常都不出這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領域。政治只見兩黨,經濟偏好泡沫,社會多是施惠。人類發展走向,當代主要思潮,國際情勢,文學藝術表現,全然不見。 現在媒體從記者、編者、美工到主持人、當權的老闆從來未見有自反自省,以致造成今日缺少自律的結果。 理想人格─君子 自古以來,什麼樣的人做出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人從事媒體工作,就會辦出什麼樣的媒體;真可以說是:「文如其人」、「媒體如其人」、「人亦如其媒體」。中華文化千古以來的理想人格,就是「君子」,知識分子的理想是成為君子,與「小人」相對的君子。君子是什麼樣的人,可以從《論語》中孔子所言看出來。 君子懷德:德是利人、利他、利天下的責任感;是道德之風,是左右大眾的風,引領大眾的走向,是君子的責任。荀子說:「仁者好告示人」,積極傳揚仁義大德,是對君子品行的一個重要要求與共識。 君子成人之美:美的對立面不是「惡」,而是「善」;對善的事,我們要促其成。正如孟子所說「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君子周而不比,和而不同:周是普遍,比是偏黨;李澤厚解釋:「君子嚴正而不爭奪,合群而不偏袒」。君子不結黨營私,但各人自有其獨立人格,不像小人那樣同一副嘴臉。 君子中庸,不走極端:中庸是一種中間態、平常態、隨和態,態度雍容,孔子才說「中庸之為德也,甚至矣乎」,被視為最高的道德。 君子有禮,尊重大眾:君子的思想品德,形之於約定俗成的行為規範,就是守禮;由禮構成的形式,稱為儀。一個普通人因有禮,顯出高貴;《晏子春秋》:「凡人之貴於禽獸者,以有禮也」。禮是敬,敬人、敬事、敬天是君子的本分。 君子不器:器是器具,君子不是器具,不被人利用,管子說:「君子使物,不為物使」;正如現代人常說的「科技役於人,人勿為科技所役」。「不器是廣大的氣度」;做為知識分子要如《唐書,藝文誌》所說「士先器識而後文藝」。 君子知恥:知識分子要知恥,有多重意義,一是不要做令自己感到羞恥的事,讓羞恥感陪伴一生;二是防範做出令人覺得羞恥的暗事,如玩弄權謀、圖謀私利;三是不恥下問,為求知即使對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也應樂於向其學習;四是將羞恥感作為動力,發奮圖強,以期不落人後。 媒體人應具的基本專業 固然君子是媒體人的基本人格條件;但媒體是一種專業,正如工程、電子、法律、醫學一樣;除了是君子,還必須具有專業的素養。歸納媒體所需要的專業知能約有以下諸端。 一是知識豐富:要有較為豐富的知識,對世界大勢要有隨著時代變動的新了解,對地理、歷史、自然環境、思潮走向、政治體制、文學藝術、社會心理、醫療健康,要像百科全書一樣;至少要能如「索引」那樣可以立即查考反應。 二是術業專攻:即使不是媒體當權者或是像總編輯、總主筆須要精通媒體的全部;只擔任編輯、記者、攝影等某項職務,也要對自己所擔任的職務,勝任愉快,更要力求精進。 三是理想崇高:是因為對現實不滿才會欲求改善,才能進步。梁啟超曾說一個知識分子不應以已擁有的為滿足,心中要懷有「第二世界」。 四是理性態度:在媒體上無論言詞、表情、手勢、動作,乃至於文字、圖像,常見激情、誇張、衝動、厭惡、痛恨、敵對、忿怒等情緒化的表現。媒體人應該以平實、忠誠、理性的態度面對閱聽人。 五是關懷社會:媒體人無論以任何方式表述,都要為「人」的利益著想,訓練自己逐漸擴大關切的範圍,由家人、親友、鄰居、地方、族群、國家、人類、眾生萬物,而環境和宇宙。 六是道德勇氣:媒體在屬性上是永遠立於當權者的對立面;要如費孝通所說:「敢在權威者面前說真話」;因而被認為是「永久的在野黨」。有時會遭到反對、壓制、抗議、恐嚇、牢獄之災、暗殺、封禁等危險。故必須採取前《自由中國》主筆夏道平教授的「剃刀邊緣政策」該說的話要說,也別忘了盡量別引致了自己的危險,讓你所從業的媒體也跟著遭秧。 七是因為是媒體人,基本的能力是要把要表達的意思,說清楚、講明白。 富於人文精神的現代君子 媒體人應該是君子,應該富於專業素養,具備基本知能;但現代媒體人要符合新時代的文化素養,要有人文精神,正如西方人所說的是一個「文藝復興人」;主要是指一個知識分子,應具有的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 一、對人類發展的歷史,有一般性的了解。看事情要知道時空的變化,有歷史性的眼光。 二、對影響人類命運的大事,有統整性的看法。如宗教改革、文藝復興、共產主義、資本主義、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美洲發現與殖民主義等。 三、對世界各種主要宗教的教義、主神明、禮拜尊崇儀式、場所、禁忌等有基本的了解,並應持平等與尊重的態度。 四、對於自己民族的文化藝術,要尊重其傳統,樂於學習、親近、欣賞、珍惜,並盼其豐富發揚。 五、對不同民族的文化藝術,要樂於欣賞,取其所長,以豐富自己的內涵,並增進自己民族的文化藝術。 六、平等對待任何人,友愛眾生。要記得德國哲學家叔本華說的:「對待動物殘忍的人,對人一定不仁慈」,不要使自己被人認為是殘忍的人。聖雄甘地曾說:「從一個人對待眾生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其人品的高下;從一個民族對待眾生的態度,就可以知道這個民族能否建立偉大的國家」。千萬不要做那個傷害自己國家的人。 媒體是人的延伸 媒體是人的延伸,不同的人創造不同的媒體。加拿大哲學家、文學家、教育家,也是媒體理論專家馬歇爾.麥克魯漢教授曾說:「什麼樣的人,創辦什麼樣的媒體。媒體所提供的訊息,影響了個人,由個人擴大到社會;左右了個人的人生,進而改變了世界」。麥克魯漢在1980年往生,雖未及見今日網路興起後,媒體界之亂象,但是他預言網路傳播時代的來臨,現在常見的「地球村」一詞他是創始人;更被尊奉為現代傳播理論的奠基者。 真正的媒體人精神 生於1847年,逝於1911年的匈牙利裔美國人約瑟夫.普立茲,是被世人所尊崇的媒體人,他所創辦的聖路易郵電報、紐約世界報,絕對不登羶色腥消息,不走媚俗的新聞路線。其所創辦的普立茲獎,是世人最尊崇的新聞媒體獎項。他奮鬥一生的最後遺言,教導我們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媒體人:「只有誠實的人格,崇高的理想,敬謹的行為和紮實的專業;才能使一名報人免於屈從惡勢力的威脅或受到商業利益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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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人間佛教寫作獎學金」綜合座談 感想匯報

文/謝志斌(青年學者) 我們西北大學和佛光山合辦過學術會議,我的多位學姐、學弟、學妹也曾參加過往屆的寫作獎學金活動或者到佛光大學、南華大學交換學習。尤其是去年年初我跟隨導師西北大學李利安教授對大洋洲人間佛教進行為期一月的考察,較為深入地了解佛光山人間佛教,接觸到很多法師、佛光會會員和信眾。所以,我們對人間佛教不陌生,也一直承蒙著星雲大師的恩澤,一直承蒙佛光山的普照,非常感恩。 首先,我想從以下四個方面談談對參加此次寫作獎學金活動的感想。 第一,通過參加此次活動,大大擴展了我對「人間佛教研究」在研究內容方面的了解。之前也思考和寫作過一些關於人間佛教相關的課題,查找相關成果時覺得並沒有太多的內容,但這次參加活動後發現學術界對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研究已經相當豐富,而且愈來愈具體化、細化。尤其是這四屆寫作獎學金產生的成果,已經涉及到星雲大師和人間佛教的很多方面,這對以後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參考價值。所以,建議將往屆寫作獎學金的成果和本屆修改後的開題報告大家分享,幫助第四屆寫作獎學金的進展。 彼此交流 助於學術成長 第二,此次活動擴展了我在研究方法上的認識。因為本次參加寫作的同學來自不同院校、不同專業,大家運用不同的學科方法,從不同視角展開對人間佛教的研究,而研究方法的學習和擴展是我們年輕學者學習鍛煉的重點之一,這對我們作為青年研究者的學術成長是非常有幫助的。 第三,改變了我對寫作獎學金活動意義的認識。我之前認為人間佛教寫作獎學金就是在學術研究方面的推進,產生研究成果。但這次參加活動後發現,寫作獎學金活動的意義不僅僅在於此。除了推進學術研究外,還有很多價值,如: 其一,對年輕學者的培養。此次參加活動的碩博士研究生正在成長過程中,星雲大師對青年的關愛,佛光山人間佛教對青年學者的支持,都是難能可貴的。 其二,提供青年學者結識交流的機會。大家分別就學於不同地區和院校,平常很難碰面,佛光山提供了這樣的機會,大家互相認識,建立友誼,互相學習,是非常寶貴的機會。 佛教正面印象 學者改觀 其三,通過這樣的活動,讓青年學者建立對佛教的正面印象。佛光山人間佛教的法師、居士、義工們在學術和生活各個方面都有著很高素質,讓大家對傳統佛教的印象有所改觀,建立起對當代佛教的正面看法。以上都是寫作獎學金活動的意義。 第四,參加這次活動,對個人研究課題的巨大的幫助。答辯過程中評委教授、法師等對同學們的研究給予寶貴的建議和指導,在框架的調整、研究方法的改進和研究進度的推動方面都有重要作用。同時,同學間也能夠就各自的研究課題互通有無,激發出很多靈感,對研究很有幫助。以上就是我參加寫作獎學金的四點感想。 這次在北京光中文教館為期兩天半的活動,有開題報告,有文化論壇,有晨起祈願,也有分享交流,還有綜合座談等活動,時間安排緊湊,活動形式多樣,各位同學也挺辛苦的。但是,當活動接近尾聲時我卻深切地感受到「時間太快了」「機會太難得了」。因為有這樣的機會接觸佛光山的法師,尤其是像妙凡法師等長期負責相關組織的法師,在相關具體問題上有著難得的經歷和獨到的觀點,所以同學們可以直接訪談、請教。程恭讓教授、溫金玉教授、王雪梅教授等各位教授學者平常也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這樣一一進行指導,又能單獨請教的機會很難得。 同時,同學們雖然是短暫相處,但志同道合,相談甚歡,這樣融洽的相處總是值得懷念和珍惜的。兩天半的活動輕鬆而飽滿,愉快而厚重,我非常希望能夠以後有機會延續這樣的因緣。如今短暫的相處即將告一段落,大家依依惜別。相信,日後的因緣還會持久延續。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想表達誠摯的感謝!以前在接觸佛光山的過程中就深刻感受到佛光山法師們和佛光會會員們高尚的品格、強大的能力、優秀的素質,他們對人的關懷和照顧是無微不至的,而且很美,讓人感受到用心,感受到溫暖,感受到親切,讓人很舒服。所以不得不讓人真誠發願,想回報佛光山,想對佛光山的法師好,因為他們對我們真是太好了。 待人用心 發願回饋大眾 這次活動中也是如此,我們不僅得到了知識的擴展和智慧的澆灌,在食宿方面的安排也讓我們非常感動。法師和義工們精心準備的美食,色香味具足;為我們準備的禮物厚重實用;為我們提供的「光中文教館特產——歡喜」,珍貴新穎。所以,我們充滿了感恩。我代表我個人,也代表願意讓我代表的同學們,向星雲大師、向佛光山、向光中文教館、向所有法師和老師、義工,表示誠摯的感謝! 最後也歡迎各位有機會到我們西安,到西北大學參觀、考察。我的導師李利安教授交代我們,凡是佛光山的法師到我們西安,我們西北大學玄奘研究院、佛教研究所隨叫隨到,有需必應。西安是佛教第二故鄉,佛教六個宗派的祖庭十餘座,千年古剎不下二十座。所以很歡迎各位法師、教授、同學到我們西安、西北大學考察,到時候聯繫我。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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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時俱進的佛教革新運動

文/麻天祥(武漢大學哲學學院教授) 佛教傳入中國,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集數百年之英華,通過經典翻譯和詮釋,實現了佛教的中國化,是中國佛教的第一個里程碑。代表人物有道安、鳩摩羅什、僧肇、慧遠、道生等。 佛教的中國化,其意義不僅僅在於佛教和中國文化,而且標示世界不同文化趨同的可能性,因而成為不同文化融合的典範。 之後,隋唐諸宗紛呈,尤其是禪宗翹然獨秀,宋元明三代全面滲透,把佛教思想推向社會,重鑄了中國人的人生哲學,豐富了中國哲學的理性思惟,陶冶了中國知識階層的審美觀念和審美情趣,實現了佛教的社會化,是中國佛教的第二個里程碑。 人間佛教 教史新里程碑 事實上,任何一種思想、理論,或者說哲學,如果只是侷限於封閉的團體、學派、宗派,或者說,如果佛教的思想不能走出教團和寺院,不能實現自身的社會化,就不能發揮它的社會作用,也就不能成為社會思潮,推動社會的前進和發展。千百年來,佛教思想的全面滲透,積極參與社會,才能夠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與儒、道思想鼎足而立。 20世紀下半葉,科學技術突飛猛進,物質生活水準不斷提高,人類的欲求也在外在物質的誘惑下不斷地滋長,物質第一、個人中心、享樂主義也孕育著腐朽與墮落,與物質進步相比,教育相對滯後,神聖的褻瀆、心性的迷茫、道德的畸變,蔓延在社會的陰暗角落──血腥味太濃,色情味太濃,幫會味太濃、低俗、惡俗味太濃,讓人們不知何為神聖,何為心性修養,何為道德高尚?連幼稚園的小孩子,也在追求高官、厚祿、二奶,把與人生真諦悖謬的貪瞋痴的悲劇當作人生的追求。如是,包括家庭教育、幼稚教育,乃至整個社會教育,都存留嚴重的缺陷。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的佛教,其思想不僅是社會的反映,而且同樣是正在進行的時代精神的反思和超前覺悟,它的作用不僅在於服務社會,而且更重要的是充分發揮其心性修養的工夫和社會的教化作用,引領社會健康地發展。 社會如斯,歷史如斯,星雲大師適逢其會,在中國化、社會化的基礎上,與時俱進,把教化放在首位,以「三好」、「四給」、「五和」等觀念,通過各種形式,向全世界宣揚滲透,在現代化的進程中全方位推進了佛教的一場革新運動。不僅建設起和合的佛光山僧團,在全世界設立道場,高揚人間佛教,推動了佛教的現代化。這就是中國佛教的第三個里程碑。 走向社會 昭示佛教發展 近世(19世紀至20世紀上半葉),中國佛教因「禮懺無益生民」、「高談虛玄,語不經邦」、「僧材摧萎而乏學行」,趨於衰頹,故以人間佛教相砥礪,而期有所改進,但收效甚微。星雲大師遠紹釋迦,摩頂放踵,糾偏救弊,宣導並實踐人間佛教,覺悟為本,上契無生;重在教化,下教十善,在世界範圍內建設人間淨土、自心淨土,在現代化進程中翹然獨秀。突出貢獻有三: 一、把超亡送死、與鬼為鄰的陋習,變成覺悟人生、救濟社會的人生佛教。 二、把超現實的彼岸淨土、往生淨土,一變而為積極入世的人間淨土。 三、推動佛教的叢林教育,面向社會,全面轉向現代教育,不僅為佛教自身,同時也為現代社會培育了服務社會、建設社會、引領人生的優秀人才。 總之,佛光山的人間佛教,不僅是佛教自身的,而且是整個社會的佛教;不僅是佛陀的言教,而且是現代社會的課堂。星雲大師現代化的人間佛教昭示著佛教發展的未來。 佛光山的人間佛教已經在全球範圍內蔚然成風,代表了佛教發展的方向。因此,人間佛教的理念仍需繼續闡揚,並在社會各階層推而廣之。進一步在理論上系統總結,突出對傳統佛教的繼承和創新,由是承擔導引現代佛教走向社會、服務社會、引領人生、化導社會的責任。 另外,在現代化的進程中,某些僧徒過多地參與經濟活動,商品化的趨勢時有發生,甚至如近代佛寺,販賣如來家業,僥取貨利,拋棄了釋迦的本懷。對此,佛光山亦易疏導,把自覺、覺人、覺行圓滿的佛教建成人間淨土和社會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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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出世心行入世事之 真「人物」

文/柴松林(人間福報總主筆) 今適逢星雲大師出家80年,對其於社會巨變的大時代,度過艱困貧苦、流離戰亂,且親嘗佛門棒喝、政治迫害;可謂飽經憂患、歷盡滄桑,受盡苦痛折磨、毀謗誤解。卻未能稍挫其心志;反得以其先天之秉賦與後天之修為,終成就為以偉大人格為基礎的宗教家、慈善家、教育家、文學家與革命家。 一甲子以來,大師創建佛光山弘法佈教系統,於全球五大洲推動人間佛教,堪稱為一項自佛教入東土,2000餘年間未有之奇蹟,是真正的和平崛起,是一場柔和寧靜的社會革命。 大師,首先是一位宗教家。做為一位宗教家,其使命是將自佛陀以來,2500餘年間益為豐富的、永恆不易的真理,傳承、弘揚於隨社會環境而不斷變化其宇宙觀、人生觀、價值觀的人群。 善喻說譬 令人心開意解 大師深知佛法的真理是永恆的,可是這世上的人群,卻是隨著時代的推移而改變的;因之必須關注現世,適時調適。有時會遭到那些傳統守舊者的攻擊,指其脫離傳統;卻能為現實社會的大眾所歡迎、信賴、崇敬;因為其少用令人迷惘的艱深術語符咒和偏狹固執的成見。 高希均教授曾引述大師在弘揚其獻身的人間佛教時的星雲模式在於「說法的語言不同,弘化的方式不同,為教的願心不同、證悟的目標不同」。且明白的指出大師弘法的語言「很人性化、沒有教條,沒有形而上的談玄說妙,也不標榜神通靈異」。而是洞悉人群心理,「善於舉喻說譬」,引一些相關故事、公案,來解釋那些深奧的道理,「令人心開意解,繼而對佛教生起信心」。 多年來無論是聆聽大師弘法、開示、交談應對,還是捧讀其宏文偉論、函示著作,無不理路清晰、前後一貫,且簡明扼要,既不離題,更無贅語。大師雖行儀莊嚴,但聆其言語卻機智幽默,信手拈來一言一語,便可解釋一個難解的疑題。 大師明白自己的責任是雙重的,一方面要守護真理,予以宏揚,俾其光大;一方面要招徠人眾,施予救贖。當其宣講佛法,內容質樸,言詞簡潔,易為常人所接受。因其接近常民生活,尊重常民文化,無論在宏揚佛法,從事各種宗教活動,創辦各種文化推動事業,務求與當代人的生活密切結合。秉真實、誠懇之心,以「人,與我一樣的人」為出發點的想法,為自己一切言行的基準。看到人間眾生,總是充滿疑惑憂懼;就會以胸有成竹的態度表示,要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尤其不忘給人讚美和給人尊重。 俠義精神 挺身提出箴言 大師不但是一位能解除人生憂慮的宗教家,更是如范仲淹那樣的古典知識分子,其精神當可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兩句話來概括。每當國命民脈面臨危急存亡的時刻,必能以民胞物與的俠義精神,挺身而出。如范仲淹在《靈烏賦》所言「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不甘做鄉愿,以方外人自居;能以慈悲與智慧,道德與勇氣,提出箴言,指引方向,領渡迷津;或發為行動,鼓起風潮,造成時勢。 佛教自佛陀以降,歷2500餘年,然論其規模之宏大,信徒之眾多,經典之完備普及,儀式之殊勝,事業之多元,影響之深刻,當以今日之台灣為最。究佛教之有今日之盛況,因能集合多方資源,眾多才俊之心力,與廣大信眾之嚮往,而最為翹楚之領袖非大師莫屬。在整個佛教發展史上,最具革命性之貢獻者,有如下數端。 一是可長可久的永續傳承制度之建立:佛教道場無論為規模龐大之叢林,或避居山野之精舍,向來皆師徒相繼,並無傳位之規制。或後繼無人,或所託非人,或徒眾互爭,或產入俗家;當高僧寂滅後,種種亂象無代無之,既禪宗五祖傳六祖亦不可免。大師於1985年,其所開創之基業,開花結果,規模正盛,為世所肯定時;以無私之心,為佛教之永續宏揚,自創民主選舉制度,樹立領袖,分置職司,建立垂直與水平之體系。大師則毅然退位,為僧團之一員,亦為人間佛教永久之義工。為佛教之傳承,建立可大可久之宏規,光明磊落無私忘我之器度,最堪為後世之典範。即在當今之世,以民主標榜國家之領袖與官員亦應自慚而當效法。 二是佛法西傳:佛法不論北傳、南傳、藏傳,2500餘年從未曾自印度西向,只向東行,或南行至錫蘭,即今之斯里蘭卡;我東土稱之為佛法西來。大師於在國內根基稍固之後,將其素懷之心志,強化人間佛教之組織系統,提升人才之素質能力,以不同之語言、方式,去追求一個完全嶄新的想像空間和發展方向。得到不同膚色、種族、國籍信徒的支持、熱情,與當地公眾的信賴。佛光山系統之弘法、慈善、教育與他族人之合作,和諧、愉快;由而開啟了「法水長流五大洲」的真實境地。 三是與其他正信的宗教常相往來:今日世界宗教,種類既眾多宗派又複雜,不但崇拜的對象不同,信仰的宗旨不同,禮拜的方式不同,信眾的族群、階級、特質,亦殊多差異;且相互之間非僅競爭而已,常發展為鬥爭,仇恨敵對,手段凶殘,造成種族滅絕。大師所領導之《人間福報》,對一切宗教與民俗信仰,皆能以平等、尊重之心相待。如組成宗教聯誼會,相互建立友誼,共同合作聚集活動。大師及弟子與多國宗教領袖,亦建立深厚之情誼,久為眾所共知。 四是重視人才培育:大師年輕時初入宜蘭弘法,即開始招徠信眾,培植人才;以講經、演說、寫作、歌詠、活動等多樣而創新的方式,感召信眾,親身示範,以其人格魅力贏得眾人的尊敬與信賴。在全台各地創辦佛教學府,培育僧信,為人間佛教人才之養成,樹立根基,如今日在高雄之叢林學院,仍是人才輩出的大本營。至鼓勵弟子赴國內外學習;及在全球各地創辦多所自託兒所、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以至成人教育的社區大學,早為各界所熟知。 五是以多元呈現的方式提升公共之文化水準:大師為了教化世人,從年輕時便開始筆耕,希望透過文字,啟發世人的善心,改善人們的生活。70年來已經出版了350餘本書,是古往今來著作最多的作家,迄今仍創作不輟。大師也常至全球各地弘法、演講,讓大家聽到他的音聲笑貌,受到感召;如在揚州創立極具規模的「揚州講壇」,廣邀國內外學者專家講學,並在祖庭大覺寺,舉辦講座。而佛光山主辦或支持的講座,目前已遍及全球。佛光山設立有多家出版社、廣播電台、電視台,發行各種出版品。最值得稱道的是自2000年起出刊《人間福報》,發行遍及全球,是古往今來全世界唯一的、從不間斷的,不單以報導宗教消息為主的綜合性日報。 言而有信 為人慈善忠厚 多年來接近大師,深佩其話語圓融,客觀中肯;為人慈善忠厚,對人少有指責、批評、怪罪,總是謙虛為懷。2011年秋,徐州古寺「茱萸寺」重建,透過友人轉請大師題署「茱萸寺」三字,及主持重建開光典禮講經開示。該日適逢天候惡劣,風狂雨驟;典禮會場由於人眾,安排於戶外廣場舉行。諸弟子體諒大師力勸其勿行出席;大師謂「已承諾之行,不可收回」,歷半日風雨侵襲,衣履盡溼,大師仍面帶笑容,語言溫和。夜返旅邸,即向大師請罪,大師微笑開示說:「答應的事要圓滿做到,信用才能建立起來」,迄今尚覺對大師愧悔,也給自己上了一課。 羅曼羅蘭曾以「他的行動,極其溫柔和睦,即使驟逢艱難的變局,亦未見疾言厲色。他具有純良正直的本性,態度謙沖慈祥,從不顯出驕矜的顏色。有人以為是膽怯退避,實際是力求精進向上,為宏偉的環境與遠大的理想而奮鬥的大勇者。」這一段用以讚歎聖雄甘地的話,也正是對大師十分貼切的形容。 1901年梁啟超在日本寫《南海康先傳》,首論「時勢與人物」,他定義「人物」一詞說:「必其生平言論行事,皆影響與全社會,一舉一動,一筆一舌,而全國之人皆注目焉……其人未出現之前,與既出現之後,而社會之面目為之一變,若是者庶可謂之人物也已」。任公早逝,若及見大師,必稱「吾見一真人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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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道方法論與人間佛教

文/董群(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本篇發言實際上是對於星雲大師的著作《人間佛教佛陀本懷》的學習體會,發言的主旨在於,人間佛教面對各種疑議,應當明確以中道方法來處理諸種關係的經驗,並且進一步以中道方法論推進人間佛教。 一、人間佛教面對的疑議 人間佛教百年以來(如果把太虛法師寫於1916年的《佛教人乘正法論》作為其人生佛教思想的最初表達,那麼,由此而發展起來的人間佛教思想至今正好是百年),從理論創新到宗教實踐、社會推廣,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也遭受諸種批評(就在昨天,2016年11月27日,筆者還在和一些教授討論這一問題,有教授提到,人間佛教不能只有人間,沒有佛教。這實際上涉及到宗教的神聖性問題,似乎人間佛教缺乏神聖性,只重人間世俗性)。 不可否認,也許有的宗教實體對於人間佛教的踐行會有一些偏差,即偏離了中道的原則(至於是哪些實體,筆者只是從理上推測,並沒有去做實地的宗教人類學的全面參與觀察)。星雲大師稱這些批評為「疑議」,總結為13條等,實際上不止這13條,其中的「八疑」,有具體的說明,引述如下: 1.人間佛教是庸俗的、世俗的,是人乘的,沒有達到最高成佛的境界。 2.人間佛教都是重世俗的活動,而這許多活動與學佛沒有什麼關係。 3.人間佛教沒有修行,頂多是個人的做人處世,這與學佛的超越、增上、成佛作祖等可能扯不上關係。 4.人間佛教是在家的,對於出家眾的叢林生活,對於苦修悟道,沒有神聖性。 5.人間佛教傳承的內容是什麼呢?沒有感到哪個人修行上有成就。由於大家不知道,所以不容易推動。 6.人間佛教的宣傳不夠,沒有人能夠整理出它的層次,都只是喊口號,只有片斷的、片面的,沒有組織,不能讓人全然了解。 7.人間佛教沒有普遍化,沒有進入到佛教正統的核心,沒有眾擎易舉,如果只講哪一家說法、哪一家倡導,不容易為大眾所接受。 8.人間佛教沒有解脫道,沒有證悟的境界,傳統的佛教不容易接受。(《人間佛教回歸佛陀本懷》之序二〈我對人間佛教的體認〉) 這8條,涉及到人乘和佛乘、成人與成佛、世俗和神聖、做人處世與修行解脫等關係,另外還有一些疑議,星雲大師概括為與「傳統與現代、在家與出家、山林與社會、原始與近代、修持與行事」等相關。 回顧人間佛教長期以來所受到的質疑與批評,還有一些其他的內容,但這些內容都可以說被星雲大師概括的「等許多問題」概括進去了,上述13條,特別是具體列出的8條,是最有代表性的。為了更充分展開這一點,當然可以將其再進一步羅列出來。 二、六祖惠能如何以中道的方法 看待類似的問題 六祖惠能時代,也遇到過一些類似的「疑議」,如入世和出世、東方與西方、自心與淨土、在家與出家,以及菩提與煩惱、自性與佛性等關係的問題,惠能大師提出了「對法」的理論,這實際上是他對於「中道」的獨特理解。依據這樣的中道方法,他對於這類問題,都有中道式的對待,可以啟發今人來處理人間佛教遇到的疑議。 第一,即入世而出世。傳統認為,佛教的修行,都是遠離塵俗、避居山林的,以表示其出世性,由此形成的佛教,稱為山林佛教。惠能的觀點,不離世間而追求出世間的超越,即世法乃是出世法,不離世法而求出世法;或者說,即入世而出世。惠能在〈無相頌〉中這樣表達他的觀點:「法元在世間,於世出世間,勿離世間上,外求出世間。」(《壇經》敦煌本)這一觀點,一直被人們視為是人間佛教重要的思想資源。 第二,即此方而西方,即自心而淨土。有人認為,談到超越和神聖,只有離此東方世界而向西方,才是真正的體現。刺史問:「弟子見僧俗常念阿彌陀佛,願往生西方,願和尚說得生彼否?望為破疑。」(《壇經》敦煌本)惠能的觀點,一是西方離此不遠,二是心淨則佛土淨,三是悟則頓見西方。對於自性與西方淨土的關係,惠能並沒有否定西方淨土信仰,只認為它是為下根器人而設的長期解脫之道,非上根人所習的頓成之法,所以,他反對以西方淨土來否定東方世界,但是,也不認為東方此土是清淨的,這種清淨,必須是通過人為的努力來實現的。由此實現的清淨,就是人間淨土。 第三,即在家而出家。惠能並不認為信仰佛教都要出家修行,在家也可以信佛,「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寺不修,如西方心惡之人,在家若修行,如東方人修善。但願自家修清淨,即是西方。」(《壇經》敦煌本)這為解決歷史上出家和世法的所謂衝突,調和世法和出世法的矛盾,提供了一種方案。從中道的角度看,惠能的觀點體現為即在家而出家,不離在家而出家。 惠能的中道觀所關注的具體議題,進一步而言,還有眾生即是佛、煩惱即是菩提(不離人生煩惱而實現解脫,不離現實的人生而成就菩提之境)、即無明是智慧(不離眾生的無明而得智慧)、不捨生死而入涅槃等等。惠能對於這一問題的思考,在今天並不過時,沒有僅僅是成為一種思想的「歷史」,而是「當下」的一種指引。 三、星雲大師對此類疑議的 中道式處理 星雲大師對於人間佛教有著大量的闡述,而作為《人間佛教回歸佛陀本懷》之序文中〈我對人間佛教的體認〉,其中涉及到20條,可以理解為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二十要」,也可以理解為是他對於人間佛教的解釋的「晚年定論」,這20條,也針對了人們對於人間佛教的諸多疑議,其中包含一個重要的方法論原則,就是中道。星雲大師說:「我們認為,佛陀證悟的緣起中道,就是人間佛教的真理,我們把它傳承下來,就是人間佛教的信仰。」(〈我對人間佛教的體認〉)又說:「中道生活,解決人間問題。」(《人間佛教回歸佛陀本懷》之〈總說〉)這也是繼承了佛教的傳統,並用以解決具體的現實問題。關於這一議題,此處先討論3點。 第一,「提升自我」的即人成佛的中道。這是在眾生與佛的關係問題上,強調了人間佛教是要超越而成佛的,不是人乘的佛教,而是要提升自己的佛教。「二十要」的第1條就強調:「我們的人間佛教,要把自我提升,肯定自我,我有如來智慧德相,承認『我是佛』。這種對自我的提升,就是人間佛教的精神。」(〈我對人間佛教的體認〉)什麼叫提升?也就是不斷超越自己,從人乘層次向更高層次,直到提升到佛的層次,是誰在提升?是人乘的「人」。在人(眾生)和佛之間,有兩重內容,從解脫道來說,是每一個具體的人提升自己,即自(性、心、身)成佛;從菩薩道而言,不是脫離眾生而己獨升,而是即眾人而成佛,通過「覺他」,引導眾生成佛。 第二,「入世重於出世」的入世與出世的中道。星雲大師提到,人間佛教是「入世重於出世,生活重於生死,利他重於自利,普濟重於獨修」,這四者,可以稱之為「四重於」,其中一個涉及到入世與出世的關係,這是佛教一直要處理的議題。依佛教的中道原則,一般地講,是不離入世而實現出世,「出世不離人間」,以此來調和入世和出世的關係,「如果沒有出世、入世的調和,那佛教發展也困難」(〈總說〉)。但如何調和呢?入世重於出世,這種「重於」,體現了人間佛教的菩薩道。這樣的人間佛教,表象上看有入世的形式,但內在的精神是出世的;表面上看有世俗的呈現,但本質上是神聖的。所以,「重於」對於一般的「不離」,要深入一層。 第三,「利他重於自利」的自利與利他的中道。人間佛教的菩薩道,在處理自利和眾,將自我奉獻給社會;這樣的利他,就是聖者的境界,也是人間佛教的神聖性的一種體現。 四、結語 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理論與實踐,有著豐富的內容,是當代佛教高僧做出的重要貢獻,這一體系強調從人間著手創立此土的淨土,從眾生入手成就佛的境界,從人乘入手實現佛乘的理想,從生活入手實現生死解脫,從世俗入手導向神聖的目標,如此等等。 人間佛教強調人間性,但不是只有人間,沒有佛教,人間佛教就是佛教。人間佛教關注眾生,不等於不重視成佛,是對眾生開示悟入佛境界,但不是只有眾生,沒有佛。人間佛教從人乘入手,但不等於只講人乘,沒有佛乘,人間佛教不是人乘佛教,而是從人乘到佛乘,不離人乘而實現佛乘的佛教。人間佛教從生活入手,不等於只講生活,不講解脫,而是不離現實生活實現解脫,是將人間生活美善化的佛教。人間佛教從世俗入手,不等於只有世俗,沒有神聖,而是通過世俗、通俗的形式,指向神聖。以上所述,反映的是中道的方法論,因此可以這樣說:應當以中道的方法論來理解人間佛教,進一步推進人間佛教的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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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的神聖性

文/陳劍鍠(香港中文大學人間佛教研究中心教授) 近來有人指出「人間佛教」是膚淺的,因為所教導的法義僅以人天乘為主;又認為「人間佛教」淪為一種心靈雞湯式的傳布,雖然含有正能量,令人積極向上,但與了脫生死無關。換言之,當今有一部分人認為「人間佛教」只是在於:解決人生的困頓,缺乏宗教的神聖性,只是一種人文主義化的佛教,常有淡化六道輪迴,過分強調現世化的情況。並且在於努力洗清佛教「迷信」的嫌疑,標榜理性的佛教之外,相對地忽視了修證與宗教體驗。以上這樣的說法,是對「人間佛教」片面而偏頗的理解,只是一味要回到傳統佛教而已。 時至今日,「人間佛教」的定義或界說,不論學界或各自認定的「人間佛教團體」,則有各自的不同說法,這使得「人間佛教」變得很複雜,不但專家學者難以表明「何謂人間佛教」?即便一般讀者或信眾,更是無所適從,疑疑思思。 解析疑義 人間佛教即佛教 星雲大師有見於大眾對於「人間佛教」的不了解,乃至疑義叢生,故而在《人間佛教佛陀本懷》的前面部分,有一篇名為〈我對人間佛教的體認〉,先自提八項對「人間佛教」的疑議,並作出解答。此八項疑議如下: ●人間佛教是庸俗的、世俗的,是人乘的,沒有到達最高成佛的境界。 ●人間佛教都是重視世俗的活動,認為這許多活動與學佛沒有什麼關係。 ●人間佛教沒有修行,頂多是個人的做人處世,這與學佛的超越、增上、成佛作祖等可能扯不上關係。 ●人間佛教是在家的,對於出家眾的叢林生活、對於苦修悟道,沒有神聖性。 ●人間佛教傳承內容是什麼呢?沒有哪個人修行上有成就。由於大家不知道,所以不容易推動。 ●人間佛教宣傳不夠,還沒有人整理出它的層次,都只是喊口號,只有片段的、片面的,沒有組織,不能讓人全然了解。 ●人間佛教沒有普遍化,沒有進入到佛教正統的核心,沒有眾擎易舉,如果只講哪一家說法、哪一家倡導,不容易為大眾所接受。 ●人間佛教沒有解脫道,沒有證悟的境界,傳統的佛教不容易接受。 上述八項疑議,第一、二、三項跟「人間性」有關,第四、五、八項跟「神聖性」有關。而第六、七項,是教理、教義的弘傳問題。星雲大師對這八項疑議,作出20點說明。除了對「人間佛教」作出全面性的答覆之後,最重要的是,大師不認為「人間佛教」是時代性的現象或是產物,他斬釘截鐵地指出:「人間佛教就是佛教」,這樣的命題,是將「人間佛教」的理念,無論是內延、外延的概念,全部涵蓋進來。 「人間佛教」的神聖性在什麼地方呈現?這是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在中國傳統的佛教教義裡,彼岸的神聖性一直深藏在人心之中,或許,任何宗教都把未知的未來寄託於「彼岸」,這是神聖性的表徵。神聖性的無限與「此岸」娑婆的有限,形成強烈對比。 佛陀本懷 在人間修行成道 佛教教導眾生要去除貪瞋痴,以獲得煩惱解脫,不再六道輪迴。輪迴的盡頭是超越三界,能夠跳脫六道輪迴,就是世俗的最後階段,一步跨向神聖。這種力量對眾生而言是偉大的,也是所有佛教信眾所應趨向的終極道路。如果依照這樣的路數來看,「人間佛教」在人間這個場域,引領眾生走向解脫之道,是否有可能? 所謂「人間性」,必然是以「人間」作為成佛的實踐場域,因在「人間」修道的種種過程,使得「人間」具有「神聖性」。尤其,依據《增一阿含經》的教示:「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更可了解「人間佛教」的真實義,是知佛在人間成道,在人間教化。《增一阿含經》又記載說:「如是大王!如大王語,如來亦當有此生、老、病、死。我今亦是人數,父名真淨,母名摩耶,出轉輪聖王種。」佛陀作了示範,修行在人間,實踐菩薩道亦在人間,「人間佛教」並非一般所論,缺乏「神聖性」。而且,「神聖性」亦非必定在於「彼岸」的他方佛國土淨土才具有。在於「此岸」修行,最終目標是成佛,不離人世間,回歸佛陀本懷,因而,亦然具有「神聖性」。 因為佛陀的教化是「經過千辛萬苦的修行,他對於人心、人性、人格等所有人的問題,都有了確實的了悟與實證。」而且,他成道後,「道德、人格,他的慈悲、智慧都已經獲得了圓滿的修證,他所宣說的教法,如緣起、中道、十二因緣、三法印、四聖諦,乃至因果、業報、五戒、十善、六度、四攝等,都是真正能夠讓人們安定身心,進而解決生活、生死與生命等人生課題的無上真理。」星雲大師在這裡提出很重要的訊息,即在於佛陀宣說教理,雖是為了解決人生的生活困難,但並未失去解脫生死煩惱的神聖性。因為,緣起、中道、十二因緣、三法印、四聖諦、因果、業報、五戒、十善、六度、四攝等等的教說,不但保證了佛教解脫煩惱的神聖性,還具有除魅化,去除神鬼的佛教或是神鬼的信仰。雖然,這對個別傳統的佛教型態,會產生很大的衝擊,但在佛教演化的過程裡,各自宗派或是不同地域的佛教,皆有其所強調的教義,這是宗教變遷的必然情況,這種變遷後所產生的一個困難,是在於各自變遷後的佛教型態於充滿、擴展自身的教義之時,卻無法對其他類型的佛教,具有相同的解釋能力。因而,當今提出的「回歸佛陀本懷」的目的,即在於消弭各自轉化出來的不同教理的信仰內涵,拋棄不切實際,無法契理契機的部分,並且進一步融合各教派之間所具有的共同性,發展佛教的原生模式,脫離傳統佛教所演化出來的缺點與弊端。 三業淨化 神聖的信仰之功 因而,在「人間佛教」的實踐場域裡,可以避免過度的依賴神祇、祕密、神通、地獄等成說,而讓自己的內心深處產生「信仰失語」的狀態。誠如星雲大師所說: 當然,人間佛教也不是說一下子就能可以完成自己;以我的生命體驗所見,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一日修行一日功,日日修行日日功。你能通達佛教所謂般若、中道、緣起……,這許多「人我一如」的大乘真理,就是我們信仰的神聖性,也是人間佛教與佛相應的神聖真理。因此,你說在人間佛教裡面,能有一碗飯吃,不神聖嗎? 在人間佛教裡,能可以獲得生命的成長,得到歡喜,得到因緣、助緣,不神聖嗎?人家跟我們一個微笑、一個握手、一個點頭,那不是神聖嗎?我肯得給人布施,肯得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這不是神聖嗎?甚至於現在提倡的「三好運動」,就是讓我們的身、口、意三業,能可以做到「身做好事、口說好話、心存好念」,這還不夠神聖嗎?信仰就是神聖,修行就是神聖,自己從凡夫慢慢的淨化,到成聖、成賢,就是神聖的信仰之功。 在感性的世俗中,如何透過感性而融入神聖,這是一個主體自覺的問題。理性的神聖必然涵攝感性的世俗,唯有在感性的世俗中才能體證理性的神聖,一如緣起性空的道理,沒有緣起,必然沒有性空。性空是建基於緣起、緣滅的當下。這中間沒有界限,是無窮的重疊,如同彼岸與此岸,亦是在相互不斷生滅的過程,同處於「當下」。 我們人類為了便於講述的方便,令人易於理解,而把感性與理性作出兩截的說明,在世界以外還有一個世界,甚至在以外的世界還有一個以外的世界,形成無盡的世界。就事相的世界觀來看,這是佛教十方諸佛土的宇宙觀,然而,不能否認的是,十方諸佛土仍然處於心內,心的動能是包太虛、周沙界。因此,即使是傳統佛教以阿彌陀佛世界為彼岸的成說,此「過十萬億佛土」的極樂世界,仍然涵攝在心中。故古德曾告訴我們:「生則必定生,去則實不去。」道理在此。到達彼岸之時,自己仍在此岸,能到「彼岸」的人,不否定「此岸」,亦不離開「此岸」。他安然地處於「此岸」,又不被「此岸」周遭的一切所僵固。因為他的「彼岸」是無限的精神,展現在宇宙之中。這樣所呈顯出來的神聖性,即在「此岸」體證「彼岸」,佛教云「法住法位,法爾自然」,「一切如如,心如一切如……」,它沒有極端的規定性,真理無所不在,充塞在這宇宙中,而且「法法平等」,達到和諧。 種種修持 活動中完善自身 這無限的精神無論延展至多寬廣,在任何時間、空間裡,就佛教的教義來說,仍然不能離開戒律、因果、四聖諦、八正道、六度萬行。因為,戒律、因果、四聖諦、八正道、六度萬行,是無限精神繼續延展的憑藉,非此,則又將陷落到世俗的層面,依佛教的術語來指稱,即是退轉。 而當戒律、因果、四聖諦、八正道、六度萬行,無限延展的同時,世俗的感性或是外在的障緣,將愈加減小。這不是對立、加減的數學問題,而是信仰的動力使得世俗在被否定的同時,體現了神聖。這好比龍樹在論述「空性」時所使用的遮遣方法一樣。不過,談「空」的遮遣,不必定要用消極的方法來否定一切,而可用極積的創造性來肯定一切。 佛教的神聖性,在世俗人間裡開展,而且是在實在的經驗中開展,自從原始佛教伊始,佛陀便教導以「看見」來體證真理。一般佛教徒無法深會這層道理,反而將跳脫輪迴的神聖性,當成逃避現實問題的藉口。甚至有一部人在追求聖潔的人格時,其實是在閃躲世俗的責任,並以聖潔的信念來否定世間。因此,如果稍加予以檢證,則想要遠離現實問題的態度,只是將追求神聖性當成權宜之計,其內心深層有可能是偽善的,或是鄉愿。因而,追求崇高理想,邁向神聖性之時,不能忽視「此岸」,無論是刻意的忽視,或是無意的忽視,他在生活的境界上是無法提升的,換言之,神聖性只成了口頭禪。佛陀的教化應是在一切活動中完善自身,而所有的活動都是在「此岸」進行。 上引文中,大師所提到的各種修持方法,其實「就是神聖,自己從凡夫慢慢的淨化,到成聖、成賢,就是神聖的信仰之功。」因而,他所說的: 「人我一如」的大乘真理,就是我們信仰的神聖性,也是人間佛教與佛相應的神聖真理。 在人間佛教裡面,能有一碗飯吃,不神聖嗎? 在人間佛教裡,能可以獲得生命的成長,得到歡喜,得到因緣、助緣,不神聖嗎? 人家跟我們一個微笑、一個握手、一個點頭,那不是神聖嗎? 我肯得給人布施,肯得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這不是神聖嗎? 甚至於現在提倡的「三好運動」,就是讓我們的身、口、意三業,能可以做到「身做好事、口說好話、心存好念」,這還不夠神聖嗎? 發菩提心 修學菩薩道根本 這些說法值得吾人深思與體會,若不能深會「行佛」的道理,便將認為「人間佛教」是膚淺而又庸俗的。然而,「人間佛教」不是只談做人而已,其最終目標是成佛,因此是由人乘的世間法,透過「菩薩乘」到達佛乘的出世間法,是有階段、次第的。雖然,「人間佛教」的實踐,屬於自力的難行道,但如能真正懂得「人為什麼能成佛」的涵義,就能了解人間佛教,平等法、同事攝、同體共生等都是人間佛教的一部分。「人間佛教強調,『菩提心』是信仰與修行的根本。人間佛教是『入世重於出世,生活重於生死,利他重於自利,普濟重於獨修』,如果沒有菩提心,就無法修學菩薩道。因此,唯有發菩提心的人,才堪任人間佛教的責任,才堪弘揚人間佛教。」 人世間有沒有解脫道?這個問題顯然有點愚拙。但是所有推動「人間佛教」的行者,或是關心「人間佛教」的學者,一直對此問題,感到興趣。相對的,無法趨向解脫的道理及方法,必被質疑,乃至摒棄。上述所言,即是星雲大師之意見:「人間佛教,重在落實『行佛』;『行佛』就是『菩薩道』的實踐。因為學佛最終的目標雖然是成佛,但是『佛果」在『眾生』身上求,學佛唯有發『上弘佛道,下化眾生』的菩提心,通過『自利利人、自覺覺他』的菩薩道修行,才有可能完成『覺行圓滿』的佛果,所以從『人道』到『佛道』,中間少不得『菩薩道』的實踐。」如能與佛感應,於精神上超脫的同時,即感受到神聖性。如果沒有菩提心,便無法修學菩薩道。因此,唯有發菩提心的人,才能堪任人間佛教的行者,才能堪任弘揚人間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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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人間佛教 對現當代人間佛教發展的啟示

文╱賴永海(南京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院長) 這次座談會的一個主題是對人間佛教的發展提出一些建議,我覺得對當今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的實踐進行回顧、整理和總結,對其思想特質進行一些比較深入的探討,對於進一步推動人間佛教發展十分必要,也非常有意義。 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實踐,我覺得基本上是遵循星雲大師親自為佛光制定的「宗旨」展開的:即「以文化弘揚佛法,以教育培養人才,以慈善福利社會,以共修淨化人心。」 對於佛教文化,或者說對於如何以文化弘揚佛法,大師用力至巨,成果卓著。大師本人著作等身,撰寫和發表了110多種學術著作,2千多萬言,並翻譯成英、日、德、法、西、韓、泰、葡等10餘種語言,流通世界各地。創辦了9所美術館、20多所圖書館、12個書局,舉辦了數十場以佛教為主題的大型國際學術研討會,主持編纂了規模浩大的《佛光大藏經》、《佛光大辭典》,組織編寫了132冊的《中國佛教白話經典寶藏》,110冊的《中國佛教學術論典》,創辦至今為止發行量最大的佛教日報——《人間福報》。可以這麼說,大師對於佛教文化的高度重視,大師「以文化弘揚佛法」所作出的重大貢獻,是大師所宣導和實踐的人間佛教所以具有重大影響力的一個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 佛教辦教育 歷史刻新頁 在佛教教育和佛學研究方面,星雲大師繼承了印度佛教注重僧教育的傳統,並把這一傳統推到一個新的階段,甚而把佛教教育推進到社會教育,他親手創辦了16佛學院,數十所幼稚園、中小學,5所社會性大學,即現在台灣地區的南華大學和佛光大學,在北美洲的西來大學和澳洲的南天大學,菲律賓的光明大學,這將在佛教教育史上,特別是佛教辦教育的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慈善公益事業是佛教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佛光山自開山以來在慈善公益事業方面的大量投入和諸多善舉,是大師在推動現當代人間佛教不斷向前發展的另一個重要貢獻。上世紀70年代以後,佛光山相繼創辦了育幼院、慈悲基金會、星雲文教基金會、雲水醫院、佛光診所、老人公寓,並與福慧基金會在大陸設立佛光中、小學和佛光醫院數十所。2001年十月前往美國紐約「911事件」廣場,為罹難者祝禱;2003年7月,大師應邀至廈門南普陀寺參加「海峽兩岸暨港澳佛教界為降伏『非典』國泰民安世界和平祈福大法會」。2005年6月,在星雲大師宣導下台灣佛光山文教基金會捐資5千多萬元在揚州創辦鑑真圖書館;2010年3月,大師慷慨捐資3千萬元,在南京大學建造中華文化研究院大樓(佛光樓),凡此等等,都是在實踐大師所提出的以「以慈善福利社會」的思想和理念。 作為一種宗教,「弘法利生」當是現當代人間佛教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大師在這方面重大貢獻,我想先用一組直觀的數字加以說明:大師先後在世界各地創建200餘所道場,其中西來、南天、南華等寺,分別為北美、澳洲、非洲第一大佛寺;於5大洲成立了170餘個國家和地區成立佛光分會,成為全球華人最大的社團,並被聯合國確定「聯合國非政府組織」(NGO);大師在全球的信眾有數百萬,而有幸親聆大師說法者,當以數億計;幾次在馬來西亞的弘法,總理親自主持,與會者達8萬之眾;他以前每年在香港紅磡體育場所舉行的連續3天的弘法活動,常常是一票難求;他以非常的氣魄,用10年時間,花費百億新台幣創建的「佛陀紀念館」,1年時間的參訪人數達800萬;大覺寺於2012年舉行了第一次素食博覽會,為期1周,每天參會人數都在5萬以上,有幾天通往大覺寺的公路,堵車達3公里;由大師牽頭發起的迎請法門寺佛指舍利蒞台恭奉37天,瞻仰人數達數百萬。這些數字是直觀、有形的,但所反映的則是大師的影響力。 弘揚人間佛教 巨大貢獻 佛光山的山門有一副對聯:「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應該說,這是千百年來所有佛門中人所憧憬的一個夢想,但是,真正把這個夢想變為現實的,是星雲大師。佛光山今天在世界各地的數百個道場、數百個佛光會,把佛教變成一個由不同種族、不同膚色、不同地域的人共同信仰的真正意義上的世界性宗教。在這一點上,不能說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大師在兩岸和平發展方面所作出的巨大貢獻。這十幾年來,兩岸關係一直是大師念茲在茲的一個重要問題。他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保持一顆熾熱的「中國心」,宣稱自己是「中國人」,始終堅持一個中國的立場,旗幟鮮明地反對一切分裂祖國的言論和行為;他主張用「大愛」來促進兩岸的和平發展,用「大愛」來促進兩岸的和平統一。不辭辛苦地奔走於兩岸之間,自願地、默默地充當著和平全使者的角色,聚集著兩岸和平發展的正能量,在兩岸政界和普通民眾中產生了極大的積極影響。 以上從幾個側面簡單羅列一下這幾十年來大師對於推動人間佛教發展所作出的巨大貢獻。 這些只是事實本身,是客觀的、已然的。但對於今天與會的各位學者來說,重要的不是「知其然」,而是應該說明其「所以然」,亦即大師何以能夠成就這般的「功德」?有一句非常經典的話:某種理論在一個國家的實現程度,歸根結底取決於這個國家對於這種理論需求程度。這句話給我們指出了一個方向,亦即要說明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何以能夠有這麼高的認同度和能夠得到這麼廣泛的傳播,必須到大師的人間佛教思想內容和理論特質中去尋找。 星雲大師曾經用一段言簡意賅的話來概括他所弘揚的人間佛教的特質,即「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凡是有助於幸福人生之增進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 大師對於人間佛教的這一概括,是用佛法智慧非常好地回答了人間佛教3個最核心的問題,即如何處理佛與人的關係、佛法與現實人生的關係、出世法與世間法的關係。 對於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我自己曾有一個總結,認為其最核心的思想:就是用佛去開啟人生智慧,從而實現一種智慧的人生、超越的人生。 無用之大用 生活有佛法 所謂智慧的人生,從某種意義上說,主要就入世層面而言,換句話說,使自己的現實人生過得很有智慧,活得很有智慧。譬如,如何處理「捨」與「得」的關係、「放下」與「提起」的關係、「前進」與「後退」的關係、「持戒」與「自由」的關係,等等。 星雲大師作講演,經常用許多通俗、易懂的小故事來闡發佛理,深入淺出、既形象生動,又讓人深受啟發、回味無窮。 大師的許多著作、日記、講演,還有《佛光菜根譚》等,都有許多發人深省的「醒世名言」,其中的很多偈語、格言非常富有人生哲理和人生智慧,諸如「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何等清閒。」「改變外在的環境,不如改變我們內在的心境。就如一池落花,兩樣心情。有人憐惜好花飄零,有人卻喜花果將熟。」凡此等等,無一不閃耀著人生智慧之光。 從思想淵源的角度說,大師以多元思惟、立體思惟為核心的智慧佛法和佛法智慧,是根源於作為中國佛教代表的禪宗和正統佛教的基本精神。禪宗的許多膾炙人口的偈語、格言,也多是建立在多元思惟和立體思惟的方法論基礎之上的,如相傳為布袋和尚所作的「手把青身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以及蘇東坡的《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其中的「禪意」,歸根結底也是一個思惟的角度和思惟的方法問題。我一直以來就有一個看法,即認為如果從思想層面說,佛法的一個非常寶貴的方面,就是它能對每個學佛者產生「無用之大用」的思惟方法,而這種多元的、立體的思惟方法,也是釋迦牟尼證果成佛乃至建立佛教的「基石」乃至「細胞」,即「緣起法」或曰「般若智慧」,此誠如佛經偈語所言:「般若是為諸佛母」。因此,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以及此種人間佛教所彰顯出來的佛法智慧,從源頭上說,實是植根於佛陀本懷或曰佛教的基本精神。 入世中出世 現實的超越 有一個問題必須進一步指出,亦即不論是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抑或作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佛教,就其是一種宗教而言,他們都有一個不同於世俗學說的重要方面,即超越性問題。因此在談論佛法智慧時,既要注意到其思惟方法對於現實人生的重要意義,也應該關注其超越性的特點及其意義。在這個問題上,本文不擬對佛教乃至整個宗教泛泛地去談超越性,而擬對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超越性的特點作一些探討。星雲大師有幾句話對於說明這個問題頗具代表性。其一曰:「用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用入世的事業,做出世的資糧」;其二曰:「在家容易出家難,出家容易出世難,出世容易入世難。」不難看出,星雲大師一直都是非常注重「出世精神」的!但是,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出世精神」,並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隱遁潛修」,而是一種不離當下、不離現實人生、不離現實社會的「出世」!強調的是在入世中出世,在當下的現實人生中的超越!注重的是人格的完善與人生境界的提升,這與太虛大師所說「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圓佛即成,是名真現實。」是遙相符契的,一言以蔽之,是一種「大乘菩薩道精神」!因此之故,我在談論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特質時,特別強調其「超越人生」的一面,亦即「用佛法智慧去開啟人生智慧,從而實現一種智慧的人生,超越的人生!」 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理論特質及其幾十年來人間佛教實踐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廣泛認同和迅速發展,可以給我們一個重要啟示,即如何去發掘佛法所蘊藏的極其豐富而深刻的人生智慧,如何用佛法智慧去處理好人與佛的關係、出世與入世的關係,是關乎當代人間佛教能夠健康、順利發展的兩個最為重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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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論壇─人天眼目

今年(2014)夏天,我和淳珍帶孩子回佛光山,去拜見星雲大師。那是大師過完88歲生日的第3天,散居在世界各地的1300位出家弟子,都趕回來為師父祝壽。山上熱鬧滾滾,師父聽說我回山了,特別空出時間,接見了我們。88歲的大師精神奕奕,說起他在89歲生日,希望回到江蘇宜興的祖庭大覺寺過生日,屆時一定熱鬧空前。 大師突然望著我,久久不動,以揚州鄉音喚著我的名字:「清玄呀!我現在甚麼都看不清了,這麼近看你,都好像看見一團白霧呀!」 我說:「師父!像霧又像花,人間依然美麗呀!」 星雲大師燦然笑了。 幾十年來,師父總歡喜見我,因為我直言無諱,常逗得他哈哈大笑。有時,我們談佛法、論人生,一談就是5、6個小時,不知夕陽之西沉。 星雲大師是令人景仰的高僧,所以有一些朋友很羨慕我在大師面前能無拘無束,直抒胸臆。只有我自知,師父對我這個徒弟,有一份特殊的寬容,就像看自己的孩子,雖然長大了、老成了,也不忍苛責。 我回望師父,看見的依然是50年前初見時,那個英挺、俊美、氣宇非凡的奇男子,他屹立在大雄寶殿,眾生為之靜寂,天地為之清朗。他如今只能依靠輪椅行走,心心念念還是行佛法、度眾生,他說下半年還要辦國際書展、還要辦人間佛教研究會,他說:「清玄呀!你也來參加吧!」看著大師的輪椅消失在長廊,我對淳珍說:「每次看見師父,都使我感動、感慨和感恩!」 完全的無私無我 我感動的是,我認識星雲大師半世紀,他的一生可以說是完美無私無我的。他把一切的時間、全部的空間、所有的心力全奉獻給眾生,他的心念純粹,衣食簡單、生活簡樸。 「我這輩子見過許多高人,就沒見過像師父一樣沒有私心的人。」我說。我感慨的是,時間實在過得太快了,每次與大師相見,都感覺師父彷彿又老了一些,歲月如流,推著我們前進。 好像還是不久前,我常在台北道場,午餐後隨師父在道場經行,師父步履飛快,我常跟著滿頭大汗。那也不過是十幾年的事!師父現在連走路都走不了。無常是必然的,即使是星雲大師這樣高深的修行者,也不能在無常中逆行,何況是平凡的我們呢? 我感恩的是,大師的言教、身教、威儀、細行都是我生活的指標,每次我困頓挫折的時候,只要閱讀大師的著作,就會找到生命的出口;每次我徬徨迷茫的時刻,只要細思師父的教導與叮嚀,總會令我豁然開朗。雖然見到星雲大師的次數,並不是那麼頻密,但我只要一思及他的說法,內心就會充滿感恩。 藍天、高山、長江、大海,每次仰望、靜觀,都使人心胸為之開展,大師的恩情,對我就是這樣! 「人間佛教」給我的正是這樣的啟迪。 2010年夏天,我曾去過星雲大師在宜興的祖庭大覺寺,去過星雲大師的故鄉——揚州的大明寺,也去過星雲大師出家、受教的南京棲霞山寺。 浩瀚銀河最美的星雲 那一次的因緣,是大師囑咐我到鑑真圖書館演講,順道參訪一些千年古寺,並到寺裡舉辦佛學夏令營演講。這是一段美好的旅程,讓我有機緣與來自中國各地的出家人、大學生會面。 在每次演講會後,總有人問我:「台灣的佛教為什麼會如此興盛?」 我說:「因為在1949年動亂的時代,許多了不起的出家人到了台灣,經過60年的弘法興化,振興了佛教!」 「你覺得影響最大的是那一位法師?」 「當然是我的皈依師星雲大師了!」 我簡單的列舉了星雲大師對台灣的影響,他跨越了中央山脈,到東部去建寺弘法,使蠻荒的東部成為佛教弘法的重鎮;他又跨過濁水溪,到南部高雄創建佛光山,成為台灣最大的佛教道場;他又走向了世界,足跡踏遍五大洲,在每一個重要的城市,都創建了寺院。 他創辦了人間衛視台,他創辦了佛教報紙《人間福報》,他重編大藏經,出版了無數的出版品。他辦了好幾間佛學院,培養無數的僧才。在台灣的每個縣市都有佛光山的道場,他重視教育,創建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甚至在美國、澳洲、菲律賓各辦了一所大學。他長期投入慈善教育、救苦救難,全世界只要有苦難的地方,就有佛光山的義工。 如果要我一一列舉星雲大師對佛教的貢獻,就是7天7夜也無法盡述,我每一說起,來自各地的出家人與大學生,眼中都會閃爍嚮慕的光芒。 我很幸運在小的時候就皈依星雲大師,60年來,我生平僅見如此偉岸的佛教巨人,如果不是星雲大師的堅持、努力、創建,台灣佛教不可能如此恢宏! 特別是在揚州鑑真圖書館和大覺寺演講時,我的感觸更深,相隔1千年,揚州誕生了兩位震古鑠今的大師:鑑真與星雲,這是多麼難得的因緣。 在青年時代,我就希望能為師父寫一部傳記,撰述他的偉大歷程,因為師父太忙碌了,因緣始終不契。一直到十幾年前,我才透過圓神出版社的簡志忠兄,探詢寫傳記的可能,沒想到師父一口答應。於是,在近8個月的時間,我每星期與星雲大師訪談,往往從清晨談到中午,一起用膳、經行,再從中午聊到黃昏,才依依不捨的向大師拜別。師父無所不談,他的口才很好,直抒胸臆,不必修飾,整理出來就是一篇好文章,他的記憶力奇佳,7、80年前的事,一絲一縷還歷歷如繪,有時候提到人名,一天可以說出上百個名字,令我驚奇不已。 那一段時間真是幸福呀!等於隨著大師的步履,去探訪歷史的軌跡;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觀望世間的滄桑。我把星雲大師的口述整理成書,就是《浩瀚星雲》。 為什麼取這個書名呢﹖因為只有「浩瀚」兩字,能形容星雲大師的人格、志業以及對佛教的巨大影響。而做為一個弟子,我心裡想對師父說的是「在浩瀚的銀河,您是最美的星雲!」我感到遺憾的是,《浩瀚星雲》寫了20萬字,卻仍然無法盡述星雲大師的功業,我想即使寫了100萬字,也無法寫盡師父的一生。 諸佛菩薩都在人間成就 細數星雲大師的功業,從寺院、佛學院,到大學、中學、小學;再從電視台、報紙、雜誌、出版社,到慈善機構、救濟單位……,全世界就有500多個事業體,規模可以說冠絕古今。對於如此龐大的佛法事業,大師卻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是因為實踐人間佛教呀!」 星雲大師在年少時,聽到了民初高僧太虛大師的「人間佛教」,有如醍醐灌頂,用一生為這個理念做注解,努力實踐,總無一日懈怠! 由於他的願力夠大,心力夠強,感動了無數的弟子與眾生,才能三人成眾,十方來朝,成就了如此巨大的僧團,開啟了全球佛教的新紀元。 他常對弟子說:「佛陀在青年時代就人間成道,諸佛菩薩也都在人間成就,佛陀的十大弟子都是年輕時就解脫了,中國歷史上的大禪師也都是青年時代開悟,你們不要妄自菲薄,要重視人間的修行呀!」星雲大師的一生,也可以說是從人間出處,一步一步的邁向佛的境界。 2014年秋天,佛光山舉行的人間佛教座談會,邀請全世界重量級的學者與會。星雲大師囑我也發表一篇論文,我以「人天眼目」概括了自己對人間佛教的理解。 感動人間的,才能感動法界 佛法從印度傳到中國的時候,翻譯的大法師,故意把佛教用語保留梵音,例如禪定、般若、菩提、涅槃,菩提薩埵,以及許許多多的咒語。這是用意深長的,因為佛法有不變的價值,是超越人間生活的。如果翻譯成日常白話,會令人誤以為佛法過於簡易,無法傳達到更高的境界。 正如仰望天空、燦爛的太陽、溫柔的月亮、絢麗的彩虹、輝煌的晚霞,往往令人感動無比,但又與人間有什麼關係呢﹖ 「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為償多劫願,浩蕩赴前程。」 《華嚴經》的偈,讓我們看見在清涼月空中菩薩的心行,因為願力而來到人間,一個心念,打破人間天上的界限,太陽、月亮、彩虹、晚霞,就與山林、河海、土地、眾生產生了呼應。在土地裡埋下一粒種子,卑微的種子不能自己發芽,必須有天上的雨水灌溉、太陽和月亮輪流普照、來自遠方的風雲,種子才能長成大樹。人間就是法界,法界即在人間,這是為什麼《七佛通戒偈》要說: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所有的佛給我們的教化,都是來自人間呀! 轉動世俗的,才能轉動境界 世俗的生活,猶如腳邊的玫瑰。境界的追尋,宛若天邊的晚霞。學習佛法的人,往往為了尋找天邊的晚霞,而踩壞腳邊的玫瑰。其實,玫瑰與晚霞都只是因緣的示現,它們從空境裡顯現,最終又歸於空境。不因為在人間,就是實有;也不因為在天上,就非實有。 這是為何《心經》上要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間可見的一切形色,在智者的心上,無不是空中妙有。一切空中的妙有,落在人間的形色,乃是佛法在時空交會的賦格與彰顯。在生死輪迴的大海中,「隨業流轉」、「業障現前」,是現實人間不可避免的困局。但是,「業障」是過程,而非結果,未曾轉動、提升、超越的是「業障」,轉動、提升、超越的則成「境界」。人間的每一個啟示、覺察、發現,正是佛法的開悟、菩提與般若。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猶如覓兔角。」六祖惠能如是說。 啟動智慧的,才能啟動般若 最早翻譯佛經的時候,刻意不直譯「般若」,而保留梵音。勉強以白話說明,「般若」就是「妙智慧」,也就是「解脫的智慧」。打破了「佛法的般若」與「世間的智慧」的界限,迷惑的世人尋找出世的智慧,如果不從立足立命的世間尋找,且離心覓心、提頭找頭,不僅渺不可得,還會迷失了本來面目。「人間佛教」是同時並重的探索世間的智慧,也追尋出世的般若,在終極之處交會。 正如由古到今,偉大的禪師開悟了,自然寫出境界玄妙的詩歌;優秀的詩人,寫詩到了極境,詩中自然有禪悟;文字般若的悟,是無二無別的。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金剛經》的空觀,是在最終極的究竟,「智慧」或「般若」都是邁向究竟的路,也只有一個方向。若不走向叉路,或反方向而行,自然的就會走向法界。 這麼多年來,我始終感念星雲大師的啟發,心繫佛法,而能浩蕩的走人間之路,我深知「平常不平凡,單純不簡單」,就安心於平常與單純呀!就安心於做山下的那頭牯牛吧!佛陀與祖師的精神,不是歷歷在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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