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鐘聲】戰爭與唐代的反戰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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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羿瓅 2023-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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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羿瓅

人和動物、昆蟲界，普遍皆有武鬥行為，只是人類社會的「戰爭」代價太大。

據統計，第二次世界大戰導致超過六千萬人死亡，是人數之最；而十七世紀的巴拉圭戰爭，有六成以上的高比例人口覆滅。西班牙內戰、南斯拉夫內戰，造成歐洲大血腥；近代也仍有死傷慘重的國內武裝衝突，如阿富汗、蘇丹等。

歷史殷鑑仍在，多不勝數的軍人和平民，因戰爭造成的屠殺、飢餓、流行病等原因而喪生或致殘，遑論家破人亡、心神喪失，社會經濟亦崩潰難再起。故知戰爭本身，何其殘酷！

安史之亂前的唐朝，也靠武力開疆拓土來擴大國家版圖，所以疆域遼闊，使長安成為當時的世界中心，萬國來朝；然而也引外族覬覦，長期與邊疆的吐蕃、契丹、匈奴等民族征戰。尤其盛唐時玄宗給予邊將的賞賜和升遷很具吸引力，更激勵文人想見識異地風俗，順展才華、報效國家。於是紛紛慷慨從軍，從戎而不投筆，是以促進了邊塞詩創作的空前繁榮，成為唐代詩歌的一朵奇葩，也是一支重要的流派。

邊塞詩題材多為邊塞風光、異族風土，抒發詩人的愛國情操與豪情壯志，卻也不乏寫實的篇章，如戰爭的血腥殘酷、人民的艱苦悽慘、前線對現實的不滿等，都一一呈現。此外，因出征帶來死傷和別離，之後亦發展出「反戰思想」及愁緒滿懷的「閨怨詩」。

和平，是絕大多數人的願望，邊塞詩來到此時，也有了另外一種角度：反戰。即使邊疆當時這麼多戰爭、這麼多人上戰場博功名，但仍有不以為然者。

晚唐詩人陳陶的〈隴西行〉，是一首很有名、具代表性的反戰詩。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詩的前半，精煉勾勒出激烈戰爭場面、出塞士兵勇往激昂，結果五千精銳盡出，竟全命喪胡地。筆鋒一轉，後兩句才是詩人表達的中心思想：最可憐的是將士們戰死沙場，甚至無人埋骨，家中妻子卻不知，仍夜夜思念著征人。

此詩反映長期戰爭帶給人民無限的痛苦與災難，對廣大戰士寄予同情，潛藏著反戰思惟。「河邊骨」及「夢裡人」緊緊聯繫，使全詩產生了震撼人心的情調與力量。

曹松的〈己亥歲〉，也呈現相似思想。這詩名和詩人聽來或許陌生，但說到「一將功成萬骨枯」，應就如雷貫耳了。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盛唐從武力開疆、抵禦外患，來到了關乎民生、政治的內亂。安史之亂戰火蔓延，連江南都淪為戰場，加入血淚斑斑的「戰圖」之中。他回憶起艱苦砍柴割草但單純快樂的日子，老百姓如何才能回復從前的生活呢？看似輕描淡寫，卻充滿沉痛。

曹松也不認同上戰場求封官加爵，「一將功成」跟「萬骨枯」對比強烈，竟須犧牲那麼多生命來成就一個致勝將軍！一針見血，蘊含很大的反諷意味。

換做二十一世紀的現今，其實亦然，而且只須改個字：一「戰」功成萬骨枯。只要開戰，不管戰勝戰敗，雙方官兵都將死傷慘重；尤其是戰地，可謂血腥焦土，民不聊生，如人間煉獄。

故現今世界各國行事更應謹小慎微，不挑釁引戰、不恃強發戰，一切以和平為上，方是正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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