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遊 | 人間福報

春遊

THE MERIT TIMES

文／周盈君 2023-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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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盈君

原本邀約朋友在明德站租借單車，遊花博園區、逛麵包市集，而後一路騎行。

然而一到車站，班次晚了五分鐘，急電朋友，才發現她稍早傳訊，氣象預估台北下午轉暴雨，我們期待的天朗氣清不見蹤跡，決定還是改期。

年輕時雨中散步，在暴雨中狂奔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溼在身上的衣褲換洗就好，頭髮擦淨即可；但年歲增長，跑起來便慢了節奏，潮溼的地板總得雙眼謹慎以防滑跤，搭車比冒雨徒步好。但我已請假，何必再回辦公室？於是決定搭車獨遊附近的城鎮。

木製車站泛出悠悠的檜木香，我期待的旅途於此展開，然而一出車站大驚——這不是三四年前我曾獨訪的地方嗎？為了一探溼地，那時陰冷的風跋扈地對待我的秀髮，越過馬路，近處只一戶人家，遠方則滿布灰白的砂石，而毗鄰海岸則有數張石椅、亭台，天空壓得很低，鳥則淺飛喧鳴，我以為風的狂傲後不會有雨的哭泣，然而大非，不久，雨便在我的衣袂任意喧騰。

那時必然是為了擺脫糾纏的心事而有的自我放逐，然而卻又載回滿筐的幽怨狼狽，此刻再來，往日情景復現，我擔憂踩進回憶，於是匆促離開。

轉往桃園，赴賞橫山書法藝術館，多年前曾到訪，但三歲兒只想搭捷運，兩人於是迴還縱流，無一停靠，今日終於如願以償。出車站，聽聞廣播販賣高鐵便當，口味三種，滷排骨、雞腿與蔬食，我未曾嘗過蔬食的，正好餓，於是買了個坐櫻花樹下的座椅靜享。便當菜色有黃紅椒、山藥、皇帝豆、黑豆，配上紅藜麥白飯，味道清雅，我享受寧靜的時刻，這片刻的寧靜如同上天的恩賜，我不求其他，只要一頓安食便感幸福。

打算用完餐，徒步前往藝術館，不料遠方天際轉為晦暗，烏雲漸攏，晴空如同彈指的夢境，趕緊將所剩的幾口飯菜捧進高鐵大廳惜福地吃畢。

每回出走，總是想解開心裡的結，這次則為著某些對話。「妳不能拿以前對我作文的印象，評這篇文章。」「我沒有！」「妳說這篇應該寫成抒情文，這就是我抒情的方式。」「你這比較像議論文的寫法。」「妳給某甲某乙13、14分。」「所以你認為自己應該幾分？」「13分！」「好，你第三段轉折得很好，我加你2分。」各是其是、各非所非，附帶情緒的言語，尊重與禮貌的天秤表現失常，我無意再思索辯考，只想在牛刀砍斲骨脛前迅速退守，退而守護自己的身心無恙。

離開桃園，抵達定居處，在樹影垂蕤的機車格旁拍了張照片，告訴摯友我躲過雨襲平安歸返，願她來訪時也能如此悠閒爽朗，我們將趁此徐徐涼風漫步渠道，閒談生活瑣事，然後自嚼出橫生的趣味。回家，啟門，桌椅安居其中，正候守著我，我於是忘懷風雨，也不在雨幕中求堅強，心裡頓覺輕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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