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於美善 ──三十七年婚感言

THE MERIT TIMES

文／張春榮 2023-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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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春榮

結婚三十七年，法國命名紙婚（noces de papier），念及英美結婚一年，也叫「紙婚」（paper wedding），乍聞之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細細思量，原來「紙」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經過歲月考驗的「結婚證書」，曖曖含光，朗照日月，比起一年就分道揚鑣的那張紙，兩張紙的含金量大不同，判若雲泥。

蔡倫造紙，惠我良多，和妻交往，始於情書；而後變成家書，結為連理；婚後筆硯相親，兩人投稿合作出書，一本本《中外名人智慧語》、《電影智慧語》、《英美名詩欣賞》的「書小孩」於焉誕生。悠悠經年，也累積十餘本，迎風揚帆於波光萬頃的文山字海。

在寫作路上，妻堪稱我左膀右臂，如極短篇集《狂鞋》、《南山青松》，散文集《春荷青鄉》等，都有她幕後推手的身影，斑斑可考。妻樂於提供材料，豐富我寡聞的視野；勇於公允建言，腦力激盪，讓瑕疵之作得以修正，筆觸伸及以往未敢探索的領域，對寫完碩論、博論的我而言，每每困於單一思維，往往未能「窮則變，變則通」的流轉，幸賴妻點子多，不吝私藏，而事實上，「點子就是金子」，商量涵泳之際，靈光乍顯於日後披露的文章中，依稀可見。

妻是我迄今神隊友，原始創意的催生者。尤其我升等論文，惶恐灘頭說惶恐，深怕以「極短篇」為題，未有人處理，未免見斥涉險。妻一再打邊鼓，要有「新思維」挑戰。於是在她聲聲加油中，鼓起餘勇，勇闖升等大關，順利通過。欣喜之餘，在在證明妻的眼睛是雪亮的，指出勇於突破的方向。

至於在寫作過程中，妻幫忙打字、改稿、投稿，最後統整出版，仔細校對補插圖，勞心勞力，一件件，一樁樁，歷歷在目，難以抹滅。大凡有妻參與的書，風評斐然，口碑是最大的獎杯。反觀自己獨立作業的部分舊作，當年心急，不免猛浪操切，於今再版，仍要大加增補修訂，在在證明獨木難撐大廈，雙拳敵不過四手，「嫩蕊商量細細開」，一加一大於二，才是王道。

悠悠長河三十七載，卻顧所來徑，點點滴滴，湧泉在心。深覺「夫妻，夫妻，夫者扶也，妻者齊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相遇；百年修得今生相扶相持，百年好合修得齊心搭配。有幸與妻披荊斬棘，勇闖文學江湖，得以雙劍合璧，中西輝映，因緣殊勝。蒼蒼橫翠微裡，十足印證《易經》所云：「兩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嗅如蘭。」將心比心，彼此更親；芬芳對方，也芬芳自己，風風雨雨中，一步一腳印，步步至今，無不在紙頁中互通聲息，確實彌足珍貴。

三十七年的紙婚，那一張紙「白紙黑字」，一字千金，當如聖「旨」，奉天承運，珠聯璧合。天「作」之「合」，就是合作無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合作到家，自然開花。而西方諺語道：「幸福像紙一樣，一下子就燒光。」更在在提醒珍之惜之，駛得婚姻船，能夠乘風破浪，沙鷗翱翔，點綴朵朵浪花；只有在同心同行中，磨合磨亮中，才能讓婚姻證書成為亮堂堂撕不破的「長青紙」，日月可鑑。

三十年婚稱「珍珠」，三十五年婚稱「珊瑚」，四十年稱紅寶石，誠然愈珍愈寶，金石不渝。富蘭克林謂：「世上最忠實之友有三：老妻、老狗、現金。」老妻排名第一，老妻即老伴，老來良伴，攜手天涯。那個老，不是老朽，而是更新，春來老樹更著花，銀髮族也有亮麗的風景。至於一路走來更有排名第二的「狗兒子」、「毛小孩」相伴，有小松、小寶、小皮、小波、小毛、嘟嘟的真心相隨，忠誠守護，一起在公園踏青，讓日子過得更有聲有色，有滋有味。

細細思量，三十七年「紙婚」，猶如在婚禮大會堂佛前的誓詞，一生盟約，有厚厚深意，就同音雙關而言，第一要直指本心，念念不忘，互為左右手，相輔相成也相反相成；第二絕非「紙上談兵」，流於空談，切莫「說到一畚箕，做到一湯匙」，成為承諾的巨人，行動的侏儒；第三止於美善，那個「善」並非反諷的「善忘」，而是「改善」、「行善」，做更優雅更美好的自己，夫妻互相慈悲、包容、體貼，家裡沒有什麼大事，都是比大事更重要的小事。

而今在生活上，要柴米油鹽、也要琴棋詩花。過日子，也過節日，小日子能滋潤，大日子能互動，在默契中共向完善。至於在寫作上，不求「洛陽紙貴」，而「力透紙背」，則過於遙遠，可望而不可及。但願在「世事如棋，局局異」的時代裡，「三十七年婚似紙，張張新」，時時更新，活得更給力，更有活力。一句「我願意」，願意分享與分擔，擲地有金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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