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故鄉】枕月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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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姜妍芳 2023-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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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姜妍芳

家鄉的夏夜，寧靜舒適，空氣澄澈得如同一大塊擦淨的透亮水晶。每晚街心乘涼，眾散歸家，攜子伴母，其樂融融，頭頂繁星閃爍，耳畔蟲鳴聲聲，腳步是雀躍的，心情是愉快的，夢境是無憂的。

然而今夜，時已三更，卻遲遲難眠。因不捨，亦因焦慮。

窗外，十五的皓月渾圓如盤、皎潔似玉，將一襲輕盈沁透、無質無量的潔淨白紗悄無聲息落撒床鋪之上，溫柔似水，令人視之心顫、撫之神顛。久久沉浸在這如斯美妙感覺與奇妙景致中，我不捨入眠。月光入戶作衾枕，如此景象與體驗，至今唯在家鄉才有。窗櫺甯謐，樹影靜默，家鄉這三間瓦房雖陳舊狹小、微有悶熱，然正因無冷氣而敞窗方使碧月明輝得以毫無遮攔地穿窗入戶。吾，惜之不及，愛之甚深。

月美醉人，可月虛至盈，亦令我念及回鄉假期已將盡、離別又在即。年輕時曾天真地認為山東與台灣相隔不過一張機票，到中年才深切體會生活牽絆諸多，回鄉太過不易。世間可得雙全法，不負對岸不負家？太難，太難。

不捨故鄉，不捨母親，不捨院中黃狗、門前翠竹，不捨今夜窗前月。

思緒徘徊遊弋，此刻，定睛凝視明月，問月亦問自己：如何分離告別，方可不黯然銷魂？即使目不轉睛陪送你一步步西墜，最終便可免於悵然若失嗎？還是應該，趁你光華正好，枕而入眠，以月為鋪為衾為枕，將身心融入這溶溶月輝中，在你絲滑細膩的清涼裡，全全承下你每一分的愛意與柔情？

我舒展軀體於大片的素練月華中，攤掌撫枕，緩緩合上雙眸，在無比安寧放鬆的情緒裡，焦灼不安亦尋到解藥：珍惜與母親共處的每分每秒，珍惜尚在家鄉的每時每刻，當珍惜到了極致，即使不得不分別，也將只有美好記憶與留戀，沒有惱恨，沒有遺憾，如此，心可坦而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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