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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 人間福報

星雲大師

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三說 神明朝山聯誼會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貧僧是佛教徒,但我並不排斥其它的宗教,因為不管什麼宗教,所謂信仰都是代表自己的心,儘管人不同,信仰的對象不同。其實,人心要有信仰,這是都一樣的,你相信土地公,你的心就是土地公;你相信城隍爺,你的心就是城隍爺;你信仰耶穌,你的心就是耶穌;你信仰媽祖,你的心就是媽祖;你相信佛祖,你的心就是佛祖。 記得二○○○年的時候,貧僧到澳洲弘法,有一位參議員羅斯先生(Ross Cameron)問我:「你覺得世界上哪一個宗教最偉大?」我說:「你歡喜的、你信仰的,祂就是最偉大。」他一聽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認為我說得很對。信仰,不必輕視別人,你尊重別人的信仰,別人也尊重你的信仰,各信各的,不必要統一。 在一九八九年,《聯合報》邀請我和羅光主教在台北舉辦一場「跨越宇宙的心靈」座談辯論會。其實羅光主教和我相識已久,雖然彼此信仰不同,我們從沒有為宗教辯論過。記得有一次他到佛光山來,那時候佛光山才剛開山不久,連客廳都沒有,我就和他在香光亭邊上,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各說各的 天主佛陀各表 在這活動開始之前,我就問他:「主教,我們等會兒怎麼辯論呢?」他比我經驗老到,回答說:「各說各的。」我覺得他這句話回答得真妙。實在說,宗教就是各說各的。 不過當然宗教也有不同。有一次,天主教在台北公署召開宗教聯誼團拜,參與者大約三百餘人。因為都是各宗教界的領袖與會,為表示友好,大家都講「三教一家」、「五教同源」。那一天,剛好羅光主教擔任主席,要我做主講,我就悄悄的問他說:「假如說一個神壇上面,有城隍、有媽祖、有觀音、有耶穌,你拜得下去嗎?」他說:「我拜不下去。」 建立宗教的條件有三寶:教主、教義和教徒。宗教的教主不要把他同放在一起,好比你有你的爸爸,他有他的爸爸,各有各的爸爸不同,何必要把爸爸都放在一起,讓你的爸爸和我的爸爸都分不清楚呢?可見得,所以宗教只要「同中存異」,不必「異中求同」。 宗教的教義也不同。像基督教都教人「信得永生,才能得救」,佛教禪門教人「疑慮」才能開悟。所以,宗教的教義各有主張不同,也不必彼此計較。但宗教的教徒可以相互來往,這應該是很正常的。 天龍聞法 眾生皆有佛性 佛教的教主釋迦牟尼佛,他是人,不是神。神權是要講究權威的,風神、雨神、雷神、電神、山神、水神,各有祂的特性。世界上的神仙,正直者為神,否則就為鬼,鬼就等而其次了。但是在台灣拜神,也拜「好兄弟」(鬼)。在佛教裡講六道輪迴,天神比人高,人比其他的地獄、餓鬼、畜生要好。但是天人之上,還有天人師,那就是菩薩和佛祖了。因為他超越神仙六道,他斷除煩惱、了脫生死,已經不在六道之內,所謂「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佛陀也不排斥神明,過去每次講經的時候,都有八部大眾: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羅伽都一起出現,可見佛陀真正是在倡導眾生平等,一切眾生皆有佛性。 在我們中國古老的傳說,神比仙高。所謂神仙世界,神仙以外,就是妖魔鬼怪,那應該就不在信仰之列了。 貧僧和天主教的樞機主教單國璽,有四十多年的交誼,他在罹患癌症之後,寫了一本書叫《生命告別之旅》,在台北舉行新書發表會時邀我前往參加。我出席的時候說,因為單國璽樞機主教是河北人,是黃河的水,滋養他成為天主教的樞機主教;我是江蘇人,揚子江的水,也滋養我成為現在佛教的僧侶。我希望樞機主教來生還是做天主教的樞機,我還是做佛教的和尚,應該都沒有衝突。 聯合祈福 益顯信仰善美 又如美國的丁松筠神父也曾對貧僧說:「星雲大師,假如你出生在美國,可能就是我們美國一個優秀的神父;假如我生在中國,也可能是中國一個發心的和尚。」我覺得這許多宗教人士的開明,實在是很可喜的現象。 陳水扁擔任總統後,台灣一共有十七、八個宗教,他邀我擔任宗教委員會的主任委員,我就請簡志忠先生擔任祕書長。好多年來,我們各宗教代表在台北國父紀念館、板橋縣政府大禮堂等,元旦新年都會舉行「音樂祈福大會」,為國家人民祈福。這真是很美好的人我關係和宗教聯誼。 二○○一年美國「九一一事件」中,恐怖分子撞毀了紐約的雙子星大樓,當時紐約人士希望佛教界也在那裡為死難者祈福超度。貧僧在祈願的時候就說:「今天,在這裡受難的人民,有天主的信徒,有耶穌的信徒,有佛教的信徒,有穆罕默德的信徒,甚至還有好多宗教的信徒,希望佛陀、上帝、耶穌、穆罕默德,您們要各自加被信仰您們的子弟,讓他們能可以得到您們的加持,獲得冥福。雖然死於災難,能獲得一個幸福的未來、美滿的歸宿。」 尊重為先 泯除分別對立 貧僧在台灣六十多年,我最感謝的是宮廟的一些負責人,讓我在城隍廟、王爺廟的廣場上弘法傳教,大家也不以為忤。可見得他們都是認同佛教,彼此一家親。 在北港媽祖宮前的宗聖台上,媽祖宮的主持人也多次邀請我在那裡宣講佛法,理事長郭慶文在四、五十年前,要我為媽祖做一首歌。後來他雖然逝世了,我還是把〈媽祖紀念歌〉完成,以對朋友表示對承諾的負責,也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此外,對於每一間媽祖廟的後殿都供奉觀世音菩薩,我覺得那是信仰媽祖的信徒對觀音菩薩的尊重,也顯得媽祖對他過去信仰的觀世音,沒有忘本之義。 貧僧還在佛學院的時候,每次做早課念到「三世一切佛,阿彌陀第一」,就深不以為然。阿彌陀佛第一,難道是釋迦牟尼佛第二,還有什麼佛第三、第四嗎?後來才知道,在阿彌陀佛的地方——念佛堂,當然講阿彌陀佛第一,在大雄寶殿裡就是釋迦牟尼佛第一。同樣的,在教堂裡,就是耶穌第一,在城隍廟裡,就是城隍爺第一,所有我們信仰的對象,都應該尊重他第一。就例如,一盞燈光亮起來了,你再點一盞,也不相妨礙。所以,在經典裡又說「佛佛道同,光光無礙」,我們信仰的對象,應該他們是沒有爭執的,我們信徒何必要自設立場相互對立呢? 五十年前,開始建佛光山,就有一些信徒抬著他們的神明,到佛光山大雄寶殿來拜佛,他們說,這是神明叫他們來拜的。有的白天來,但有的時候半夜來,他們很計較這個時間。神明來大雄寶殿的時候,他們的神轎都會上下搖晃起舞。我記得那時候的香燈師依靜法師來跟我投訴,他們的樣子實在難看,應該不要准許他們進入大雄寶殿。 神佛友好 聖嬰同來赴會 貧僧就責怪他,人都可以拜佛,神明為什麼不可以拜佛呢?神明拜佛就是抬轎的人起舞,這有什麼奇怪?其實,人拜佛,有人拜佛的樣子;神拜佛,也有神拜佛的樣子,你何必要那麼計較呢?所以佛光山我們代表佛教,也包容神明,成為一家。 佛陀紀念館於二○一一年落成以後,就不斷的有神明來參拜,因為佛光大佛坐像高度有四十八米,連基座佛光樓,高度共一百零八公尺,可以說是世界上最高的銅佛坐像。所以,那許多神道教信徒,抬著神明來朝山的時候都說:「我們來拜老大了。」這許多神明的信徒也真可愛,從他們的口中說,禮拜佛陀叫作「拜老大」,雖是江湖口吻,但鄉土的氣味非常濃厚,也顯得親切。 確實也不錯,過去這許多神明,如:仙公呂祖就是拜黃龍禪師為師,關雲長曾在呂蒙旗下遇難之後,神魂不散,天天叫著:「還我頭來!還我頭來!」後來遇見天台山智者大師跟他說:「你過去斬顏良、誅文醜,他們的頭,你又怎麼還呢?」關雲長因此覺悟,就皈依了智者大師。像媽祖林默娘就是觀世音菩薩的信者,民間有名的清水祖師也是一位出家人;北港媽祖的聖像,還是樹璧禪師從福建背到台灣來的。 因此,貧僧曾和這許多神道教的信徒說,佛道自古以來好像兄弟,雖有吵吵鬧鬧,大家還是相親相愛。這許多神明最初來朝山的時候,貧僧還給他們一個紅包結緣,或者一片薄薄像紙一樣的金牌,表示歡迎的意思。 後來,神明愈來愈多,這兩、三年,上千尊的神明相約在十二月二十五行憲紀念日當天,也是耶穌教的耶誕節,來佛光山朝拜佛陀,作為各神明聯誼的日子,連菲律賓天主教的聖嬰、湄洲的媽祖、上海的城隍爺都來參加熱鬧。那一天,千位神明為萬千的信徒圍繞,在佛陀紀念館大覺堂和菩提廣場,或翩翩起舞、或者歡喜歌唱,真是不亦樂乎。讓人讚歎宗教界的團結和諧,猗歟盛哉,多麼美麗的台灣! 因此,就有聞現在聯合國發出聲音說,台灣宗教這麼多,都沒有鬥爭,相互來往,真是一個民主先進的地方。台灣「美麗寶島」的稱謂,也不是浪得虛名,從宗教聯誼上,可以昭告世界,在我們的台灣,大家在宗教裡團結,友誼交流,真是可以成為世界的範本。 傳統宗教 聯合成立總會 有感這樣的情況,貧僧就提議不如聯合成立「中華傳統宗教總會」吧!希望藉著總會組織,和正信宮廟及信徒往來,達到宗教融合、社會和諧的功能。於是,在二○一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於佛光山雲居樓先召開籌備會。承蒙立法院院長王金平前來主持,和數百位宮主、董事長等都來參加,雖然還沒有正式成立,大家就一致響應,並推選王金平院長擔任總會長,副總會長由心保和尚、立法委員許添財、北港朝天宮常務董事蔡、行政院政務委員楊秋興擔任。 後來又邀請高雄市長陳菊做首席顧問,慈容法師擔任監事長,陳嘉隆擔任祕書長等。經如常法師向內政部申請,現已通過立案,將在六月初舉行成立大會。 日前,聽徒眾告訴我說,高雄內門兩百多年「羅漢門迎佛祖」遶境活動,被選為國家重要民俗,我們也期待一年一度佛陀紀念館的神明朝山聯誼會,一起為我們國家社會展現多元文化、宗教融和的寶貴資產。 過去,佛教原本就有護法伽藍、韋馱天將二位護法,都是武將。現在,在佛陀紀念館有山東曲阜的至聖先師孔子,和山西運城的關聖帝君關雲長,我們也特地建了「文殿」、「武殿」供奉,表示四塔的四大菩薩與文武聖者,大家聯合共存。 在佛陀紀念館菩提廣場上,還有八宗祖師,一邊是行門:禪、淨、律、密的祖師;一邊是解門:華嚴、天台、三論、唯識的祖師。此外,貧僧為佛教倡導男女平等,也在十八羅漢裡,羅列了三尊女羅漢。 佛陀在悟道的第一句話就發出宣言:「大地眾生皆有佛性。」一切眾生都是平等,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互不侵犯,那才能達到世界和平哦。 2015.03.27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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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六說 人間因緣的重要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現在有一句流行的話:「向錢看。」錢,有那麼重要嗎? 除了「向錢看」,世間上可看的東西太多了,有的人喜歡看山,有的人喜歡看水,有的人喜歡看書,有的人喜歡看人;也有人喜歡看各種表演、喜歡看各種奇人妙事,喜歡看電視、看報紙、看網路……喜歡看的很多,為什麼不喜歡看「因緣」呢? 貧僧有一雙眼睛,過去也有看的功能,我從小立志就想看世界,看社會的苦難,也可以說,我真正喜歡看的是──看「道」。道是什麼?道就是因緣,道就是佛法,道就是佛教。 審查自心 發覺貪瞋無明 貧僧初出家的十年中,因為貧窮,沒有錢可看,也看不到錢,錢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也不太覺得錢有什麼了不起。出家後,每天都是看佛像、看菩薩像、看羅漢像、看莊嚴的殿堂、看佛經、看老師、看同學等等。 後來在此中覺得,「看」的東西很快忘記。比方說,太遠的東西看不到,隔了一道牆也看不見,乃至現前看到的一段人事因緣,過了一段時間也就過去,都不一樣了。發現「聽」比「看」好,老師們談古說今、談佛論道,聽得我津津有味,回味無窮。 之後,貧僧又慢慢感覺到,感官的看、聽,所謂「眼耳鼻舌身」對應的「色聲香味觸」都不究竟,看來看去、聽東聽西,都與自己無關。有一次,在挨了一個老師的耳光之後,他說:「你看什麼?世間什麼東西是你的?」我心裡想,確實,這個世間沒有東西是我的,因此有過幾個月不看的經驗。後來老師叫我說:「你要看心。」心是什麼樣子,我也看不到。老師雖打我、罵我,但也很慈悲的教導我說:「你心裡有什麼?自己不能審查一下嗎?」 我這一審查才發現,貧僧業障深重、貪恚無明、瞋恨嫉妒,實在內心不能一看,甚至比喜歡看財、看色還要更醜陋。我有嫉妒心,我有貪欲心,我有瞋恨心,我有無明愚痴心……那時候,我的身高已經快近一百八十公分,忽然感覺自己比別人矮了一截,別人都比我好、都比我高,我實在是見不得人。原來,我不但是貧窮,而且是醜陋。 找到目標 禪坐念佛豐富心 後來又得到老師慈悲的開示:「你可以用尊重包容對治你的嫉妒,你可以用慈悲喜捨對治你的貪欲,你可以用溫和體貼去除你的瞋心,你可以用因緣明理去除無明愚痴。」從此,在佛門裡,我覺得自己翻了身,有了目標增長我的高度、我的廣度。 在參學的歲月裡,對社會、對人生、對五欲六塵的看法又有所不同。這時候,貧僧雖不愛財但「好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健全的人、我比別人優秀。但在佛教法海成長期中,年近三十,觀念又全然不同了。 原來,個人是渺小的,個人是不能太自私的,做一名出家人,要為佛教,要為眾生,所謂「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儒家說「三十而立」,我雖不知道自己有立沒有立,但知道靠因緣才能成長自己。我把自己「色身交予常住,性命付予龍天」,也就不計較個人有無,只想為佛教的前途去奮鬥了。 禮拜、禪坐、念佛,我覺得這個時候物質上很貧乏,內心裡卻很富有,我覺得有了方向,我要跟大眾結緣;也感到自己有了目標,好像擁有了世界。記得我在撰寫《釋迦牟尼佛傳》時,知道佛陀在菩提樹下、金剛座上悟道,悟的是什麼?緣起,就是因緣生起。 安貧樂道 成為重要肯定 所謂因緣,看起來好像很容易懂,比方,人和人之間彼此要好,就會說「我們好有緣啊!」如果不好,就說「他們沒有緣」;我們有緣千里來相會……其實,因緣不是這麼簡單。因緣就是條件,世界的成立、人生的生存,哪裡能少了很多條件(因緣)呢? 原來,佛陀證悟的「緣起性空」,它的基本意義是:「空依有立」、「事待理成」、「果由因生」,佛陀是人成的,能夠成佛,是多少的因緣才能從人到佛啊。 我十幾歲才看到汽車,二十六歲才有電燈照明,到三十歲,連一個皮箱都沒有,到哪裡,都是一塊布包著兩件衣服;事實上,貧窮還是跟著我,但貧僧心裡並不覺得窮有什麼苦?感謝佛門,在初學受教時期,養成我淡泊無求的性格,所以外界的什麼誘惑,都不能動搖我。安貧樂道,是我這個時候已經有了的重要肯定。 像我出家以後,師父不給我錢用,不給我新衣服穿,他讓我貧窮,實際上,他給了我很多的因緣。因為,他養成我沒有購買的習慣,養成我清貧的觀念,感謝師父給我這樣的好因好緣,讓我能夠安住於佛教的僧團,實在感謝恩師給我的因緣的苦心。 師長的打罵教育,多少的委屈、多少的難堪,打手心、罰跪,都是經常有的事情。原來,老師們都是給我成長的因緣。他和我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打我罵我呢?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他只是希望我成為佛門的人才,成為佛門的龍象,不惜辛苦給我打罵。原來,這是他布施給我的肥料、布施給我的水土,讓我能可以成長,讓我能可以在人生裡、在世間上,開花要芬芳,結果要甜蜜。確實,是到了三十歲以後,才慢慢覺得「因緣」的重要。 看清因緣 凡事不被動搖 本來我不來台灣留在大陸,就要承受十年浩劫的苦難,感謝智勇法師給我的因緣,讓我來到台灣,避開了文革時期的苦迫,我能不感謝這一段因緣嗎? 越南的華僑褚柏思夫婦,我只是對他們資助少數的錢財,他們送給我佛光山這塊土地,竟然可以建立道場,安僧度眾,讓佛光普照、法水長流,能說這不是好因好緣嗎? 記得閻錫山在台灣做行政院長的時候,講了幾句話,一個人的完成,要做到金錢買不動,愛情誘惑不動,威脅恐嚇不動;不能這樣,人就會給金錢壓扁、給愛情拖累、受恐怖威脅。貧僧認為,假如一個人能把因緣看清,明白一切緣起緣滅,就能夠不被動搖。不要光是看錢,要看因緣,因緣裡面有大眾,因緣裡面有世界,因緣裡面有人我關係;真正的金銀財寶、法身慧命,都在因緣裡。 貧僧歡喜看書,沒有錢買書,喜歡參學,沒有旅費,一心想要為佛教做什麼,例如辦學、護教、度眾、安僧,可是我都沒有錢。這時候,才感覺到金錢對我們還是很重要,但這也不能怪誰,因為我沒有因緣獲得財富,也無可奈何。不過,人事因緣很奇妙,當你因緣不具備的時候,煮熟的鴨子都會飛了,當你具備因緣,你不去找錢,都有人自動的送給你,給你助緣。 不愛金錢 早已養成習慣 我記得三十年前,有一次,我在台北普門寺停留的時候,一個老太太拿了十萬元,硬是朝我長衫的袋子放,並且很嚴厲的跟我說:「這個錢,是給你的,不是給佛光山的。」感謝她賜給我這份好因緣,但是,連貧僧個人一切都是佛光山的,我怎麼能私自的接受這一份厚賜?在佛光山,職位高的人不可以管錢,管錢的都是小職事,錢和權是分開的;因此,我還是把它交給常住,讓常住做一些建設功用。這才明白,原來,因緣不是個人的,是大家共有的;我們生活在大眾中,原來我們就生活在因緣裡。 記得有一次在香港機場過境,因為兩個小時後才有飛機可轉,實在無聊,就在免稅店旁觀看。我在文具店裡看到一樣東西(現已記不清是什麼了),當時覺得非常有用,想要買它,可是身上一塊錢也沒有。忽然看到慈惠法師從遠處走來,我就跟他說:「請你借我五十塊港幣。」他問我做什麼?我指一指要買的文具,他竟決然的說:「哦,這個我們台灣多的是。」大概他還有另外緊要的事,就揚長而去了。 我茫然若失,覺得不要錢也不好,以後還是身邊要有兩個錢,就不致受這樣的冷落。但貧僧生性如此,年近九十,不蓄金錢、不愛金錢,早已經養成習慣。 說貧僧沒有錢,也非事實。當我四十歲的時候,要建設佛光山,當初立志不建寺院道場的我,為了一群年輕的學子,不得不建一個叢林學院,讓他們安身讀書。這時候,說也奇怪,當我這樣發心以後,很多的因緣就集中而來,接受了佛光山這塊貧瘠的山坡地。  發心建院 十方資源相助 佛光山初建,最重要的先要有水,一個丘陵的山上,哪裡有水呢?素不相識的嘉義吳大海先生,他說要來替我把高屏溪旁深井的地下水抽上來給大家使用。感謝他給我的因緣,我也感謝他的因緣,因為他的名字叫「吳大海」,我就將水塔讚美為「大海之水」了。 我沒有水泥,當時價錢很貴,台南統一企業的吳修齊先生說,我環球的水泥可以供給你使用。房子建好了,沒有錢油漆,高雄有名的「虹牌油漆」張雲罔雀說,以後你需要多少,我全部免費供應給你。甚至,南豐鋼鐵公司的潘孝銳給我一顆圖章,並且說他可以擔保,帶這顆印章到銀行就能夠拿到錢,但是那顆印章在我這裡存放多年,我從來沒用過。就是說有好因好緣,我也不能隨意濫用啊! 後來,貧僧辦了叢林學院海內外各級佛學院,數百名師生,光是他們的衣食住行,我哪裡有能力?這要多少的因緣來幫助。我籌辦了五所大學,還有中學、小學,我哪有能力?也需要百萬人興學的因緣來共成。甚至於文化、慈善的事業,我哪裡有能力?那也是一切因緣所成就啊。 就這樣,貧僧不窮了,好像心想事成似的,我要什麼就有什麼。甚至於佛光山這塊地都是深渠溝壑,有的也是窮得只有鐵牛車的平民,他也來表示說,我替你拉一百部砂石給你、我替你拉兩百部砂石送你。在五十年前,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環保思想,就在這裡植樹、造林、做護坡、水土保持,愛護了這一塊原本是深溝巨壑的土地。 各洲善信 如同觀音相助 台灣省林務局局長沈家銘,因為我曾經幫助過他的家庭人事的因緣,他對我感念,就藉局長之便,鼓勵我承租一塊土地,可以建大寺院給人禮拜。後來,他派了幾位處長帶我去查看像現今的台北榮民總醫院、陽明山中山樓、新北市烏來台灣銀行宿舍等地,他說可以向林務局承租。我一看那許多地方,大多是山林,那時候,連一棵樹,我都沒有錢買斧頭、鋸子來砍,所以就拒絕了他給我的好因好緣。 過幾年後,我在佛光山開山了,他跑來跟我生氣的說,我們林務局好好的土地租借給你建寺,你不要,你要在這塊醜陋的地方建寺,這要花費多少成本啊?我說,局長,你的好心,給我好的緣分,只是那些土地是國有的,我何德何能?就是租借,我連租金也付不起啊!你說這是醜陋的地方,只要我們有心,又何怕它將來不能完成所願?我慢慢的建設,何患它將來不能成功呢?淨土總要發心建設才能擁有啊。 他聽了以後,很無奈的說,那好,你可以建寺院,樹木讓我來結緣吧!因此,佛光山至今沒有一塊土地是國有,沒有土地糾紛。後來就有吳修齊捐獻菩提樹,沈家銘捐獻印度紫檀、桃花心木等,讓佛光山滿山成蔭了。 佛光山逐漸發展,感謝許多有緣人,就像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給予諸多因緣的幫助。像美洲的張姚宏影、賴維正、李美秀、陳正男、王家培,澳洲的游象卿、劉招明,亞洲的嚴寬祜、余聲清、蔡蝴蝶、陳永年、胡楊新慧、蔡其瑞,以及陳曾四欣、江陳喜美、洪江烏為、白清棟、陳林雲嬌、戰淑芬等等,他們經常聞聲而至,數十年如一日。 還有像吳伯雄、趙麗雲、潘維剛、曹仲植、辜振甫、余陳月瑛、楊朝祥、林聰明、柴松林、田雨霖、田青、劉長樂、張靜之等等,他們在各行各業裡,為人間佛教的教育、文化、共修、慈善等各方面增添許多助緣。其他,還有許許多多人士的善因善緣,有的甚至已將信仰傳承至第二代、第三代繼續接棒護持,貧僧實在無法在此一一細說,只有化作心香深深致意祝福了。 擁有因緣 就是擁有真理 而貧僧個人的一粥一飯,也都是別人的因緣,我才能有米飯充饑;貧僧春夏秋冬的衣單,雖然就是那幾件替換,但是每穿一件,都是滿心感謝諸多因緣,所謂「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沒有這許多因緣,我又怎麼能活下去呢?沒有很多的因緣,怎麼會有今日的佛光山呢? 所以,支助佛光山的人,我們把它看成順的因緣;批評我們的人,我們也把它看成逆增上緣。不管是好因好緣,或者是惡因惡緣,對我們還是總有幫助和勉勵的,這些因緣都是給我們助力。我們在因緣裡,明白宇宙人我的關係,具有智慧、明理、分析,而不至於糊塗、陷於不義,那就不懂因緣了。能對因緣具有正知正見,就不致犯錯。 貧僧至此自覺構不成貧,也不能稱貧了。但想想,佛光山的一切一切都是十方有緣而來,不是我個人所有,我仍然過著簡單、淡泊、空無的生活。雖不認為是真正的「貧僧」,貧而無有,實際上我還有人間的因緣。貧僧認為,擁有因緣,就是擁有真理;擁有真理,就擁有世界的一切。所以,貧僧要告訴世人,你們不一定要看錢,你們要看因緣哦。(二十說之六,2015.03.17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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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三十五說 我對問題的回答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在我一生的弘法過程中,有些聽眾在聽講以後,於彼此的交流中,總有一些問題要問我。總計我回答的問題,也不止百千萬條了,但是我都沒有留下記錄,現在也記不清他們問些什麼了。就記憶所及,在此僅錄五十三條,表示《華嚴經》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意義,以誌我和聽眾之間交流的往事。 以下,「問」是聽者的語言,「答」是我的回響。這篇的體例,與別篇不同,請各位注意。 1.問吃素是要吃全素呢?吃初一、十五呢?還是每逢三、六、九呢? 答佛教勸人茹素,主要是因為不忍殺生,是為了長養慈悲心。有這麼一則故事:多年前,美國有一隻小鳥被小孩用箭射中了,中箭的小鳥雖然還能飛行,但是箭留在身上總是很痛苦。因此,全國的報紙、電台,都在找尋這隻小鳥。 有人就問:「美國人到了感恩節,吃掉萬萬千千的火雞都不計較,一隻小鳥有什麼了不起呢?有必要動用全國的力量來救這一隻小鳥嗎?如此大費周章的作法值得嗎?」 為了感恩而殺生、吃火雞,這是美國人沒有智慧的習俗。不過,對於小鳥,他們能感到牠真是生命,「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要想救牠,相對於吃火雞,總說還是有一些良知善心。 人雖然也會殺生,但是能有一種挽救生命的心念,總是好的。不論初一、十五,或是三、六、九日吃素食,總比完全不知道素食、不知道愛惜生命的人,要超越得很多了。 2.問在生物學裡,構成生命的條件有三,一生長、二繁殖、三死亡。動物有生命的條件,植物也有生長、繁殖、死亡的條件,那麼,為什麼動物不能吃,植物就能吃呢?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嗎? 答動物和植物的生命有不同,動物的生命是「心理」的,植物的生命是「物理」的。例如,你要吃動物,牠會恐怖、掙扎,植物不會,植物雖有生長、死亡,但它只是物理上的反應。所以,佛教講「心」,認為有「心」,才是生命的真義。 3.問佛教說「不殺生」,但家裡難免有蚊蟲、蟑螂,不以殺蟲劑消除,人類的健康不就受到危害了嗎?甚至果園農田,不噴灑農藥,驅除害蟲,怎麼會有好收成呢? 答對於家庭裡的蚊蟲蟑螂,一者,你可以採取防治的方法,家中清潔、整齊了,就不會滋生蚊蟲,或者你驅逐牠們,也就了事了。假如不得已,非得要以「殺生」處理,這也不是殺人;殺人的罪,不通懺悔,而殺害微細的生命,雖不是沒有罪業,不過透過懺悔還可以消除一些。 說到「殺生」,就會講到佛教戒律上的問題,但是戒律要守得完全清淨,也是不容易的,只能說,做到多少,就算多少的功德。 至於農夫噴灑農藥,旨在保護植物,並不是以瞋恨心去對付。雖說殺生害命是不清淨的行為,但是農夫為了種植收成,一般也是無心無意的。目的不同,因果業報也就不同了。 4.問佛教講「不殺生」,但是佛教也說「一杯水裡有八萬四千蟲」,甚至所燒的木柴裡,也有蟲蟻、細菌、微生物。這麼說,是不是我們就不能喝茶、不能燒火了? 答你喝水的時候,是覺得在喝水呢?還是吃八萬四千蟲呢?你燒木柴的時候,是預備舉火呢?還是要燒死蚊蟲呢?心念不同,結果就不一樣;凡事與你的起心動念是有很大關係的。 5.問人為了活下去,要維護健康,生病的時候要打針吃藥。那麼,細菌也是生命,我們為了自己的健康,不就殺死很多的生命了嗎? 答生命的層次有高低的不同,細菌還不能稱為完整的生命。「以人為本」的佛教,是以人類的生存為主,縱使有時候為了維護健康而必須打針吃藥,也志不在殺生。所以,在戒律上,業報也是有輕重上的分別。 6.問我曾經打死一條毒蛇,有些信佛的人說我將來會投胎做蛇,假如我去打死人,將來是不是就投胎做人了呢? 答這是錯誤的說法。並不是說你殺這一命,就變成那一命。因果報應不是在形相上計算結果的,是依你殺心的輕重而有不同的結果。何況殺蛇的罪業,跟殺人的罪業,又有程度的不同。同是殺業,但結果不同,不可以混為一談。 7.問世間上有沒有鬼呢? 答世間是沒有鬼的,鬼有鬼的世界,等於虎豹回歸於山林,魚蝦生長於海洋,昆蟲棲息於泥土,飛鳥棲身於樹梢。但你不可以疑心生暗鬼,不可以用鬼計多端的用心去處世,否則人也就是鬼了。我常說:「冷不怕,怕風;窮不怕,怕債;病不怕,怕痛;鬼不怕,怕人。」有時候,人比鬼還可怕呢! 8.問天堂、地獄究竟在哪裡? 答有三個層次:一,天堂在天堂的地方,地獄在地獄的地方。二,天堂、地獄都在人間,你到市場去看一下,盡是烤的、燒的、掛的、割的、刮的,那不就是地獄了嗎?你到高級的大樓別墅去參觀,大家在那裡盡情地享受空調、福樂,那不就是天堂了嗎?三,天堂、地獄都在人的心裡,一個人一天當中,在天堂、地獄裡來往多次。生天堂的次數和下地獄的次數,你可以去做個比較、研究,不妨儘量地讓自己生在天堂裡。慈悲結緣的念頭,就是天堂;殺盜淫妄的念頭,那就是地獄了。 9.問佛教徒都說:「學佛是為了求解脫。」我們沒有犯罪,為什麼要求解脫呢? 答人造罪業,自己不知,不能說沒有。如:侵占別人的財務、批評別人的名譽,身口意侵犯了別人的利益,怎能說沒有犯罪呢?再說,你的煩惱不需要降伏嗎?妄想不需要去除嗎?罣礙不需要解脫嗎? 10.問釋迦牟尼佛現在究竟住在哪裡? 答一、佛陀的法身遍滿虛空,充塞法界。二、佛陀住在你的信仰中、禮拜中、善行中、恭敬中。三,佛陀住在你的心裡,只要「眾生心垢淨」,則「菩提月現前」。 11.問地理風水會影響一個人一生的窮通禍福嗎? 答世間的道理,天有天理,地有地理,人有人理,情有情理,心有心理,物有物理,風水地理不是沒有,但也不是從方位的東南西北來看的。一間房屋,只要能通風、採光好、視野好、有通道,空調設備齊全,不就是風水寶地了嗎?福地福人居,無論什麼地方,只要你歡喜,也不去侵占別人的地盤,正正派派的,就不必在外相上作分別了,風水地理的好壞都在你的心裡。 12.問佛教對死刑的看法? 答法律上的判決,是依據你的起心動念、行為,來決定罪刑的輕重。基本上,一個人犯了錯,法律會用各種徒刑給予處罰、處分;唯有殺人害命,死刑應該是免不了的。為什麼?這是因果定律,殺人者,必有其報,怎能沒有死刑呢?不過,也有一些人或者是因為被迫而殺人,或者是過失致人於死,或者是為國戰鬥,這又有主從輕重的關係了。 13.問佛教有「世界末日」的說法嗎?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答佛教有「正法、像法、末法」之說。其實,在這一個世界上,你看每一個人的遭遇,好運的,天天都是在正法時代裡;不幸的,天天就在末法時代裡。所以,正法、末法是隨業力在轉換的,倒不一定說什麼時候才是末法來臨。假如自己的行為不端,惡業昭彰,末法也就即刻現前了。所謂「正法」、「末法」,都在當下了! 14.問有人說,我做一個好人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受戒呢? 答好人就能不守法嗎?好人就能不守戒嗎?好人,要守法守戒,遵守道德的標準,才是好人啊! 就國家的法律來說,守法的人叫做「好人」,犯法的人就是「壞人」。同樣的,從佛教的戒律來說,你受持戒律,就是佛教徒;你不受持戒律,就是非佛教徒。受戒才自由,犯戒才失去自由啊!你肯守戒,就不會因為犯罪而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可以到全世界的監獄裡調查一下,哪一個人不是因為殺、盜、淫、妄、酒(毒品),侵犯別人、妨礙別人自由,才入獄的呢?犯了戒,怎麼能有不受果報的道理呢? 15.問佛教提倡受持五戒,假如說我受了戒,又犯戒,該怎麼辦呢? 答一個人無論有沒有受戒,身口意的行為都會招感因果業報。所以,就是會犯戒,也要受戒,因為你受了戒再犯戒,會知道慚愧,懂得懺悔,懺悔就能滅罪;相反的,你不受戒,犯了殺、盜、淫、妄、吸毒,因為沒有受戒不知道要懺悔,罪業更大呀! 16.問有人說,經常看到一些好人沒有好報,反而惡人享受榮華富貴,哪裡有什麼因果報應呢? 答這就是因果報應,他雖是好人,但因為過去有負債(作惡),不能不償還;他雖是惡人,但過去在銀行有存款(行善),也不能不給他支用啊!不過,禍福總有盡期,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啊! 善惡業報都是有依據的,佛教講因果通三世,〈三世因果偈〉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過去做了什麼,就看現在所受的果;未來會有什麼果報,就看現在所言所行。 17.問有人說,佛教徒常講:「隨緣、隨緣!」會不會太消極了呢? 答世間上,哪一個人不是存在因緣中,受因緣轉動呢?你逆天行事,傷人害己,那就不正常,惡報自然跟隨而來;相反的,你能隨順因緣行善、做好事,未來的人生必定幸福。所以,「隨緣」是積極的人生,是正常的人生,不是消極的,你隨遇而安、隨緣生活、隨喜而作、隨心而住,必然得道多助。 18.問有人說,佛菩薩發願要度眾生,所以我信佛了,是不是佛祖就會保佑我事事順利,身體健康?我有求於他,他就會給我滿願嗎? 答佛教不是保險公司,未來的禍福還是要由自己負責。所謂「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要健康,有健康的因果;你要發財,有發財的因果;你要順利,有順利的因果;你要長壽,有長壽的因果;你要成功,有成功的因果。如是因,招感如是果,這絕對不會錯的,不要錯亂因果。 就像《阿含經》裡說的,一顆石頭沉到水底,你祈求神明:「讓石頭浮起來吧!」可能嗎?油浮在水面上,你祈求神明:「讓油沉到水底吧!」可能嗎?所以,祈求還是要有因果關係的。 與其要求諸佛菩薩給你滿願,不妨看看自己現在的所行所做,都能自我滿願嗎? 19.問有人說,男女結婚二年、三年後,感情不好,不能情投意合,請問是離婚好,還是繼續生活好呢? 答如果已經生兒育女了,就忍耐一點,能恢復善因緣,在善的因緣裡面生活,當然最好;假如實在是惡因緣,不能忍耐,只要合乎法律,當然離婚也不是什麼罪惡的事情,不過,希望能好聚好散。 20.問人的禍福命運可以改變嗎? 答命運必然可以改變的!世間一切都是無常的,既是無常,就能改變。農業的「品種改良」,連水果都可以改良了,人的禍福又怎麼不可以改善呢? 21.問世間上到處都是天災人禍,如經典所說:「世間無常,國土危脆。」我們如何才能獲得安全呢? 答面對天災人禍,不要怨天恨地。看看社會上殺、盜、淫、妄的行為,你說能沒有因果嗎?所以,人獲得安全的方法,就是要「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果能如此,未來的前途自然就會改變了。 22.問學佛如何培養慈悲心?如何才能開智慧? 答慈,就是要給人快樂;悲,就是要拔除人的痛苦。如何才能有慈悲心呢?先要建立「人我互調」、「將心比心」的觀念,假如我是他,我應該怎麼待他?站在對方的立場,慈悲心就容易生起了。 說到「開智慧」,多讀書、明理、正信,自己內心的般若啟發了,當然就有智慧了。 23.問花草樹木可以成佛嗎? 答你為什麼不關心自己能不能成佛,而要去關心樹木花草能不能成佛?告訴你,你成佛了,自然樹木花草也會跟著你一起成佛的! 24.問有人說,生命的存在要靠殘殺,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佛教對這樣的說法有何看法呢? 答這個世間是一半一半的,沒有絕對。護生的護生,殘殺的殘殺,要讓佛的世界與魔的世界互相統一另一半,是不可能的。所以,現在只有想自己如何保護生命,增長善因善緣,擴大佛的世界,減少魔的範圍。 25.問住在海邊的漁民,靠捕魚維生,他們能學佛嗎? 答當然可以!佛法不捨棄任何一個人。雖然他是以捕魚為業,有「殺生」之行,但是沒有「殺心」。甚至於將來轉換事業,捨殺業而為護生的善業,不就能改善自己未來的命運了嗎? 26.問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漁民可以捕烏魚維生,為什麼就不能捕伯勞鳥呢? 答這就是眾生對於惡習的錯誤看法。因為捕魚捕慣了,就不以為意,捕鳥偶爾為之,就認為那不對。其實,關於「殺生」,無論捕魚也好,捕鳥也好,都是殺業。因此,沒有可不可以、應不應該的問題。總之,愛惜生命是人的天職,你做到多少,就算多少吧。 27.問假如人人都去出家了,男不婚、女不嫁,那麼人類不是要滅種了嗎? 答假如人人都做教師,學生從哪裡來呢?人人都開商店,顧客從哪裡來呢?人人都去當兵了,誰來種田呢?人人都去做工了,老闆誰來做呢?沒有「假如」的,你不必掛念,世間是不會統一的。就以你說的,假如大家都出家了,人人都能了生脫死,不也是天下無事了嗎? 28.問所謂「十方三世一切佛」,這麼多的佛,哪一尊最大呢? 答你是佛,你就最大;他是佛,他也最大。凡是有佛心的人,都是最大! 29.問人死了燒紙錢有用嗎? 答燒紙錢有用沒有用,這不一定,但是心裡的尊重、給予,那是有功效的。就例如:我讚美你一句,你不是很歡喜嗎?我向你行個禮,你不是很高興嗎?所以,用獻花、獻果表示心意感謝外,表示敬意還有許多方法,不一定燒紙錢。當然燒紙錢紀念,這也不算違法,不過站在環保的立場,還是少燒紙錢才好。 30.問到佛前燒香獻花,有必要嗎? 答對佛的恭敬,不一定要以香花禮拜,瞻仰、圍繞、合掌、問訊,都跟奉獻香花同等意義啊! 31.問可以在網路上點燈嗎? 答你覺得在網路上點燈,你的心光有點亮嗎?所謂「千年暗室,一燈即明」,點燈的真正意義,是要用心燈供佛,同時藉由佛力加持,來點亮我們心裡慈悲、智慧、信心、歡喜的光明。所以,傳統佛教的點燈,都要在佛前;有「燒佛前香」、「點佛前燈」的說法。 談到燈,過去都是燃油燈、點蠟燭,現在則是使用電燈,甚至有人要在虛擬的網路上點燈。不管你點的是什麼燈,最重要的是,你有把自己的心交給佛祖嗎?如果你有感覺到自己真的與佛感應道交了,那才是點燈的意義。 32.問我是信仰媽祖的,可以再拜佛嗎? 答媽祖也是拜佛的,為什麼你不可以拜佛呢? 33.問世界上的宗教,哪一位人物最偉大? 答你喜歡的、你最信仰的,他就是最偉大。 34.問世間上的宗教有幾十種,究竟信哪一個宗教最好呢? 答跟你最有緣分的、跟你最有關係的,能讓你向上、上進的,只要是政府登記的、國家承認的,是正信的、清淨的宗教,都可以信仰。 35.問佛教講「平等」,那麼家中的父母兒女都要同等待遇嗎? 答「同等待遇」不是平等,視身分的不同而給予應有的待遇,才叫做「平等」;祖父母有祖父母的享受、父母有父母的條件、後輩有後輩的責任,並不是說讓我來享受祖父母的待遇,就是平等。子女對待父母,是要恭敬;父母對待子女,是要慈愛,各有所不同,雖是差別,就是平等。 36.問孩子孝順父母,「孝」比較容易做到,「順」很難做到。我如何才能像孝子呢? 答「孝敬」父母容易做到,「孝順」就很難了。你說的不錯!所以,做父母的也要通情達理,兒女能可以對你「孝敬」,就不一定要他「孝順」。不必計較他一定要依你的意志行事;人各有志,你也給子女一些自由空間嘛! 37.問我們做佛教徒的,家裡要設立佛堂嗎? 答家中能有一間佛堂很好,因為它會啟發你心中要有佛。設備簡單不要緊。 38.問佛教徒一定要掛念珠嗎?上廁所、洗澡,可以戴念珠嗎? 答念珠不只是掛在手上,是要掛在心裡。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掛念珠,只要心地清淨,什麼事都能隨心所轉。執著、計較,只有徒增自己的麻煩啊! 39.問新春「撞頭鐘」、「燒頭香」,有必要爭取嗎? 答那是非常迷信的。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頭鐘、自己的頭香,何必跟人家爭取呢?就是你這一個正月沒有來燒香,二月再來燒,那也是自己的頭香。總之,你有你的頭鐘,他有他的頭鐘;你有你的頭香,他有他的頭香! 40.問你覺得現在的寺院收門票,合理嗎? 答不合理,因為宗教不是商業,不應該收門票。信徒自願添油香,那是他對自己信仰的發心。尤其,先人、歷史所留下來的藝術、文化財產,當代的兒孫是應該受到先人餘蔭的,不應該再叫我們買門票,增加我們的負擔啊! 再說,我們買的門票究竟是要給誰去用呢? 41.問我們在家人學佛一定要拜師父嗎? 答學佛要皈依三寶:佛、法、僧,不是拜師父,皈依三寶跟拜師父不同。應該多親近善知識,不一定要拜師父。 42.問皈依佛教後,又再轉信其他宗教,會遭到天打雷劈嗎? 答傳說中,改變信仰會遭天打雷劈,這種用神權來控制人信仰的方法,是不合理的。佛菩薩不會跟你計較的。不過,從自己的道德上說,假如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要轉變信仰,還是向佛菩薩說明原因,會比較適合。 43.問我原本信仰其他宗教,能改變來信佛教嗎? 答等於學校轉學、升學一樣,沒有什麼不可以,只要信的是正當的宗教,改變信仰也不是什麼嚴重問題。 44.問妄語是說謊,那麼該說的話不說,可以嗎? 答說錯了是妄語,好話不說也是妄語啊! 45.問我煩惱重重,佛祖能幫助我嗎? 答要看看你心中的佛祖,他應該會給你答案。 46.問我信仰佛教了,請告訴我,如何簡單履行我的信仰? 答一、你要禮敬三寶;二、你要深信因果;三、你要慈悲喜捨;四、你要廣結善緣;五、……等等。 47.問我年齡大了,已經從公家機關退休了,我如何度過餘年呢? 答你要有信仰。看經、念佛、行善、禮拜、參與道場共修活動,如此,就能開拓第二個人生。 48.問青年人一定要信佛嗎? 答不但要信仰,還要參與信仰的活動,才能增進德行,才能敦品勵學。 49.問結婚、搬家,要看日子嗎? 答不必要!日日是好日,時時是好時,只要你方便,別人也方便,都是好日,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50.問可以同性戀愛嗎? 答知心交誼、相互傾訴都可以。至於婚嫁,有違中國的倫理道德,那就要看道德、法律、輿論的看法了。 51.問一個人不想活了,自殺會有罪嗎? 答自殺跟殺人是一樣的罪業。所以,好好的生命你要斬斷它,無論是自己的、是別人的,都不可以。 52.問人死了以後,有靈魂嗎?它在哪裡呢? 答必定有靈魂的,他像遊子一樣,總有一天會找到他的家庭,那就是來生了。 53.問世間上有沒有輪迴呢? 答當然有。春夏秋冬,不就是輪迴嗎?老病死生,不就是輪迴嗎?東南西北轉一圈,不就是輪迴嗎? 以上列出的五十三個問題,當然不能代表我六、七十年來解答信徒問題的全部,等到有機緣,將來編一本《信徒千問》了。再看以後的因緣吧! 2015.05.12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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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十七說 貧僧兩岸往來記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記得貧僧還是兒童的時候,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有人問我:「你是哪家的孩子?」我說:「萬福新村的。」我父母的故居就在萬福村。到了揚州,人家又問我:「你是哪裡人?」我告訴他們:「我是仙女鎮的人。」到了南京,出家以後,經常有人問起貧僧哪裡人?我說:「我是揚州江都人。」後來有因緣到了其它省分,每當人們問起貧僧哪裡人?我就回答他說:「我是江蘇人。」 周遊世界 四海皆地球人 四、五十年前,貧僧周遊世界後,人家經常把我們看成韓國人或是日本人,問起:「你是哪一國人?」我說:「我的祖國是在中國,我是中國人。」之後,因為貧僧在台灣住了六十多年,台灣人把我看成是「外省人」,回到大陸故鄉探親,離別數十年的家鄉父老們也不認識我了,都說這是「台灣來的和尚」。我究竟是哪裡人?不得已,貧僧就自嘲說:「我是『地球人』。」 自從貧僧做了「地球人」,在世界上旅行,好多移民海外的中華民族炎黃子孫,他們慨嘆自己的身世,不知自己是哪裡人,後來都學習我,說他們都願意做「地球人」。 有緣朋友 彼此沒有界限 大陸和台灣通航以後,曾經有十年的時間,因為一些誤解,使得貧僧無法通行大陸;後來獲得當時的全國政協主席李瑞環以及中國佛協會長趙樸初二位先生給我的開釋,我才得以再回大陸探親,至今仍然感謝不已。 現在,我在兩岸隨意來往,見到兩岸的民眾、佛教徒,彼此語言、飲食、文化,其實都沒有分別;但就是有一些政黨,以為我在台灣建立佛光山,他們說我是國民黨的人;後來我在南部建寺,與余家班、楊秋興、陳菊等地方首長也關係良好,他們又說我是民進黨喜歡的人;現在貧僧往來大陸,許多人又說我是共產黨最喜歡的人。其實,貧僧可以自豪的說,世界上,只要知道的有緣人,都是貧僧喜歡的好朋友。 在貧僧的心目之中,沒有什麼地域觀念,沒有什麼種族的分別,同是頂天立地的人類,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兄弟姐妹,尤其我們都是炎黃子孫,何必要把界限畫得那麼清楚呢? 倡本土化 人能點石成金 不過,好在貧僧不經營商業、不做買賣。但儘管我有這樣的想法,在台灣,台灣人都說貧僧把錢帶到大陸去了,就是到了大陸,他們也把我當作是境外的台灣人士,甚至有人經常質疑我,說我把錢財都拿到美國、拿到歐洲、拿到日本去了。實在說,貧僧沒有錢啊!貧僧一生都不積蓄金錢,也從來沒有過存款,哪裡有什麼錢拿到什麼地方去呢? 我倡導本土化,有土地的地方,就有人類,有人類的地方,就有財富,財富分散在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只要勤勞、正直、廣結善緣,還怕沒有錢嗎? 貧僧的老家在江都「萬福新村」,我曾在一九八九年回鄉探親,一般人都說我是衣錦榮歸,算來,實際上也只提供三千美元,給他們修繕房屋。再有,就是鼓勵佛光會慈容法師,捐獻人民幣五百萬建設江都聾啞學校,也鼓勵蕭碧霞師姑,出資十萬美金給地方政府恢復重建仙女廟,只是至今也不知道仙女廟在哪裡了。後來,自己捐了百萬人民幣給母院棲霞山,聊做報答當年在此學習的恩惠。 嘉惠學子 建鑑真圖書館 二○○三年,貧僧出席鄉親前輩鑑真大師東渡日本一千二百二十五年的紀念活動。在此之前,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曾經倡議要辦一所國際化的佛教大學,會上他們希望有個現代化的圖書館嘉惠學子。為了效法鑑真大師的精神,貧僧沒有二念,立刻就承諾在家鄉捐建鑑真圖書館了。 二○○五年奠基動工,佛光山派遣慈惠法師來回大陸十餘次,興建了現在的鑑真圖書館。二○○八年完成後,已經成為揚州文化的地標。每兩周一次的「揚州講壇」,開壇七、八年來從未間斷,邀請兩岸易中天、馬瑞芳、高希均、于丹、錢文忠、林清玄、余秋雨、閻崇年、莫言、余光中等人開講,每次都是千人以上的聽眾。如今館裡的藏書,聽說也有二十萬冊了。承蒙書記謝正義、市長朱民陽等領導支持,貧僧很少有鄉土觀念,但有這樣的因緣,對所謂的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們盡一份力量,也總想要滿足大家的願望。 雨花精舍 結緣化解隔閡 數十年來,由於出家、兩岸分離,貧僧對老母也沒有盡孝養之道。直到一九八九年後,為了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花了五萬美金在南京購買了一間宿舍,定名為「雨花精舍」,讓母親可以在那裡安養,並且請人協助照顧。不過,老奶奶經常對佛光山前去的心平、慈惠、慈莊、慈容等法師說:「這是你們佛光山在南京的『下院』,你們要派人來當家住持啊!」 母親九十五歲高齡在美國逝世以後,「雨花精舍」果真成為佛光山在大陸的下院,許多的徒眾經過南京,都會在那裡落腳掛單,現在由當家妙霖法師為大家服務。也承蒙南京的各界人士、一些黨政領導對我們的照顧,包括省長、書記、市長等人,都曾在那個小小精舍裡聚餐,吃上一碗由蕭碧霞師姑煮的佛光麵。現在想來,也是我和故鄉的一些善緣吧。 此外,南京大學找我多次講演,校長、教授、書記都成為好友。後來他們要建立分校,各界人士多所贊助,我也隨喜捐建了一間以「佛光」為名的佛光大樓。貧僧的意思是,希望中國大陸也可以享受到佛光普照吧。 多年前,香港佛光協會會長陳漢斌夫婦,把他們在上海買的兩間房子送給佛光山。貧僧到了上海以後,一些政治界的朋友都不敢進我們的大門,他們怕與宗教來往,會對他們增加麻煩。可是大家相處日久,時隔一、二十年,包括宗教局長、台辦主任等,都曾在我這小房子裡聚餐、談話,彼此消除了許多誤解隔閡。 現在,這許多小型的房舍經過徒眾和當地信徒的發心,把它擴大,已經成為一棟大樓,定位為佛光山的文教中心,也作為我公益基金會在上海的辦事處所,由滿蓮法師在那裡住持。貧僧雖然很少前去,有聞那裡的信徒大眾,在佛法裡享受人間佛教的法樂,經常聽到一片讚美之聲,這也讓貧僧感到欣然告慰了。 與上海同時的,最近在北京通州也設立了「光中文教館」,對於親子教育、藝文展覽、發揚中華文化等,也獲得很多因緣的肯定。現在由慧寬法師、慧得法師在那裡主管負責。 復興祖庭 政府協助建設 十多年前,當時的江蘇省宗教局翁振進局長,曾經和前任國家宗教局葉小文局長,跟我們共同舉辦「恭迎佛指舍利到台灣」,有數百萬人參與禮拜的行列;後來也一起組成「中華佛教音樂展演團」到世界各地表演。甚至邀請貧僧到廈門出席「海峽兩岸暨港澳佛教界——降伏『非典』(SARS疫情)國泰民安世界和平祈福法會」。由於這許多次相處的友誼,有一回,翁局長忽然提到說:「星雲大師,以後你可以回到大陸來建一間寺廟嘛!」 貧僧一聽,問道:「你們認為台灣境外人士可以在大陸建寺院嗎?」他說:「你當初在大陸出家不是有祖庭嗎?你可以復興祖庭啊!」由於他的善意,就讓貧僧在現任國家宗教局王作安局長的故鄉——宜興市,重建了過去的祖庭白塔山大覺寺。 十年來,承蒙宜興市政府蔣洪亮、王中蘇等領導,以及當初的宗教局長許偉英、所在地西渚鎮委書記蔣德榮等許多人給我們的關心,劃給我們一塊二千畝的山區土地,也獲得建設局金新華局長的幫助,為我們種樹、設立停車場,真是要什麼就有什麼,甚至,要把旁邊一座有萬頃規模的水庫改名為「星雲湖」。貧僧一再地跟他們推辭,直說不可。 幾番往來後,不得已只有說:「用半個名字送你們,就叫做『雲湖』吧。」現在,「雲湖路」、「雲湖賓館」、「雲湖國際會議中心」……紛紛都用起了這個名字來。 在大陸感謝他們的盛情,真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貧僧說一句真心話,說大陸共產黨不提倡宗教,在貧僧的感覺裡,大覺寺的建設受共產黨的恩惠幫助,比起在台灣和其它的地方建寺廟,又方便了不知多少倍。 如今,貧僧的祖庭大覺寺,大雄寶殿在今日的中國大陸,應該也算是數一數二、莊嚴巍峨的寶殿,和基地千坪以上、十五層樓高的白塔,兩相呼應。白天登塔,遠眺雲湖風光,夜晚,在西安劉劍宏居士的協助下,綻放光明,把白塔妝點得簡直是一座燈樓、一座燈山了。 大覺雲湖 伸向國際名片 因為貧僧是境外人士,於是邀請我的法子棲霞山住持隆相和尚前來兼任住持,實際負責建設工作的是都監妙士法師。他是湖南衡陽人,出生於台灣,留學美國,獲得宗教學碩士。幾年前,江澤民主席和他見面時,見他年輕莊嚴,就問他:「你這麼年輕,怎麼會出家做比丘尼呢?」他回答說:「主席,您選擇改變中國,我選擇改變自己啊!」這句話,特別獲得江主席的賞識。 妙士法師雖是比丘尼,和工商各界、信徒,甚至黨政機關領導都交往得宜。有一次,一位領導因為他的幹練,想說應該要給他個什麼職務名義,當時負責的領導就開玩笑說:「最好請他做我們的統戰部長吧!」現在,寺裡有來自大陸各省市約五十名的四眾弟子,在他的帶領下,已經分擔了文化、教育、社教等弘化工作,大家都能勝任,偶爾也會到台灣本山進修,做短期的訓練。 大覺寺每天和雲湖左右為鄰,湖光山色,也覺得美不勝收。當地政府要貧僧做一首〈雲湖之歌〉,我開頭就說:「向東是百里洋場的上海,向西是六朝繁華的金陵,南有杭城、北有揚州……」描寫這裡的交通便利,四通八達,和這許多城市相互往來,車程都在一、兩小時之間。看起來,將來度眾功能會更增加方便了。 感謝海內外信徒們的擁護,大覺寺辦過兒童夏令營、青年生命禪學營,也舉行佛化婚禮、菩提眷屬祝福禮,召開過幾次的國際學術研討會,以及各種藝術活動等。這裡不收門票,不收停車費,每天歡迎千名、萬名以上的人士來訪、喝茶、欣賞美術展覽,甚至在周末、周日,和這裡的貧僧們一起過堂用齋。特別是三年來舉辦的「宜興素食博覽會」,五天之中,每年二、三十萬的人潮,良好的秩序、零公安事故,提升了人民的生活品質,不但和當地的公安成為好朋友,也獲得媒體多次的好評,市政府已經把白塔山大覺寺,列為是他們伸向國際的一張名片了。 儘管如此,貧僧也感到很慚愧,十年來在那裡開山建寺,可以說破壞山林水土,當地政府自己花了數千萬人民幣,幫助我們擋土護坡、栽花植木,修復那些山林水土,貧僧怎麼能對他們不感謝呢? 發心貢獻 生命過程富足 話說回來,以往大陸稱出家人都叫「貧僧」,現在人家也不認為我是「貧僧」了。因為他們說,我擁有比佛光山土地更廣闊的祖庭大覺寺建設;在上海、北京擁有一整棟的文教會館;最近文化教育公益基金會也在南京成立了,甚至網路刊登貧僧因為出版多部著作,列名十大版稅收入排行榜。一本簡體字版《獻給旅行者365日——中華文化與佛教寶典》,北京人民出版社印刷發行上千萬冊,要分送給全國各大飯店、旅館等等。如此一算,現在要叫「貧僧」幾乎是不可能了。 不過在我的心裡,仔細想來,生命的過程,貧、富不只在金錢、物質上的計算,應該在發心對國家社會的貢獻。像我這種人究竟是貧僧呢?不是貧僧呢?也就不太去計算了。 最後,貧僧還有一段意見要說。現在,對於兩岸關係各說紛紜,彼此僵持不下,在我認為,只要去除法執、我執,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其實,我是認同「九二共識、一中各表」的,因為這是何等美好的兩岸政策,是一種公平、平等的依據。台灣人不能否認自己是中國人,如大陸習近平主席講的「兩岸一家親」,這樣的和平、平等、和諧,對海峽兩岸的人民百姓有什麼不好嗎? 二十說 之十七 2015.03.22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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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八說 佛光山「館」的奇緣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二○一六年就是佛光山開山五十周年了。起初的四十年是建佛光山,是為僧寶教團;後來花了近十年建佛陀紀念館,是為佛寶的教團;即將完成的藏經樓,是為法寶的聖地,由「佛光大道」貫穿了佛、法、僧三寶的佛光山本山教團。 建館補給心靈 會舘用餐住宿 在佛光山教團,一個出家人的序級分有:清淨士有六級,每級一年;之上是學士,有六級,每級二年;學士之上是修士,有四級,每級三年;修士之上是開士,五年一級。這期間,要四、五十年才能完成升級,獲得長老的尊位。其它還要有學業、道業、事業等考核。他們居住的地方有淨士樓、學士樓、修士樓、開士樓等不同。 在本山和祖庭之外,有別院、分院、講堂、禪淨中心、精舍、布教所等。以上對佛光山了解的人都會知道。但在本山,除了上述這許多寺、院、樓、堂之外,佛光山還有多少「館」?就是有人知道,也不容易了解詳細了,在此不妨向大家作個報告。 說起佛光山的「館」,館,有二個寫法:一是「食」字旁的館,另外一個是「舍」字旁的舘。為了這個館(舘),大家就有意見,用「食」字旁呢?還是「舍」字呢?我說,屬於精神食糧,像圖書館、美術館,就用「食」字旁;凡是信徒、客人來住宿的,像會舘,就「舍」字旁的舘吧!從此,在佛光山,這兩種「館」,都有多種的設立,都各有功用,就不下數十個之多了。 說起食字旁的館,佛光山現有的圖書館,先後有佛光山叢林學院圖書館,有大慈育幼院的兒童圖書館,有政府立案對外開放的新竹無量壽圖書館;有美國西來寺的英文圖書館,有大陸揚州的鑑真圖書館。另外,南華大學、佛光大學、西來大學、南天大學,甚至普門中學、均頭、均一中小學等都設有圖書館;其它包括各別分院也都有圖書館、圖書室,總計佛光山設立的圖書館應該不止四、五十個(有的小一點的稱為圖書室)。 全球廣設圖館 藏書數百萬冊 在佛光山叢林學院的圖書館裡,收有許多珍貴的藏書。如藏經方面,記得六十多年前,貧僧在香港請購了一部《頻伽藏》,運到台灣的時候,宜蘭所有的信徒每一個人從火車站,頂戴手捧、香花迎請,恭迎到雷音寺,以示我們對法寶的尊重。 除了《頻伽藏》,還有日本《大正藏》、韓國《高麗藏》、藏傳佛教的《藏文大藏經》、南傳的《巴利文大藏經》,中國歷史上出版的《嘉興藏》、《磧砂藏》、《開寶藏》、《龍藏》,以及日本贈送的《鐵眼大藏經》等等。算一算,恐怕世界上的藏經,我們都收藏了。等到藏經樓蓋好了,這許多藏經都會供到藏經樓上,同時附設數十個研究室,供給世界研究佛學的有心人士研究,深入經藏。 在這短短的幾十年之內,能有這麼多的館,藏書數百萬冊,假如要了解其中的這許多書籍購買,以及種種的因緣,那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貧僧生性喜愛讀書,在初來台灣的時候,別的嗜好都沒有,就是好買書。在五十年前左右,台灣印經處的書,我無一不買,香港佛經流通處所印的書,我無有不全,甚至於台灣的新興書局,出版一些古籍書冊,尤其是筆記小說、文史哲的書,衣可以不全,飯可以不吃,書不能不買。 貧僧記得購買這許多圖書的過程,在四十年前,跟隨旅行團到日本訪問,有一天自由活動,旅行社給我們一個人五百元日幣,作為當日的午餐費,旅行社就不為我們準備了。我拿著這五百元,準備去午餐,但經過一間書店,進去看到一本日文書籍《典座行事》,圖文並茂。我愛不釋手,那頓午餐索性不吃了,五百元就買了那一本書。 佛學藏經齊全 眾緣成就護持 在三、四十年前,台灣商務印書館出版了《四庫全書》,訂價就要一百萬元,他們說只有一百套,要我也購買一部。那時,正當開山建寺不久,要花一百萬元去買一部《四庫全書》,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不過,寺院可以慢慢的建,但圖書不能不快一點購買。 貧僧怎麼樣愛書、看書、買書、藏書,當然也有很多的助緣。例如:佛光大學要開始籌辦的時候,王雲五先生收藏的所有書籍,全部由他的公子王學哲先生送給佛光大學,我就把它定名為「王雲五圖書館」,那棟圖書館大樓,由美國陳正男夫婦捐贈興建。 揚州鑑真圖書館也是很好的因緣,承蒙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先生看重我是揚州人,給我在揚州捐建一個圖書館的因緣,他並捐贈了三萬冊佛教類典籍;之外,江蘇鳳凰出版集團捐出萬冊重點書刊,清史研究專家陳捷先名教授也將所收藏二千冊清史類的書籍捐出,以及一些教授、信徒的發心捐贈,才有現在這座頗負盛名的揚州鑑真圖書館。   為了這許多書籍建設了這許多圖書館之外,貧僧也喜愛收藏字畫、美術藝術,以及佛像法物,希望為寺院增添一些文化的內容,因而設立佛教的美術館來珍藏。 當初,在大陸文化大革命期中,有很多的文物,流落到海外,貧僧那時候雖不富裕,也盡量的把那許多流落到海外的中華文化瑰寶購買回來,現在分別在佛光山陳列館、佛光緣美術館、佛光山宗史館等展出,甚至於把這些法寶,獻給佛陀紀念館的四十八個地宮珍藏。 美館推廣藝術 保存中華瑰寶 記得在初開山期中,好友廣元法師要幫助我籌措建寺的經費,他邀請了王雲五、馬壽華等先生發起,為我跟當代名家要了三百幅書畫給我義賣。貧僧看到那許多的書畫,實在不忍心出售,寺院可以慢慢的建設,書畫不能不好好的保存。雖然後來為了籌辦佛光大學也辦過義賣,但是捐贈給佛光山建寺義賣的那許多名家,如張大千、溥心畬、黃君璧、齊白石等人的作品,現在都還珍藏在佛光山。  目前佛光山在全世界,我鼓勵每一個寺院都要設立一個小小的美術館,供人參觀。貧僧告訴那許多的住持、當家說:你有了寺廟,信徒絡繹不絕來訪,恐怕無法花太多的時間接待;假如有了美術館、圖書館,不要你陪他,讓詩書字畫陪他,可以節省多少時間去辦你的法務。所以現在台北道場位在松山火車站旁的黃金地帶,特地別出一個樓層來做美術館,每個月都有名家展出。二十多年來,已經不知道展出過多少稀奇難有的藝術作品了。 在宜蘭蘭陽別院、高雄南屏別院、彰化福山寺、台南南台別院等,也都設立了美術館,甚至在國外的洛杉磯西來寺、休士頓中美寺、澳洲南天寺、紐西蘭佛光山、馬來西亞東禪寺、香港佛光道場、巴黎法華寺等,都有中華文化和佛教相關的詩書字畫在美術館展出。總計,佛光山也有二十個以上的美術館了。 對於佛教的弘法,貧僧覺得空談玄論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學習歷代的那許多古德,為佛教文化藝術奉獻的精神。文化歷史流傳至今,我們今天到了英國大英博物館,法國巴黎的羅浮宮,美國芝加哥美術館等,看到中華文化、佛教的寶藏,給他們收藏之多,當然於心不忍,自己國家的國寶,竟然讓別的國家來收存。但是也感謝他們,讓這許多中華寶物,不至於在戰火裡毀滅,這也不能不說是不幸中之大幸。 佛教古物展覽 文化弘法度眾 貧僧雖不太懂藝術,但是很歡喜文化藝術,在大陸的敦煌、雲崗、龍門、大足、寶頂等石窟,可以說,無一不參觀。回想起民國三十五年(一九四六)貧僧十九歲的那一年,正逢抗戰勝利不久,我還是焦山佛學院的一名學生,就向佛學院請求在端午節辦一次佛教古物展覽。承蒙當時的院長雪煩和尚首肯,我就和幾位同學,分別到金山寺借蘇東坡的玉帶和文徵明的書法,以及竹林寺、超岸寺這許多道場收藏的許多文物,在焦山的華嚴閣展出。 貧僧怕沒有人前來參觀,就在鎮江貼了一些標語,如:「秦磚漢瓦出現了!」「請你到焦山來欣賞龍袍、玉帶吧!」「龍蛋出現在焦山了!」那知道,這樣的標語,震動了當時鎮江左近縣市的民眾,在展覽的一個星期之內,每天有數十艘船隻,在鎮江和焦山間載送客人往來觀賞,人潮之多,讓焦山難有突圍之勢。我嚇得不敢出來,怕給常住責怪我給大眾帶來麻煩,惹得常住每天這麼熱鬧烘烘,人聲吵雜,破壞了焦山的寧靜。 所幸,時因抗戰勝利不久,大家都覺得這也是喜慶之事,應該歡喜,也不必嫌棄。甚至,因為焦山在報紙上一展成名,所以勝利復員後,太虛大師從重慶到焦山籌辦「中國佛教會會務人員訓練班」,我有幸也參與其中,還曾親炙太虛大師的教誨,這也是讓我對新佛教的前途更加建立了信心。 佛光普照人心 千年暗室即明 當然光有精神食糧,是不夠的,因此,除了展覽藝術作品的美術館,貧僧也為信徒、有因緣的人士設立可以提供吃飯、住宿功能「舍」字旁的「會舘」。 比方,在宜蘭,設立了「礁溪會館」;在佛光大學,海內外弟子一起為我的母親捐建了一座「老奶奶紀念舘」(光雲舘);之後,佛光山也為百萬人興學委員們建立了「百萬人興學紀念舘」。 佇立舘前,面對太平洋、龜山島和蘭陽平原,我做了一首對聯:「晨間太平洋上觀日出,夜晚蘭陽平原數珍珠」,這是真實的寫照。因為百萬人興學紀念舘位在宜蘭林美山上,居高臨下,晨間,看到從太平洋升起的太陽;夜晚,看到蘭陽平原的萬家燈火,真是美不勝收。 其實,佛光之美,也不一定在這個形象上;我的願望是,讓普世所有人等,都能像佛光大學的景色美麗莊嚴,人人的內心,也都能像千年暗室點亮心光,讓文化教育發揚。而貧僧在佛光大學大門口題寫:「佛光照耀聖賢路,大學廣開狀元門」,這首題聯語,正是對這許多老師、學子們的期勉了! 財富用於大眾 具足佛法三寶 話說回來,佛光山開山以後,信徒蜂擁而來,尤其台北的信徒,每周六、每周日,不下十多部的遊覽車南下,都要住在佛光山。形勢所逼,貧僧便陸續為他們興建了朝山會舘、麻竹園、雲居樓等。而由我學習題字的「朝山會舘」這四個字,小小的招牌,至今還掛在朝山會舘的門口,應該有四十年以上的時間了。 也因為佛光山建了朝山會舘,甚至可以參觀的「淨土洞窟」、陳列佛像法物的「陳列館」等各館一一完成,世界各地的信徒,就更喜歡到佛光山來參觀問道了。如今,光是佛光山和佛陀紀念館,就有觀賞的各館十餘個以上。 貧僧曾說過,有土地就有人,有人就有財富,有財富就用之於大眾。因為五十年來,佛光山不斷的聚集人潮,陸續就為這許多人建立了代表「僧寶」的佛光山教團,代表「佛寶」的佛陀紀念館。在此之前,貧僧曾寫了一篇〈佛陀館的是非風雲〉,現在,佛陀紀念館也沒有風雲,也沒有是非,只有每天萬千人士來參訪禮拜,為他們的身心加油打氣。 回顧一路走來,貧僧對於「館」這一個字,背負了多少的過去、現在甚至未來。在貧僧想,今後,代表「法寶」的藏經樓完成,有了「佛光大道」讓這十餘個樓、閣、館、台,連結一體,通行無礙,讓整個佛光山真正「佛法僧」三寶具全,那麼,所有過去的一些辛勞,也就不值得計較了。(二十說之九,2015.03.26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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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一說之二 我一生「與病為友」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除了糖尿病以外,記得好像在五十歲左右,佛光山的朝山會、大雄寶殿,經過十年建設,粗胚已經完成。有一次颱風來襲,把樹木吹倒,我爬上屋頂,希望把它扶正,不小心從屋頂跌落到地上。當時不覺得怎麼樣,只是背部疼痛了幾天,也不以為意。 後來,政府倡導進入中年的公教人員和民眾,都要做健康檢查。在徒眾們一直催促下,貧僧也去台北榮民總醫院做個體檢。檢查完之後,已接近傍晚下班時間,一位主任醫師認為我的檢查結果有問題,邀約好多位相關的醫療人員來為我診斷。他吞吞吐吐,好似難以啟口,最後問我:「你們出家人畏懼死亡嗎?」 健康檢查 醫談生死議題 這個問題問得太突兀,我是來檢查身體,為什麼講到死亡這個議題呢?這真是很難回答,但我又不能不回答他。如果我說怕死,他會笑我是一個沒有用的修行人;如果我說完全不怕死,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那我也太過矯情了。我就回答他說:「死亡不怕,應該疼痛比較可怕。」他聽了以後終於開口:「你的背部有一塊可疑的陰影,應該是不好的東西。如果真是惡性的,生命只有兩、三個月而已。你明天再來重新檢查一下吧。」 貧僧聽了一點也沒掛懷,反而跟他說:「不行,我明天在宜蘭要主持一位比丘尼的告別式。」他說:「那就後天好了!」我說:「後天也不行,因為我在南部高雄開山,已經約了工人要會議。」他就怪我:「你的健康也不是不重要啊!」當然,我謝謝他的好意,就說:「那等我從高雄回來之後再說吧。」貧僧確實對自己的色身健康不是那麼樣的重視。 我回到普門寺,時候已晚了,徒眾們等得心急,紛紛問我檢查結果如何。我說,今天做了切片檢查。他們很訝異,問我什麼是切片檢查?我幽默的跟他們說,就是割一塊肉下來,用刀切成一片一片檢查。他們緊張的問我:「割的哪一塊肉?嚴不嚴重?」其實,我只是嚇唬他們一下,莞爾一笑而已。 我在高雄完全忘記了檢查這件事情。十多天後,醫師透過台北普門寺打電話追蹤我的行程,好心要我一定前往醫院複檢。貧僧漫不經心,不感到有什麼嚴重性的回到台北榮總,十幾位醫療團隊的醫師已經在等候。那時,貧僧因為寫作、建寺、弘法,已經有了一點名氣,承蒙他們對我特別照顧,做一個徹底檢查。 背後瘀血 癌症疑慮消除 照過片子之後,他們問我:「你有跌跤過嗎?」我想不起來是否有摔倒的往事。後來醫生說明,你背後的黑斑瘀血嚴重,我才記起那一次從屋頂跌到地上的事。他們一聽,才鬆一口氣說:「啊,那就不要緊了,背上的黑點應該是跌傷的瘀血。」一場癌症的疑慮,也就煙消雲散,好像這個朋友還沒有認識相處,就離開了。 隨著年歲的增長,人生的各種問題,也會不斷的來訪問。記得是在一九九一年八月,佛光山在台北舉辦供僧法會,早上貧僧在浴室沐浴更衣,準備前往參加。忽然房間內的電話響個不停,我跑著去接聽,還沒拿起話筒,響聲就停了,於是我又回到浴室繼續盥洗。這時,電話鈴聲又再響起,貧僧擔心電話那頭的人等急了,趕緊又跑著去接聽,沒想到電話還是沒有接到,因為地上有很多肥皂水,我一不小心整個人滑倒在浴室裡,跌斷了腿骨。徒眾們緊急把我送到台北榮民總醫院,承蒙主任陳天雄為我開刀,放進四根鋼釘固定。 睡在病床上,我疼痛難忍。到了半夜,見弟子心平法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顧,我跟他說:「心平,你來睡在床上,把椅子讓給我坐,我睡在這裡非常不舒服。」他不敢違逆我的意思,就睡到床上去,我就坐在椅子上歇息。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起身說:「師父,不行啊!等會兒護士來打針,把我當成病人,打錯了就不好了。」疼痛,讓我整個人糊里糊塗的,後來如何解決這一段公案,我也不復記憶了。 大腿鋼釘 臨安檢響不停 從那時候起,四根鋼釘就留在貧僧的大腿裡,到今天已經二十多年。每一次出國,進出海關做安全檢查時,我身上沒有任何金屬物品,但儀器總是叫個不停。海關人員在我身上怎麼搜查,就是找不出什麼東西。人來人往,引起不少人注目,尷尬之餘,我只有跟他們說明自己身上有四根鋼釘,難道要我把皮肉剖開來給你們看嗎?他們不容易懂得我的意思,多次以後,乾脆也不說,任他們隨意檢查了。就這樣,這四根鋼釘一直與我和平相處,過了這數十年的歲月。 那一次的跌斷腿,讓貧僧嘗到寸步難行的苦頭,躺在病床上時卻發現,可以不用會客,不用開示,就跟閉關一樣,真是悠閒舒服,成為難得的享受。但同時,貧僧的管理人也增多了,一下子這個人說:「師父,那個不能吃。」一下子那個人說:「師父,你的腳要這麼動。」讓我倍感束縛。但看到徒弟們為我擔憂、為我忙碌,不忍心拂逆他們的好意,也只有自己忍耐下來。 所以,一件事情總是有好有壞,有苦有樂,都在自己一念之間;一念善,就上天堂,一念惡,就下地獄,全看我們怎麼去體會。只要看破放下,也就隨喜自在了。 半個月後,有一場在日本東京憲政議事廳舉行的講演行程必須出席,我如實告知主辦單位:「我的腿跌斷了,只能坐輪椅,可能無法前往了。」沒想到,日本《朝日新聞》的名記者吉田實先生以及好幾位國會議員,一再誠懇地表示願意做各種服務,我只有如期赴會。 會場難行 日議員抬僧人 到了講演會場,竟然發現沒有無障礙空間的設施,最後,由多位日本議員連同輪椅將我一起抬上講台進行講說。貧僧平常少有榮耀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只是一介僧人,沒有什麼了不起。但在那許多國會議員抬我的時候,忽然興起一個念頭,過去多少年來,中國人都是給日本踩在腳下,現在你們肯得以議員之尊抬一個和尚上台,這也真叫貧僧感覺「難遭難遇」了。 三個月後,我離開了輪椅,反覆練習走路,上下自如,連醫師都嘖嘖稱奇。所以,有病不要緊,只要對症下藥,就能迅速的恢復健康,如果一味逃避,即使華陀在世,也難以治好啊。 要說貧僧這一生最嚴重的疾病,大概就是一九九五年四月時,因為心臟冠狀動脈阻塞,在台北榮總接受了冠狀動脈繞道手術了。 在那之前,由於一九九二年起,世界各處佛光會陸續成立,我在全球各地奔波弘法,當然糖尿病也沒有離開我,隨著時間,疾病慢慢的腐蝕我的身體,損毀我肉體的結構。一九九四年八月,貧僧在南非弘法,夜裡心臟忽然絞痛,當時,我已明顯感覺到參與這許多活動以及說話,都要花費我許多的氣力,身體的症狀也已經很嚴重的提醒我:需要看醫生了。 心臟絞痛 醫囑盡快開刀 我忍著身體的不適回到台灣,台北榮總的江志桓醫師立刻為我作了心導管檢查,確定是主要供應心臟的三條大血管阻塞,一定要我立即準備開刀治療。但是這一年已經排定了許多的行程,我答應歐美的信徒會員前往成立佛光會、主持會議,我不能隨意更動,失信於信眾,因為我的一生是信守承諾、永不退票。 江醫師要我做慎重的考慮,他說:「難道你的身體都不照顧嗎?要開刀的不是別人,更何況你的心臟血管三分之二都阻塞了。」後來,我跟醫師談妥,他們也千叮嚀萬交代,叮囑我哪裡要小心,哪裡要注意,有什麼症狀時,一定要趕快回來。醫師們無奈的妥協,並且護持我完成這一段不輕易更動的行程。結束之後,我又忙於過年,接著又前往菲律賓,出席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第六次理事會。 直到一九九五年四月,貧僧帶著一顆沉重的心臟回到台灣,乖乖的前往台北榮總赴約,在當時的院長彭芳谷、副院長姜必寧的領導下,為我組織了一個醫療小組,包括江志桓、蔡世澤、陳國瀚等各相關科別的專門醫事人員,為這一次的心臟開刀進行準備。 當時,姜必寧副院長向我介紹了幾位心臟科的醫師。他問我:「每一個人都很相當,你要選擇哪一位呢?」我不常看病,對醫療領域的醫師也不太認識,但我直覺說:「我選張燕醫師。」在我想,心臟開刀,時間耗費長久,年輕、體力、醫術敏捷、醫學新知等,都是重要的條件。 在手術之前,他拿了一顆心臟模型,走到我的病榻前,跟我說:「我叫張燕,是你心臟主刀的醫生,我並沒有把您當作星雲大師,我只知道您是我的病人,在開刀前,我必須把心臟的結構、關係、過程,先向您說明……。」我心想,這麼一位年輕的醫生,說話這麼率直、嚴肅,不過,我對他很有信心,欣賞他的坦誠、直接。 配合學習 忘了是位病人 手術的日子終於來到,貧僧記得那天早上七點鐘,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很安心地等待進入手術房。那個時候,心臟開刀是一件很嚴重的大事,看到站在一旁的徒眾擔憂緊張的表情,我興高采烈的對他們豎起手來,安慰他們說:「放心,我一定會凱旋歸來!」這大概也是緣於我一生在面臨危險艱難的時候,都有不畏懼的勇氣吧。 經過八小時,從手術室出來,進入恢復室觀察。等我醒過來,看到對面的牆上,時辰鐘正指著「六點」,外面有一些光線,也不知道是清晨還是黃昏。我又閉上眼睛等待,覺得過了很久,又再睜開眼睛看,時鐘指著「六點五分」。我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怎麼只有五分鐘呢?時鐘成了我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結物,它讓我知道,我沒有死亡,自己還活著,因為從時鐘的走動,表示我的生命還存在。 經過第一個夜晚的休養,我的情況恢復得很好,隔天就送我回到一般的病房。醫生、護士教我要如何小心、如何復健,不可以摔跤跌倒等等注意事項。到了第二天,四周無人,一方面也聽從醫生囑咐要有適當的活動,一方面也感到無聊,於是就下床四處走動,觀察醫院的建設。後來聽說,看護人員嚇得到處找我,遍尋不著,因為不知道我到哪裡去了。醫生也很緊張,怪我說,你不能這麼快就起身走動啊。 第三天,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復原,那一天,正是佛光山叢林學院的「梵音樂舞─禮讚十方佛」要在台北國家劇院演出;我認為,佛教音樂能走入國家殿堂,是一件重大的事情,覺得自己應該前往觀看,鼓舞大家的士氣。但是這個想法不被醫師團隊允許,後來,我說動了替我主刀的張燕醫師,他說他可以陪我前去。就這樣,從院長到醫護人員有十幾人,都跟著我一同去欣賞梵唄演唱,自己也覺得非常得意。 出院以後,貧僧在台北道場設宴感謝這次照顧我的醫護人員,也歡迎有緣人一同前來。原本以為大概二十多人,竟然來了近二百位,忙得廚房裡的人,趕緊增加飯食菜肴,不過,我知道,那一天大家吃得很隆重,從院長、副院長、主任、醫生、護士,甚至他們的家屬,都非常開心。這就是貧僧與病為友的最好紀錄吧! 後來,因為張燕醫師說可以運動,我就邀約他一同到加拿大。我告訴他:「那裡有洛磯山脈,我久已嚮往想前去一看,邀請你相陪。」他一聽也非常高興,可以隨行對我照顧。記得那一次有七、八人同行,大家一同暢遊美西一個星期。不但貧僧與病為友,徒眾們與醫護人員也因病而結成好友了。 這一次的住院,是我在醫院裡住過最久的一次,我像一個剛進學校的學生,對這門心臟學,我是一年級生,努力的學習,每一位醫事人員講的話,衛教的知識,我都很努力配合及學習,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個病人了。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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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十一說之三 我一生「與病為友」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之後,身體陸陸續續都有一些況狀,幾乎每年都要進出醫院幾次。像一九九八年十月,因為糖尿病血管硬化的併發症,侵蝕了我的心臟,也侵蝕了我的雙腿,讓我不良於行。在信徒趙元修夫婦的建議下,到了美國休士頓美以美醫療中心(The Methodist Hospital),由八十多歲高齡的狄貝克(Dr. Debakey)醫生,為我進行頸動脈血管阻塞疏通手術。在醫師嚴正囑咐下,手術後一個星期,我便到澳洲黃金海岸佛光緣中心閉關休養。 貧僧想,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於是在閉關的時候,帶著書記們做《佛光教科書》的撰寫編輯。雖然身體不良於行,還有嘴巴可以宣說佛法,也就一心一意地指導他們編寫這一套書,希望讓佛教徒有修學佛法的課本可以研讀。 視力模糊 用心寫一筆字 因為糖尿病久了,影響到眼睛視力模糊,右手顫抖,將近二十年前,就在台北請醫師為我做眼睛雷射治療。那時候,老舊的機器替我的兩隻眼睛打了三百多下,不見好轉反而惡化。由於經常往來美國弘法,洛杉磯有一位旅美眼科名醫羅嘉醫師,醫術高明,他也為我雷射,打了一、兩百下都沒有聲音。在他悉心治療之下,我維護住了眼睛,戴上眼鏡矯正,勉強還可以看。 一九九九年,七十三歲的我,視力日漸退失,曾經也給國內眼科權威文良彥醫師看診,他告訴我:「在醫界服務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看過一個糖尿病患者,在接受多次雷射治療後,還能保有像你這樣的視力。」他這樣的一句話讚歎,貧僧也感到有些安慰。 後來到了美國,因為眼睛再度出血,在當地,羅嘉醫師又一次為我診療雙眼,並且進行雷射止血。他如實的告訴貧僧,生病的眼睛,就像是一件破舊的衣服,破了縫補,只會再壞,並不會變好。他要貧僧對還能用的眼睛,多給予愛護,讓他多休息,讓僅存的功能,維持最好的狀態。 為了這雙眼睛,承蒙國家宗教局葉小文局長的關心讓我到北京看診,那許多老醫師也給我很多醫療的意見。也承蒙美國邁阿密一位信徒,特地把醫療儀器搬來台灣為我醫療,他不相信不能為我醫好眼睛。但是洛杉磯沈仁達醫師告訴我,糖尿病是不會好的,等於頭髮白了,還會變回黑髮嗎?他的這句話,等於宣判了我那一雙因為糖尿病而引起病變的眼睛死刑。從此以後,貧僧也不太去在乎它了。 後來,由於眼睛退化很快,又加上眼底鈣化,幾年前開始,有人站在前面,貧僧可以知道前面有個人,但是人的五官長什麼樣子,已經看不到了。不能看書,不能看報紙,做什麼好呢?忽然想到,可以寫字。憑著心裡的衡量,一筆到底,不能中斷,因為只要中途停頓,第二筆要下在哪裡就不知道了,所以叫它「一筆字」。這也算是貧僧與病為友另外的一種成長,雖然身體的功能一直在降低,但貧僧也不以為苦,總是在生活中,創造自己的價值,學習做自己的貴人。 兩岸宣講 促進宗教融合 二○○三年三月,貧僧因為膽結石發炎引起劇痛,連夜住進高雄榮民總醫院急診室,因為高血壓一直降不下來,在醫護人員陪同下,又至台北榮總,由雷永耀副院長親自操刀,為我割除膽囊。記得那次,我還在每年寫給護法朋友的一封信裡寫下:「……從此,我已是『無膽』之人了,雖然生命去日無多,但在這個複雜的人間,還是『膽小』謹慎為好。」 二○○四年,我這個雞皮鶴髮之軀,視力比起以往更加不及。八月,在美國弘法期間,右眼確定患有白內障,又由羅嘉醫師為我進行水晶體置換手術。 二○○六年四月初,我不慎跌斷三根肋骨,雖然已是耄耋之年,強忍著連呼吸都痛的傷勢,按照既定行程,應邀前去浙江杭州參加首屆的「世界佛教論壇」,並且進行兩個小時的「如何建設和諧社會」講演。 貧僧的堅持,讓身旁的弟子擔心不已,但一想到自己多宣講,可以促進兩岸來往,對未來宗教、文化、種族的和諧共融,能夠略盡棉薄之力,也只有義無反顧的向前去了。因為貧僧自小從戰爭中走過來,知道戰爭的悲慘可怕,兩岸人民同文同種,不可以再有戰爭啊! 同年十月,因為要飛往印度海德拉巴市(Hyderabad)主持皈依典禮,我的主治大夫江志桓醫師不放心,就在他的陪同下,我帶著心律不整,和隨時會有心臟衰竭之虞的色身,前往參加「安貝卡博士(Dr. B. R. Ambedkar, 1891-1956)五十周年的紀念會」,同時主持二十萬人皈依三寶典禮。 不信偏方 婉謝人情好意 二○○七年四月,我又因為一時不小心,造成手腕骨折斷裂。俗話說「傷筋斷骨一百天」,在長庚骨科郭繼揚醫生及復健科吳宜華治療師的協助下,將我的手固定;而那三個月,讓貧僧學習如何使用一隻手生活,也算是生命中一次獨特的體驗了。也因為貧僧常常頭暈,自然要跌倒,因此跟徒眾們自嘲說,我對跌倒很有經驗,懂得如何跌倒,不會受傷太大,要他們放心。 除了這些大一點的毛病,小毛病也不是沒有,就常有人要介紹什麼醫生、什麼偏方。台灣南部有一位名中醫,每天門診都有大排長龍的病患等候診治,但這位中醫師對貧僧有特別緣分,常要上山來為我治療,我都婉謝。 胡秀卿女士是台灣女中醫師公會的理事長,因為她從幼年信佛虔誠,看到我熱心弘揚佛法,主動要做我的隨身護理,但我不覺得有這個需要,所以也拒絕她的好意。 貧僧不會去聽信別人有什麼偏方、辦法,或者什麼特效藥,但確實自己也有一些方法去對治一些毛病,例如:香港腳、痔瘡、暈眩、感冒、止癢等。但在這裡不方便公開,因為個人有個人體質的反應,在這個人適用,在那個人可能就不適合了。光是感冒,就有千百種的病菌引起,哪裡能人人都適用的呢? 疾病臨身 正知正見面對 像有一次,貧僧應邀到基隆做一場講演,因為感冒,咳嗽不停,一位信徒知道了,自稱有特效藥,可以一針見效。我雖然不喜歡打針吃藥,礙於演講在即,也不喜歡拒人於千里之外,就答應他了。哪裡知道,這一針打下去之後,膀子竟然舉不起來了,連脫衣服都困難,只有忍耐,幾乎花了一年的時間,才漸漸好轉。掛念這個信徒會被人責怪,也一直不敢說,至今這個信徒是誰,我都不敢告訴別人。 後來,一位醫生告訴我,傷風感冒不用吃藥對治,只要多休息、多喝水,就可以痊癒了,坊間一些感冒成藥,只是心理的安慰,實際上沒有多大療效。因此,有人要給我吃什麼秘方、偏方、補藥,我都只有謝謝他們的好意了。在我認為,任何疾病臨身,要先檢查原因,再給醫師治療,唯有正知正見,以正確的方法面對才是最重要的。 而對於有些年輕人的觀念,我也很不了解。常常身體有病了,南部不看,一定到北部看,北部不看,非得要到南部看;或者是西醫不看,指定要看中醫;中醫不看,也一定要看密醫。其實,為了健康著想,看醫生還是要慎重一點才好。 看診醫生 皆成善友助緣 說起我這一生與病為友的經驗,很感謝早期佛光山大專佛學夏令營的學員,他們當中,有一些人後來在世界各大城市都做了醫師,像美國的沈仁義、李錦興、鄭朝洋,日本的林寧峰等,我在各地弘法、建寺,牙痛、眼睛、皮膚等小毛病,都經過他們悉心為我治療,也沒有什麼大礙。 所以,我的「與病為友」的想法,覺得很有用,大病,不會來找我,小病,只要對它稍微關心一點,也不致造成什麼大害,大家相互尊重,就這樣一天一天邁入老年。而多少年來,這許多醫師中,有中醫、有西醫,有信天主教的、有信基督教的,大概為我看過病的人,都成為我的好朋友。 特別是最近三、五年來,貧僧很感謝高雄長庚醫院的陳肇隆院長,他是世界知名的活體換肝專家,有「換肝之父」的美譽,也是過去佛光山大專夏令營的學員。他特地為我成立了一支十多位專業醫師的醫療團隊。 他體貼我的老邁,要醫師就我,我不去就醫師,要儀器就我,不要我去就儀器,免得我舟車勞頓;甚至,他們都用卡車把儀器載到佛光山為我檢查。承蒙他的慈悲美意,實在讓我感到相當過意不去,有時候覺得比有病的負擔還要沉重。 就像美國信徒趙元修居士,他們一家族都非常誠懇熱心,特別為我安排到美國明尼蘇達州的梅約醫院作全身檢查,在盛情難卻之下,應允前往。這是一個世界知名的醫療中心,聽說許多國家的領導人、各國的公主、王子都在這裡看病。他們的檢查確實仔細,前後總共十天的診療當中,這裡的和諧、謙讓與親切,讓我深受感動,我寫下了〈梅約醫療中心檢查記〉一文,記錄這裡的所見所聞,並且刊載在《講義》雜誌上。 生死平等 無須恐怖畏懼 儘管如此,看著信徒一家人為我奔波勞動,不得休息睡覺,聽說還花了幾十萬美金醫療費,讓貧僧感到寧可以病痛,也不要浪費他們的金錢、情意。後來,他們又有好幾次鼓勵我再去檢查,想到貧僧這個老朽之身,實在不值得他們這樣耗費精力,也就婉謝他們的好意,堅持不再去了。 二年前,在一次重感冒之後,長庚醫院幾位醫生在佛光山開山寮為我看診,強迫我一定到醫院做一次核磁共振和超音波的檢查。其實這在過去,已有過多次的經驗,過程也只是受一小時到半小時的折磨而已,沒有感到是好是壞,貧僧也沒有過問結果,就好像這個色身是別人的而不是自己的一樣,對它並不特別關心。因此,像醫生每次檢查後,總要做的一些說明,我聽不懂,也不想要聽,大部份都是由慈惠法師幫我聽,我想,幾十年下來,他應該聽成具備各種醫藥常識的專家了。 但這一次,醫生們神情緊張,非得要貧僧去醫院做更精密的檢查。記得那是在一間醫療室裡,十幾名醫護人員圍著我,過程中,一下子這個人要我這樣,一下子那個人要我那樣,一會兒是提手,一會兒是抬腳,這時候翻過來,那時候又轉過去;我心想,橫豎自己也看不到,就聽任他們的安排,統統照做。我知道他們的好意是為了對身體每一個部位做仔細檢查,但在我,忽然感覺到,過去的屠宰場殺豬宰牛,也不過就是這樣吧。 我不禁感慨,人生不就是如此嗎?生死存亡一線間,每個人面對老病死生都是平等的,到了最後,什麼功名富貴、權力地位,沒有什麼大不了,也不值得去恐怖畏懼了。 與病為友 生死置之度外 因此,貧僧這一生的疾病,可以說也是經常有之;因為不介意,「與病為友」這個想法,讓自己雖有病痛,還不致於如臨大敵,倒也相安無事,過得很順利。如今年近九十,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這大概與貧僧從青少年起,就在苦難歲月裡成長,覺得世間也不是怎樣美好、沒有什麼值得留戀有關吧! 而在佛教裡,死亡也不是沒有去處,在我們的看法,死亡不是消滅,而是像移民一樣,所謂「往生」,就是從此處移民到彼處;又好像汽車零件,這個零件壞了,換另外一個零件;這個身體壞了,換另外一個身體,這應該都是好事,不必那麼悲傷。 但大部分的人認為,生死是人生大事,事實上,在生命過程中,人之生也,何必歡喜?生了不久不是要死嗎?人之死也,何必悲哀?死了不是會再生嗎?所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命是不死的,是一種輪迴,是無窮無盡,看得淡泊,像春天播種,如夏秋生長,似冬天枯亡,這些轉換改變,也是一樁平常的事情而已。好比氣候有春夏秋冬,物質有成住壞空,人生有老病死生,又何必分別計較,那樣看不破呢? 因此,佛教講「生老病死」,在我的體會,應該把它改做「老病死生」。因為講「生老病死」,死了好像就沒有了;假如改成「老病死生」,生了以後會死,死了之後還會再生,生了就有希望,就有未來。 帶三分病 修道的增上緣 我非常欣賞一位老太太要過世的情形,國外的兒女子孫都回來圍繞在她的病榻前面,她望望子女說:「我想喝杯酒。」兒孫們為了滿老人家最後的願望,就倒了一杯酒給她喝。 喝過酒後,她又說:「我想抽根菸。」一位信仰西方宗教的兒子就說:「媽媽,你患了重病,不宜吃菸。」旁邊的兒女就說:「你不可以這樣講,媽媽歡喜要吃菸就讓她吃吧!」於是拿支菸給媽媽。 這位老媽媽在喝了酒、吃過菸之後,說了一句「人生真美」,就含笑而去了。到底她是帶著病友而去呢?還是病友陪她同去呢?這就不必深究了。 想到貧僧一生雖與病為友,但沒有罣礙,生病時,也不覺得自己生病,所謂「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就能夠「遠離顛倒夢想」,《般若心經》實在是最好的人生觀。所以,貧僧常說的四句話:「冷不怕,怕風」,這是在大陸過冬的感受;「窮不怕,怕債」,這是貧僧童年的回憶;「鬼不怕,怕人」,這是社會歷練的教訓;「死不怕,怕痛」,應該就是貧僧現在生活最真實的寫照。 至於也有人問貧僧,既是修行人,又號稱「大師」,怎麼也會有這麼多疾病呢?其實,佛陀早就說過,修道人要帶三分病痛,才知道發道心。所以,疾病也是我們修道的增上緣,不要排除它,與病為友,才是最好。用《金剛經》的話來講:佛說有病,即非有病,是名有病。而這《金剛經》的妙義,就需要參詳,才能斷疑生信了。 (2015.04.19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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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 三十九說 我要創造「人生三百歲」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人生三百歲」,你問我哪有可能?彭祖的八百八十歲只是傳說,菩提流志活到一百五十六,那好像是人類最高的年齡吧!但貧僧的「三百歲」,不是指年歲的數字,而是指在人間貢獻的事業、功業,即使人生歲月只有短暫數十年,也要把它擴展到極致,在精神意義上能到達「三百歲」。 先來說「人生三十歲」這個小故事。 美好歲月 精華是三十年 話說有一天,閻羅王在審判人間的孤魂野鬼,善惡因果,他驚堂一拍,喊道:「趙大,你在人間,為人正直,造橋鋪路,守道有德,信仰因果,讓你到人間繼續做人,壽命三十歲。」趙大聽了以後,叩頭謝恩,站在一旁。 閻羅王又再驚堂一拍:「秦二聽著,你過去在世間上,愚昧無明,不明事理,對世間毫無貢獻,現在讓你返回人間做牛,也是壽命三十歲。」秦二一聽,大驚失色,對閻羅王說:「做牛做馬,得拉車犁田,最後還要給人一殺,吃我的肉,剝我的皮,太辛苦了,我不要三十年,給我十五年就好了。」閻羅王說:「還有十五年怎麼辦呢?」做人的趙大立刻跪下,對閻羅王說:「牛的十五年壽命,就給我吧!」閻羅王承認,所以人的壽命從三十歲增加到四十五歲。 閻羅王又再驚堂一拍:「孫三,你過去在人間欺善怕惡,凶惡無比,不明因果,惡性重大,現在讓你回到人間做狗,壽命三十歲。」做狗的孫三一聽:「閻羅王,做狗只能吃殘羹剩菜,每日替人看守門戶,還要被人吆喝棒打,太苦了,我也只要十五年就夠了!」趙大一跪,說:「閻羅王,狗的十五年壽命也給我吧!」人,於是從四十五歲增加到六十歲了。 閻羅王又再驚堂一拍:「李四,你在人間做人滑頭,欺騙說謊,狡猾多詐,魚肉鄉民,讓你返回人間做猴子,壽命三十歲。」李四一聽大驚:「閻羅王,猴子住在山中,日曬風吹,飢寒交迫,有一餐沒一餐,只能以水果裹腹,還要隨時害怕獵人的弓箭,每日恐怖為生,我只要十五歲就夠了。」趙大又說:「閻羅王,猴子的十五年也給我吧!」就這樣,人可以活到七十五歲了。 現在世間上的牛、馬、狗、猴子等畜生,壽命大概都是十幾歲,牠們的生命都給人爭取走了。因此,閻羅王給人,只有三十歲,可以說人生所有的美好歲月,只有三十年。三十歲以前,幼年父母養育,少年老師教導,不愁吃穿,要什麼有什麼;臨到二十歲,談情說愛,四處遊玩,人生多麼美妙。 真正人生 始於服務大眾 但三十歲之後,成家立業、養育兒女,做了家庭兒女的馬牛,這本來就是牛馬的年歲。四十五歲到六十歲,兒女都長大了,出外創業、談情說愛,終日在外流連;回到家裡,老父老母都讓兒女先吃飯,父母就吃他們剩下來的剩飯剩菜;兒女吃過以後揚長而去,在外面吃喝玩樂,到了半夜回來,還要老父老母守門等候他們,這時候就屬於狗的生命了。六十歲以後,年老了,老病死生不曉得什麼時候到來,就等於猴子每天害怕無常的弓箭射到自己,而這本來就是從猴子得來的壽命。 所以,人生美好的時光只有三十年,三十歲以後,為兒女做馬牛,為兒女看家、守夜,六十歲以後,只怕老病死生的無常,你說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嗎?這就是一般社會家庭的情況了。 佛經裡有一則「四歲老翁」的故事頗能發人深省: 有一位白髮蒼蒼,齒牙脫落的老公公,有人問他:「老先生!你今年高壽?」 老先生回答:「四歲。」 對方一臉狐疑地說:「不要開玩笑了,你鬚髮全白,少說也有七、八十來歲了,怎麼會只有四歲呢?」 老先生回答:「唉!說來慚愧,我實際年齡雖然已經八十了,但那只是馬齒徒增而已。我過去的人生是在因循苟且中渾渾噩噩地度過,我真正的人生是從四年前修學佛法開始。這四年來,我才懂得去追求人生的真理,我從行善助人、服務大眾中,體會到人生的意義與價值,所以覺得自己好像才只活了四歲。」 人生究竟是四歲呢?三十歲呢?七十歲呢?都不是標準。最標準的人生,每個人應該都能創造「人生三百歲」。 珍惜生命 工作講究效率 我知道,人生數十寒暑,哪裡有三百歲的可能?但我盡量珍惜生命,沒有假期,沒有年節休息,不但善用人生的時間,並且在工作的時候講究效率。例如,別人建一座寺廟要蓋多少年,辦一所大學,也要花多少的時日,但是我建設了二、三百所寺院,四、五所大學,另外還有中學、小學、幼稚園和其他事業等,我在這許多的好因好緣之下,感覺自己真的像活了三百歲以上了。 回想過去有一位日本企業家松下幸之助先生,就是主張人生要能活到「三百歲」的創始者。他不但身體力行,模範後學,而且積極為日本政經界培養具有奉獻精神的接班人。松下先生的成功,也是從小工、苦難裡慢慢發展起來的,被譽為經營之神的他,有一段經典的話,他說:當員工有一百人時,我必須站在員工前面,帶頭做事,以身教來領導。當員工有一千人時,我必須站在員工中間,指揮協調,分層負責。當員工有一萬人時,我只有站在樓頂上,在員工的後面向他們合掌,感謝他們的勤勞。 實在說,人生數十寒暑,其中的勞苦艱辛,與豬馬牛羊,又有什麼分別呢?因此,為了能度過酸甜苦辣的一生,我們必須超越世間法,超越六道以外的思想,學習聖賢的作為,以智慧、正直、善良、深信因果,盡情發揮生命的潛能,努力在精神事業上過到「三百歲」,甚至能像阿彌陀佛一樣,活出無量壽,散發無量光。試問,你希望活出「三十歲」,抑或「三百歲」的人生呢? 話說回來,現在的人,正常究竟能活到多少歲?在聯合國人口局的統計中,平均日本人八十四點二歲、澳洲人八十二歲、德國人八十點三歲、美國人七十八點六歲、中國人七十五歲。 人生七十 持續生命光華 記得一九五七年,張群先生在六十八歲生日壽宴上,喊出「人生七十剛開始」,推翻了「人生七十古來稀」的說法。像日本,有一對著名的雙胞胎姊妹金婆婆、銀婆婆,她們在一○二歲的時候,還到台灣來旅遊;住在我們佛光精舍的李逸塵女士,她是晚清大臣李鴻章的孫女,活了一○六歲;在宜蘭仁愛之家,有一位長輩許蟬旭活了一一三歲,我去訪問的時候,他還唱歌跳舞給我們欣賞。世界上哪裡的人壽命最長?據說是新疆。那裡有一位人瑞即將一百三十歲,被認證是世界第一長壽的人,而且村莊裡超過一百歲的老人還有很多。 過去,統一企業創辦人吳修齊居士每年都在佛光山過壽,他七十歲的時候,發了一個願心,說:「我如果能活到八十歲,就把台南一塊土地捐給佛光山。」之後,他在過八十歲壽誕時,真的把台南藥專旁的一塊農地捐贈給佛光山,他對我說:「希望可以活到九十歲。」 在他說了這一句話後,貧僧深深地為他祝福,希望佛祖加佑善人,滿其所願,還特地做了一首打油詩祝賀他: 「人生六十稱甲子, 真正歲月七十才開始,八十還是小弟弟, 九十壽翁多來兮,百歲人傑不稀奇。 神秀一百零二歲;佛圖澄大師,還可稱做老大哥; 多聞第一的阿難陀,整整活了一百二十歲; 趙州和虛雲,共活了二百四十歲; 菩提流志一百五十六。 其實人人都是無量壽,生命馬拉松,看誰活得久?」 後來,吳修齊居士在二○○五年,以九十三歲高齡往生,也算是所願成就了。 千古賢名 於志非關年齡 佛教認為,壽命有階段性,一期一期,就像時辰鐘一樣,從一點走到十二點,再由十二點走到一點,循環不已,會再回來,所謂六道輪迴,生命不死。因此也可以說,人人都是無量壽。 實在說,人,何必到了耄耋高齡才在感嘆?為什麼不及早把握人生,珍惜生命呢?尤其,現在的老年人和年輕人都有代溝,主要因為老年人不願與時俱進,思想容易落伍。佛教講的「轉法輪」,就是不斷滾動向前,所謂滾石不生苔。因此,貧僧經常警惕自己:不要做四歲老翁,而應該立志過「三百歲的人生」。 況且,人類生命的價值,不是活七十歲、八十歲。像顏回只活了三十歲,他的善德賢名不是流傳千古嗎?僧肇大師也只活了三十一歲,他的一部《肇論》,千百年來不也深深地影響著中國佛教思想嗎?曾經響應辛亥革命,發動反對袁世凱洪憲帝制,讓國家起死回生的護國大將軍蔡松坡,也只活了三十四歲。 其實,佛教倡導年輕化,不僅佛陀在三十一歲就已證悟成道、弘法利生,過去很多開悟的禪師也都非常年輕。例如:六祖惠能大師,他二十六歲就悟道了;玄奘大師到西天取經時,也才二十多歲;還有南海普陀山佛頂寺的開山祖師,就是一位沙彌,留下了「沙彌祖師創叢林」的美談。因此,中國俗諺說:「有志不在年高,老而不死謂之賊。」 曾經,有個小孩登基做了皇帝,他在龍椅上哭泣,可是大臣卻在下面禮拜,喊著:「萬歲、萬歲、萬萬歲。」事實上,世間哪裡有萬年的王朝?人都希望被稱「萬歲」,但其實「萬歲」這個名稱,在《戰國策》裡楚王說:「寡人萬歲千秋之後,誰與樂此矣?」所以人死也叫「萬歲之後」。 達三百歲 勿等待勤實踐 貧僧認為,壽命有所謂年月的壽命、言論的壽命、思想的壽命、事業的壽命、文字的壽命、功德的壽命、道德的壽命。像孔子、孟子、佛陀,就是道德思想的壽命;像顏回、僧肇、玄奘,就是智慧功德的壽命。因此,我們不要只從時間上、色身上去計較長短,更應該從其他方面去思量久暫,能夠影響深遠,利益群生,才是我們應該重視的壽命。中國古德所說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不正是無量壽的主張嗎? 回想起來,貧僧二十歲離開佛教學院後,就將自己奉獻給社會大眾,一生都沒有過假期,別說是年假、暑假、寒假,甚至星期假日我比別人還要更加忙碌。從早到晚我沒有休息,不但在教室、講堂、體育館裡弘法利生,在走路的時候、在下課的空檔,甚至在汽車、火車、高鐵、飛機上,我都在辦公、閱稿、讀書。每一天,我都在分秒必爭、精打細算中度過。貧僧曾經自許,如果一天能做五個人的工作,到了八十歲,就有六十年的壽命為人服務,六十乘以五,就是三百歲了。如今貧僧即將九十歲,可以說,七十年來,我孜孜不倦,努力不懈地實現「人生三百歲」的理想,因為三百歲不是等待來的,不是投機取巧來的,是靠自己辛勤創造出來的。 拿寫文章來說,別人一天寫一、兩千字,我從小就訓練自己每天能寫一、兩萬字;除了陪客人吃飯,我吃飯通常只要五分鐘,最多十分鐘,為什麼?為了爭取時間做事。比方看報紙,有人看一份報紙需要一、兩個小時,我可能三、五分鐘就看完了。又比方看書,有人一本書看了幾個月,我可能一天看完幾本書。像最近(二○一五年四月)鑑真圖書館、大覺寺舉辦「素食博覽會」,他們的籌備工作一個月前就開始,常常幾十人開會、商量、討論;若是我,可能只要兩、三個人,就能在兩、三天內把計畫完成。貧僧主張:做事要化繁為簡,實在不需要浪費時間。 唐伯虎有一首打油詩,形容人生的短暫,道盡了古往今來許多人心中的遺憾: 「人生七十古稀,我年七十為奇, 前十年幼小,後十年衰老; 中間只有五十年,一半又在夜裡過了。 算來只有二十五年在世,受盡多少奔波煩惱。」 生命不朽 分秒爭取善用 看起來,屬於我們能運用的人生,實在有限。然而,如果你了解生命的意義,就能從另一個層面展現生命不朽的價值。就像尼拘陀樹,即使只有一粒種子,也能夠繁衍出無限生機。真正懂得生命的人,是不會受時間限制,不會受空間阻礙的。 貧僧的「人生三百歲」,主要希望勉勵人:能夠勤勞、愛惜時間,不要敷衍拖延,消磨時光。我覺得韶光易逝,歲月荏苒,「等待」是生命的殺手。即使是掃地、洗碗、抹桌子,你若慢慢做,也是浪費生命。記得以前我掃地、抹桌的時候,由於灰塵天天有,為了清除灰塵,每天花去我不少時間,於是我就盤算如何快速清理桌上的灰塵?因而就想出,只要先用雞毛撢子拍掉灰塵,等兩、三天,集中一次灑水、抹桌、掃地、拖地,那麼地上的灰塵也就沒有了,不但節省時間,也能達到清潔的效用。 比方看書,我大概不會從第一頁開始,通常都從最後一頁,為什麼呢?因為我先知道結局,就能掌握住主題,也就能順暢快速的讀完它,甚至跳過幾頁也不要緊。就如同看藏經,可以看得懂的先看,不一定從前面看,也可以從後面看。 記得在棲霞山讀書時,給我最強烈的訓練,就是六、七年的行堂工作。當時棲霞山有四、五百人,吃飯時,各堂口都是一家家自己拿了去,但我們學院、禪堂、念佛堂一定要過堂,我記得經常都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午齋是十二點鐘,負責的糾察師不准我們十一點半進去,只容許在四十五分進齋堂擺碗筷,由於只有四個人行堂,這十五分鐘就必須講求速度,否則來不及。我們其中一個人負責打叫香,由於寺院大,要滿山到處去打,通知大家吃飯了;另一個人,要挑水、擦桌子、擺碗筷;最後兩個人去大寮挑飯、打菜。總之,我們四個人分工合作,非得動作快速不可。像現在本山的行堂,不但提早三、四十分進齋堂,還有幾十個人手,大家耗在那裡,你看我我看你,實在是浪費生命。 而我通常在大家念〈供養咒〉時,就把我的一份擺好在行堂的位置,〈供養咒〉唱完,飯菜稍微涼了,我就跟大眾一起吃飯。往往我吃完了飯,別人才開始推出碗來,所以那時我就起身,一路為大家添飯菜。印象中,有的糾察師不准我們在結齋前收拾碗筷、洗碗打掃;若遇到准許的糾察,我經常性的紀錄就是,〈結齋偈〉唱完,我飯也吃了,桌椅也擦了,碗也洗好了,可以跟隨隊伍一起離開。我爭取時間,就是到這種程度。 掌握時間 超越人生極限 有一位成功大學的總務長閻路教授,是一位研究自然科學的專家,壽山佛學院就邀請他來上課。他每堂課的教材都是一張表解,從上課鐘一響,他就開始在黑板上畫圖表解,一直到下課鐘響,剛好一面黑板寫完一個講題,功力之深,令人歎服。 我於是請教他,何以能此?他告訴我,原本他也不具備大學教授的資格,因為他二十六歲時就做了工礦公司的正工程師,那個時候,教育部的法規認定,正工程師與學校的正教授是同等資歷。有一次,大學請他去講課,他花了好幾個小時準備教材,沒想到,上台二十分鐘就講完了,他急得滿身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覺得應該苦練。 於是他買了一面鏡子,依著鏡子觀察自己的表情、姿態,計算每一分鐘講了多少字,五十分鐘的時間又能講述多少道理,他就這樣苦練了兩年,終於練成。他的教學就是利用表解分層,一堂課就是一張表解,從開頭到最後,以五十分鐘為一課,包括:力學、電池學、專科化學等等,內容非常充實,十分獲得學生的喜愛,可說是當時的名教授。實在說,這種神乎其技的教法,在於閻教授對時間的精準運用,一個懂得掌握時間的老師,豈能不成功呢? 曾經有一位日本官員,請教澤庵禪師如何處理時間,他說:「我這個官職實在乏味,天天都得接受恭維,而且那些恭維的話千篇一律,我聽得實在無聊,簡直有度日如年的感覺。請問禪師,我該怎麼度過這些時間呢?」 澤庵禪師只送給他兩句話:「此日不復,寸陰尺寶。」 的確,懂得運用時間的人,他的時間是心靈的時間,因為能夠縱心自由,達古通今;不懂得運用時間的人,他的生命可能渾渾噩噩,渺小而有限。 人生,就是與時間在賽跑。奧林匹克為了讓人發揮潛能,所以舉辦各項跳高、跳遠、賽跑的體能競賽,目的就是要讓人更快、更高、更遠、更好。舉目望去,我們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展現生命力的舞台。即使是一莖小草,為了長養生命,它也懂得奮力從石縫裡冒出來,接受雨水的洗禮、陽光的照耀;即使是一棵寄生的樹藤,為了延續生命,它也努力往牆頭攀爬,迎風搖曳。因此我認為,懂得及時努力的人,當下就擁有了「三百歲的人生」。 貧僧八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三百歲了;現在年近九十,應該超過三百歲的目標了。但是我還是要努力,所謂「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勉勵自己像阿彌陀佛一樣,過一個超越時空的人生。 2015.5.5口述完稿 本版歡迎讀者提出相關問題,並留下聯絡方式,將由專人為您解答。問題與回響請e-mail:mtn6@merit-times.com.tw或寄新北市汐止區大同路一段369號二樓人間福報編輯部—「貧僧有話要說」特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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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有話要說二說 佛陀館的是非風雲

文/佛光山開山星雲大師 在我們的社會上,有許多有錢的窮人,也有許多清貧的富者;中國人講道德人格是為人之道,平常不計較金錢多少,是以人格道德為君子之本。佛陀的大弟子大迦葉尊者居住山洞、樹下,日中一食,他不以為苦,享受法喜禪悅。孔老夫子的學生顏回「居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近代天主教的德蕾莎修女,她也以貧窮為榮。有錢、沒錢,都是個人的生活態度、對生活的看法。我雖不敢比美這許多聖賢,但我也有一個性格:不好積聚,不好私蓄,有什麼都是和人分享。 首次喜捨 人生擁有新世界 記得在二十歲離開焦山佛學院的時候,對我近十年出家生活所擁有的一些破舊的東西,雖不值錢,但在那個時候,卻是我出家以來的所有。當我要離開焦山的時候,只留下二句話:我所有的東西都跟同學結緣,誰歡喜什麼,誰就拿去吧!包括棉被、枕頭、蚊帳、書籍等。我是一襲長衫,身邊沒有盤纏路費,到鎮江和師父志開上人會合,由他把我帶回祖庭大覺寺禮祖。這一次的喜捨,增加我人生擁有了另一種世界。 我在宜興做了兩年的國民小學校長,收入頗豐;在南京做了將近一年寺院的當家住持,也有了一些積蓄、衣單、用具等,但當我離開大陸的時候,我也只交代了兩句話:凡是出家人用的圓領方袍,華藏寺的僧眾都可以去拿;日常生活用的鍋碗瓢盆等,給我逃難的兄弟李國民所用吧。我孑然一生,臨走時,靠著師父給我的十二塊銀元,走上不知道未來的前途,在太平輪失事後不久,我也乘船抵達台灣。 在宜蘭念佛會服務的時候,一些年輕人和學生要跟隨我到鄉鎮布教,火車票雖不貴,但需要籌措他們來回的路費;我也幫助幾個青年學生的學雜費、生活費,我自己沒有為金錢憂愁,反而為他們煩心。這種憂煩,也是人生的另一種樂趣。 我初建佛光山時,就有許多孤兒集中而來。五十年來,成家立業的已經有七、八百對。叢林學院曾辦到有七百名學生之多,我要供給他們吃飯、衣單、醫療、零用等;甚至五十年前,有一些小姑娘國中畢業還沒有穿過玻璃絲襪、用過化妝品,我也從國外買回來跟她們結緣,滿足她們的願望。海關人員檢查的時候還嘲笑我:「出家人,還買這許多東西!」我想說的是,人是不容易為別人所了解的。 居士發心 共成觀光朝聖地 佛光山能到處建立寺院、到處成立佛光會、到處辦學校、雲水書車、雲水醫院等公共事業,當然不是我的能力所能做到;但是我身居一個領導人,我「不要」、「以空為樂」的生活,我想,信徒也是受我這種性格感召吧,而樂於施捨成就佛光山、樂於成就全世界佛教的事業。現在佛光山的所有,是怪信徒不好呢?還是怪貧僧不好呢?這個社會嫌宗教的建築太多嗎?我們的齋堂,不管是信徒、觀光客,只要和我們一起吃飯,連添油香的地方,他們都找不到。是寺院的作風不好嗎?還是要怪罪於信徒呢? 佛陀紀念館興建了,那龐大的費用,哪裡是一個寺院所能承擔?我們不開工廠,不經營商業,當然,總得靠發心的護法居士挺身而出購地、建築。現在,千家寺院、百萬人士共成的佛陀紀念館,是台灣南部最好的觀光朝拜景點,不收門票,不收停車費,每天有三百餘位的職工、義工,為每天數萬的來客導遊、解說、服務,你說,是那些發心的護法居士不好嗎?還是那許多職工、義工都不對呢?或是貧僧的錯誤呢? 佛陀紀念館的本館早已正式取得使用執照,但社會少部分的人,一直以佛館的山門、牌樓未有建築執照而批評詬病。那只是佛館的景點,並沒有人居住,也正在辦理執照中,只是山坡地開發、水土保持的行政程序曠日費時,時間來不及,信徒、遊客就蜂擁而來,我們阻止好呢?還是開放好呢?感謝高雄市政府的領導單位,諒解我們為社會服務的苦心,協助我們補辦執照。我們也不想擁有特權,只是時間遲了一些。我們又不圖名、又不圖利,我們又有那麼大的罪過嗎? 免費辦展 熱心文化傳知識 佛陀紀念館開放了,每天遊覽車不止百部,小客車也在千部以上,光是解決停車問題,就不是我們民間能力所能負擔。貧僧也想,這許多車輛都向國家繳了稅金,政府應該要有路給他們走、有車位給他們停才是啊!可憐的佛光山,不得已,只有臨時向一些村民租借土地做為停車場,提供來者免費停車。論坪計算,一年一坪也都要千元以上啊!有良心的信徒、旅客,你們覺得佛陀紀念館應該怎樣去發展才好呢? 一般人都知道,書展都在大城市舉辦,有些書商認為南部是文化沙漠,甚至不肯前來。為了提高南部知識水準,也配合陳菊市長興建圖書館的政策,佛陀紀念館位處偏鄉,啟用之後,已辦了多次國際書展,獲得些許肯定。為了感謝每個參展出版社的參與,我們都幫助他們新台幣十萬塊。貧僧不是要得到什麼讚賞,只是盡一點對文化的熱心,希望增加知識的傳播而已。 此外,台灣藝術家各種作品的展覽,明華園歌仔戲、劉家昌慈善義唱;大陸文化部每年提供珍貴寶物展出;山東、河南、上海雜技團,四川的變臉、浙江的婺劇團、泉州的布袋戲等,提供大家免費欣賞,演出經常爆滿。在完全不收費的情況下,你說,佛光山要怎麼做才好呢? 佛陀紀念館裡設有四十八座地宮,每一座地宮收藏一、兩千件文物,每一百年開啟一個地宮。三百年、五百年、四千年、五千年後,當今的文物,都可以給未來的子孫做個見證、研究。這許多文物,當然有的是信徒的捐獻,多數還是佛光山的珍藏,你說,這是佛光山貪戀呢?還是喜捨呢?現在,佛光山已經把存放五年的文物錄影留下紀錄,有心人願意觀看,不妨可以放映出來,供大家觀賞、參考、了解。 煙火燈會 為人心增加美好 做了一些事,才稍有成果,就有人批評:「佛陀紀念館一進門有零星的攤販、漢來素食餐館、統一7-11、星巴克……商業氣息太重了。」孰不知,如果沒有提供吃喝以及店家經營紀念品的地方,遊客來了、信徒來了,累了、渴了、餓了、想要購買禮物等等,你想,應該如何替他們解決問題呢?現在,貧僧想在旁邊的空地增建一些禪窟,提供給旅行的背包客,可以靜修一天半日,讓大家在人生的旅途上加油再出發。但為了山區水土保持而遲遲無法開展,這是青年的損失呢?還是佛光山的罪過呢?希望我們的政府能夠積極輔導。 如今,佛陀紀念館裡有猴子成群嬉戲,西伯利亞的候鳥、綠頭鴨飛來雙閣樓過冬;觀察山上的鳥群,據說有百種之多;蝴蝶翩翩起舞,蜜蜂花叢飛翔;每一年的煙火,數十萬人感動欣賞,每一年的燈會,帶給多少家庭溫馨歡喜,佛光山何止要花上千萬啊?但佛光山總當家慧傳法師、館長如常法師和幾位副館長,每次談及,都是愁眉苦臉,慨嘆開銷困難。而我們也只是想為台灣社會增添色彩、為社會人心增加美好而已啊! 因為貧窮確實會招致罪惡,我不積聚、不私蓄,以上所說,在我一生似乎擁有一切,似乎又空無所有,但總歸一句:「何貧之有?」 二十說 之二 2015.03.13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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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 《貧僧有話要說》

預告 下周一本報第四、五版推出星雲大師最新文章《貧僧有話要說》第二十六說〈我解決困難的方法〉,敬請讀者期待。 二十七說〈我的平等性格〉 二十八說〈我的發心立願〉 二十九說〈我修行讚歎法門〉 三十說 〈我訂定佛教新戒條〉 三十一說〈我對問題的回答〉 三十二說〈人生三百歲〉 三十三說〈我寫作的因緣〉 三十四說〈夫妻相處之道〉 三十五說〈我的歡喜樂觀哪裡來〉 三十六說〈我的金錢取捨的看法〉 三十七說〈我的演講緣〉 三十八說〈我對死亡的看法〉 三十九說〈我對媒體的期許: 媒體救台灣〉 四十說 〈真誠的告白—我最後的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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