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迴廊】卡片

THE MERIT TIMES

文／蘇家立 2023-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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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蘇家立

望著眼前雪白的生日卡片發愣，不知為何，難以提起筆再綴補一句祝福。記憶宛如不停翻轉的沙漏，回溯到了一個段落，便瀟灑式地重新再來，毫無辯駁餘地，回首來時路，是燈火闌珊亦是滿地錦繡，我昂首迎接颯颯冷風，只因風後繁花盛開。

筆跡，可以傳遞許多言語無法傾訴的情感，而我滿懷躊躇，彷彿被時間所催促，內心千言萬語興奮之餘卻擠不出半個字，最後決定用電腦繕打，列印出幾條平凡的祝賀語，以剪切的方式黏貼在卡片空白處，感覺有點馬虎隨性。也許對收件人是種侮辱，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寄出這張卡片。

而我還是想對他說些什麼。儘管這分心意早已無益，像落在曇花瓣上的露珠，即使無法目睹它最絢爛的時刻，依然能藉由陽光的斜映，呈現一副鮮潤明亮的模樣。即使明白這只是無謂的自憐，我還是貼上了郵票，算好可能寄達的時間，將卡片投遞出去，只留下幾枚無關是非的指紋。

收件人地址，那是既遙遠又熟悉的一串符號，也是影子怎麼拉長也無法踏上的彼岸，那兒的夕陽也許不曾落下，總是孤孤單單晾著，四周空盪盪的，偶爾有些風聲拂擾而去。曾對自己許諾過，「會永遠記得他的生日」，因此，我反覆著沒有意義的舉動，每年重蹈著清醒的懷想，只是差別在有無寄抵。

偶數年我會將卡片寄出，而奇數年則是將卡片放在擺有日記本的抽屜。思慕這種事像是把石頭扔進井底，奢望裡頭的水面能升到雙手可捧取的高度，可惜井倘若早已枯竭，最後能看見的不過是滿出來的小石，而石子並不能解渴，摸起來是冰冷的。

寄出了今年的卡片，不論它是否擁有靈魂。執行片面之約對失去靈魂的人來說，無疑是在喪失痛覺的傷口上裱框，證明它曾是一幅流動著風景的抽象畫。往前走是最好的回頭，在路途中我不停翻轉著沙漏，即使沙的顏色如精鹽一般白皙，我也不能天真地默認它是雪花。

那些年的記憶是允許足跡玷染的雪地，我自以為是這般揣測。凝視著抽屜裡沒寄出的卡片，有的泛黃、有的破損，不禁莞爾地笑了，而窗外一片銀亮，所有玩耍踢球的孩子，他們的嬉鬧逐漸沒入城市敞開的黑夜，慢慢的，有雙手捧著皎潔並遞來明年的行事──我接過這口冒著微微湧泉的井，擲入淡漠的微笑，噗通一聲，將已不再畏光的窗輕輕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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