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大師

是師父的大手,拉我入佛光門

文/覺明法師(佛光山南華大學人文學院宗教學研究所所長) 往事雖在歲月裡,逐漸淹沒,然,與家師星雲大師有半生交織而成的法緣,一次又一次師徒的見面與對話,都早已鑲嵌在腦海,深植心髓之中。是師父的大手,拉我入佛光之門。相遇緣,絲絲扣心弦。 從圓福到福山 1983年,不識愁的少年,亦非幹練的社會新鮮人,甫從大學校門邁出,卻一腳踩入空門。某一天,聽聞星雲大師將帶著兩部遊覽車參訪正在重建的嘉義圓福寺工程,期間,由依嚴法師擔任住持。初入佛門的我,僅是一介草根土臉人,然算是青春模樣,於是被安排「奉茶者」的任務。一再被叮嚀,只要大師一坐定,即刻上茶。面對眼前龐大雄偉,凜然巍峨的「大師」,讓自己更多了幾分敬意。這是我們師徒今生首見之緣,也是弟子奉上的第一杯茶。 當茶杯端放桌上,大師神情凝肅,說:「我不喝!」當下,愣住呆立著,不知所措。師父說,兩部車的客人,都沒有水喝。我結巴地回:「有,有,馬上送上來了。」師父說:「等大眾都有得喝,我才要喝。」 第二次,大師再度蒞臨圓福寺,檢視工程進度。他對我說:「上車!」 「可是我穿拖鞋,也服裝不整……」師父依然說:「上車!」身邊的侍者,趕緊把我拖上車。第一次坐上大師的車。一路上的我,腦子空白。正襟危坐,沒敢將身體靠在椅背,沒出半聲。師父說:「你可以說話啊。」我很緊張,一路沉默。 當車子抵達福山寺的斜坡,轉入山門時,一切似曾相識,光陰穿梭到記憶深海隧道中。之後,我被安排四人一桌的圓桌。大師、依嚴法師、慈怡法師(彰化福山寺住持、編藏處主任)及我。 大師先問慈怡法師:「他是東海大學歷史系畢業,你要他嗎?」 再問我:「你願意留下來,編輯佛光大辭典嗎?」 我連皈依都沒有,三寶是什麼都不懂耶,但是,我居然點頭! 依嚴法師一臉無奈,「哎喲,你們怎麼這樣?」當時我是圓福寺小姐,接電話、收功德款、寫感謝函等雜務,我在兩個月內熟悉,雖不靈巧,卻年輕又肯主動學習。 就這樣,我被大師調派至福山寺編藏處,跟著主編慈怡法師,成為一名編輯小工。日夜遨遊法海中,晨昏親澤佛教大藏經,佛緣善根日漸浮顯於今生今世。日子屈指一數,儼然度過六個年頭。 1984年,福山寺第一次傳授在家五戒菩薩戒,自己正式皈依三寶,並受在家菩薩戒,成為正格的在家優婆夷,菩薩道的覺性,也日日萌芽。 那幾年中,日子算是平靜,只有一事,就是編藏。心頭仍壓著出家念。當時有一位編藏同仁,也時常嘴說要剃度。大師給了我們見面的機會,雖說她的意願很強,可是,大師一整席的說話,似乎僅僅是講給我聽。他說:「你,不可腳踏兩條船!」就是一語道破,被看穿心思,更無所遁形。當緣分未到,煩惱心重,總是糾結俗世、出世之間。 編藏處從福山寺搬回佛光山,我也順理成章,回到佛光山。家父驟逝,悲戚外,更感無常苦,堅定出家修行,就是唯一的路。1990年,師父賜予法號:覺明。出家後,師父指示弟子就讀叢林學院中國佛教研究院研究部。一方面也開始在叢林學院任教兼課,做中學。 1992年至1996年在法堂書記室親炙師父座下,不但蒙受文字書寫之益,師父所修改的隻字片語,令我佩服不已。大師說:「改文章,能用一兩字,讓句子通暢,卻也能保有原創者的文意,更顯高明。」師父的身教,勝過言教。弟子只能在生活點滴中去參透,如會客之方,言談舉止,應對進對,端茶奉水等,大小細節,都在那些年裡,進入眼簾,也入於心,如家之珍,難以數盡。 1996年,蒙獲師父親書墨寶:「覺心明日」,無異也一語道盡,明白之日,指日可期。 寧向西天一步死 不向東土一步生 1998年農曆除夕夜,全山大眾正迎來新春的忙碌節奏,山內每一徒眾,依往例簽下新春任務。突然,我被喚去法堂,面見師父上人。師父開門見山,說:「你不是要去印度嗎?」接著他拿起柺杖一勾,就說:「去!十五天之內!」 當下愣住了。沒能做任何回應,恍如腦海每一條神經元是打結了吧!我很快收拾好包袱。出發前一晚,前往法堂向師父上人告假拜別。心想,師父總得給我一點指示,此去印度,要如何辦學及一些原則等。 師父給我兩個重點:第一、效法玄奘大師的精神:「寧向西天一步死,不向東土一步生!」第二、去印度,要有十年的打算。在一旁的慈莊長老,當時是海外都監院院長為我請求:「師父啊!十年喔,回來就老囉!」莊師父或許深知印度環境太艱難,怕我吃不起苦,也或許真的擔心師弟隻身無援嗎?當轉身離去之當兒,師父說:「在印度,是辦學,不用化緣,經費常住負責。在印度,必須『給』。」弟子牢牢記住,並把握最高原則。 就在2009年盛夏回山銷假。師父當年所說一去必須十年才算數,竟然一語成讖,成為我生命的不思議。那一天,從德里直奔佛光山,像領大獎一般,即刻去法堂,面稟師父:「師父!今年正好十年了。」 師父說:「吃飯了嗎?」那時已是晚上九點。回:「還沒。」 師父喊來開山寮監寺覺具法師:「快去煮碗麵給他吃。」 師兄端來熱騰騰的麵條,我一口一口咽下了師父的溫暖心意。霎時間,消融於十年時光」的酸甜苦辣味,一切盡在不言中。用完。師父拿起了一張「一筆字」,交代法堂師兄,特地註記。那就是「養深積厚」,這四個字,是否師父上人對弟子的深厚期許呢? 有佛法就有辦法 1992年師父訪問拉達克,對小女孩的花供養、合掌微笑之記憶深刻,也開啟培養印度青年學佛之慈心悲願的大因緣。師父認為佛教的復興,不在寺院的多少,也不是僧數的多寡,而是在於佛教教育的普及。 1998年2月,首次到印度菩提伽耶傳授「國際三壇大戒暨在家三皈五戒」。1998年除夕,師父在〈總會長對佛光會的新展望〉文中,提出佛光會於2000年的重大任務之一,要在印度八大聖地建正覺城,以興辦學校為目標,要解決印度窮苦,拯救印度人心,教育是釜底抽薪的根本之道。 1999年首先設立佛光山印度佛學院,暫以加爾各答禪淨中心為院址,我正逢其時,接下使命。禪淨中心位處華人皮廠區,周邊包覆著貧民區,環境衛生條件差,民風文化差距甚大,教化與教育就是首要面臨的課題。 話說來自台灣舒適圈的我,突然間要面對這種種的適應,縱非生死關之災難,但也猶如遍野荊棘,葛藤纏繞。在那沒有手機的年代,網路傳輸,電力不穩狀態下,就連家書、報告,傳真或電子郵件傳送,中斷或不成功,可說十之八九;可以說,那是一段與常住幾乎中斷,音訊杳然的日子啊! 師父的「有佛法就有辦法!」就是我的萬靈丹,困難挑戰日子練就自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勇氣、擔當,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日漸提升。這一切如師父所言:「心甘情願」,也都是「想當然爾!」 第一個半年,返回故里,也不敢說一個「苦」字。師父莫非又讀到了弟子不堪之窘吧?據師兄透露,師父在那一次宗委會,提議為我籌措經費,做為印度佛學院的日用基金。淨財是非常重要的資源,師父的慈悲心懷,愛護徒弟之情,溢於言表。 印度德里大學開大座 2002年,加城印度佛學院的因緣逆轉,卻獲得師父指示,直接就讀德里大學佛學系。憶起德大期間,最大盛事,莫過於師父上人2006年在人文學院大禮堂的佛學講座「般若的空義」。 2006年10月,師父應印度奧士馬尼亞大學之邀,在奧士馬尼亞大學泰戈爾禮堂舉辦佛教論壇,以紀念安貝卡博士打破階級制度的平等精神。 當時的佛學系主任Professor Bhikkhu Satyapal,亦是國際佛光會德里大學協會會長,乃奮力號召全德里的南北傳佛教團體,並聯合佛學系越南、泰、緬、斯、柬及韓等外國學生僧團,共商籌備這個活動,成為當時佛學系內師生間最雀躍的盛舉。 其中,以越南學僧團最起勁,積極開會策畫,他們安慰我說:「覺明,你放心!星雲大師不僅僅是佛光山的大師,他更是我們佛教的大師!交給我們就可以。我們會用越南佛門中最高規格的隆重禮儀,迎請大師聖駕光臨。」師父抵達德里時,他們已包了兩部遊覽車,在德里國內機場,舉牌、獻花等,虔誠恭敬之意,令人感動。 德里大學人文學院的中門從來都是緊閉,這一天,系主任特地為師父向校方申請,開中門迎接師父。師生及重要的教界領袖,早已在校園道路兩旁列隊等候。1922年德里大學建校以來,星雲大師是第一位佛教大師於此開大座,講演般若思想,是印度佛教界歷史性榮耀之舉。這是師父訪問印度的第八次,也是人生中,最後一次到印度。 駐印度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高大使及夫人虔誠慎重,率全代表處官員等到場聆聽。 這場講座中,爆出一段小插曲。高大使夫人跟我說,當天由她負責將師父從旅館接到演講現場,要我放心處理講演現場的一切安排。我內心仍感不安,就先以電話向她的印度司機,確認再三,他是否確實熟悉抵達會場的路況、路線?他保證:「no problem!」電話那頭的音聲是堅定的。 坦白說,以我的經驗,愈是拍胸蓋印的,愈是讓人擔心,於是留在會場坐鎮指揮場地布置、程序等。在現場每一個人都是指揮,都是意見領袖,我只能在混亂中,堅持原則排除眾議來完成任務。 所有布置中,最重要的就是主講人的座位及講桌。看見印度木匠,釘釘敲敲,訂製一座印度教Guru(老師)的低、平、寬的坐床,並沒有講桌。主任bhanteji說:「大師來就要入境隨俗。」我即刻衝去外面,聯繫及尋找一張適合師父登壇的座椅。在大學偌大的校園裡,要張羅到符合規格又不失體統的椅子,並不容易。踏破鐵鞋,終於覓得一張差強人意的鐵製椅子,再找來座墊與靠墊,勉強拼湊成一張混搭式的講座椅子。 時間剩不到三十分鐘,傳來消息:大師的車隊迷路了。於是,當機立斷,請司機停止移動,系主任及我,即刻前往接應,事後才知道就在大學城內的某一轉角罷了。 當師父抵達人文學院下車處,時間僅剩十分鐘,而大禮堂的聽眾不到百分之十,各界人士迎賓人馬,早已擠在人文學院兩側,鵠立等候。只見師父氣定神閒,被引導步入大禮堂。登台坐定,剎那間,大禮堂內嘉賓及所有聽眾,竟然也同時坐滿。印度的第一等學府,有星雲大師光臨,倍增莊嚴、巍峨。 師父車陣在德里大學城中「迷路」插曲,成為一時笑談。然而,或許這是師父有史以來到場即講的紀錄。至今,仍然覺得神奇無比! 南華‧淨華 2002年至2011年九年時間,獲得德里大學佛學系的碩士、哲碩及博士等三個學位。回到本山常住,師父給我一張白紙,要我寫,能教什麼?我大膽寫下一堆。所幸,師父並未當場要弟子試教。師父說:「你有兩個選擇:佛光或南華。」再過月餘,弟子斗膽再問:「請示師父,弟子可去哪裡?」師父秒回:「南華!」 大師對南華人的期望:「像蓮花般清淨無染。」有一日回法堂銷假時,師父正在書寫「淨華」二字,我輕輕一聲:「好莊嚴!」如此專注一筆一心的師父,也在眾弟子的七嘴八舌中,認出了是誰說的話。寫畢,師父置下筆,說:「這一幅,送給覺明。」這一幅墨寶是我奉派到南華大學的第二年得到的。至今,懸掛於學海堂研究室牆壁上。有著師父的字,師父的心及師父的加持力。 師父啊!您是弟子覺明在人間未曾見過最重要的生命貴人。您,永遠活在弟子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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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明月靜

文/有敬法師(佛光山修持監院室女眾禪學堂學僧) 今年的二月立春,佛光山麻竹園內百鳥爭鳴,百花齊放,您選擇在上元日離去,在花好月圓的時刻,佛陀不也是月圓之際涅槃,天空皎潔浩月,照徹大地,是那般柔和,如您柔軟的心,無私布施人間,如您畢生寫照。 守靈後,已是深夜一點鐘了,回寮寫下與您此生的緣分。該從何時開始呢?未出生之前或已出生之後?總是那般巧合。或許是早已編排好的劇本,何時出生?何時相見?何時別離?應該也是排定好的腳本,等著曲終緣滅之時,一拍即散。 您曾說,從小與觀音菩薩有緣,而我恰是觀世音菩薩聖誕之日降臨人間,不知道這樣是不是也算是緣分戲曲的開端?現在回想起母親遇人常說的一句話:「這個孩子是觀音媽生!」此生會隨您出家,理應當然耳! 那年,我們隨著您拍錄《佛光山的故事》,您走遍山上每座殿堂,與走過您曾經篳路藍縷開創的每一個角落,當您站在巍峨的接引大佛前面,我們都變得如此渺小了,腦海中浮現的居然是小時候經常作的夢──天空中一尊全身放光,莊嚴無比的大佛,含笑且慈悲地俯視著我,似乎想對我說:「別怕,你我有緣,勿有恐怖!」但小時候從未聽人提過「佛」,何許人也?更未曾見過佛陀的樣子,所以總覺得既陌生又似曾相識。接引大佛鑄造於我出生之日,這或許又是劇本裡第二個巧合。 再說與您相關的第三個巧合,是我的出生地──高雄鼓山,那不是離您剛至高雄弘法的據點「壽山寺」很近嗎?聽說我出生後不久,因母親身體微恙而舉家遷移至離佛光山不遠處的小鎮,這不又是另一個巧合嗎?抑或是上輩子已曾經發願生生世世要成為您的弟子! 雖說住在離佛光山不遠處,但卻只能在電視媒體中瞻仰您的尊容。直到而立之年,我才真正踏進這塊佛教聖地。 那時,第一次獨自上山,在還沒進入山門時,從小鎮五、六百公尺處,即可遙望接迎大佛正頷首對我招手。 那親切又熟悉的身影喚起我內心深處的悸動,不知為何眼底的淚水晶瑩剔透地湧出,內心不斷地呼喚:「大佛,我回來了!」就如同外出的遊子歸鄉,近鄉情怯。對於這股莫名的感動,後來回想,當時也不知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直到在大雄寶殿看見了熟悉的臉龐,那不就是小時候經常在夢裡出現的大佛嗎?原來,因緣早已註定要皈投在您的座下。 來山幾個月後,因緣不可思議,便受您的召喚,前至法堂會議室與您單獨談話。當時,您為我鋪好了路,客氣地詢問我的意見。 由於在家喜歡搖筆桿,經常在報章雜誌發表文章,所以您為我鋪的第一條路,留在山上寫「高僧小說」,由於初入佛門,只寫過一篇千字的了義大師行誼,著實不敢冒然承擔,只好選擇第二條路,也是我比較熟悉的工作,就是到您創辦的《人間福報》協助副刊編輯。就這樣,我在佛光山台北道場安住了兩年,再回到您所創辦的佛學院讀書。 在佛學院這段學習的歲月裡,我離您很遠,卻又感覺很近,因為您住在東山,而我在西山。我們都順其因緣,彼此誰也不打擾誰,但我知道,每個人都存在您的內心深處,您總是在想:「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而我們總是貪求無厭,總是希望您能給我們什麼,而不是我能給您什麼。 我在佛學院第二年,您走遍全山拍攝《佛光山的故事》,我們陪著您,一會在大雄寶殿,一會在禪堂,一會在圓門,一會又回到大悲殿,我們歡喜地跟在您身後,得意地陪您走在寶橋、成佛大道上,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呀!我們曾偷偷地在夢裡笑了。 第三年,面臨出家、在家的人生抉擇,耳畔總有莫名的音聲催促著我:「想出家,就要趁現在,再遲就來不及了!」那年,我們到嘉義行腳,掛單在圓福寺,我在觀音殿得到一張法語:「一寸光陰一寸金,勸君念佛早回心;直饒鳳閣龍樓貴,難免雞皮鶴髮侵。」我走在殿外的丹墀徘徊,腦海裡反芻這首詩偈的意涵。 唉!總有那麼一天我們終將老去,無論你現在是花樣年華的美少女,或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無論你是億萬富翁,或是三餐不繼的窮人,都無法逃脫老去的宿命,何不趁早放下萬緣,專心修持念佛,好好耕耘內心的這塊田地,讓心田長出智慧的花朵來!也由於這首詩偈,我含著淚水,在觀音殿有了出家念頭,就這樣,我成為您的入室弟子。 接下來的巧合,也算早已安排的。那年,三年的佛學院生活即將告一段落,老師集合畢業生到新慧明堂對面的那間大教室填寫志願。第一志願《人間福報》,第二志願人間衛視,第三志願忘了填寫哪一單位。填寫好了,大家都懷著忐忑的心,因風聞最後領到的派令都不是自己所填的單位,所以也就沒有抱著多大的希望。不久後,《人間福報》社長通知佛學院的老師帶我到法堂。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什麼都沒有準備就去了。 法堂內,高朋滿座,除了社長之外,還有十幾位高階主管,我也湊個數坐下來,席間你一言,他一語,像首美妙的鋼琴的協奏曲,氣氛十分和諧歡喜,而我還是個學僧,安靜地坐在席間,等候派令,不知為什麼,您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調派或領職」之事,莫非您早已拍板定案……就在您說:「今天我們就到這裡結束了!」我才看到社長趕緊起身請示,只見您想了想,說:「到各單位實習。」這場戲便又落幕了。 後來在學院公布欄得知您想編「金玉滿堂教科書」,我看著體例,心裡想著:「這我也會編。」這個念頭,可能被身後的觀音媽媽聽到了,您的書記來了電話,請我前去傳燈樓面談。到書記室沒多久,您召集幾個人一同在法堂,為大家講述編輯要點,我默默地聽著,開始從一堆資料中,慢慢地將十套、一百課的教科書完成了。回想,編好第一套《佛光菜根譚》時,您請了幾位臨時到法堂報告事情的主管評鑑,後來得到慧傳院長的肯定,我看到您心上的那顆石頭才真正放下。 如釋重負般,在那段期間,您逢人便送這套書,看得出您內心的歡喜,只是進度不如您想像的快,「千呼萬喚始出來」是您對這套最後的評語,而我只能遵照著自己的良心,腳踏實地把它編好。後來這套書得到大陸學者的讚賞,他們推薦給當地的出版社,也於2017年11月陸續出版。 在書記室期間,大家各司其職,有的記錄,有的謄稿,有的收集資料,有的編輯,但還是來不及趕上您的腳步。我記得當時除了編「金玉滿堂」外,手邊還同時領有二、三項工作,我們像千手觀音,忙到忘了時間。 直到2016年,您的大腦裡出現十公分的血塊,宗委會決議開刀而保住了您的生命。 自此,您開始與時間拔河,2019年疫情爆發,阻隔了您與徒眾之間的距離,這對您而言何嘗不是一件殘酷的事。您一生都說是眾中之一,也是眾中的一個,您以眾為我,如今沒有了眾,您一定很寂寞吧。 就如同您在〈真誠的告白〉寫的,您常感到人生非常孤寂,沒有最喜歡的人,也沒有最厭惡的人一樣,直到身不由己,您的時代,才漸漸地謝幕。 那天,我確診被隔離了,您住進了醫院,這也是另一個巧合嗎?解隔,沒多久就傳來您即將離去的消息,我們一如從前,聽候指示。 小時候,喜歡仰望天空詭譎多變的雲;長大後,依舊喜歡眺望那縹緲自在、無拘無束的雲,而恩師(星雲大師)您的法號也有個「雲」字。您在的時候,我看雲只是雲,如今您不在了,我看雲已不再是雲,而是千百億化身的您! 2月5日,您離去的那天,我們沒有痛哭,也沒有慌亂,因為您早已在十年前就寫下了最後的囑咐,從那天起,您每次開示,我都當作是最後一次……爾後再也聽不到您諄諄教誨,內心感到悵然若失。 您捨壽後,那七日的雲,是如此寧靜、安詳,當我們走在山上每個角落,只要抬頭就能看見您;恩師!您就是這樣一位給人歡喜、給人陽光、給人光明的長者! 那幾天,前來悼念您的人絡繹不絕,他們懷著思念和敬仰的心來看您,在涅槃塔前,瞻仰您的法相,坐在靠您最近的地方,回憶著您的慈心軟語。 您曾教我們對客人要「來時歡迎,去時相送」,而今您已離去,天空那朵朵祥雲,像是在感謝他們遠從世界各地蒞臨佛光山。 2月13日,星期一。我們如同往常,跟隨著您前往台南關子嶺的大仙寺,窗外伴隨我們的是一朵朵光潔的雲,我相信,那就是您的化身與祝福,我遙望著您,車子一輛挨著一輛,我的心多麼盼望這僅止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能夠永無止盡,因為我知道當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就是要與您告別的時刻了,雖然您曾經允諾來生還要來做和尚,但來生您在哪裡?我又在哪裡呢?從小就明白「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出了家,更能體悟您說的「四大皆空示現有,五蘊和合亦非真」的真理,但心中卻有萬般的不捨與沉重。 那天,我無心隨眾進入殿堂念佛,獨自在廊道踱步,從這個殿堂踏到那個殿堂,再從那個殿堂又踅回這個殿堂。最後,不知不覺走到荼毘會場,我望著黑色煙囟,飛騰的白色煙霧冉冉升空,天上原有的白雲,不知何時竟也消失不見了,徒留遠山那抹被雲氣熨紅的晚霞,正悄悄地帶走您留給我們的緣分、關懷與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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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宗師 後學楷模

文/賴永海(江蘇南京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院長) 驚悉星雲大師緣盡捨報,於2023年2月5日在佛光山傳燈樓開山寮安詳示寂,悲痛無量,特致唁函,深表哀悼! 星雲大師一生對於推進佛教的現代化與國際化,其功至偉! 在人間佛教實踐方面,星雲大師把漢傳佛教發展成一個不同地域、不同國度、不同膚色、不同種族,共同信仰的真正意義上的世界性宗教,讓「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成為現實。在這一點上,不能說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 善於對佛教般若智慧進行創造性的闡釋和運用,是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的另一個重要的特色和重大的貢獻。大師善於把般若智慧生活化,經常用一些通俗易懂的小故事,以立體的乃至多維的思惟方法,啟發人們懂得諸如「捨」與「得」、「放下」與「提起」之間的辯證關係,使廣大受眾覺得受用,深受啟迪。 大師對於當代佛教的另一個重大貢獻,就是逐漸把注重「求」的佛教,變成強調「給」的佛教。大師所提倡的「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的「三好運動」,及「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的「給」的佛教,不僅遙契佛陀本懷,而且代表著佛教今後的發展趨勢和發展方向。 大師是位精通內、外學之智者、高人。雖身在方外,但熱愛祖國,關注當下。始終懷有一顆熾熱的「中國心」,並以其慈悲情懷、無疆大愛,積極推動兩岸的交流互動,為兩岸的和平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 對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大師推崇備至,身體力行;推廣、弘揚不遺餘力。在世界五大洲興辦了多所大學,在大陸資助嶽麓書院、捐建中國書院博物館、揚州鑒真圖書館、南京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樓,開創揚州講壇,支持南京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建設等,推動了大陸文化教育事業的發展。 綜觀大師一生,他秉持佛法真義,以文化弘揚佛法;他遙契佛陀本懷,以教育培養人才。他以超乎常人之大智慧,成就了超乎尋常的大事業,深受各界人士愛戴敬仰,實為一代大宗師,後學之楷模。 大師捨報西歸,我們一定繼承大師遺志,化悲痛為願力,為中華文化乃至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繼續努力奮鬥! 祈願大師圓證菩提、乘願再來! 南京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 賴永海 2023年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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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師行誼 各界緬懷追悼 感念大師恩澤 大樹區校長致意

大樹地區學校督學沈素甜與溪埔國小前校長張麗蘭、溪埔國中王小芬、大樹國中趙莉霞、小坪國小黃孝宗等5位校長,及高雄市美術研究協會創會理事長鄭勝揚等一行8人,9日弔唁,感謝大師對大樹區學校的諸多照顧。圖為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執行長如常法師(右6)與校長們合影。 文/佛光山文教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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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的百萬興學 創建南華大學

文/虞和芳(佛光山南華大學國際事務與企業學系歐洲研究碩士班退休教授) 只有在星雲大師的感召下,才能有百萬人捐款興建南華大學的壯舉大功告成。 有幸的,我跟南華大學有機會結緣任教八年。最初是兩年的合同,後來從2006年一直到2014年,才離開南華大學,這八年在南華的日子,給我們留下很深的印象和美麗的回憶。 2008年,我們在馬爾他設立Dolphin Foundation,此基金會資助南華大學歐洲研究所的國際研討會,給予學生獎學金和研究計畫的費用。從2011年起,台灣來到申根國家,三個月內不必簽證,那年暑假,歐洲研究所郭武平教授、鍾志明老師帶領學生來馬爾他遊學,鍾老師編輯的報告書更贏得教育部當年學海築夢海外實習計畫結案成果的第一名。2017、2019年暑期,國際事務與企業學系張心怡主任和張子揚老師兩度帶領學生來馬爾他遊學後,因為Covid-19疫病緣故,停止海外活動,不得不中止。 今年2023年,國際系張心怡老師和傳播系王慧蘭老師又擬先後暑期來馬爾他遊學,Dolphin Foundation會長Stefan Rokoss已簽署同意書。 我們歡迎南華大學的學生再度光臨。大家在這條道路上繼續按照星雲大師的指引,溝通海內外教授學者和學生們的交流,增進國內外歐洲間的文化相互尊重、互動、了解,努力於交流的管道平台。 南華大學曾經有亞洲唯一的自然醫學研究所和台灣唯二的兩個歐研所:北部淡江大學,和南部南華大學的歐洲研究所(現與國際事務與企業學系合併)。南華大學歐研所每年跟淡江大學歐研所合作舉辦一次國際研討會,邀請歐洲教授學者來參加。跟南華大學結緣,是透過洪茂雄教授的安排。 2006年起,我們來到南華大學,住在陳淼勝前校長旁邊的小木屋。陳校長每次見到國外來的教授,就跟他們說,他跟我們是鄰居。在南華大學的這段時間,除了教學外,還邀請海外學者來南華參加研討會以及客座教授,例如,德國馬堡大學Professor Dr. von Bredow教授曾來南華大學擔任客座教授,亦曾到佛光山參訪。他對待南華學生很親切,還教同學一些簡單的德文會話。他離開時依依不捨,請求准許他將掛在研究室外面寫有他中文名字的牌子帶回德國留念,我們至今一直保持聯絡,等待我們基金會在德國的古堡翻修好後,他將會來參加那裡的研討會。 Professor Dr. Roeck教授,也是德國人,曾任瑞士蘇黎世大學歷史系的主任。他來南華大學參加國際研討會,我們帶他和另外兩位德國學者  Jungnickel  和  Schuer  到高雄佛光山過夜,感受體驗寺院的晨鐘和早課,他們在離開台灣前,對佛光山的印象非常深刻。 Professor Roeck在返回瑞士後,他的一本著作中,還提到來南華大學參訪的感謝詞句,我們也持續和Professor Roeck通信來往。 波蘭大學商務系系主任Professor Dr. Nowark,和Professor Dr. Ochinovsky跟當時任社會科學院院長和歐洲研究所所長的郭武平教授,簽訂雙方合作條約。他們派學生來歐研所上課,那時歐研所開啟在南華大學以全英語授課之先驅,而南華大學歐洲研究所學生蔡信義也在華沙大學取得碩士學位。 一晃眼又是十幾年逝去。在這期間,波蘭經過幾次動盪不幸。波蘭總統和一群政府軍政要員,在俄國境內因為大霧,飛機失事,全飛機人員罹難。當我們得知此消息後,向他們慰問時,大家心頭都蒙上一層陰影。俄烏戰爭爆發後,Ochinovsky教授來信,談到波蘭如何歡迎烏克蘭的一百萬難民,他們時常在大學開會,非常的忙碌。但是他們不時的談到在台灣開研討會的美麗回憶,和受到熱烈的歡迎對待。 Professor Dr. Nowark從2020年起,成為華沙大學的校長。今年兔年時,我們還通信,都希望不久大家能夠再相會。 Professor Dr. Milada Polisenska為捷克教授,亦曾來歐研所客座。當南華大學郭所長領隊訪問捷克時,她在任職的大學招待他們;南華大學的學生去捷克留學,Milada教授也為同學寫推薦信。她離開南華後,曾兩次來馬爾他,第一次跟丈夫來度假。第二次,受到馬爾他大學邀請,短期十天的講學。 我們也曾邀請Malta大學的Briguglio來南華大學講學。當南華大學學生來馬爾他遊學時,Briguglio教授邀請他們去馬爾他大學Gozo分校參訪,他那時為分校校長。 南華歐研所學生來Dolphin Foundation時,恰巧從國內有一位藝術家林國成,在馬爾他展出他的畫展。國成藝術大師很景仰星雲大師,他曾有一幅畫作,是以夜景的星雲為主題,他說這幅畫作跟星雲大師的名字相符合,這是一種靈感的因緣際會,要將此畫作獻給星雲大師。我委託一位南華大學曾來過馬爾他的江欣霖同學的母親乃云作家來聯繫佛光山。她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協助將國成藝術大師想贈送他的星雲畫作的這情意轉告給星雲大師,這幅畫那時正在巴黎的畫廊中展出,於是就轉到巴黎的佛光山分部展出,表示他贈畫的誠意。當國成藝術大師得到星雲大師仙逝的消息後,他來信,寄來一張他的畫作中,加上星雲大師的白色仙影,表示他的哀痛和敬仰。 在慕尼黑時,結識台灣辦事處余處長。他學貫古今,一年來,我們每天詩句以「余虞對話」溝通。最近有詩提到星雲大師: 〈佛光山讚〉 星雲大師一高僧 創建蘭若度眾生 佛光普照三千界 傳道解惑隱叢林 余虞對話 2023/2/13 星雲大師興文化,百萬信徒創南華, 幸與南華結上緣,跨所教學不曾倦。 大師內外設道場,重視文化交流道, 四海一家為比鄰,宣揚佛法重和平。 南華大學歐研所,年年舉辦研討會, 歐洲學者南華匯,參訪佛光佛法會。 教授寫書謝南華,南華師生來歐洲, 遊學參訪並交流,我們設立基金會, 便利學生歐洲遊。 文化古城馬爾他,充滿歐洲古神話, 旅遊勝地富文化,雙方交流已結華。 德國古堡富古蹟,購買翻修古今繫, 這件著想很吃力,值得一做盡全力。 古堡內有中式樣,白色浮雕加棟梁, 壁畫淹沒又擴建,歷盡滄桑文獻失, 無人知曉其真實。 翻修歷經六年久,內部探尋外部修, 內部發現原壁畫,宗教戰爭內演化, 古堡內部小教堂,掀開頂部呈真相, 新舊教派相互融,曾經改變外貌容。 歷史斑斑留痕跡,內外翻修已知悉, 古堡自行有湧泉,不需引用外部溪。 溝渠挖掘橋梁通,泉水清澈四周通, 我們出資出心力,德國頒獎來鼓勵。 內部還待繼翻修,仍要努力再加油, 有志竟成語非假,盡心盡力觀生化。 星雲大師雖然離開人世間,但是他在南華大學,在世界上播的種子,永遠會讓世人敬仰懷念。(轉載自佛光山南華大學官網/創辦人星雲大師紀念專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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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提燈人

文/曹可凡(大陸媒體人) 驚聞一代高僧星雲大師圓寂,不禁悲從中來,十五年前赴佛光山採訪的情景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2008年隨「可凡傾聽」攝制組前往寶島台灣製作系列採訪,星雲大師自然是不可繞過的人物。但星雲大師法務繁忙,幾經協調,終於敲定台北一處道場進行採訪。星雲大師聞訊後表示,大陸媒體人來台灣採訪,理應請至佛光山,以盡地主之誼。因此,他還為此專門調整原先行程。關於採訪地點,星雲大師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建議,在大雄寶殿前的廣場進行採訪,這樣背景寬闊,氣宇軒昂。 採訪當時,天朗氣清,金風颯颯。星雲大師按既定時間,準時來到拍攝現場。剛一落座,他便和顏悅色地說:「提綱已看,做得相當細緻。不過,我這人百無禁忌,有問必答,你盡可隨意提問,不必拘泥於提綱。」話語間,大師的臉上洋溢著慈悲與關愛的神情,令我緊張的心頓時放鬆了不少。 考慮到自己對佛學幾乎一竅不通,不敢班門弄斧,故採訪主要圍繞人生這一話題。於是,我們的談話便從「和諧」切入。 季羨林先生曾對「和諧」有精妙獨到的見地,所謂「和諧」共有三個層次,即: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還有就是人與自己內心的和諧。而星雲大師則最看重「社會和諧」。在他看來,臉部五官光局部好看並不稀奇,只有分布和諧才顯美麗;樂隊裡的樂器,無論是簫、笛子、胡琴、琵琶,若一味只顧展示個人風釆,並不好聽,只有相互和諧,才能悅耳。而中國地大物博,各地文化、習俗、方言、食物殊不相同,然而,只要彼此包容、互相接納,便可構建和諧社會,推動時代發展。 當然,人與人相處也是一門學問。星雲大師嘗言:「一個人沒有學問可以,可是不能不會做人。」關於人際關係,星雲大師將其概括為四句話,即:你對我錯,你大我小,你有我無,你樂我苦。如此這般,便可消弭矛盾,躲避災禍。而他老人家自己也一生以忍耐包容的態度積極處世。正像他在〈我就這樣忍了一生〉文中所說:「我一生唯一的辦法,唯一的力量,就是忍耐。」因此,在歷經無數艱辛,他以忍耐與包容創造了人生的輝煌。 或許,在世人看來,作為大德高僧、社會賢達,星雲大師一生順風順水,為萬人所景仰,殊不知,苦難與挫折也伴隨其人生歲月。1939年,在一片熊熊戰火中,十二歲的他隨母親到南京尋找外出經商而一直杳無音訊的父親。結果,父親未尋到,卻因此遇到南京棲霞寺的住持志開上人,在一句承諾下剃度出家,做了和尚。 當時的寺廟教育制度苛刻專制,而後來創建佛光山的過程也充滿艱辛。當初星雲大師買下此地時,這裡只是一塊荒蕪的窮山溝。很多人跟他說:「大師啊!您怎麼跑到這來了?這個地方鬼都不會來!」星雲大師則鎮定地回答道:「鬼不來沒關係,人來、佛來就好了。」於是,他親自率領眾僧填溝、建房、植樹,歷經四十年,將一座荒山經營成頗負盛名的佛光山。如今,這一佛教聖地以建築規模宏偉而舉世聞名。 星雲大師畢生弘法五大洲,享有極高威望,但他從未把成績歸功於自己,始終強調任何事情都是大眾共同完成的。因此,他常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財富並非是永遠的好朋友,可是,朋友卻是永遠的好財富。」 當然,如何辨別「益友」和「損友」亦不可忽視。「有的朋友如花,你漂亮,他就把你戴在頭上;你凋謝了,他把你踩在腳下。有的朋友如秤,你重了,他就低了;你輕了,他就昂頭。但也有的朋友如大地,他鋪墊你。有的朋友如高山,像群鳥野獸集中。所以,朋友好好壞壞,在所難免。即便被人陷害,身處汙泥之中,仍可做一朵潔淨的蓮花。當然,最珍貴的相處關係,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聽星雲大師談人生,生死問題很難避開,對此,大師看得極其通透,認為生即是死,此乃自然規律。但我們要在有限的人生裡,將生命責任與理念完成,亦不要將遺憾和懊悔帶入死亡過程中去。 人生如同波浪。在旅途中,總會身不由己地被拋於幽暗的深谷。無助、恐懼、絕望會襲上心頭。此時此刻,人們便渴望有一盞明燈,指引我們走出黑暗。星雲大師便是這樣的提燈人,他用那智慧之光照亮前方道路,讓我們迎接新一輪陽光並獲得重生。雖然,星雲大師已經遠行,然而,他的精神與思想永存並澤被後世。 2023年2月6日 作者寫於滬上靜思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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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師行誼 各界緬懷追悼 送最後一程 大師親屬祈乘願再來

星雲大師在海外的俗家親屬也陸續抵達佛光山,其中,大師的三弟李國民之子李春來(右)伉儷一行10多人,昨天從洛杉磯趕來弔唁。李春來表示,星雲大師引領全世界的佛教徒,全家人以他為榮,「我們來送大師最後一程,希望他乘願再來。」圖左為侄孫李俊。 文/人間社記者李生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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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正的「人間佛」

文/青音(大陸資深夜話節目主持人) 早春尚寒。 看到星雲大師圓寂的新聞,心中一慟。 若干年前,有幸跟隨北京市西城區科協,一起去了台灣的佛光山。 那是我第四次去寶島台灣,但卻是第一次去到佛光山。 我們現場聆聽了星雲大師的講座,參觀了藏品豐富的博物館,還看了跟大師有關的紀錄片。帶給我的感受是:極度震撼! 在此之前,我對佛教的理解也止於淺表。印象裡,人們拜佛,要麼是有所求,要麼就是還願。但是,聽到星雲大師跟我們講解他的「人間佛教」理念後,我卻感到欽佩之至。 何為「人間佛教」? 簡單說,就是「三好」: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凡是有助於幸福人生增進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這是星雲大師的原話。大師從不會把佛法搞得特別高深,他是完完全全的為人服務,此生理想,便是讓佛教走向人間。 我當時去佛光山參觀時,看到很多珍貴的影像資料,在他身體還不錯的時候,曾經飛往世界各地弘揚佛法,這樣的不遺餘力,簡直不可想像! 大師一生無兒無女,也沒有任何個人財產。在他的房間裡,只有兩套袈裟,連桌子、櫃子他都不用。 但是,他卻很有錢。 他的錢怎麼來的?給人寫字。 星雲大師的紀錄片中,有這樣一段小細節,對我觸動很大,記憶尤深。 片子裡,大師自述:剛開始,別人來找他寫字,會說,大師,你給我寫個「恭喜發財」。大師就給寫了。寫完就有人質疑,你這個和尚好像很俗氣呀,一個出家人怎麼能寫這些呢?星雲大師說,後來他想,如果他的一幅字能給別人帶來歡喜和信念,那有什麼不可以呢?誰說作為一個宗教的大師,就不能給別人寫這樣的東西呢?於是,為了滿足一些朋友想要他簽名、寫字的需求,星雲大師乾脆每天規定自己寫上二百張字左右,與人結緣。 在星雲大師這裡,沒有什麼雅俗之分,只要能給別人帶來歡喜,就非常地好。 他給弟子們立下的工作信條也是如此: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 「人間佛教」這四個字讓我沉吟許久。 其實心理學不也是這樣嗎? 心理學不需要故作高深,更不需要顯擺各種所謂的流派和理論,更不能為了「修心」而完全摒棄了人間煙火;有些人甚至為了跟隨所謂的「心理學大師」,支付天價的學費,拋家捨業,穿上袍子,躲進山林和寺廟…… 我曾在課上跟我的學員說:「一切脫離了現實生活的心理學修習,並不是在助人,而是在害人!」真正的心理學,就是為了讓人們更好的面對生活而存在的,它讓我們活在人間,熱愛人間。 星雲大師在晚年的時候,因為身患糖尿病,導致眼睛幾乎看不見什麼東西了,我們現在看到他寫的很多很多字,就是在他幾乎雙目失明的情況下完成的。 看不見,要怎麼寫字?大師有個獨門絕技,叫「一筆字」。也就是他後來寫字,都是一筆寫成。為什麼是一筆?就是因為他看不見,只能憑感覺,必須對準了中線,一筆到底,一次寫完。否則,停頓了再下筆,就不知道第二筆該落在哪兒了。 大師拚命的寫字,去辦學校、辦教育。 人民網文化頻道曾用一串數字,盤點他這一生的成就: 星雲大師在全世界創建了三百個道場;創立了國際佛光會,會員超過二百多萬人;創辦了《人間福報》、人間衛視、人間通訊社、佛光出版社、二十多個佛光緣美術館、眾多圖書館;在美國、澳洲、菲律賓和台灣地區創辦了五所大學,在世界各地興辦了十六所佛學院,在中國大陸,捐建了一百多所佛光希望學校;在五大洲建立了二千多個「生活有書香」讀書會;撰寫了四千多萬字作品,出版了三百九十五本《星雲大師全集》巨著…… 每個數字背後,都是慈悲。 1951年,星雲大師曾經創作過一首名為〈星雲〉的詩,詩裡有這樣的句子: 星不怕黑暗,雲不怕天陰; 點點的星,能擴大了人生; 片片的雲,能象徵著自由。 花兒雖好,但不能常開; 月兒雖美,但不能常圓。 唯有星呀! 則嬌姿常豔,萬古長新。 藍天雖青,但不會長現; 太陽雖暖,但不會自由。 唯有雲呀! 則萬山不能阻隔,任意飄遊。 這些句子,不正是星雲大師一生的寫照嗎? 2013年,星雲大師預立遺囑,並將其定名為〈真誠的告白──我最後的囑咐〉。 遺囑中有這樣一段話:「在世界上,我雖然建設了多少寺院,但我不想為自己建一房一舍,為自己添一桌一椅,我上無片瓦,下無寸土,佛教僧伽物品都是十方共有,哪裡有個人的呢?但在我的內心可又覺得世界都是我的。」 他還說:「對於人生的最後,我沒有舍利子,各種繁文縟節一概全免。」 他還說:「生沒有帶來,死也沒有帶去。」 他是真正的佛教徒,給人溫暖,給人希望。 他是真正的人間佛。 大師精神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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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星雲大師的書緣

文/劉廣濤(中國工人出版社‧星雲大師書籍責任編輯) 2023年2月5日,是中國傳統的元宵佳節,彼時竟傳來了佛光山開山宗長、國際佛光會創辦人星雲大師圓寂的消息。我一時疑為「謠言」,因為未看到佛光山的正式消息,並不信以為真。但是,微信朋友圈認識的朋友相繼轉發,我也遲疑了,一時難以相信。 2月6日上午,全國政協委員、文化文史和學習委員會副主任、全國政協委員讀書指導組副組長葉小文通過「望海樓劄記」微信公眾號發佈長文〈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憶星雲大師〉。文末,葉小文專門記錄,該文寫於2月6日凌晨。在文中,葉小文回憶了與星雲大師交往的點滴故事,文字情真意切,催人淚下。而我與星雲大師的緣,則屬於書緣。 一、雪‧緣 作為一名編輯,之前從未想過能有機會出版大師的相關圖書。而且,我想大師是一個著名的「作者」,怎麼看上我這樣一個剛入行的小編輯(實際上大師怎會存此想),用佛家的話說,就是緣分還不夠。 緣分還是不期而至。 2015年10月,我社同仁去台灣參加書展,看到大師的著作擺滿書店大堂,驚訝於講佛學的書籍竟可以成為市場上的暢銷書。因我之前表達過對此列選題的興趣,領導便鼓勵我不妨一試。 於是,我就給星雲大師的微博寫了一封信,表達了真誠合作的意向。未想到對方很快回覆,並讓我聯繫上海大覺文化公司的執行長符芝瑛女士。這麼快的回覆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 2015年10月中旬,我接著給符女士寫了一封郵件,對方的回覆中雖有婉拒的意思,但我並未放棄。接著寫了第二封郵件,並再次表達了我們合作出版的強烈願望。符女士為我們的誠意打動,說正好過幾日來京,可以見面聊一聊,並約定了會面的時間、地點。 我當時剛入行一年多,並不知道該怎麼談,就和分社的葛忠雨主任一起去。 2015年10月30日,北京,適逢大雪。我們冒著大雪前往通州區金融園,和符女士見面。從上午9點到11點半,我們雪日品茗,開懷暢聊。符女士見我們誠意滿滿,便初步答應合作。我們心中不勝欣喜。通過此事,我想起一個佛家典故:慧可為求真法,心寧,立雪斷臂,終於得到達摩祖師的真傳,成為禪宗二祖。吾輩雖未有如此之決心,但心懷赤誠,終能感動上蒼,於蒼茫中結此書緣。 2015年11月中旬,符女士給出了具體的合作條件和書稿名稱。我們將六本書的內容合成三本書,並重新定名(選題名稱)為:《星雲大師:知足就是圓滿》、《星雲大師:隨心.隨喜.隨緣》、《星雲大師:有樂於身,無憂於心》。在之後的編輯過程中,葛主任和我有感於大師圖書內容的豐富,我們認為書名應該更入世,更通俗化,於是將其重新分類整理,提煉主題,將書名改為《我是眾中的一個:星雲大師談包容智慧》、《能忙能閒生活禪:星雲大師談心的妙用》、《人生相逢即是緣:星雲大師談處世之道》,分別代表「修慧」、「修心」、「修事」,同時設計了禪味十足的封面,並在書中放入一些插圖(李蕭錕、豐一吟繪),這樣既符合圖書的內容,又符合廣大讀者的心理需求,最後的銷售成功已證明了這一點。 二、慧‧緣 大師一生為佛教事業鞠躬盡瘁,歷盡坎坷,集世間眾苦於一身,他有很多感悟人生的經典語錄,加持眾生的生活哲學,可謂著作等身,幫助太多世人破除了心靈的迷障,獲得了生命的自由。數年過去了,每每看到大師的這些語錄,我仍然猶如醍醐灌頂,對生活中發生的一些事情能看得清、悟得透、放得下了。 比如,當今社會,大家都表示「很忙」,身心俱疲,但大師卻告誡:「凡事只要在心甘情願下,工作起來不但不覺得累,反而會很快樂,因忙中無是非、忙中無煩惱,忙的定義是快樂。」 對於工作,大師教誨我們:「成功的人,凡事想辦法;沒有用的人,凡事講理由。所以,無論做任何事,都要想辦法,不要講理由。」對待遭受的不公,大師告訴我們:「忍是般若智慧,有接受、擔當、負責、處理、化解的意思。一個人如果沒有忍的認識,就會分別:我要不要接受、我能不能負擔、我能不能化解?有了忍的修養,就有了般若智慧;有了般若智慧,潛能就會增加。平時動盪、混亂、煩惱的心,經過般若智慧的沉澱,所發揮出來的力量,將使我們在做人處事上更圓融。」 對於煩惱,大師開示說:「人之煩惱不快樂,皆因與人爭老大,如果肯自退做老二,則會有另一個寬廣空間。」 對於金錢,大師毫不避諱,說:「真正的財富在身體的健康、內心的滿足、前途的美好、生活的幸福、眷屬的和諧、正確的信仰、包容的心胸、靈巧的智慧及發掘自我本性的能源,只要心靈能夠淨化,這些內財自然具備。」 關於學習,大師提倡以人為鏡,即「別人就是自己的一面鏡子。聰明的人可以從別人的錯誤中,糾正自己的錯誤;智慧的人可以從別人的經驗中,豐富自己的經驗。別人是我們的鏡子,也是我們的龜鑑。」 關於智慧,大師如是說:「智慧如同明燈,能照破愚痴暗昧;如同利劍,能斬斷煩惱根源。因此,人人要運用智慧來對治愚痴,無明的勢力才能不再延續;運用智慧才能把惡習改成善行,把惡念改成善念。」 大師佛學淵深,智慧明睿,經典語錄如恆河沙數,如今雖已捨壽西歸,但這些語錄仍將永存世間,教化後人。 三、身‧緣 在圖書編輯出版過程中,我未得機緣和星雲大師面對面地晤談,但說是無緣,卻也有緣。轉念一想,我們在這一過程中閱讀大師的經典語錄,領悟大師人間佛教的思想和宗旨,最重要的是獲得了大師的智慧指引,於個人的生活、工作頗多利益,這不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深入對話,思想上的「神交」。縱然相隔萬水千山,卻又咫尺書牘,又何必糾結見面呢! 2017年下半年,我罹患重病,一度瀕臨絕境,幸有大師語錄教誨,得以度過最初的艱難時段。因平時為人處事,多得圓融,積下眾多善緣,家人不離不棄,同時得同事、醫生、朋友相助,終於轉危為安,以至於今。 大師曾說:「結緣不僅能改變我們的命運,而且是進趨佛法的重要門徑。日常生活中,一個親切的笑容、一句鼓勵的讚美、舉手之勞的服務、真誠的慰問關懷,都能帶給對方莫大的快樂,增進彼此融洽的關係。結緣,使我們的人生更寬闊、命運更平坦。」這次與更多的人結緣,不僅改變了我個人的命運,更讓我在日常的工作中學會了不執著、不強求、不抱怨,一切隨緣,安住自己的身心。 大師一生清貧,卻堅持弘法利生,開創佛光山,至今已在全球建設三百多所道場;大師雖已了脫塵緣,赴歸星雲,但他的輝煌業績,他的家國情懷,他的和平宏願,必將繼續永留人間,發揮光和熱。 惟願大師一路走好,不捨眾生,乘願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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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四給的師父上人

文/妙樂法師(佛光山南屏別院住持) 家師星公上人於2023年2月5日捨報圓寂,於我,頓失人間依怙,無所適從。 我是個才智平庸又歷練不足的小徒弟,然而師父不嫌棄我笨拙、沒經驗,給予許多機會磨練與學習,當我手足無措時,師父以他的慈悲智慧、豐富閱歷,撥開我的迷惑,讓我站在他的肩膀,用更高闊的視野來思考問題、解決問題。對於師父,我有著無盡的感恩與懷念,師父,我真的很想念您。 我領職的南屏別院位在高雄市左營區,距離佛光山僅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心性怯懦的我,凡規畫重要弘法活動一定回山請示他老人家,師父也常常不辭辛勞地到南屏給我鼓勵指導。如今,師父圓寂了,走在南屏的每一個角落,我這個傻徒弟四處想找回師父身影,還想著什麼時候可以在師父座前聆聽教誨。 對於南屏別院,一開始,師父就指示,要把南屏別院這座都市叢林定位為文教大樓,成為社會大眾終身學習的充電站。因此,教室內外的空間規畫非常重要,不要造成互相干擾,而又能暢所欲言的討論。尤其,師父還考量到現代人出門多以開車代步,囑我預留足夠的停車位,讓信徒來寺院共修、參加課程活動、滴水坊用餐,不用牽掛停車問題,安心學習。整個道場的建設,都要從「給人方便」的需求來規畫施設。 記得南屏別院落成後,師父有一次前來巡視,才抵達就招呼大家坐在一樓彌勒佛的中庭。他說,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很少有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當場指示這個中庭要設備桌椅,給左鄰右舍及路過的人方便休憩暫歇,空間要歡喜給人用,才能發揮它的價值。師父輕鬆地和我們話家常,共享他人間佛教的理念,在大家開懷的笑聲中,我彷彿看到人們在縮小版的「南屏化城」穿梭、交流,暫時休息、充了電、加滿油之後,具備了信心再繼續往前。誠如師父所說「向前有路」。 師父的指導不斷地打破我對自己的設限,帶給我無限的想像力。例如,空間的使用要多元化,才能充分發揮弘法度眾的功能,所以,南屏別院八樓的大雄寶殿有別於一般傳統寺院的大殿只辦法會,它同時也是演藝廳。我相信師父,依止他的指導,我們邀請藝文界的團體前來演出,居然吸引了許多鄰里大眾、大小朋友走進佛門。在實踐中,我才逐步明白師父「真空能生萬有」的般若智慧,沒有框架、沒有局限,只有想方設法的要把佛法給大家,從中,扮演人與佛陀之間溝通的橋梁。 師父力行平等,視眾生如佛,全心全意,無止盡的供養,如同〈八十八佛大懺悔文〉所云:「悉以普賢行願力,普遍供養諸如來。」每次見到師父,他常常對我耳提面命:「都市的土地昂貴,一般住家居住都不容易了,家裡已經沒有空間再設佛堂,要讓信徒把南屏別院當成自家佛堂,隨時都開放給信徒來參拜。」 我平常深居寺院,無法深刻明了信徒對佛堂的渴望。因此,當我看到社會大眾利用上班前、中午休息或者下班後的時間,特地前來殿堂禮拜、靜坐,或誦讀經文、或訴說心情,大家臉上的微笑,演繹了「如以甘露灑,除熱得清涼」的法義。我對人間佛教的理解,對佛法的認識,都是經過了實踐,才明白師父為教、為人的心。 此外,師父一直都很關注和倡導終身學習,南屏別院人間大學的教室,師父希望教室除了具備上課的功能,還要放置佛教書籍,同時成為佛教的圖書館。他特別叮嚀要重視兒童教育,我依教奉行,在人間大學開設兒童課程,並且和學校合作,在寒暑假辦理免費的兒童營,並且預留偏鄉的名額,讓學童來這裡快樂學習。南屏別院也因此成為一所全家大小都可以讀書的學校、文化中心。 對於道場客房的設計,他更是體貼入微。還記得八十多歲高齡的師父前來關心工程時,看透我們只想著如何增加更多的住宿掛單空間,對於人心的需求並沒有太多著墨,他慎重的說:「現代人注重隱私,不喜歡和陌生人共住,要改成單人房。」師父在建設上,都是從大眾的需求著眼,而不是從數字的多少來看待事情,他教導我什麼是「隨順眾生」。 師父「以人為本,以眾為我」,在師父的人間淨土裡,是沒有邊界的,整個人間都是師父想照顧的對象。「民以食為天」,對於設置滴水坊以好吃的蔬食來接引大眾,師父的理想是「五十齋」(一份新台幣五十元),讓人人都能吃得起。因此,南屏別院的滴水坊,師父對我沒能落實他提倡「五十齋」感到很遺憾。當我跟師父報告,若是調降價格,會影響周圍小攤販的生意(他們也賣五十元一份),師父聽了之後,除了接受滴水坊現行的訂價,但又不放心的千叮嚀萬交待,一定要敦親睦鄰,千萬不可以影響附近商家的生計。 師父在《往事百語》裡提到,他和徒弟的關係是「三分師徒,七分道友」,他是這樣在和我們這些小徒弟相處。南屏別院佛光緣美術館「一筆字」常設展開幕當天,高雄市教育局長及各級學校校長都來到現場,嘉賓如雲,師父有事無法親臨現場,卻用他的書法每一筆一畫、一字一句來說法,整座道場都在「念佛、念法、念僧」。開幕式結束後,師父馬上來電關心情況如何。這樣細心親切的師徒之情,一直溫暖我心,師父就是這樣關愛著每個徒弟。 師父一生提倡「四給」,但師父何止「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他還給人佛法、給人安穩、給人無懼、給人親切、給人溫暖、給人因緣……無盡意的「給」。 佛陀說:「應可度者,若天上人間,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 師父也是如此,不斷給人因緣,為認識與不認識的人都種下得度因緣。即使我這樣的笨徒弟,師父也不厭其煩地殷殷叮囑。自己何其有幸,能夠成為師父的徒弟,能親近這樣一位大善知識。 回顧家師點滴垂教,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就此擱筆。 (轉載自《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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