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大師

我與大師的佛緣

文/容澈(國際佛光會荷蘭協會會長、國際佛光會檀講師) 與大師的佛緣要從2010年的一次出差說起。當時在機場等候,在候機樓內的書店裡偶遇了大師的書籍《滿手好事》、《不急不急》、《好好說話》,被大師平實的語言打動。那次出差的往返途中,將大師的三本書都讀完了,記得當時讀得非常歡喜。書裡面教導我們如何在生活中為人處世,與人結緣,教導我們如何在生活裡好好說話、好好做人。沒想到這次與大師書籍的一次偶遇,竟與大師結下了深深的因緣。 佛陀本懷解答人生疑惑 2018年我與家人搬到荷蘭定居,初到荷蘭的第一年需要學習語言、駕照以及裝修房子,空餘的時間便想去寺廟裡做義工。上網一搜,結果搜到了離家不遠的佛光山荷華寺。第一次拜訪荷華寺便請回了星雲大師的著作《人間佛教佛陀本懷》這本書。如獲至寶欣喜不已,回家一口氣讀完,並在書裡做了詳細標註。長久以來,我所困惑的一些佛教問題,都在這本書裡被大師一一點破。 大師將許多晦澀難懂的義理,用簡潔明了的語言,三言兩語就像戳破紙糊的窗戶紙一樣,一下子讓我明白了什麼是佛教?什麼是佛法?佛陀到底要教給我們什麼?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人生的苦都是從哪裡來的?人如何才能做到不苦?人應該如何在生活裡去修行?人如何才能有智慧、有正知正見的圓滿這一世的修行?人如何才能廣植福田?人如何才能福慧雙修、解行並重?大師讓我明白「人人都是佛」,人人都有機會覺悟宇宙人生的真諦,修成正果。 一年之後,2019年10月恰逢父母來荷蘭探望,我帶他們再次參訪荷華寺。這次,我又請回了大師的《佛光祈願文》一書。回到家中,每天早晚都會挑選一篇來誦讀,並至誠祈願,非常神奇自己的願力愈來愈大。開始我是為自己和家人祈願,到後來,我逐漸為身邊的朋友和相識的人祈願,再到後來跟著祈願文為一切有情眾生祈願。 信仰開啟富貴人生 疫情期間,佛光山舉辦了一系列豐富多采的線上活動,讓我大開眼界。多元化的在線社教課程從佛教經典、塗鴉禪修、飲食烹飪,到社會經濟、自然科學、人文藝術、健康養生,極大的開啟了視野,這些課程從多方面來展現萬事萬物與佛教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些課程讓我了解到佛法無處不在。 後來因參加佛學會考,拜讀了大師著作《佛法真義》三本書,讓我對佛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與認識,對於佛法的根本義理、名相做了進一步的學習。經過一年多的佛法學習,承蒙佛陀的光明與慈悲,我於2020年11月皈依三寶,禮拜星雲大師為三皈本師。佛法僧三寶是我們精神法身慧命的寶藏,我真心地感到擁有了「三寶」,開啟了我最富貴吉祥的人生。 從十年前閱讀大師的著作《滿手好事》、《不急不急》、《好好說話》,到後來閱讀的《佛陀本懷》、《人間祈願文》、《佛法真義》、《談淨土法門》、《自學之道》、《星雲禪話》、《啟動斜槓人生》、《在人間歡喜修行──維摩詰經》、《成就的祕訣:金剛經》、《獻給旅行者365日》,這一系列的書,極大的滋養了我的佛學素養,提升了我的宗教信仰,迅速的讓我在生活裡依照大師書中講到的法理去實踐,做到「如是我聞,信受奉行」。 在過去幾年中,除了閱讀大師書籍,我還非常喜歡《星雲法語》、「雲端隨身聽」,最喜歡的部分是經義類,大師的原聲錄音講演《六祖壇經》、《金剛經》、《般若心經》、《八識》、《阿含經》、《佛法真義》等,我聽了無數遍。去健身房運動的時候聽,在家打掃衛生的時候聽,修整花園的時候聽,做飯的時候聽,散步的時候聽。大師幽默的語言讓我一次次哈哈大笑,大師慈悲的聲音打開了我的心門。聽大師的聲音,仿若大師就在我的身邊。我把「雲端隨身聽」推薦給家人朋友,跟他們一起分享大師的般若智慧。 歡喜接引親友學佛 每每當我從大師的開示裡有了新的學佛感悟,我都會及時的去與父母分享。我跟父母分享什麼是因果業報,跟他們分析大半輩子所受的苦都是來自自己前生今世所造的惡業,都是因為自己的行為所招致的惡業。父母深刻的反省了他們以往的行為,例如所犯的口業;待人處事只想自己,不能換位思考所帶來的紛爭等等。 例如,我跟父母分享「五戒十善」,在生活裡要處處踐行「三好: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生活裡持「五戒」、行「十善」來修自己的福田,種下好因好果,今生來世都會收穫好緣好報。我跟他們分享,在生活裡要先把自己修成一個好人,滿手好事,滿面笑容,滿口好話,滿心歡喜。 也跟他們分析,「為什麼有的人可以擁有巨大的財富,豪宅顯貴,事事順遂,為什麼你就不可以?」那是因為你沒有種下福田。你不在田裡播種,怎麼能夠長出禾苗?所以別人有,你沒有,因為你沒有這個福報啊!要想幸福美滿,健康長壽,喜樂安康,你就需要耕種福田。這如同銀行存款,你現在好好做,才能為自己積攢資糧。 我跟父母分享「我是佛」,人人皆有本自具足、本自清淨的真如本性,人人皆可成佛。只不過凡夫是未成之佛,佛陀是已經覺悟的人。我們通過修大願心,修菩提心,修四無量心,在生活裡踐行佛陀的教法,就可以成佛。唯心淨土,自性彌陀。有慈悲、般若、菩提,就能獲得解脫。十法界都在心裡,心的虛空包容一切法界。 過去幾年來,父母家人在我的帶動下,都加入到了學佛行佛的行列裡。不僅父母都皈依三寶加入佛光會,我在日本的堂姐、姐夫也加入了大阪的佛光會。我把家族的微信群命名為「三好群: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在群眾隨時分享大師的文章,學佛感悟,也帶動大家一起參加佛光山全球抄寫心經回向的活動,以及每年的佛學會考。 不光與父母分享,我還把自己的體悟積極的與身邊的朋友分享,尤其是生活在荷蘭本地的荷蘭人朋友,我跟他們分享大師生活裡行佛的智慧,他們聽了都有所悟,非常歡喜。 大師一生積極倡導《人間佛教》,推動佛法人間化,整合各種異說和分歧,讓佛教重新走入人間,將佛教落實在生活裡,讓大眾都能藉由對佛法的理解與實踐,增加人間的幸福與美滿。 大師如佛陀再世! 遵循大師的教誨,讓我們每天喜樂安康、幸福美滿、事業順利。非常喜歡佛光山給我的法名「容澈」,寓意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通上澈下,大澈大悟。我將在生活裡,時刻以此法名自勉,發願秉承大師的遺志,踐行人間佛教,做一名真修行人,做一個歡喜佛,做一個金剛佛,讓歡喜遍布人間,讓佛光普照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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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不在現場(節錄)一個晚來的媒體人

文/吳秀麗(資深媒體人) 這一次,我不在現場。 對記者來說,不在現場,不曾目擊,代表非第一手消息;可能被質疑報導非事實,非真相,直指記者失職。 但在佛門,它可能被開示為「那是因緣」。 「對人好」的溫暖 事實上,七年多之前,我一直不在現場。 2015年的水陸法會,是我的佛光山第一個現場。滿山來自國內外的信徒忙著報到,讓我這個從蔣經國擔任行政院長時代就在第一線採訪的新聞界老兵,大開眼界。從來不知台灣還有這樣一個擠中有禮、忙中有序的宗教場域。 這時的大師已老,大師已病,大師視力模糊,大師雙手顫抖,大師雙腳不良於行,但我總是在各種法會或義工群中看到比大師更老、與大師共老、像大師一樣身體病痛,以及走路一拐一拐,從大寮走進大雄寶殿禮佛時,身上或髮際還沾著細碎菜葉的信徒。 我會看到大師跑香時,信徒與遊客老遠就高喊「大師吉祥!」有的直接跪了下去,有的眼淚直流,有的站在一旁紅眼哽咽,有的只是凝住目光,久久不動。 我也看過大師戴著黑色粗綿手套,在冷風凜凜中,由徒眾推著輪椅在傳燈樓前靜候貴賓。據徒眾說,戴手套的大師不是因為自己怕冷,而是不想讓賓客握到一雙冰冷的手。 那是他一向的溫暖。他的溫暖在徒眾間傳承,在信徒中傳開,在社會的角落裡有形無形間被拓染、複製、印心。 大師在一次戒會後的開示,述說叢林學院同學在他跑香時一窩蜂擠過來問他:「大師,您的密行是什麼?」聆聽他開示的大眾正洗耳恭聞時,他以孩子的語氣神祕又調皮地說,「那個時候我跟同學們說『不告訴你。』」現場戒子哈哈大笑之後,他揭開謎底:「我的密行就是『對人好』。」 「對人好」三個字,很溫暖。很簡單說。很困難做。 與大師再結來緣的現場 我不在大師開山時的現場; 我不在大師走進五大洲的現場;我也不在大師工地揮汗炒麵興建殿堂的現場;更不在他圓寂時,政客貴賓、識與不識以及所有曾與大師不知於何時、何處結緣者不預期出現的現場。但是,但是,但是,我在,我存在於滿山徒眾、全世界信徒的嗚咽、壓抑、悲傷卻也暗自發願與大師再結來緣的現場。 2017年的秋夕,我發了封email,曾把「山川異域,日月同天,寄語佛子,共結來緣」這四句偈改了一個字,送給一位曾到台灣拿到中文博士的韓國教授夫妻。我們相識於年輕,甚少聯繫卻相互牽念半生。我雖從未與他們談及宗教與信仰,但聽說我們常在佛光山見到韓國來訪的僧人時,他們的歡喜卻隔海能聞。 此偈必然有許多人用來寄語來生相互的因緣,只是我從未想到大師圓寂的讚頌會上,他法體真身坐龕旁就立著這四句偈。 大師果然是大師!只用這十六個字,盡結過去、現在、未來,橫跨三世應度、已度者及未度而已作之得度因緣! 我不但不曾在大師開山的現場,也不曾遙見道場已在世界各地開枝散葉,即使拄杖依然高大英挺,立如「山」,行如風的大師。而在「一筆字」展覽現場,一位遊客自言自語「大師這張照片好療癒喔」,那療癒人心的年輕法師,我更是無緣親見。但是,我在,我在地球的彼端西方世界大師所開創的另一現場。得知大師圓寂後四天,進入洛杉磯佛光山西來寺的瞬間,手持一朵紫藍色石斛蘭花,走到從大師法像前,呼之欲出的大師氣息與溫度,若存若亡,終於令我忍不住悲咽,泣難成聲。 我一問再問:「為什麼?為什麼我與大師結緣得那麼晚?為什麼讓我獻最後供?何時能為我開甘露門?」 來晚了,我看到不同的現場 現在我知道了,幾乎多數知名藝文媒體界人士盡在大師的緣起法中現身,而我在最接近佛光山處住,卻離最遠、走最慢。我自我安慰,他讓我留在最後,看盡他開創的一切因緣。我在他圓寂之前七年才走進佛光山,我幸運地在受五戒菩薩戒時都親聞開示,甚至在一次山上集眾時親聞大師對海外返國信徒的開示「我來生還要當和尚」,當下不明所以地淚流滿面。 我最愛大師的「雲水書車」,那必是一個充滿熱情與力量的老人,才能長出伸展翅膀的想像。我訪問過法師們讚歎的海鷗叔叔,即使在電話裡看不到他們的神情,卻感受得到他們深心信解大師人間佛教的廣大慈悲,而願意在微薄待遇中喜得布施之樂,願意繞著迂迴曲折的山路,每個月為只有幾個學生的高山學校孩子送書。 送書嗎?送溫暖。真的只是送書嗎?送的是大師的用心。載著的是千本書籍嗎?他們等同這千本書的重量。他們是大師菩薩悲心的載體,供山上的孩子學習。他們不畏台灣的危危高嶺、車輪幾乎懸空的驚心山路,以致只要書車回山,高齡九十餘的大師就一定去感謝他們,為他們加油。 我更愛那些正能量故事。我訪問過本山和佛館義工,有來自北中南部乃至全世界各地,坐火車、搭飛機,一周或一個月乃至一年來值班一次,掛單數天至幾個月者;有來自基層餐飲、百貨業的員工,發現自己為了賺錢學習的技術,到此成為受尊重且珍貴的服務專長。有的來自公教、社團乃至外商機構,到這裡來為小朋友在大樹下說故事;也有整天忙於相夫教子卻無意間遇見佛陀的家庭主婦,有基督徒校長和牧師帶著沒場地表演的學生在這裡找到一個佛教大舞台。更有因悲傷憂鬱的心情,徬徨無助地走進佛世界後,不藥而癒。 大師在本山免費提供的平安粥,有失意商人一吃五年,終遇命運翻轉,回頭成為佛光山永遠的護持者;有義工利用休假時間到興建中的佛館大片土地上,幫忙撿拾那些「好像永遠撿不完的石頭」…… 我不在現場嗎?我只是來得晚了,我聽到不同的聲音,描述不同的故事,看到不同的現場。 真相在此 2011年,父母往生的悲傷讓我開車到佛光山,意外地因佛陀紀念館結緣的《貧僧有話要說》一書,改變了我的下半生。我快速卻滴水不漏而且恍若臨渴掘井,從書的字裡行間瞬間盡掃一向的、我的媒體同業們所建構的「政治和尚」標籤,也瞬間認知這是一個我曾想像的、最嚮往的卻從不知它真實存在的文化治理空間。但也是4年多之後,才真正深入這個可覓得人間性、可感受清淨心的場域。 「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大師曾說,因緣不具足時,和合無由。我從媒體負面的政治和尚描述中倒帶,找出因緣,也找到真相。這個答案不是翻轉大師的形象,因為大師從來不需要辯駁,他只是堅定護持佛教。 大師的一切,就是實相。 台灣是民主自由社會,「和尚沒被褫奪公權」,為什麼不能關心政治?大師曾這麼問。 佛教教主釋迦牟尼佛曾是王子,佛陀的覺悟必然與他成長的政治情境相關。此其一。大師在《貧僧有話要說》中說,世尊成道之後,總有國王向他求教治國之道,而佛教也有經典《仁王護國經》主張仁王政治,大師藉此強調佛教絕非隱遁山林的避世宗教。國民黨主政時代,大師甚至曾提出「包容優秀黨外異議人士更能顯示政府力量」的建議;加上後來兩岸之間的佛教交流,兩岸和平的敦促用心,更如春雨潤物,細緻隱微,卻涓滴成流,大音稀聲,見證度大能容、慈悲無畏正是星雲大師本色。此其二。 星雲大師與一般人一樣,也有偶像崇拜,只是他把自己所仰慕推崇的偶像的理想,當成自己一生的弘法志業,則非一般的偶像崇拜者所能比擬。一生倡導佛教革命的太虛大師所主張的「人生佛教」,就是現在星雲大師在台灣推動乃至弘揚於全世界五大洲的「人間佛教」。由星雲大師的實踐行動,可見他對佛教的革新意志,亦可知他絕不會允許自己丟失佛教及其偶像的顏面。此其三。 太虛大師當年有勇氣拒絕民國初年蔣介石對他的組黨要求,星雲大師自然不可能讓自己陷入政黨鬥爭的境地。政治乃眾人之事,影響人民權益至重,「問政不干治」是太虛大師對政治的態度,星雲大師對他生命偶像的絕不介入政治、卻絕對關心眾生的理想之繼承與堅持,當然也不可能被權勢所撼動。此其四。 何況傳統佛教如東晉道安大師有「不依國主,則佛法難立」,乃至歷代翻譯佛教經典的規模,在在說明佛教能在中國社會產生廣大深遠的影響力,與政治不可能無關。佛光山不避諱政治人物參訪,也是因為這本是可見光、可受公評之事。 更重要的則是,傳統佛教場域其實是知識分子集聚,只不過這些讀書人的修習集中於佛法,對「道」的堅持與信仰,謂之「僧格」。道安大師的弟子廬山慧遠大師甚至曾有〈沙門不敬王者論〉,主張宗教之超越精神。也是這些佛門龍象,包括星雲大師在內,才讓佛教在中國歷代以及現代的台灣,能有今日的風景。 新聞事件常常是被一個一個社群圈住,掌控話語權。大師深知新聞的力量,深知它是弘法需要的現代工具,深信那是他最重視的教育的深耕田地。所以他辦報、辦電視台,這些一般被視為政治力量的媒介,被他用來傳播善念善行,乃至從各類型報導中,引領信仰者修行菩薩道,帶著隨緣觀聽者,照見一個不同的世界。說它是政治,是因為它是眾生的事;說它是新聞,因為它是大眾關心的生活;說它是人間藝文,它傳播真善與美;說它是宗教媒介或宗教新聞,它是一盞明燈。 曾經聽聞《人間福報》社長妙熙法師指導:「採訪對象不一定要是知名人士,最好是一般小人物。」這個採訪政策令人一新耳目,震撼感動。大師推動佛法平等的教示,「此位無高下」,映照媒體譁眾取寵、隨意貼標籤習性的醜惡,堪是當頭棒喝。 中國傳統的文字表達與運作,很難離開「文以載道」的概念,媒體尤其如是。新聞專業意理與此概念在本質上原無衝突,只是近半世紀媒體逐漸轉變成為商品的概念,讓文人報紙的精神無以為繼。 在求取生存及時代、市場大環境改變與壓力之下,加上有心人為操作,常使報導內容扭曲,八卦橫行,其實也不足為奇。但是尊重多元,尊重個人人格,尊重各行各業,減少刻意惡質與編造假新聞的影響力,才是建構和諧社會的重點。大師以大乘菩薩道創造了人間另一片廣大淨土,欠缺厚道的標籤不但無損大師僧格,反促成我這個小小媒體人的反省並窮覓此事因緣與本來面目,讓人認知負面正面是一體兩面,一半一半,實是大師示現,開啟佛法真實義的現場。 回到信仰現場 重回我的第一個佛光山現場。 還是那一年,2015年底。我走進人生第一次宗教體驗現場。清晨五點,天猶未亮。 傻乎乎地跟著一位師姐走入佛光山淨業林,聽到從未聽過的、陌生的念佛音聲,直覺那是我從未見過的佛光山開創者星雲大師。因為那音聲雄渾厚實、因為那是聽不懂的揚州腔、因為我追不上那一口氣連續十六至二十一聲「阿彌陀佛」的音聲,那必是功力深厚的老和尚。 七年多前等候法會修持開始的那二十分鐘覺受,至今難忘。那音聲,那遙遠而深沉的召喚,我未醒、似醒、已醒。我未至、曾至、已至。我未聞、曾聞、已聞。我懺悔此身多業障。我懺悔今生多業障。但我已見如來金色身。 我在現場。只是,我來得晚些。 (轉載自《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49期,2024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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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魂的體貼與貫耳的叮嚀(節錄)

文/萬金川(佛光山佛光大學佛教研究中心主任) 回首瞥見五千仞,撲下香爐瀑布泉 唐‧僧鸞〈贈李粲秀才〉詩 1996年9月,一夥早已挺進不惑之齡而不該再有所夢的多年好友們,在星雲大師暨龔鵬程教授的號召之下,群起落南,留駐嘉義大林,以紹繼古代書院傳統為己任,以重整中國人文精神為職志,想要建立一所有別於此前高校而與眾不同的新型大學。蠅附驥尾,揮別了蝸居二十年的台北,個人竟也追隨在這一群年過四十的驍勇築夢者身後,跟著他們一道南下牧馬! 這所原初名為「南華管理學院」的高校(1999年8月1日獲教育部核准改為「南華大學」並沿用至今),是大師繼美國西來大學之後所創辦的第二所高等學府。該校肇興之初,堪稱群英畢集,不論虎略,抑或龍韜,比比皆曰:捨我其誰!南下諸朋之間,可以說個個頭角崢嶸,人人才華洋溢。 這麼一群即將邁入「哀樂中年」的昔日好友們,在入住學校董事會為北來教師們特設的小木屋宿舍區不久,剎那之間,在「合法逃家」而單身赴任之餘,大夥兒彷彿都轉身一變,返老還童似地重新回到了大學時代的宿舍生活,彼此之間都浸淫在一種願景可期,成功在望的莫名歡喜之中,觸目所及,戶戶生機盎然,家家欣有所托。 或許因為學校當時仍缺乏適宜的場地(南華學舍還在興建之中),或許因為創辦人法務繁忙,總而言之,在個人記憶裡,無論是公開或私下,師生之間在學校初初創辦的時候,很少有機會能夠親炙大師而蒙其開示。及至1997年12月21日,南華學舍佛堂的巨幅壁畫〈阿彌陀佛說法圖〉完成,大師親蒞學舍,主持開光儀式,並於禮成之後,在南華學舍設宴款待與會的廣大信眾以及全校的教職員同仁。 個人由於當時出任佛教研究所主任一職,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用餐的座位被主辦單位安排在大師對面。隔著大約五十公分寬左右的長條桌,這是個人首度如此「直面」大師(平日總是坐在台下仰視著台上,聆聽他的開示),我顯得很是拘謹(平時的自己也不怎麼大方),有點不知所措。 此時大師卻先開口說:「萬主任!聽慈惠法師講,你對我們山上的子弟很是照顧,真要謝謝你了!」 我立即回說:「大師!他們都是我的學生,對我很好,照顧他們本來就是當老師應該做的!」 不久,一道道精緻的齋菜陸續端上了桌面,大師大概看我很少動筷子,又對我說:「萬主任!素菜吃不習慣嗎?這些菜都很營養,你的身子還瘦得很,有本錢多吃!我就不行了,有糖尿病,醫生這不讓我吃,那也不許我碰!」 我回說:「大師!這些素菜都很可口,但是我牙口不好,食量原本就不大,所以沒能多吃。」 沒過多久,一道香脆芋絲包覆的酥炸榴槤端了上來。對於這道極富盛名的點心,我就更加不敢動筷子了,因為這種熱帶水果成熟時所散發出來的特殊氣味,實在令人不敢領教,不論它是新鮮的,或是加工的,個人一律敬謝不敏! 這時,大師又對我說道:「萬主任!這道點心很好吃,外酥內軟,你牙口不好,剛好適合你。可要多吃一點!因為這種水果可以避免癌細胞的形成,保護身體的免疫系統。榴槤中有鈣和鉀,它們一起能強化牙齒和骨骼的發展,同時提升營養素的吸收,避免骨質疏鬆……。」 據悉,大師平日吃食極其簡單,但是對如何提升素食料理的品質和營養,卻不遺餘力。今日一見,果然印證了傳說不假。大師說著說著,就親自夾了一塊放入我的碗中。豈敢拂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沒辦法了,看樣子我只有硬著頭皮把碗裡的這塊炸榴槤給吃掉。結果還真如大師所說,這塊炸榴槤的確外酥內軟。至於是否真的可口怡人而老少咸宜?還是容我把這個問題的答案藏在心裡面吧! 除此而外,個人在南華管理學院任職期間,大師還有一件事情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當時的南華管理學院設有宗教文化研究中心,是一個校級單位,其下設有兩個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委託辦理的研究所:其一為佛教研究所,其二為宗教研究所。這兩個研究單位每學年各自招收十五名學生,並提供一定數額的獎助學金。雖然目前這兩個研究單位還不能頒授正式學位,但是其課程安排以及師資標準則完全仿照體制內的研究所。至於生源方面,除了佛光山教團選派的僧俗二眾之外,同時也公開對外招生。 我是在南華管理學院任職的第二年接掌了佛教研究所的行政職務,個人不但重新安排了研究所的整套課程,並且更從北部延聘了講授巴利文和藏文的專業師資,還規定學生必須在梵文、巴利文和藏文等經典語文中選讀兩種,以便日後有能力擔當經典語文學的佛學研究。 然而,由於佛光教團選派來就讀佛教研究所的僧俗二眾有兩年結業的嚴格限制,因此,光是應付中印佛教史專題以及經論教理專題,生徒之間就必須付出極大的心力,如今再加上經典語文的研習要求,當然在時間與精力的有效運用上,若干同學便會顯得有點捉襟見肘而不堪負荷了。 不久之後,個人因公回山,針對學生研習的完整性問題,準備建請佛光教團能夠考慮放寬山上子弟的修業年限,讓這些學生可以比較從容的研習經典語文、深入佛教義理並完成其結業論文。 很幸運的,個人這次有機會蒙大師於百忙之中抽空在傳燈樓親自接見。記得當時隨侍在場的,除慈惠法師外,還有負責叢林學院教務工作的滿紀法師等人。在報告佛光教團委辦的佛教研究所目前發展概況並稟明來意之後,大師先是對著我說:「萬主任辛苦你了!」 接著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出如下的一段話語:「這些山上送到南華去進修的子弟,都是經過再三精挑細選的,希望這些人在南華有機會薰習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以便來日有助於他們弘化人間佛教。經論專家的培育和語文學者的養成,佛教當然都很需要,但是這些都不是短時間可以成就的。我的這些子弟們有些甚至連大學的窄門都擠不進去,好不容易現在有機會去學校學習,本來應該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如今課業繁重,又要他們學習梵文、藏文之類的經典語文。現在,學習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而是一件苦差事了!」 換句話說,個人目前以厚植研究能力為目標所規畫出來的課程,似乎並不符合委託單位方面的實際需求。總而言之,大師在講完前揭話語之後,便趕赴了下一個行程。 接著,慈惠法師便針對放寬山上子弟修業年限的問題,表達了教團方面的立場:「萬主任!你們可以把那些有研究潛力的山上子弟名單開列給我們嗎?」遲疑了一會兒,我回答說:「可否先讓我回去把相關資料整理一下,再來開列這份名單?」慈惠法師點了點頭,說:「可以,沒問題。」 會談結束後,慈惠法師準備送我離開傳燈樓,雙方邊走邊談,慈惠法師說:「萬主任!請不要介意大師剛才說的那一番話,他不是反對老師們對學生的嚴格要求。我是留學日本的,你規畫的研究所課程和我在大谷大學學習時的課程,若相彷彿。尤其經典語文的訓練,日本老師的要求可能更加嚴格。沒有錯!你所擬訂的這套課程,目標就是要培養研究人才。我們師父是心疼他的子弟,不忍他們受苦,才會想方設法為他們求情說項!既然教團委託了南華來辦理佛教研究所,就應該全權交付給校方的相關單位,我們師父並沒有想要橫生枝節的意思,你還是依照你的構想來推動這個研究所的發展吧!」 因於學校發生重大人事更迭以及自身生涯規畫的考量,個人和南華管理學院的緣分在到職五年之後也宣告終結,至於那一份山上子弟可以延長修業年限的名單,個人也終始終沒有遞交給慈惠法師,因為對個人而言,山上選送過來的同學,個個都相當優秀,開列張三而缺漏了李四,不僅於心不忍,而且難免會有遺珠,所以在個人離開南華之前,山上選送過來就讀這個佛教研究所的同學始終維持著兩年的修業規定。 一己的南華之緣業已盡淨,2000年8月,個人揮揮衣袖,告別了嘉義,同時也告別了自身一段追夢的歲月,抽身北上,轉往中央大學中文系任職。儘管如此,冥冥中宿業彷彿仍有未酬,我與佛光教團的情誼似乎也始終未曾了結! 事實上,在這些良因善緣之間都有著大師的身影穿梭其中,其貫耳的叮嚀導引了佛教學院的發展方向,而其入魂的體貼更成就了一己的諸多美事,包括遷居好山好水的宜蘭,今日思之,仍是動容不已! 2009年在個人借調佛光大學期間(詳細的日期業已不復記憶),有一天,突然傳來大師晚間會到學院來探望全院師生的消息。事實上,在個人借調佛大的那段日子裡,大師幾乎每個月都會前來學院探望師生並垂詢院務,有時也會在光雲館約見個人,並詢問院務發展是否有需要教團協助的地方。因此,全院師生一如慣例,在藥石之後,大夥兒魚貫步入禪堂,安坐在方形蒲團上,靜候大師的到來。 約莫七點時分,大師一行人來到了禪堂,全院師生起身恭迎,大師坐定後,也請師生們坐下。一陣寒暄過後,大師突然歛身正坐,一臉嚴肅,談及了古德所謂「禮佛一拜,罪滅河沙」的功德,並且說:「禮佛,就是在佛陀面前嘗試把自己的佛性給呈現出來。面對佛陀的三十二相,八十種好,頓覺自身還有偌大的進步空間,這是何等歡喜的事情!」講完了有關「禮佛」的事情,大師又跟同學們接心,問同學有什麼需求,有的說想要到國外畢業旅行,有的說畢業後想到山上工作云云,大師都說沒有問題!這場見面會就在一陣掌聲和歡笑聲中結束了。 接著,我和生活導師等人隨侍大師搭乘電梯下樓,到一樓休息室暫坐休息。 大師坐定之後,當下指名道姓地斥責某一位身兼生活導師的山上法師:「拜佛是一件歡喜的事情,怎麼可以拿來處罰人呢?不錯,自己沙彌時代正是受這類『跪香』乃至『棒喝』教育長大的,但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現代的佛教學院和往昔的叢林也大大不同!學生們是來受教育的,他們當然有諸多的不會與不懂,不然何須來學校學習呢?你們應該要想盡一切可行的辦法來教導他們,只有無計可施,想不出辦法的人才會擺出權威的姿態,一味地採取處罰的方式來教訓學生!你們給我好好記住,同學們若是再因受罰而中輟學業,唯你們是問!」 平時總是菩薩低眉而臉上堆滿了可掬的笑容,活脫脫地就像笑佛彌勒一般的大師,如今卻以怒目金剛的模樣示現,這可以說是個人的初次體驗,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地楞在一旁。 這時候大師才說:「萬院長!讓你見笑了!」我回說:「不會!不會!這也是個人的失職,沒能事先防杜這類事情的發生,還勞師動眾,麻煩大師親身出馬。」這件事情讓我徹底見識到大師之所以為大師,一位身受叢林古制完整洗禮的出家眾,卻可以掙脫傳統的桎梏而兼有現代的教育理念以及活潑潑的教育實踐。隨著大師對「拜佛」的闡釋與「跪香」的斥責,相信日後佛教學院的同學們將不會再受到諸如此類的懲處了。(轉載自《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49期,2024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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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人間佛教與新全球化

文/張文良(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教授) 星雲大師離開我們,轉瞬過去一年。大師的音容笑貌時時浮現在腦海,每當瞻仰大師的遺像,拜讀大師的著作,就感到大師從來沒有離我們去,似乎時時在我們身邊。肉身有時而盡,法身綿延無窮。大師的法身慧命,就像留在世間的指路明燈,為世人指明前進的方向,讓大家不要走向歧路,而是永遠行進在佛法的正道上。 緣結東京 一席對談深受啟發 我和大師結緣甚早,但有緣和大師近距離接觸卻是在日本東京佛光山寺。東京佛光山寺坐落在東京都的板橋區。在此之前,由於我的同門師兄滿潤法師的因緣,我就多次到過東京佛光山寺。這座道場雖然在紅塵鬧市,但進入山門,就如同進入另一個世界。裡面的設施和氛圍,完全是佛光山式的,給人以賓至如歸之感。我在東京大學留學時,有一次去拜訪大師,由於我們走錯了路,趕到東京佛光山寺時,早已經錯過了和大師約定的時間。到達會客室,大師一直耐心等待著我們。讓一位已經年逾八旬的老人等我們,讓我們十分過意不去,但大師絲毫不以為意,熱心地跟我們開始了一個多小時的談話。 記得在談到佛教的財富觀時,大師強調佛教主張「享有」而不是「占有」,以「享有」的心態看待世界,山川草木、花鳥魚蟲, 都是我們可以享有的事物;而以「占有」的心態看待世界,就會斤斤計較,患得患失,難以獲得心靈的安寧。我們一行有學者也有商界人士,聽了大師一席話,莫不深受啟發。會談結束,大師與大家合影留念。每當想起當時的情景,我和朋友們都覺得今生今世能與大師結緣,是莫大的福報。 我在日本留學期間,還有幸受邀,參加在大阪佛光山道場舉辦的關於禪宗的國際學術研討會,在會場擔任翻譯工作。後來又應邀參加在富士山下的本栖寺舉辦的國際學術研討會,並發表了論文。 星雲大師年輕的時候就關注到日本佛教,對日本佛教有客觀和清醒的評價。大師雖然不認同日本佛教捨棄獨身、素食的戒律,但對日本佛教界在佛教學術上取得的豐碩成果表示讚賞。在開闢佛光山道場之後,大師就加強了與日本佛教界,特別是日本學術界的交往。 大師曾邀請日本著名佛教學者平川彰、鐮田茂雄、水谷幸正、木村清孝等, 到佛光山或佛光山教團系統大學參加學術會議或訪問講學;還派遣弟子到日本佛教大學、東京大學等高等學府留學;並在日本先後啟建了東京佛光山寺、山梨縣的本栖寺、大阪佛光山寺、群馬縣的法水寺等道場,開啟了人間佛教在日本的弘法事業。 我有幸多次到佛光山在日本的道場參加學術會議或訪問、參學,深刻感受到人間佛教理念逐漸滲透到日本社會各個階層,佛光山道場的吸引力愈來愈大,成為中華文化與日本文化相互交流的重要平台。 在歷史上,佛教在全球的文明互鑑中曾發揮了重大作用,尤其是佛教經由路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兩條路徑傳播到東亞、南亞、東南亞,深刻改變了整個亞洲文明的進程。其中,主要由陸路傳到中國、又由中國傳到朝鮮半島和日本的大乘佛教,形塑了東亞文明的形態。 直到今日,大乘佛教就像一條「黃金紐帶」,將東亞各國連繫在一起,成為各國民眾共同的精神依歸和精神家園。如在中日佛教交流史上,鑑真東渡,將佛教戒律和當時唐代先進的文化帶到日本,極大促進了日本奈良時期文化的繁榮;日僧榮西、道元等到宋朝求法,蘭溪道隆、無學祖元東渡弘法,促進了日本鐮倉佛教的興盛;明代黃檗隱元禪師東渡,在日本開創黃檗宗,與日本曹洞宗、臨濟宗三足鼎立,深刻影響到日本江戶佛教的面貌和日本文化走向。 延至近代,日本明治維新獲得成功,在東亞率先走向近代化的道路,迅速融入近代文明,而中國的戊戌變法失敗,陷入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泥潭。中日綜合國力的強弱易位,加之日本走向軍國主義、對外擴張的錯誤道路,使得中日兩國乃至整個東亞地區進入戰亂不寧的悲慘時期。 即使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由於中日兩國長期未能恢復邦交,兩國的佛教交流幾乎處於完全停滯狀態。期間,雖然有中國的楊文會、太虛大師、趙樸初和日本的南條文雄、鈴木大拙、大西良慶等,力圖通過文化交流而恢復中日佛教徒之間源遠流長的法緣道誼,但由於東亞地區嚴峻的政治環境,最終未能如願。 時代反思 逆全球化割裂世界 最近,隨著以歐美文化為軸心而推動的全球化走向窮途末路, 世界各國都在探索新的全球化的新路徑。舊的全球化以自由貿易、產業分工、全球市場為中心,以資訊共用和技術創新為基礎,通過聯合國、國際貿易組織和區域性自由貿易條約等,實現世界各國之間的經濟和社會等各領域的互聯互通、分工合作。但由於各國政治體制和文化傳統的差異,以經濟分工合作為核心內涵的舊的全球化遇到巨大挫折。 以某些大國為主導的反全球化勢力,為了本國或本集團的利益最大化,動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種手段,破壞全球化的體系,在經濟上搞「脫鉤斷鏈」,在政治上搞排他性的同盟, 在軍事上搞干涉主義,在文化上搞意識形態劃界。這種逆全球化的動向建立在冷戰思惟和零和遊戲的基礎上,追求自我利益至上,為了滿足一國之私,不惜與全人類為敵。 面對這種百年未見的大變局,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各國如何應對,成為全人類所面臨的巨大考驗。如果任由這種逆全球化勢力割裂這個世界,人類之間的衝突和戰爭將成為常態,我們現在看到的俄烏戰爭、以巴衝突等,不過是更大規模紛爭的一種前奏而已。正所謂,逆全球化勢力將來為害天下,不知伊于胡底! 在這種嚴峻局勢面前,探索新的全球主義,就成為世界各國有識之士的共同責任。 地球人主張 探索新全球主義 在這方面,星雲大師於理論上和實踐上都做了大量的探索。如星雲大師自稱「地球人」,認為在全球化時代,作為一個地球人要做到:第一、睜大眼睛,欣賞地球;第二、立定腳跟, 走向地球;第三、展開雙臂,擁抱地球;第四、佛光普照,享受地球。星雲大師開示:「在這個地球上,陽光普照著每一塊土地,微風吹拂著每一個角落,就像佛陀的慈悲與真理,平等無差別地普施給每一位有情眾生。」 大師雖然長期生活在台灣,但其胸懷是面向世界的,其視野是涵蓋全球的。在實踐的層面,星雲大師在世界五大洲啟建道場,首先在當地移民圈弘揚人間佛教理念,隨著影響力的擴大,逐漸滲透到當地社會,從教育、文化、慈善、共修等各個層面, 融入了當地人的生活,拓展到社會階層。 新的全球主義除了政治上「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想、經濟上更高層次的互聯互通之外,一個重要的內涵是文明的交流互鑑。歷史上,中華文化在吸收印度佛教文化、近代西方科學技術文化基礎上完成傳統文化的再造和昇華,並向世界輸出,成為引領世界文明發展的重要原動力。 在新全球化時代,包括佛教文化在內的中華優秀文化走出去,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指明方向和貢獻智慧, 是文化界和佛教界的使命和擔當。星雲大師的人間佛教運動在全世界的弘法實踐,在在彰顯了人間佛教在新全球化時代的價值和作用。 人間佛教 弘法利生改變世界 人間佛教之所以能夠走向世界,引領新的全球化,在於人間佛教的三大特質:開放性、包容性和行動性。星雲大師所創立的人間佛教從來不是封閉的體系,而是在不同時代、不同文化背景下不斷豐富的開放體系。從人間佛教在世界五大洲的傳播實踐看,這種開放性的特質得到充分體現。與開放性一體兩面的是人間佛教的包容性。 星雲大師一生致力於宗教對話和宗教間的交流合作,這種對話不僅限於佛教內部和諸宗教之間的對話,也包括佛教與各地本土文化之間的對話。佛教沒有「異端」的概念,不承認唯一絕對的真理, 這就使得佛教能夠根據契理契機的原則,和各種文化形態平等對話、相互耦合,最終完成佛教自身的發展。星雲大師人間佛教成功向世界的傳播,就印證了其強大的包容性。 最後是行動性的特質。人間佛教不單是一種理念,更是一種社會運動,通過世界各地佛光人的弘法利生實踐,將人間佛教的理念變成改良社會、變革時代的物質力量。這種行動性,恰恰是人間佛教區別於其他一切哲學思想的最核心的特徵。 以往的哲學都在致力於說明這個世界,而人間佛教則不限於說明這個世界,而是進一步改變這個世界。而且由於佛光人的組織性和行動力,實實在在地改變了世界,讓這個世界變得更溫馨、更合理、更美好。這就是星雲大師留給我們最大的精神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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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星雲大師給青年的二次回答

文/張迅齊(南京大學博士) 第一次聽到星雲大師給青年答疑解惑,還是在2018年盛夏的佛光山。那時,「國際青年生命禪學營」一眾青年向星雲大師發問。 凡是問到「我」應當怎麼辦?「我」覺得是這樣對不對?或者以問為名義述說了一連串「我」的觀點時,大師都一律簡短地回答道:「靠自己。」相反,問起大師「您」如何怎樣的時候,大師卻說了很多。 大師答青年的「一多一少」之間,令我感慨萬千。很多時候,人發問都是為了抬高自己,突顯自己,卻少有人想要真正了解別人。雖已不記得當年具體回答的內容,但這「一多一少」、「你我之間」,至今仍令我受益匪淺。 第二次有緣大家向星雲大師詢問人生問題,是一年後的夏天。正值在佛光祖庭宜興大覺寺做義工,星雲大師看青年人歡喜,親切地讓大家提出自己的問題。 那時,每一個青年義工都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可大師的回答依舊不外乎:「靠自己」、「要自己用力」、「每個人遇到的問題是不同的,自己用力」三句。 不解的我連忙求助身邊的青年:為何大師依然是一樣的回答? 他說道:「每個人問的都是同質化的問題。大家都太急躁,希望透過大師指點,可以一次性解決人生問題,一步到位,但是忘記了人生是要靠自己勇敢面對、踏實前進的。」 後來聽慧屏法師說起隨大師辦佛教婚禮的故事。當時婚禮開始前,大家亂糟糟的一片,什麼都沒準備好。大師卻說:「大家現在就開始。」眾人詫異慌亂,難道不等準備到位再開始嗎?三分鐘後, 大家立即開始,出乎意料婚禮舉行辦一切順利。事後,大師說:「一人等三分鐘、五分鐘,這麼多人天黑也辦不完婚禮。」慧屏法師說:「但我不是星雲大師啊!」大師只回答他說:「要勇敢!」 那次回答青年的最後,大師說他現在已經失去一些記憶力了,雖一無所有,但依然覺得世界都是我的! 大師已經離開我們一周年了,追憶兩次給我們青年的回答,不禁哽咽: 靠自己!要勇敢!(轉載自《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50期,202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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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星雲大師的因緣

文/趙慧玲(「楊媽媽麵包」創辦人、佛光人) 時光荏苒,一晃眼大師圓寂已一周年,回顧過往在大師住世弘法期間,師兄和我竟有如此殊勝難得的福報,得以有機會每周親手做麵包供養大師,感謝大師和他身邊的長老師父們都歡喜我們家做的吐司和麵包,讓我們一家有機會培福修福。 猶記得2023年的年初,在走過三年的艱辛疫情過後,迎來了大師對我們的祝福「仁和安康、富樂吉祥」。一如往常我和師兄已經習慣了配合佛光山的活動,從農曆年前開始不敢排休,每天現做麵包供應常住春節期間每日的需求量,撐過山上人潮最巔峰的初十過後,我們才得空忙裡偷閒的補休年假,一路開車北上到佛光山的各個北區道場巡禮參拜,權當是犒賞自己忙碌過後的心靈沉澱之旅,而這也是我們倆最幸福、最放鬆的時刻。 2023年2月5日當天,我們參訪行程來到了基隆,當天晚上掛單於佛光山極樂寺,次日清晨的睡夢中,耳邊輕聲傳來了一句清晰而溫暖的道謝:「楊媽媽,謝謝您!」我自覺的醒了過來,看了一下時鐘剛好是凌晨二點整。回顧剛剛這句熟悉的音聲,正是我們最最敬愛的大師他的揚州音腔,莫不是大師出了什麼事?近年來,我們也曾得知大師的身體日漸違和,但身為佛光山的在家弟子,我們也不敢多問,只是每周默默的送麵包上山,繼續供養大師吐司、麵包,並祈求他老人家法體安康、吉星高照。 此時,窗外雷聲隆隆,我已了無睡意,我不安的叫醒了身旁的師兄,跟他說:「我剛剛聽到大師來跟我們說謝謝!我有點擔心,你快問看看佛光山是不是出什麼事?」楊師兄打開手機,雖然查不到有什麼最新的新聞,但我們心中卻隱約覺得不安,只能默默的祝禱著但願大師平安無事。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師兄打電話向今日預計參訪的下一站道場法師打聽消息,雖沒有得到正面回覆,但聽聞道場的主管們昨晚已回總本山,更加深了內心中的猜測:親愛的大師,是您離開了嗎? 我想起以前老人家說過:「每逢過年只要過了農曆正月十五日這一天,過年也就算過了。」大師說:「人生是過客,你要為這個世間做些什麼?奉獻什麼?」我和師兄對視良久,當下決定提早結束我們的旅遊,一家驅車南下直奔佛光山,願盡自己的一分心力,為佛光山,為大師做點什麼。在回程的途中,從新聞中得知佛光山正式對外發布的新聞稿,我們敬愛的大師真的離開了,此時往事猶如電影般不斷的回放,讓我憶起了與大師的種種因緣。 姑奶奶告訴我:民國38年(1949年),我家姑爺爺(王駿聲,字士鏵)因身任國民黨黨軍官職,當年的任務之一便是負責帶領山東莒縣、青島、濟南等地的僧侶們(也就是大師當時所組織的僧侶救護隊成員)搭換軍服,以便一同搭船撤離大陸。當時他們登上「海張輪」在青島啟航二個半小時,在佛祖庇佑下平安抵達台灣基隆港,輪船停靠在基隆碼頭後一部分人先下岸,而家族中的王家、趙家則被分派到「小港被服廠」進駐。 從小常聽姑奶奶講故事,得知戰爭的殘酷以及對戰亂的恐懼,在那一輩的長輩們心中,對於這得來不易的平安,格外的珍惜與渴望。因此,每當大師說:「為了兩岸之間的和平,不要戰爭,要珍惜生命。」我都特別有感觸。 自我六歲懂事起,便與佛光山有緣,當時父親每逢假日經常會騎著偉士牌機車,載我去佛光山禮佛。印象最深刻的是,大師總會笑咪咪地站在山坡旁,迎接著信徒上山來,而我最歡喜的是跟隨父親禮佛過後,就可以吃到大師親手煮的菜,那些小菜都是用大臉盆裝著,一鍋一鍋的小菜,搭著當時邰大爺的大鍋飯,讓所有來山的人都可以飽餐一頓,當真是美味的回憶。 然而,隨著成長到外地求學、結婚,在歲月的流逝中,反而疏離了我與佛門的因緣。直至後來經歷了一場重大的車禍,以及父親的往生等種種考驗,我的人生出現了好多奇遇,讓我再次回到因緣深厚的佛光山來。 曾經有一次在夢中,我夢見大雄寶殿的三寶佛,中間的釋迦牟尼佛把盤著腿的腳伸了下來,把我從腳邊拉上去,然後哈哈哈笑了三聲,我就醒了。當下,我才意識到我該回佛光山了。還記得小時候隨父親上山,當時大師還曾經問過我:要不要留在佛光山當他的小徒弟(指出家)?當時大師和父親二位,就是如夢境中的佛祖般哈哈大笑。 又有一次在夢中,發願要開麵包店,因為師兄家族是做麵包的,於是我們便把當時經營的早餐店關了,改開麵包店。我和師兄育有三個兒子,一家五口在屏東體育館皈依了星雲大師。 大師晚年,視力模糊、雙腿無力,只能靠輪椅代步,每當我見到大師的法體日漸違和,心中便萬分不捨,就好像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父親一般。 最後一次與父親上山,父親已是不良於行,我推著父親的輪椅,來到傳燈樓前的藍毗尼園,輕聲地對父親說道:「我已經皈依三寶了。」父親點頭跟我說:「師如父。」我記住了! 所以,當日後有因緣得知我們可以供養大師吐司和麵包後,我和師兄便發願,要把大師當作自己父親一樣來供養。 大師圓寂了,他說他會再回來看我們,希望大師早一點乘願再來。就如同我們在極樂寺抽到的那張法語:「少小離家不記家,回思往事總堪嗟,故人猶想兒時面,枯木難開舊日花。」大師經常教導我們:對於無常生命我們需要把握當下,認識真理之外,要能服務大眾行菩薩道;在生命價值上發揮最大的功能,讓人生發光發熱。 我們發願今生追隨大師「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行三好,來世能再做大師的弟子。(轉載自《人間佛教》學報‧藝文第50期,202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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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和水滸英雄(節錄)

文/馬瑞芳(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榮譽委員、中國紅學會學術委員) 我和揚州講壇的因緣 十七年前,我第一次來「揚州講壇」,當年我在大學裡從事古代文學的研究和教學。1978年我進入山東大學蒲松齡研究室,開始研究蒲松齡。我研究《聊齋誌異》後,在2004年前出版了幾本書,得過獎。中央電視台請我去講《聊齋》,對我來說是一種完全新的體驗,這是傳統文化大眾化的一次蛻變。 更沒有想到2005年《馬瑞芳說聊齋》在中央電視台播出之後,在全國掀起了《聊齋》熱。接著就有很多城市、大學邀請我去講課,此間北京大學一位博士聯繫我去星雲大師所辦的「揚州講壇」講座。我對星雲大師仰慕已久了,他是當代大德高僧,所以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就來到了「揚州講壇」。 當我來到鑒真圖書館時,星雲大師領著他的弟子和義工們,來迎接我們,看到他們結「蓮花指」的歡迎手勢,覺得心裡很溫暖。通過和星雲大師聊天,我發現我很幸運,在山東大學有國內非常有名的前輩專家做我的老師,還有北京大學的吳組緗先生,南京大學的程千帆先生幫我研究《聊齋誌異》,現在我又有了一位新的老師,大德高僧星雲大師成為我的老師,他講的很多觀點對我特別有啟發。 我和佛光山的因緣 2008年,星雲大師邀請我到台灣佛光山去,這樣我和我先生一起在星雲大師的徒弟的陪同下,從大陸起飛到香港,從香港再飛到台北。我們下飛機之後,來到了中山音樂堂,這裡正在舉行星雲大師作詞的音樂會,星雲大師和吳伯雄先生出席,我當時感到非常驚訝,星雲大師這樣一個大德高僧,能夠辦一個由他作詞的音樂會,而且歌詞是非常的好聽。 星雲大師邀請我們去佛光山。他安排了非常好的商務車,我們從台北開到高雄。第一站就到了星雲大師創辦的佛光大學,我到那裡去以後感到非常震驚,為什麼?我以為星雲大師應該辦佛學院,但是佛光大學是一個學科齊全,名家薈萃的綜合性大學,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星雲大師怎麼能辦這樣的大學,大師不惜一切代價辦教育,甚至拍賣了張大千送給他的一幅畫,要使台灣的學生能夠受到最好的教育。 然後走到台中,到了滴水坊,我特別感慨的是看到了一位84歲的義工老太太,她的兒子是億萬富翁,而她在這裡做一分錢不要的義工,為什麼?因為她崇敬星雲大師,是星雲大師的在家弟子。 後來到了嘉義的南華大學,又是星雲大師創辦的一所大學。我們在大學裡邊和那些老師們進行了座談,南華大學給我和先生各獻了一大束花,我們從南華大學就要上佛光山了,我說咱們把這兩束花獻給星雲大師,叫做借花獻佛,而我先生說應該叫鮮花獻佛。 上了佛光山以後我的體會就更深了。當時佛光山正在舉辦慶典,星雲大師倡導「人間佛教」,因此星雲大師邀請徒眾的父母來參加「千人佛光親屬會」。讓他們的父母來看看他的孩子在這裡生活得什麼樣,然後問他們的父母有什麼困難佛光山可以給與幫助。在星雲大師創辦的佛光山,我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特別和諧特別融洽,處處體現著星雲大師所主張的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那裡的天空特別藍,花草特別綠,山坡上躺著的坐著的小沙彌都是特別的可愛。 星雲大師對大陸學術界的幫助 星雲大師非常關注大陸上的學術研究情況,不僅我一個人受到星雲大師的關懷和幫助,「百家講壇」的很多老師都受到星雲大師的幫助。比如閻崇年老師受星雲大師邀請,到佛光大學講了半年學,他在講課的間隙,常常到佛光山和星雲大師對話,他回到大陸之後,就出了一本書《合掌錄:閻崇年對話星雲大師》,在大陸很有影響。 星雲大師不僅關心「百家講壇」的各位老師,也非常關心我們中國當代的文學發展。2012年莫言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星雲大師邀請莫言到佛光山講學,莫言和星雲大師進行了交流。後來當星雲大師到北京時,莫言又和星雲大師做了對話,星雲大師的文學素養很高,可以和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人對談。 星雲大師辦佛光大學、南華大學、美國西來大學等,辦了那麼多的文化事業,這樣一位高僧大德,他自己的生活是個什麼樣?我很好奇,他有多少財富,可是大師的衣櫥裡面就掛著三件僧衣,一件禮服袈裟,還有兩件非常普通的僧袍。這可真是魯迅先生當年說的,「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大師就具有這樣一個高尚的人格。 星雲大師對我在學術上幫助,就像我的老師一樣,是我的師父。星雲大師十幾年前受聘為山東大學的客座教授,在山東大學做報告,徐顯明校長主持安排在中心校區體育館,當時現場坐了幾千人,而且在所有七個校區現場直播,六萬多名師生一起聽星雲大師講座,這是山東大學有史以來最盛大最隆重的一次講座,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到現在為止,人們還在津津樂道,而且常常引用星雲大師當時講的很多的道理。 星雲大師圓寂以後,我一直想表達我對大師的敬仰懷念之情,今天很高興能夠在「揚州講壇」跟大家說說星雲大師對「百家講壇」各位老師的關心指導,對大陸文化事業的關心。大師是一個純粹的人,高尚的人,無私無我的人,大愛無疆的人。大師是一個像臧克家先生紀念魯迅先生所說的那句詩:「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水滸傳》英雄魯智深 星雲大師弘揚人間佛教,時有談到年少的時候特別喜歡讀《水滸傳》,影響其終身的忠孝節義的性格,而其中有一個人物是他特別提到的,甚至在他的身上有人間佛教精神的體現,他就是魯智深。魯智深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在水滸英雄當中,魯智深是一個無私無我的人。我們首先看看他是一個無我的人,小說描寫魯提轄是個什麼樣,上穿一領鸚哥綠紵絲戰袍,一雙黃皮靴,面圓耳大鼻直口方,像如來佛的樣子。 他家裡有什麼人?不知道,他有沒有妻子,有沒有孩子?不知道,就知道出來這麼一個人和《水滸傳》中其他英雄完全不一樣,他是一個無我的英雄,而更進一步,他是個忘我的英雄,他自己是中級軍官,有豐厚的俸祿,生活很富足,穿得很體面,沒有任何負擔,但是他愛打抱不平。 在聽到金氏父女哭訴被鎮關西欺辱後,為了救弱女子金翠蓮,他向金氏父女贈送銀兩,親自保護他們逃走。然後為了教訓鎮關西,為金翠蓮出氣,去拳打鎮關西,本想把鎮關西揍一頓,教訓一下,沒想到三拳打死了鎮關西。魯達怎麼辦?魯達這個人該出手時就出手,該溜走時就溜走。這樣魯達就成了逃犯,後來在逃亡的過程中,遇到金翠蓮的父親,把他送到五台山當了和尚,改名為魯智深。 魯智深第二次管閒事又是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一個弱女子,他利用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用「因果」闡明道理,救了劉太公的女兒,避免她成為強盜的壓寨夫人。 當林沖被充軍發配的時候,魯智深那麼一個粗莽豪爽,躺下就鼾聲如雷的人,能夠像私家偵探一樣在後面盯著保護林沖,所以說魯智深還是一位粗中有細的人。 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魯智深都是為別人出手,一直是在別人受到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水滸傳》中只有魯智深是憐香惜玉的,是最尊重女性,保護女性,特別是保護那些弱小的受欺辱的女性的英雄。 魯智深最後參加了徵方臘,而且擒了方臘。魯智深的師父曾經說,他雖然是一個喝酒吃肉不念經的和尚,但是他是會得正果的。當時他師父就給他送了偈語,「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興,遇江而止」。「遇江而止」是魯智深最後聽到錢塘江的潮聲而圓寂,所以《水滸傳》給魯智深安排了最好的結局,當他徵方臘之後,不願意到東京還俗做官,不願意回到東京大寺廟做主持,他就留在六和寺。一天聽到像戰鼓一樣的錢塘江潮,此時他想起師父曾經說他最後「遇江而止」,就寫下了一首頌子:「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魯智深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非常純淨,他有很大的力氣,能夠對這個社會摧枯拉朽,所以他在錢塘江潮到來的時候,知道人生的任務完成了,要圓寂了,寫下這首偈頌,然後盤坐圓寂,這是水滸傳中結果最好的一個人,宋江他們全都來禮拜他。朝廷的樞密使童貫也不得不來朝拜,後來做了和尚的李卓吾對他的評價是:魯智深是仁人、智人、神人,是菩薩、羅漢、佛。 魯智深也是受到星雲大師欣賞的《水滸傳》的人物。我認為魯智深確確實實是《水滸傳》裡最了不起的一個偉大的英雄。 致敬創辦人星雲大師: 1927~2023年,揚州江都人。1949年渡海赴台;1967年在高雄創建佛光山,發展至全球近300個道場;1991年創立國際佛光會,逾千個分會、逾百萬的信眾,是全球最大的華人公益社團。 2008年在家鄉揚州捐建「鑒真圖書館」,開辦公益文化高質量的「揚州講壇」,致力為推動當代人文揚州獻上一己之力。 大師是人間佛教的行者,以文化、教育、慈善、共修之宗旨;一教、二眾、三好、四給、五和、六度、七誡、八道之修行,弘法五大洲。著有《星雲大師全集》逾四千萬言。(轉載自「揚州講壇」官網,2024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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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路上

文/周玫良(自由業、佛光人) 新冠病毒疫情來勢洶洶的那年,我出國返台後居家隔離十四天。坐牢般地被關在屋裡,總要找事來打發時間。 望見書架上厚積的塵埃,各類書籍雜亂,還沒翻閱過的新書被我任意堆疊。順手整理,無意間發現好友致贈的佛光書籍不少。好友擔任佛光會的會長,邀請我當她的祕書,彼時跟著參加很多佛光會的活動。我們都是愛書人,會長加入佛光會多年,家裡有許多星雲大師的著作。 星雲大師一生筆耕不輟,熱愛文字、文學,大師讀遍古今中外許多的經典文獻,初到台灣時,因為經常在報章雜誌弘揚佛法,被譽為「佛教的文藝明星」。好友不時分享佛光山出版的書籍給我,而我總說「有空再看」,又不了了之,最後讓書籍蒙塵。 感謝佛光因緣 豈料禁足在家隨意翻閱了幾本星雲大師的著作,深受大師的行佛精神感召。由於出版品眾多,不只書籍,網路還有許多佛光山法師講經說法的視頻,我不斷連結,用心閱讀,一發不可收拾。佛光山也有道場每年推出系列講座,我都跟緊腳步收看,諦聽妙音,法喜充滿。而《人間福報》,當然是每日必不可少的精神美饌。 真的非常感恩這分的善因妙緣,讓我重新認識自己。同時,也在薰習佛法的過程中,慢慢調整根深柢固的貪瞋痴慢疑等習氣,令我倍增勇氣,承擔了一些分會裡的新任務,成長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在一連串的追逐佛光各類出版品後,更加敬佩星雲大師。 一代高僧雖已圓寂,但我期許自己,立願追隨大師以文字般若傳揚人間佛教,弘法利生。 追星之路已啟程,佛光照耀的日子,令我心安定,且珍惜這分善緣好運。 沒想到,居隔的十四天為我帶來如此巨大的驚喜。我會一直在追星的路上精進,這是送給自己最美好的生命禮物。我真的好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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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香保遇見星雲大師

文/李艷秋(資深媒體人) 因為進行了一段長時間的旅行,所以疏於發文,但這段旅途的奇緣、巧緣,一定要記錄下來分享。 巧遇佛光山海外道場 為了避開追櫻的人潮,我們選擇拜訪一些日本偏僻的小鎮,這一天,來到日本群馬縣的伊香保,選這裡是因為地名好聽,溫泉也很讚。 小鎮是真的很樸實,景點不多,一天就逛完,我們商量第二天離開前再看看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探險。 Google地圖上跳出離旅館五分鐘車程,有個地方叫「佛光山法水寺」,原想是日本同名的佛寺,看資料才發現真是佛光山的海外道場,2018年才完工。 我和李濤都不是佛教徒,但是跟星雲大師結緣甚早,緣分很深。很奇怪的是,我們都有個感覺,好像大師在招手,要我們離開前去見一面。 上了計程車,不斷爬坡,法水寺建在山頂,海拔近七百公尺,上到大雄寶殿,要經過二百三十八個階梯。車子停在山腳,司機叫我們下車,一開車門,我差點沒被狂風吹走(幸好旅途中胖了三公斤),大雨滂沱加上逆勢狂風,四周蒼茫,看不到一個人。 我們提著行李,撐著一支斷了兩根傘骨的破傘,望著那二百三十八級台階,心想,大師,您在開玩笑吧?這怎是待客之道? 無計可施了,我們互相打氣:平常重訓練假的嗎?此時正是秀肌肉時候,給大師瞧瞧我們的誠意。 風雨考驗信心 誠意很快就被風雨吹跑了。 承平時期,這幾個階梯還難不倒我們,當天卻是非常時期;我們全身溼透,行李愈來愈重;原先還盡量撐著走在中線,竟然兩度被狂風擠到階梯邊緣,連站穩都有難度。當時真的進退兩難、上下不得。 爬了約三分之二的路程,眼前奇蹟似的出現了一間小屋。 我全身滴著水,凍得發抖,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我開口說:「請問……」,連續問了三次,談話的聲音停了下來,有人慢條斯理的說了句禪意很深的話:「請問……之後呢?」他們大概沒有料到,連附近小火車都全面停駛的風雨天,竟然還有訪客,更沒想到訪客是我們。師父們歡喜開車載我們去大雄寶殿(是的,人家有車道,不用爬梯的),至此,我們終於得救了。 見到住持滿潤法師和覺岸法師、知持法師,聽了我們的奇遇,大家都笑了,我則不停抱怨大師的考驗真難消化。 大師交派的功課 和師父們聊了許多,從法水寺建寺的艱辛、當地一些商家的反彈、不滿人士的抗議等等,我們深刻了解到,這一路走來,星雲大師和弟子們為弘法付出的心力和忍耐;大師不斷提醒弟子,不要覺得煩惱,就是要「給」;但是怎麼給?給什麼?如何讓在地人了解法水寺? 只見李濤開始開講,提出一些獨特的觀點,足足講了一個小時。 此時窗外風雨已歇,寺外一片透亮,我真的懷疑,這可能就是老和尚要我們交的作業。 大雄寶殿上,放了一張星雲大師的法相,李濤在法像前佇立,好久好久…… 那天,法水寺的櫻花開了,幾天後,法師傳來滿園櫻花盛開的照片。法水寺之行是這段旅程最奇幻、最驚喜、最感動的意外,記下來跟老和尚說聲謝謝,我們交差囉! (轉載自2024年4月20日作者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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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大師的愛國情懷

文/閻崇年(北京市社會科學院研究員、著名歷史學家) 我與星雲大師的初見面 上個世紀八○年代,中美文化交往剛剛開放的時候,我作為訪問學者到美國,聽到在美的華人和美國學者講到星雲大師的故事,但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和大師見面。 到了九○年代,1992年,海峽兩岸剛剛開始學術和文化的破冰之旅,我作為中國大陸第一批專家學者到台北參加海峽兩岸清史檔案研討會。 會議期間,人們都談到了星雲大師,但是當時行程非常緊湊,我也沒有機會見到星雲大師。再後來,我連續三次到台灣學術交流,星雲大師或者在美國、東南亞等地,或者因為其他原因,一直沒有機會謀面。 2008年,這年的年初,我在北京的家中,突然有一個人敲門。我開門一看,面孔很陌生。他說:「我是從台灣來的,星雲大師派我把他的新書《雲水三千》送給您。」我一翻,書上有星雲大師的簽名,我非常感謝。來者還說,「大師邀請您去台灣講學,還邀請您到揚州的揚州講壇做一次演講。演講的題目就講袁崇煥。」我說,「既然星雲大師定了題目,又邀請我講,我很高興,時間你們安排。」揚州之行很快就安排了,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就到了揚州。 那次開講之前,我突然接到星雲大師從台灣打來的電話,說:「你今天到揚州講壇演講,我很高興,我祝你演講成功。之後在適當的時候,邀請你到台灣來講學。」我非常感動,星雲大師在百忙、千忙、萬忙之中,還記得我要來揚州講壇。 我演講完之後,回到北京心久久不能平靜。2008年4月30日下午,我正在家裡寫東西,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第一句話,說:「我是星雲。我現在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我要去看你。」 我一聽,是全世界聞名的星雲大師啊,比我年長,遠遠從台灣而來,要到家裡來看我,我太感動了。我說:「大師,我去看您,北京的道路我熟悉。」大師說:「那好,我馬上要到國家大劇院,我們就在國家大劇院的門口見面。」我馬上出門打了個車,車就開到國家大劇院的門前。 國家大劇院建好之後因為種種原因我還沒去過,那是我第一次到國家大劇院。下了車,到劇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我就看到星雲大師坐著輪椅,在大劇院的門口,很多人簇擁著。看到我來,工作人員推著大師的輪椅到我這個方向走,我也疾步地往前走。有認識的人和我握手,我邊握手邊繼續朝著星雲大師走,見著星雲大師,我說:「大師啊,您精神非常好,您來北京,我來看您來了。」 星雲大師說:「我啊,年紀大,視力不大好,所以很少看電視,有一天我突然打開電視,你在裡面講袁崇煥,我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和尚,人間的苦難我看得太多了,可以說,幾乎很少有事情能夠打動我,但是你講的袁崇煥打動了我這個老和尚的心。」 星雲大師說:「你講的,事理圓融。既有道理又有故事,既深刻又好聽,所以我喜歡聽你講。你講袁崇煥的愛國精神,我請你到台灣講學,講一年,把這種愛國精神講給台灣的青年聽,教育青年一代。」 我說:「大師,我非常感謝,也非常榮幸,但是今年的計畫已經做了安排,一年的時間可能不行。」他說:「那就半年。」我說:「現在已經4月30號了,可能也有困難。」他說:「那就三個月。」我就不好再推辭了。我說:「大師,我聽從您的安排。」大師馬上轉過身,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抓緊辦手續,請閻教授到台灣講學。」 我與星雲大師心靈相通 很快,台灣方面把手續辦好了,我就去了台灣了,到了台灣的佛光大學,校長給我發聘書。我說:「校長,我要備備課,了解一下情況。你給我點時間,我到台北故宮博物院看看檔案,準備一下講課的講稿。」校長說:「閻教授你隨便安排,你準備差不多了我就開課。」每天接送我到博物院查資料。 有一件事令我感動不已。我到台灣的第二天,喝茶時,突然接到一個從北京打來的電話,我夫人給我打的,說家裡出了點事情,遇到了一點困難。一旁的法師看我表情不對,問我怎麼了。我就說了怎麼回事。後來,我猜想是報告星雲大師了,幫助我解決了這個困難。 後來我才知道,是佛光山駐美國的法師幫我解決了。星雲大師要處理的事務太多了,竟然為我的小事情,一直到美國,幫我解決,讓我非常感動。 再後來,我第一次在台灣見到了星雲大師。星雲大師說我邀請你一起看一看、走一走。大師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很容易敞開心扉對談。不知不覺我們就談到吃飯的時候。 我在那住著的時候,一天晚上十一點了,星雲大師的侍者到我這敲門,說:「師父派我跟您商量一件事情。明天師父要去台中講學,邀請您一起去。師父說,他做嚮導,跟您講沿途的名勝古蹟故事。請您沿途給他講清朝歷史。」 我們按照約定,第二天早上八點出發。沿著山路,我們一路走一路講,路上書記室的法師們就把我們講的話都錄音。 到了活動地點,星雲大師講座,結束後我們又聊,到了晚上七點左右才回來。星雲大師說:「你跟我一起吃頓飯,看看我吃的飯怎麼樣。」星雲大師的飯就是一碗麵條,早上、中午、晚上都是吃的一碗素麵條。這一天,我算了一下,我們倆談了十二個小時,沒有中斷。 後來我統計了一下,我在佛光山,見星雲大師,一共談話有幾十個小時。我快要離開的時候,書記室的幾位法師,已經把我和星雲大師的談話錄音整理出來了。他們發給我,讓我看看人名地名等等有沒有不對的地方。星雲大師眼睛不好,他們就把內容讀給大師聽,邊讀大師邊改。 後來把這些資料整理出書,書稿整理好了,書名怎麼定呢?星雲大師讓我定。我說讓星雲大師定。星雲大師讓大家定。來來回回起了二十多個書名,一直定不下來。後來一個周末,我家小孩回來了,聽說了這個事,建議叫《合掌錄》,海峽兩岸,佛學和史學,交流融和。星雲大師說很好。從這一件事就能看出來,星雲大師很尊重別人的意見,這是大師博大的胸懷。 2019年我去台灣最後一次見星雲大師,談到《合掌錄》的稿費,星雲大師堅決不要。後來我說,那我就交到佛光山的文教基金會吧。大師說很好。 我回憶了一下,我和星雲大師一共二十次見面和會談。全地球七十億人,我能和星雲大師見面二十次,最長一次談話十二小時,多麼難得。所以後來我一聽到星雲大師圓寂的消息,悲痛不能自已。星雲大師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但是我們的心靈是相通的。 星雲大師的八「大」 我覺得我見的人也不少了,特別是我學歷史,喜歡看歷史人物傳。清史到明史大概二十萬左右,加上其他朝代的人物,數不勝數。我看人物傳,不是以百計、以千計、以萬計,而是以十萬計。不光看,還要比較,縱向、橫向比較,要評論。作為歷史學家,誰都評論,政治家有評論,比如秦始皇、漢武帝也評,書法家有評論,王羲之也評。 從學歷史的角度,怎麼看星雲大師?星雲大師,從1927年出生,十二歲出家,九十六歲圓寂。他把人生中八十五年的時間獻給了眾生。我們看星雲大師的九十六年人生,特別是出家以後八十五年以後的歷史,星雲大師處於什麼地位?我認為有八個「大」。 大慈大悲。星雲大師去世之後,有媒體採訪我,問我認為星雲大師的主要貢獻是什麼,星雲大師最寶貴的精神是什麼。我認為兩個字,慈悲。慈愛,星雲大師愛別人,所以別人也愛星雲大師。憐憫,別人有困難,星雲大師想辦法幫助他擺脫這些困難,使他精神振奮,克服這些困難往前走。而且不是對某一個人或者某一群人,而是對所有人,這是大慈大悲。 大智大慧。我從小受儒家教育,儒家文化講究仁義禮智信,智,排在第四位。星雲大師卻說,悲智願行,智排第二。為什麼呢?我當時覺得很不解,就問星雲大師。星雲大師笑了笑。一旁的法師解釋說,人會犯錯誤,不是因為德不夠,而是因為智不夠,是因為智而犯了錯誤,所以智很重要。 大心大願。星雲大師的願望是要把一個和尚做好。星雲大師1927年出生,親歷了南京大屠殺,看到了戰亂帶來的苦痛,抱定了出家的決心。星雲大師也曾加入抗日的隊伍,體現星雲大師青年時的愛國之心。 大踐大行。實踐能力、行動能力非常強。我當時在佛光山參加一個一萬人左右的大會,連續七天七夜,最後散場之後,三十分鐘之內,現場乾乾淨淨,一個紙片、一個礦泉水瓶都沒有,令人驚歎。從星雲大師到所有的人,都有一種踐行的精神。 星雲大師說自己是五個「無」:無家室、無地產、無房產、無存摺、無鑰匙。這是對自己多大的約束力,這種人格的力量,一般人做不到。 星雲大師「人生三百年」 我們常說人生百年,星雲大師還在世時,我曾跟他說,星雲大師您是三百年。這是為什麼呢?一般人工作,兩個單元「上午、下午」,但是星雲大師有四個單元「早上、上午、下午、晚飯後」,這就比別人多出兩個單元兩百年。 星雲大師問我,那還有一百年呢?我說,周末、節假日,人家休息,您不休息,您又多出來一百年,所以您是「人生三百年」。 我讀了佛教史後認為:中國兩千年的佛教史,就僧人之禪修、學識、事功、地位、影響和貢獻而言,前一千年之一僧,是玄奘大和尚;後一千年之一僧,則是星雲大師。北宋建隆以來,歷史在在評說:佛學千年史,星雲第一人!因此,於人間佛教之弘法,於世界五洲之影響,星雲大師是中華北宋以來佛學史上,大慈悲、大智慧、大志願、大踐行的千年一僧!(摘自作者於揚州鑑真圖書館「揚州講壇」講座內容,2023年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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