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的師父願承師志成為點燈的人

THE MERIT TIMES

文／曾廣志 2023-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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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23RF

文／曾廣志（國際佛光會世界總會檀教講師聯誼委員會副主委、澳洲國立Griffith大學醫牙學院醫學教育副教授）

我的師父星雲大師在元宵節圓寂了。好些年前，我從國際佛光會祕書長覺培法師及佛光山新馬泰印教區總住持覺誠法師等人的口中，聽到師父經常問大家「準備好了沒有？」我因為師父初創設南華大學時免學雜費，得以進修生死學，在學術上思惟生死議題也25年了。

在宗教上，我對死亡的思惟則是開始於兒童佛學班。身為身心心理輔導者，我的專長是從身體覺察引導個案面對心理情結，唯識學對我理解情緒及處理情緒影響至鉅。

就個人準備面對死亡的部分，我一年半前喪父，過去這十多個月面對了將近十位至親好友的死亡，尤其去年年底，接連面對生命中重要的善知識，如佛光會拿督林玉麗前法制長及Griffith大學健康學群創設副校長Allan Cripps教授的往生。現在回想起來，這一連串的生死，彷彿在為我面對師父的圓寂做準備啊。

師父的離世，對我和很多師父的弟子而言，就如同喪父一般，讓人心碎難過，而師父的圓寂也引發了我對失去善知識的哀痛與徬徨；啟示是多方的，感受也是多重的。

自從師父圓寂以來，我在網路和報章媒體上看到好多緬懷師父恩德的文章。回想起來，師父多次翻轉了我的生命，誠如我的母親所說，沒有星雲大師，沒有佛光山和佛光會，我的生命就大不同了。我的學佛啟蒙法師──佛光山叢林學院第二屆畢業生繼舜法師曾和我說，佛光山的特色之一，是對人才的栽培與提拔，今生能夠成為星雲大師的弟子、做一個佛光人，真的是太有福報了。

在感恩我的師父星雲大師對我的恩德浩瀚之外，我希望分享一個學佛四十多年的生死學者、身心心理治療師，以及醫病溝通教育工作者，是如何面對失去至親至愛的師父，那就是「色身緣可盡，法情永留長」。

佛光山都監院院長慧傳法師在星雲大師圓寂後，接受各家媒體採訪，提到大師提倡「老病死生」的觀念：死，是人生的正常，死而後生也是生命的自然。所以我們師徒今生色身緣盡，來生因緣可期，當下哀傷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們必須明白師徒情分是生生世世綿延不絕的。

我的另外一個體悟是「覺哀順變」，這也是我喪父之後的心情體認。我用「覺哀」而不是的「節哀」，是因為學佛雖然是學習放下執著，但面對至親的往生，哀痛是很自然的。我們一般用「節哀」來安慰人面對親人的逝去，但從生死學、安寧照顧、醫病溝通和悲傷輔導的角度而言，我不贊同勸勉節哀，因為節哀意味著壓抑節制，使用不當會變成情緒迴避，造成長期的心理負擔。

個人認為比較妥當的是「覺哀」，哀傷是自然的，身為佛陀的弟子，我們要做到的是對哀傷的覺察，也就是對起心動念的關照。哀傷生起時，有需要掉眼淚和哭泣，不必壓抑，重要的是在情緒流動時帶著觀察的心，貼近剖析眼淚的來龍去脈。詢問自己，如果眼淚能說話，我的眼淚要傾訴的會是什麼呢？

回想師父圓寂，乍聞的當下，心中的念頭是──「啊！終於發生了！」在那個當下沒有眼淚，有的是一波波的往事湧上心頭，及對師父上人深深的感恩及感念。

隔天和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好友談起，說到對星雲大師的感念，發現自己眼眶會發熱，我覺察自己到對師父的圓寂，感受是悲欣交集的：欣慰大師的色身病苦結束了，悲傷的是今生師徒色身緣盡，不再有見面的機會。

過兩天，工作上排出時間前去追悼，在開車往佛光山在澳洲布里斯本的中天寺路上，我覺察到內心的波動，走入山門，進到讚頌會場前的廣場，眼淚已不受控制。在那個當下，我對自己的哀傷保持了覺察。在「覺哀」的過程中，我發現自己的眼淚多是感恩，除此之外也感觸今生再也沒有機會對師父實體盡孝。

跪在師父的靈堂前，我更是淚流不止，心情除了感恩還是感恩。獻燈禮拜完畢，恭誦釋迦牟尼佛聖號。想到師父說，有心對他懷念者，可以唱誦「人間音緣」的佛曲，腦海中浮現了我四十多年前在兒童佛學班學的佛曲，由大師填詞的〈思量〉，會場只有我一人，就唱了起來，以佛號及歌聲，向師父致上弟子最誠摯的感恩及感念。

今天到中天寺參加周六共修會，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如之前激動了；看到會場中的老信徒追隨大師一生，他們心中的難過，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白啊。我在誦念師父的「祈願文」時，讀到他為弘揚人間佛教所盡的心力，心裡有很深的觸動。如果沒有師父對人間佛教的推動，我們這些異鄉遊子今天就沒有心靈依怙了。就這樣，在「覺哀」的過程中，我更能接受師父圓寂的事實，當情緒被適當的接受之後，我們才更能有內在的心理空間理解及明白自己的下一步要怎麼走。

《星洲日報》副總編輯曾毓林先生談及面對大師的圓寂，他說：「我對大師，是從文字受教，因為文字還在，感覺大師還在……」他提醒了我，大師與我們雖然今生色身緣盡，但法身和我們依舊常相左右，接下來更重要的是身為星雲大師弟子的我們，如何成為他的千百億化身，繼續為人間佛教的推動奉獻心力。

最後和大家分享共修結束後，我們一眾弟子在師父上人的靈堂前唱誦「人間音緣」歌曲的心得。在唱誦〈點燈〉這一首歌時，我想到師父今生點亮了無數人的心燈，救拔了不計其數心靈困苦的眾生，身為大師的弟子，應該繼承師父的腳步，發願成為點燈的人，繼續透過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為世間點上「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的明燈。

敬愛的師父，弟子誠心祈求您早日乘願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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