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永春‧ 意外的驚喜(下)

THE MERIT TIMES

文／馮建三 2023-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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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馮建三

但究竟是什麼因緣，讓我跟小雯來到永春？原來，北京中華文化研究中心舉辦「兩岸學者面對面」，每個月一次，已有數十場。這次，該中心的合作伙伴是本部在泉州、分部在廈門，三萬多學生單在新聞傳播學院就有百位來自台灣的華僑大學。負責邀請來賓的禕妮在政大取得博士，她與夫婿葉勇都是泉州人，也都在在此任教，便讓我跟舊識華東師範大學呂新雨教授，講述「兩岸媒體發展的回顧與前瞻：以推動21世紀全球南方世界信息與傳播新秩序為視角」，然後對談兩岸交流這個話題。

只是，來一趟大陸，僅說這個題目，不免辜負自己。如同近日宣布破產、英國第二大城市伯明罕，該市的同名大學有羅吉教授，將近四十年前，他在小說《世界小小小》提及，「現代的學術活動……正經八百……（但也要）放縱身心，享受旅途……」。於是，我想到，應該撥出幾日到武夷山及閩南等地，走它一圈，最好也能到永春。

大約兩百年前，我的先祖從這裡來到新北市新店直潭淨水廠附近定居，但未曾聽過任何親友來過永春。那麼，何不由我開始？於是勞請禕妮代為安排行程之後，我真是放縱身心，就等著禕妮與葉勇帶領，到處走走、逛逛、瞧瞧。但到永春，又能親履兩個世紀之前，先人出發赴台之地，還得感謝姑姑住在台灣的葉勇。他很細膩與周到，若不是他查詢，我哪裡會有這個用心？我只是想來永春沾一點邊，別無他念。

葉勇探知，永春縣的十八鎮當中，最西邊的一都鎮有「龍卿村」，很可能是閩南馮姓人家往外遷移的最早源頭之一，現在該村將近一千二百人當中，約四分之三仍然姓馮。在台灣，馮姓來自客家或廣東居多。葉勇教授既然有此發現，再不前往而只是路過永春縣府，如同孫大聖到此一遊，那可不好。從我們居住的縣治所在地，前往龍卿村約九十六公里，先走高速公路再轉山路，需要大約兩小時。

第二天，先去將近千年的東關橋，也到了永春白鶴拳史館及演武場。這兩個地方，無不讓人想要逗留更長時間，但龍卿村的年輕馮姓幹事已經在一都鎮等候。我們趕緊驅車前往經過幾年後即將成為水庫、屬於安溪縣的若干地段，中午時分見著幹事，用了一頓很閩南也挺台灣的豐盛午餐。接著仍是一路坦途、路況良好而逐漸爬高，水泥路為主。看到一、二十隻可愛的山羊好整以暇，悠然穿梭路間。更有意思的是，沿途有不少「一都山歌小鎮」的告示牌，最後就是高約七、八百公尺的龍卿村。

村幹部驅車直接到了「馮氏宗祠」，村書記等八位馮姓宗親已站立在前，隨和點頭微笑。未及寒暄，眾人直接進入當有百坪、新修未幾，似有二進的祠堂，彼此以四個長桌組成方陣，坐定後開始交談，喝起鐵觀音。幾盅茶水之後，我先解釋這次來訪的由來，紅衣長者也取出他所保存的本村《連興馮氏族譜》讓我們拍攝。族譜共有七篇序文，顯示從康熙年間至民國三十年最後修訂，前後七次，其後則數度延請專人以毛筆用繁體字抄寫，族譜因此禁得起示人並可翻閱。

村人與我們初次見面，雖有好客與新奇之意，再要多談，只能一時，是以不再免俗，眾人在祠堂前來個團體照之後，就此告別。我們另外跟隨紅衣長者與村書記等人，分乘三車，前往車程七、八分鐘，有九百多公尺、與陽明山二子坪齊高的「香嶺南湖岩」。這裡視野遼闊，隔著山谷遙望永春最高、福建第二高的雪山（一千三百多米）。早在宋朝，馮氏先祖在此建廟，迭經翻修，最近這次規模最大。（我想起曾祖父馮湖，他在直潭發起興建的「長興宮」，將近或超過百年吧？現在的規模相去兒時所見，至少十倍以上）。

南湖岩這次重修，起於二○一六年，實業家馮挺林提議並有一督鎮政府配合，各捐二十萬人民幣，龍卿村七萬，加上散落多處的馮姓後裔為主的捐獻，共得三百餘萬。次年底，在占地三千多坪的地面，八百餘坪的寺廟及附屬設施整建完成，黃公祖師（民間稱以黃應奇）與諸佛晉殿。紅衣長者在這裡進出自在，熟悉環境，原來，他是廟公，就住寺中。他說，夏日在此仍有涼意，晚間夜寢需有獸皮為墊，方不風寒。

很快就到了話別的時候，但尚未請教長者大名。我無手機，不能用時人互留line（台灣）或微信（大陸）的方式。於是，只能拿出名片奉上。那是四年多前，攀爬政大附近最高峰猴山（五百多公尺）一千次，友朋八十餘人同行，正面刊印自己的個人資料，背面是劉禹錫的「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詩句，搭配二○一六年初罕見低海拔五百米猴山的瑞雪（其實是「霰」）照片。區區一張名刺，希望稍讓長者寬待我的失禮。

來日，應該還會再訪，不但是因為返回台北拿出族譜，一對照，寫著我們先祖來台的出發地，確實是一都鎮龍卿村，這是永春行的意外驚喜，應該也能讓親友心動，下次他們若來閩南，行走永春的機會必定增加。何況，前文提及，永春還有那麼多特色，不說這次沒有聽到的一督鎮「山歌」，還有獨步大陸的製香業、一九五八年就列為自然保護區的牛姆林生態旅遊區、名列四大名醋之一的永春醋，以及，二○一六年永春蘆柑農民發現數萬瓷器碎片，經北京專人考證，竟比大陸三個瓷都之一德化的瓷器，還要早個數百年。這些述及與尚未述及的土地與人的從事，一定還有很多故事蘊含其中，尚待想像與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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