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竿巡禮

THE MERIT TIMES

文／丁招弟 2024-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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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招弟

南竿走一遭，心因大海而寬闊；耳因浪濤而靈敏；眸因雲彩而晶亮；步因小徑而輕盈。日來探坑道，夜訪藍眼淚……任俗事紅塵盡成流瀉而去的一抹沙，再裝滿美麗記憶於行囊底。

人間四月天，老少二十一人乘著「歌聲的翅膀」往馬祖飛去。

馬祖列島涵蓋南北竿、東西莒、東西引、大小丘和亮島等，這些鑲嵌海上的鑽石，彰顯「海中有島、島在海中」的獨特地貌。列島曾以銅牆鐵壁之姿捍衛台海安全數十年，坑道碉堡密集度更屬全球之冠。現今森嚴戰地蛻變為旅遊夯點，我們在春陽和煦的清晨加入朝聖行列裡。遊覽車成為高速路上的魚，迅速往松山機場游去。

車窗外，遠山近樹、高樓大廈、矮屋短垣、廠房煙囪……一一從眼眸底快閃而去。領隊預防針強到令人抖索：「春日天候難測，成行與否，到機場方知。」團友竊竊揣測：「馬祖行會成泡影嗎？」當一○一大樓亮晃晃地撞進眼底，預告「能飛的天氣」，心情頓如風箏飛揚起來。

五十餘分鐘航程，雲絮飄、亂流竄，我環住因機身晃盪驚嚇的喆孫安慰「沒事兒」，其實心裡頭七上八下地。地陪初謀面先來段順口溜：「今天藍眼淚，明天流眼淚」、「南風陣陣吹，飛機不能飛」，著墨可能因天候「關島」唱「今天不回家」，又強調「貪睡情侶錯過航班，落得躺睡袋帶滿身蚊包回台」等事。因這提神醒腦一說，瀏覽美景、捉風望海時，我常不由自主觀測起天象。

「媽祖在馬祖」，我們瞻仰山頭巨大神像與壯麗「天后宮」，見證了海神澤被八方。剛嗑過便當喊撐的團友毫無懸念邊咀嚼繼光餅，邊談論昔日英雄事蹟。原屬居民躲海盜、恆溫涼爽的八八坑道由花崗岩鑿成，曾是戰車坑道，目前成為陶甕羅列、酒香浮動的酒窖。地陪導覽說：「主坑道存放罈裝十五年以上，將成絕響的老酒，次坑道存放高粱酒……。」酒廠展示馬祖酒的前世今生，和喆孫惦記的「開罈香百里、洗甕醉千家」對聯。

如今以藍眼淚聞名的北海坑道是可停泊百餘艘登陸小艇的「地下碼頭」。當初由阿兵哥日夜輪流鑿穿岩壁，歷經八百二十個工作天方竣工。正當眾人讚歎坑道鬼斧神工、寬闊雄偉時，地陪輕描淡寫說起坑道大爆炸慘事：「不知詳細傷亡人數，但洗衣店幾十套軍服再也找不到主人。」啊！年輕生命瞬間消失在煙硝與岩石間，從此沉入歷史長河，徒留親人望斷天涯之痛！不知事過境遷數十載，英魂們仍繫念鑿坑道任務否？藍眼淚可是祂們的思鄉淚？心中疑問不停冒出來。

遊客在暈黃燈光下觀賞文圖並茂的解說：「藍眼淚是夜光蟲，屬於渦鞭毛藻，是丁香魚的食物。四月開始進入旺季……。這裡是保證班……」，我邊穿救生衣邊遐想即將上場的淚海，誰知這期待是個美麗的誤會呢。

簡報結束後，遊客雜沓走向小碼頭，依序擠上搖櫓船。船夫一再交代：「要坐好坐穩才安全，等下撥動小槳激出的光點就是藍眼淚。」搖櫓船一艘艘出航，此起彼落的撥水聲，夾雜「啊啊」的尖叫聲，劃破坑道的靜謐，閃爍光點如眨眼繁星，但瞬間消失不見。啊，我們正在伸手在不見五指的坑道DIY藍眼淚。

正感嘆○‧八秒的燦爛過於短暫，不知誰起了音，「九條好漢在一班……」昂揚而起，鄰船也唱和起來，闃黑坑道裡數部重唱應和著浪濤拍岸聲，迴盪不散。我的藍眼淚、藍色啤酒海，竟然跟想像中不一樣。

隔晨，大海輕柔的曲調與繾綣浪花滌盡俗慮；連江縣政府前的「山隴蔬菜公園」蔥翠養眼；早素的我錯過傳統市場飄香的「銻餅」；敞亮的小七和星巴克，讓我一度誤以為身處台灣哪。

耳畔濤聲不歇，腦際閃出地陪的話：「藍眼淚大量出現次日易起大霧，飛機常無法順利起降，遊客會因回不了家、找不到旅店落淚。」那麼錯失藍眼淚該是好事一樁？此時浩瀚大海正閃現藍光，原來「藍眼淚」、「藍色啤酒海」正在眼前。

南竿走一遭，心因大海而寬闊；耳因浪濤而靈敏；眸因雲彩而晶亮；步因小徑而輕盈。日來探坑道，夜訪藍眼淚；海鮮總匯入肚，溫潤老酒入喉，紅糟齒頰留香；嗑餅憶繼光，任俗事紅塵盡成流瀉而去的一抹沙，再裝滿美麗記憶於行囊底。啊，是個美麗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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