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常沙娜 向古人學習 的設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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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記者強曉玲、劉小草、張博令、吳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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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在敦煌圖案研究與應用展上拍攝的銅胎掐絲琺瑯展品「仕女彈琴」。圖/新華社
北京地鐵八號線前門站《萬木崢嶸》壁畫。圖/新華社
北京公交站牌「敦煌父女文化傳承」海報。圖/新華社
1986年出版的《敦煌歷代服飾圖案》,圖為手稿,紅色筆記為常書鴻修改痕跡。圖/新華社
常沙娜在公交站牌前與海報合影。圖/新華社
文/記者強曉玲、劉小草、張博令、吳煌

車子開過一條條街道,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北京街頭,公車站台上大幅「敦煌父女文化傳承」的海報招貼,讓久未出門,已經九十二歲的常沙娜又驚又喜。

海報上,被譽為「敦煌守護神」的常書鴻,年輕儒雅,笑得靦腆;一旁,「永遠的敦煌少女」常沙娜,滿頭銀髮,一臉燦爛。

從二十一歲以敦煌藻井圖案設計國禮、共青團團徽,到參與設計人民大會堂、民族文化宮、首都劇場、首都機場,再到主持設計中央人民政府贈送香港特區的大型禮品雕塑《永遠盛開的紫荊花》……不少重要的國家設計,都留下了常沙娜的印記。她說:「這些都是敦煌賜予我的童子功。」

敦煌元素靈感源泉

從一九三一年在法國里昂出生,到跟隨父親守護在千年藝術寶庫的莫高窟;從留美歸來遇到恩師林徽因,轉向工藝美術設計專業,到成為新中國任職時間最長的大學女校長,常沙娜用一生為新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留下絢麗的色彩。她說:「『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創作思想,是文脈,更是自信,是一種民族性的、血液裡的東西。」

不久前,北京地鐵八號線前門站全新亮相。換乘站台上,一組《萬木崢嶸》壁畫純淨而輕盈,一株株帶有北魏、盛唐時期敦煌壁畫造型的花木,極具中國風的美學元素,讓每一位匆匆而過的路人放慢腳步。

這是常沙娜九十歲的作品。即便在今天,這位傑出的美術設計家、教育家、藝術家依然會參與一些設計指導工作,而敦煌元素永遠是她靈感的源泉。她喜歡對前來拜訪的晚輩不停地叮囑:「向古人學習,要好好學習。」

在她那間不大的工作室裡,擺放最多的除了一些紋案作品,就是各式各樣「幸運草」的標本和紋樣。她喜歡幸運草,她說,「我是幸運的,因為我是常書鴻的女兒。」

北京順義潮白河畔一處安靜的小區裡,剛剛從城裡搬來的常沙娜已然適應了這裡的安靜,她說「最近心情不錯」。

為了方便照顧,家人想跟她同住,被「獨」慣了的常沙娜婉拒。疫情三年,一位九十多歲獨居老人的生活變得愈來愈艱難,直到最近才不得不與大家住在了一起。

「這裡很好,很安靜,沒有高樓大廈。」搬過來後,院子裡種了不少花草。常沙娜言語中帶著妥協和順其自然:「等到春天花開了,這裡更好看。」

常沙娜喜歡花,喜歡畫花,作品也大多與花有關。提起曾經的設計,她說:「我是敦煌人,我的故鄉是敦煌,是爸爸把我帶到了那裡,讓我得天獨厚地在千年藝術石窟的哺育下長大。」

爸爸帶我進入洞窟

「爸爸帶著我們進入洞窟,在洞口射進的陽光照耀下,裡面有那麼多從沒有見過的壁畫、彩塑,鋪天蓋地,色彩絢麗,我不明白這是些什麼,只覺得好看、新鮮、神奇,在明明暗暗的一個個洞窟走進走出,就像遊走在變幻莫測的夢境中。」常沙娜曾這樣描寫初識的莫高窟。

敦煌的生活是艱苦的,常沙娜卻找到了甜的滋味,跟在大人後面登上「蜈蚣梯」臨摹莫高窟壁畫成了她最快樂的時光。

「我喜歡進洞畫畫,看他們怎麼畫,就跟著學。」常沙娜還記得,如今已經捐贈中國美術館的一七二窟盛唐壁畫《西方淨土變》的大幅臨摹作品,描稿、勾線、著色、渲染、開臉,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大人們都說「這個小孩畫得很不錯呦」,常沙娜畫得更起勁了。

後來,父親同意她每天像研究所的工作人員一樣去洞窟臨摹壁畫,並要求她將北魏、西魏、隋、唐、五代、宋、元各代表窟的重點壁畫全面臨摹一遍。同時還為她制定了一套嚴格的學習計畫:每天以唐人經書為帖練字,再朗讀法語一小時;安排學生董希文(後來創作《開國大典》的著名畫家)輔導常沙娜學習西方美術史,蘇瑩輝(後任職於台北故宮博物院的研究員)輔導中國美術史。

之前張大千在敦煌臨摹時,用圖釘把拷貝紙按在壁畫上拓稿,拓畫準確,但圖釘在牆上留下小孔,壁畫也遭到破壞。於是,常書鴻規定臨摹一律採用對臨,不能上牆拓稿。對臨難度大,但也迫使常沙娜練就了精準的眼力和造型能力,繪畫的「童子功」就此打下。

「彩色的佛陀、菩薩慈眉善目地陪伴著我,頭頂上是節奏鮮明的平棋、藻井圖案,圍繞身邊的是神奇的佛傳本生故事……隨著太陽轉移,洞裡的光線愈來愈暗,而我意猶未盡,難以住筆……」每天,常沙娜興致勃勃地爬進蜂房般的洞窟,就著從洞口射進來的陽光臨摹壁畫。她說:「我的學習經歷不同於一般的孩子,學習敦煌藝術就是我的童子功。」

多年後,再次在畫冊上、美術館的展廳裡看到自己十幾歲臨摹的作品時,常沙娜會感慨曾經少年純真的激情融入神聖藝術殿堂所迸發出的燦爛火花,「我畫得那麼隨意,那麼傳神,線隨感覺走,筆觸特別放得開,頗有些敦煌壁畫的韻味。」



改變我事業命運的貴人

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為了擴大敦煌的影響,常書鴻應邀在蘭州舉辦了一場《常書鴻父女畫展》。展覽上,一位加拿大籍猶太裔女士葉麗華,對常沙娜的才華大加讚賞,並提出願意資助常沙娜到波士頓美術博物館附屬美術學校深造。

常書鴻深知不可能讓年少的女兒一輩子待在敦煌。他也曾給徐悲鴻寫信,推薦常沙娜去徐悲鴻執教的北平藝專讀書。多年後,常沙娜才得知寫有她名字的畫架已經在學校準備好。父親深思熟慮後,一九四八年十月,十七歲的常沙娜隨葉麗華赴美留學。

蝴蝶論說眾生平等

在波士頓,她學習素描、透視、色彩、繪畫、設計、人體解剖、美術史……接受了西方系統的藝術和文化教育。「學習使我的視野豁然開朗了,看到敦煌以外還有希臘、羅馬,還有埃及、兩河流域,等等,了解各種文化之間的聯繫,也了解到敦煌佛教藝術與西域絲綢之路文化的淵源。」這樣的學習讓她受益一生。

留學假期,常沙娜在慈善兒童夏令營勤工儉學,照顧那裡的孩子。一次,一個白人小女孩指著身旁的黑人小女孩問:「沙娜,她為什麼那麼黑?」常沙娜思考片刻回答:「就像森林裡的蝴蝶,黑蝴蝶、黃蝴蝶、白蝴蝶都有。你看,我們也一樣,你是白的,她是黑的,我是黃的。」黑人小女孩回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在美國社會種族歧視還相當普遍的年代,常沙娜眾生平等的「蝴蝶論」得到了小女孩父親的極大認同。他後來專門來見常沙娜,並為她拍下不少照片,其中一幅至今掛在常沙娜的臥室裡。那一年,她剛滿十八歲。

林徽因先生的影響

常沙娜曾說,父親給了她很多藝術養分,但改變她一生事業命運的是林徽因先生。

一九五一年,大陸國務院總理周恩來指示在北京故宮的午門城樓舉辦一次「敦煌文物展覽」。於是,常書鴻把他和文物研究所內歷年完成的全部壁畫臨摹本帶往北京展出,剛剛回到祖國的常沙娜便投入到展覽工作中。

其間,一直嚮往敦煌藝術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前來觀展,常書鴻特意安排常沙娜陪同講解。那天,因為共同的藝術修養和求學背景,林徽因跟常沙娜聊了很多。

「後來,他們告訴父親,想把我帶到清華大學營建系做助教。我學業都沒完成,就要先當老師,覺得不可思議,但林先生認為我能勝任,就這樣把我帶在身邊學習。」常沙娜說。

她原本認為回國後會照著爸爸的想法,去中央美術學院繼續學習繪畫完成學業。然而就在這個當口,林徽因和梁思成成了常沙娜從繪畫轉向敦煌圖案設計、工藝美術教育專業,並成就一番事業的推手。

「梁伯母很有才華,想法也特別多。那個時候北京要召開一個很高規模的和平會議,需要設計禮品,她就跟我說:『畢加索用鴿子當作象徵和平的創作元素,沙娜你也試試用敦煌的鴿子做設計。』」常沙娜回憶。

那是一九五二年在北京召開的「亞洲及太平洋區域和平會議」,作為「二戰」後備受矚目的會議,「和平」是不二的主題。由常沙娜設計的這款出自敦煌藻井圖案與和平鴿造型的絲巾,成了新中國第一塊絲巾國禮。

在林徽因的悉心引導下,那段時間常沙娜設計出不少具有敦煌紋樣特色的景泰藍、瓷燒、漆雕等工藝品。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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