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考古人物】馬俊才 歷史刻痕背後 有其生命的故事

THE MERIT TIMES
文/記者桂娟、史林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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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遺址M216大墓精細清理出的四把玉鉞。圖/馬俊才提供
2002年,在新鄭鄭韓故城製陶作坊遺址,馬俊才(前排右2)向來訪專家介紹遺址情況。圖/馬俊才提供
鄭韓故城 1 號車馬坑全景。圖/馬俊才提供
2022年,馬俊才在南陽黃山遺址進行考古發掘。圖/馬俊才提供
黃山遺址發掘現場。圖/馬俊才提供
2001年,馬俊才在香港西貢沙下遺址進行考古紀錄。圖/馬俊才提供
1995年,馬俊才(左)在新鄭鄭韓故城鄭國祭祀遺址清理銅編鐘。圖/馬俊才提供
文/記者桂娟、史林靜

六萬平方公尺發掘面積;一萬餘座墓葬;三十餘年手鏟不輟;五獲大陸十大考古新發現,數量之多並列大陸第一……他的考古人生,不止這些數字。史前文明、夏商、東周、魏晉、唐宋、明清……馬俊才發掘的遺址幾乎涵蓋歷史上各個時期,有人說,他把中國歷史打「通關」了。

春秋幾度移,把遼闊的田野當舞台,馬俊才「以鏟為器」,「不言書」裡寫「春秋」,掘開一個個歷史真相,探源中華文明。這位終年奔波田野的考古人,臉上總是風塵僕僕,彷彿長途歸來。

19歲翻閱無字地書

見到馬俊才時,他正在南陽主持黃山遺址的發掘工作,為了這次採訪,還特意穿上了西服。久在田野的他臉上透著考古人特有的「考古色」——被太陽久晒又反覆風吹後的黑紅。

一九八五年,十九歲的馬俊才考入北京大學考古系時,還是個白淨的小夥子。彼時,他還不知考古為何物。第一次對考古產生興趣,是從觸摸二十多萬年前的石制器開始。

當時在北大教授舊石器時代考古課程的是著名考古學家呂遵諤先生。在他的教研室內,馬俊才見到了遼寧金牛山遺址出土的各類石制器,旁邊緊閉的保險櫃裡則放著轟動中外的金牛山猿人頭骨化石。

一幅二十多萬年前古猿人的生活圖景在馬俊才腦海中顯現。「這些歷史的刻痕都是有生命有故事的。」從那時起,他就決定,要翻閱這「無字地書」。

當時,北大考古專業已經形成包括三個多月田野發掘、兩個多月室內整理和編寫實習報告等流程的基礎實習「北大模式」。得益於此,大二時馬俊才跟著老師來到新石器時代遺址湖北天門石家河,開始了田野啓蒙。

「在鄧家灣遺址,我們兩人一組,負責一個五米乘五米(公尺)的探方發掘,那時連文化層都不認識,總怕挖壞了。」馬俊才說。

不會看土別說考古

考古圈流行一句話,「不會看土,別說考古」。那時馬俊才每天都趴在溝坎、斷層前看土層斷面,分析地層,並結合文獻和考古報告,學習如何「看土」。

一天,馬俊才和另外兩位同學接到任務:附近的肖家屋脊有個磚瓦廠,起土時經常發現陶片,趕去探探。

二十一歲的馬俊才第一次背上了洛陽鏟。此時他已經學會了如何「看土」:如果洛陽鏟帶上來的是「五花土」,下邊多半是墓;綠色或青色土,多半是馬坑或車馬坑;密實的夯土,根據範圍就能判斷是什麼建築遺跡。

到了磚瓦廠,大家觀察磚窯起土的斷面,沒有發現什麼,一時不知從何處下鏟。馬俊才心想,先不管,探了再說,便在一處隆起的高地上扎起了「篩子」。就這樣埋頭探了幾天,終於發現了一點五公尺厚的文化層,一個多月後,一座王級大墓找到了。這座標號為M7的墓葬屬於後石家河文化,當時共出土一百零四件陶器和一件象徵權力的石鉞。直到目前,M7仍是石家河時期最大的墓葬。

「手氣真好。」從那時起,便有人這樣評價馬俊才。

一九八九年,大學畢業後馬俊才來到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時稱河南省文物研究所)。一個月後,他被分到新鄭工作站,開始對鄭韓故城持續十五年的發掘。



土裡找土、灰中尋灰

不漏掉任何歷史細節

在一次的發掘中,清理出土春秋時期鄭國青銅禮樂器坑十七座、殉馬坑四十四座,此外,三百四十八件鄭國公室的青銅重器,成為鄭韓故城半個多世紀以來罕見的考古收穫。此項發現,被評為一九九六年的十大考古新發現。這是馬俊才首次獲得該殊榮,當時他僅三十歲。

馬大墓手氣真好

「手氣也太好了。」更多人開始這麼說。

此後,馬俊才又先後主持發掘了新鄭市許崗韓國王陵、新鄭市胡莊韓國王陵、新密市古城寨龍山城址、上蔡縣蔡國故城和蔡國貴族墓地、安陽殷墟商代鑄銅遺址、三門峽秦人墓地、禹州商周貴族墓地、南陽黃山遺址等多項大中型發掘項目,五獲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所到之處非王即侯。

「手氣真好!」幾乎每個人都這麼說,還送了「馬大墓」的名號給他。

「都說我是隊裡的福將。」每每聽到此,馬俊才只是樂樂,並不反駁。

可考古技師程永剛卻不這麼認為。

「這麼多年,他累計發掘面積有六萬平方公米,僅墓葬就有一萬多座,王侯將相才幾個。所謂手氣好,不過是想得多一點,挖得深一點,堅持得久一點。」自一九九七年開始,程永剛就跟著馬俊才做田野發掘。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最多的時候,馬俊才有超過三百四十天在田野。「考古工作田野是基礎,打不出糧食,就做不成蛋糕。」他說。

「如果非要說手氣,那麼他的學術敏感、過硬的實踐操作技術、對遺址細微之處的把握、大膽的想像力和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著勁兒,確實讓他的手氣略顯得好一點。」程永剛補充道。

守望田野三十餘年,馬俊才真正詮釋了唯有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他常常會因颳風下雨連夜趕往遺址查看安全;他會把車橫在工程車前,阻止因施工可能對遺址產生的破壞;他多次熬夜編寫大遺址保護規畫;性格靦腆卻願意對著話筒直播兩個多小時,只為普及遺址文化,推動公眾考古事業;他不會怠慢任何一處遺跡,因為遺址有大小,價值無輕重。

現在,馬俊才幾乎所有的精力都在黃山遺址,遺址的內涵超乎想像,發掘難度也超出想像。

「整個遺址層層疊疊都是寶。房摞房、墓摞墓,常常出現仰韶時期的房子與屈家嶺時期制玉作坊、房址、墓葬相互疊壓打破現象,手鏟稍一挖,就被另一個時期的遺跡攔住。」馬俊才說,目前新石器時期文化序列並不清晰,而黃山遺址每十公分就是一個文化層,已有的考古類型學已不能完全解釋。

做歷史的喚醒者

面對知識儲備的新挑戰,如今的馬俊才一半田野,一半書齋,一有空閒就不斷翻看考古報告,並定期邀請各地專家來遺址指導交流,更新認識。

從考古大棚走出,站在遺址上眺望,麥苗青、油菜黃,獨山、蒲山兩山相夾,玉帶般的白河從山腳流過。幾千年前,這個「中原玉都」所出玉器就是從這裡走向中原、流通江漢。

「這是我考古三十多年經歷過最美的遺址,多富有啊!」面對這個在普通人看來只是一片荒蕪的崗地,馬俊才發出了由衷的感歎。五年來,縱使手鏟不輟,三十萬平方公尺的遺址也只挖了不到百分之一。

「下半輩子是繞不開它了。」馬俊才說。

考古隊租住的宿舍位於附近村邊一棟二層民居內,站在二樓平台北望,遠處高崗上兩面紅色旗幟迎風搖曳。馬俊才指著它們說,這是我們的隊旗,上面印著「黃山遺址考古隊」。

「這麼遠,能看到上面的字嗎?」

「咋不能,心裡刻著呢。」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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