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文集】驟雨下的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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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一平 2023-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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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繪雪萊圖／林一平

文／林一平

11月我受邀到逢甲大學演講，該校董事長高承恕博士設宴款待。席間高博士提及九歌出版社於2017年為我出版的散文集《大橋驟雨》，問我書名典故。

我2016年在本專欄曾寫過一篇同名〈大橋驟雨〉的文章，敘述浮世繪畫家歌川廣重（1797－1858）企圖以畫筆攔截時間，將之表達於版畫〈大橋驟雨〉。

波蘭女詩人辛波絲卡（Wisława Szymborska; 1923–2012）在她的詩〈橋上的人們〉則聲稱歌川廣重是一名叛徒，他忽視時間，並予以侮辱。她認為這位浮世繪畫家受制於時間，卻不肯承認，讓「時間失足倒下」。她望著〈大橋驟雨〉這幅畫時，感受到水的濺灑聲，彷彿自己也在那裡，在現實凝結為永恆之下，參與無終點的賽跑。

歌川廣重這幅畫曾被後期印象派大師梵谷（1853-1890）臨摹過，因而受到西方世界矚目。歌川廣重善於捕捉大自然的瞬間變化及旅人的突然反應，這幅〈大橋驟雨〉可說是代表作。

而我這本散文集當中許多文章和時間有關，因此命名「大橋驟雨」。

人類數千年來，就一直嘗試著要量化時間；然而，時間就像脫韁野馬，難以駕馭。我大半的電信專業生涯就是在和時間搏鬥，我們費盡心思，量測更精準的時間。而如何善用所獲得的精準時間，卻是更高深的藝術。

印度詩人泰戈爾（Rabindranath Tagore; 1861－1941）說：「時間是能變化出財富的魔術，但模仿它的時鐘僅僅使時間死板的改變，不會產生財富。」言下之意，經由時間的累積與改變，可以為人們帶來財富。但若只會用時鐘刻板的量測時間，往往只會看到變化而無財富。

法國名詩人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 1821－1867）卻消極的抵抗時間，奉勸大家及時行樂。他在其作品〈喝醉了〉寫著：「是時候喝醉了！不要成為時間的殉道奴隸，喝醉吧！保持喝醉的狀態！關於酒，美德，詩歌，隨你去吧！」

英國文學家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 1792－182）大部分的作品是浪漫情詩，不過他也寫過一首與時間相關的詩〈Time〉。雪萊在詩中述說對時間的畏懼：「膽敢對抗時間的人，必遭毀滅。」他最後下了如此結語：「時間像浩瀚莫測的海洋，誰敢起錨遠航？」

愛因斯坦說：「就我們這群相信物理的人而言，不管時間多麼持久，過去、現在、未來之間的分別，只是持續存在的幻想。」過去雖已消逝，但與現有因果聯繫，過去已成事實；然而未來尚未發生，則存在許多可能性。

身為網路通訊研究者，縱使深知時間是如此深奧莫測，我們還是得克服畏懼，硬著頭皮，超越雪萊，「起錨遠航」（We shall put forth on thee, Unfathomable Sea!），在電信領域，我們的使命是掌握計時，借由時間的同步，讓人類能相互溝通。我們曾經利用無線電波的傳輸時間量測方法，很有創意的發展定位應用。而相信在未來，電信人會有更多的創意，不至於淪為被時間嘲弄的對象。

電信人以科技控制時間，而作家海格（Matt Haig）則溫柔對待時間。他寫著：「如何停止時間：親吻。如何穿越時間：閱讀。如何逃離時間：音樂。如何感受時間：寫作。如何釋放時間：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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