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人間】思感

THE MERIT TIMES

文／周盈君 2023-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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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盈君

他寫了一位女子離他遠去的故事，我看得驚心動魄，那割捨不了、無法棄置的回憶，令他不願再展開臂膀迎接更多愛的可能，於是用純白的布巾將自己捆得密實，封緘任何探問他個人愛好的非法闖入者。這座城堡自棄情愛，我不捨，畢竟他才十六歲。

然而問世間情為何物？那本《紅樓夢》說得豐厚，角色都是現如今國中男男女女的年齡，演出各自的人生大戲。絳珠殞落、妙玉修成落花遭輾塵泥，而惜春冰冷雙眼睇看世情，她是透悟還是恐懼入世太深？

他呢，十六歲的他，正值誰的魂魄。

應該是寶玉了，弱水三千取一瓢飲的深情款款，所以寫下「我尊重她的離去，遺留下來的我這顆心，並不祈禱傷痕彌合，因為我的心已隨她風化」，他是甘願寄情回憶裡的。我回以「深切明白」，想起電影《晴明傳》那句對白：「那人都已遠去，妳怎麼還留在這裡？」十六歲的他留在原地。

然而明白的都明白，能否勘破是一回事。情愛不能保握，終究一場空，但身為長輩的我能寫下這些話嗎？於是也只能給他一縷陽光：你只是尚未遇見懂你、珍惜你的人，別太早放棄追尋。我只是想讓那十六歲的他盪開往日戀情的牽絆，畢竟初戀的破局總是刻骨蝕魂。

然而倘若他如我已然中年，歷經情海波瀾，便會體會：身在紅塵而心已遁入空門，白茫的大地一片靜好。我彷彿身著羶紅氅衣，雖未能如願變身飛鴻凌空而去，但對情愛的叩別，早已堅定如磐。

如今我學佛習禪，只願自己別落入妙玉的根柢，也非惜春的小乘佛緣，願將此心，剖半給在這座城市與我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兒子以及有情眾生，另一半則獻給自己，靜獨中心若止水，即使尚有些許心的晃動、恣肆，但願也要水清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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