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小天地】李煜〈搗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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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嚴崑晉　 2023-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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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塔可

文／嚴崑晉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這首小令是本義詞。「練」是古代一種絲織品，剛織成時質地堅硬，須經過煮洗、漂白，再放在砧上用杵（上細下粗的圓木棒）捶搗，才能變成柔軟潔白的「白練」。古代「搗練」之目的是為了縫製寒衣，又稱「搗衣」，由婦女操作，多在秋天趁著月夜時進行。唐代畫家張萱〈搗練圖〉，描繪唐代仕女搗練、理線、縫紉、熨燙的製作工序，有助於我們了解搗練縫衣的情形。

古代婦女在搗練時，往往一邊搗練一邊懷想著遠在外地的親人或征夫，而搗練的砧聲又常能引起聽砧聲人的相思離別之情。因此，搗練成為詩歌中的材料，是詩詞中的典故。凡是以搗練為題材者，常在月夜，多敘離情。如李白〈子夜吳歌〉：「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便是描寫搗練婦女思念遠征良人的典型例子。而李煜這首詞的詞牌名，即是以搗練為題材而得名，又名〈深院月〉。

李煜，字重光，初名從嘉，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於宋太祖建隆二年嗣位，始名煜，為南唐後主，世稱李後主。當時南唐國勢已衰，只能向宋稱臣納貢，以求苟安。開寶四年，李後主派遣十二弟從善朝宋，被太祖拘留，此後李後主便寫了一系列的懷人作品，如〈阮郎歸〉、〈清平樂〉等。而這首〈搗練子〉所懷想的離人是誰，今已不可確知，但依據時間推論，可能是想念弟弟李從善。

「深院靜，小庭空」；「深院」與「小庭」是同義詞，即指小庭院。之所以重複成兩句，是要以「靜」、「空」兩個字，從聽覺、視覺上給予人不同的感受，營造出一個十分幽靜寂寥、空虛冷漠的環境，並從中暗示，小庭深院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親愛的人已不在身旁。

「斷續寒砧斷續風」，「斷續」一詞連用兩次，雖然是在描寫砧聲隨著風力的強弱而時有時無，若斷若續，彷彿是風送來了砧聲，而砧聲也將秋夜的寒意捎來，令人倍感淒涼。其實，描寫砧聲的斷續也是在形容自己的相思之苦，時而想起，又叫自己別想，卻又不自主的想起，令人焦躁煩惱。這樣，從室內寫到室外，從無聲寫到有聲，從詞人的孤獨寫到難斷的相思之情。

「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和」字，依格律念平聲，在此是伴隨的意思。末兩句點明夜深睡不著卻無可奈何的原因，是那砧聲、風聲，或許還有杵聲、蟲鳴聲；各種的聲響，伴隨著月光傳入有簾幕的窗門。於是，秋夜的清光與諸般音響糅合一起，共同撥弄失眠者的心弦，久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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